我輕輕地撫摸粗糙的布料,然後把它隨身收好。
「富全,他怎麼樣了?」
「意識有些渙散。」
「小虎怎麼還不回來?」
「應該快回來了,許是遇事耽擱了。」
「那你看好他,我去第二帳篷看下。小虎回來,你們把糖和水給他餵下。」
「是。」
出了營帳。我望向廝殺的戰場。震耳的廝殺聲隆隆著闖進耳廓,然後在耳室中嗡嗡回想。
啊~剛剛怎麼好像沒聽到打得這麼激烈的?許是剛剛專注於幹別的事情吧。
那混亂糾結的人群還剩下多少?
只見屍橫遍野。那些已經失卻了靈魂的肉,不久前還是鮮活的。現在,卻只是一堆骨肉,等著溫度散失,等著腐壞變臭,等著千萬年後化為石。
啊~哦~又有幾個能夠躲過千萬的浩劫,有機會化為石呢?還是作為養料現實一點。
突刺的刀劍,迸射的血液。純白的花朵,瀲灩的鮮紅。原來最是淡然的小生命,正是那一腔腔熱血所滋潤,然後頑強地生存。「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血洗後,開得愈純潔,腥刷後,香味愈淡然。也許,那千萬朵的花正是千萬的靈魂。拋頭顱灑熱血。最後還要在這廣闊的天地間留下一抹純白的風景。
潔白的花瓣上浸滿艷紅的鮮血,在陽光的照射下滑落,反射出金色的十字光芒。()閃亮的瞬間,美輪美奐……
戰爭究竟是為了什麼?
也可以理解的吧?終是難理解的嗎?
「哈~」深吸一口氣,濃烈的血腥味加上那獨特的沁香。竟奇異地心安了。
轉身,進入第二帳篷。
呵~自己的急救帳篷也只是救了那一名。第二帳篷竟是如此忙碌。
可以放置大概二十張床位的大帳篷,此刻已經佔滿了床位還多出許多直接臥倒在地上的傷患。一些斷了手臂或少了一截小腿;一些哼唧著,胸前或後背少了塊肉的地方汩汩冒著鮮血;一些渾身都是鮮血混了土和成了泥,甚至看不清傷口的方位……
「方……」我想要喊方太傅,因為忙碌著的人來來去去我一時沒有找見他。卻在開口後便看到了一個角落忙碌著的人。於是我走向角落。方太傅像是很專注地治理著他面前的傷患。
待更近一些,我終於看到了方太傅面前的傷患。
「他怎樣了?」面前之人雙目自然閉著更像是睡著了,肢體也是那麼放鬆,橫亙在胸前的巨大刀傷從右肩一直劃向小腹。天!難道已經……我探向傷患者鼻息……
「呼——」還好,還有氣。
「方太傅!怎麼沒有把他送我那去?」傷成這樣了都,看這身材還是孩子吧……看著都心痛。
「呃∼這個……是蔣副將堅持……」方太傅吞吐著。
「什麼?!」我細細地打量傷者面容,那臉上佔滿了混著血的泥土很難辨別,不過那雙丹鳳眼……我不禁脫口驚問:「他是蔣源?!他怎麼傷成這樣?」
「是……奸詐的敵方步兵……傷了馬腿……跌落……趁不備……背後偷襲……」
我一邊處理著蔣源的傷口,一邊斷斷續續地聽著方太傅的描述,大概知道了蔣源受傷時的場景。但是,那些都不重要了不是嗎?我的大腦裡現在已經是空白了。只是知道要救活蔣源。只是覺得有點心痛。
只是……
六十八針。蔣源胸口的傷我整整縫了六十八針!多深的傷口啊。還有左腿中了一箭,雖然好命地沒有傷到筋骨,只是深深地穿透了皮肉。那也很疼吧。很疼的呀!還是個孩子啊。
唉——
「好了。處理成這樣應該可以了。方太傅,」我最後用酒給蔣源的右臂一處刀傷消了毒,向方太傅問道:「有補血的藥嗎?最好是見效快些的。」
「補血的藥是有的。見效快些的……」古代想要神速藥確實為難了些吧。
「這樣吧。麒麟血竭有嗎?」
「有的。」
「那麼,麒麟血竭半塊,溫酒送服給我帳篷的傷員。」以血補血嘍。
還能用什麼呢?
古代的藥,古代的藥……我努力搜索著腦中古代的藥效藥名……明明有翻過本草綱目的啊……怎麼就想不起來什麼呢?怎麼就沒有可用的藥呢?沒有藥……
「沒藥!」我腦中靈光一閃,大叫出聲。
呃~不要都看著我啦,怪不好意思的。
「方太傅。米粉四兩炒黃,入沒藥、**末各半兩,酒調成膏,攤貼。每日兩付給蔣源,然後待觀察。」沒(末)藥好啊。散血消腫,定痛生肌。
哈哈~看來我也有用中藥的潛質嘛。
「方太傅,記下了嗎?」
「是。記下了。」方太傅一邊向手下吩咐,一邊半參悟半肯定地盯著手裡急急記下的方子。還不時崇拜地盯我一下。
啊~我都有點飄飄然了。
「那這付藥你給傷了筋骨的傷患都用了吧。別忘了給我帳篷裡那個也敷上。」我想了想又補充道:「做些馬肉吧。長筋骨。最好再給我帳篷裡那個喂些馬血。」
再視察了一些傷患,我便返回第三帳篷。
太陽也快下山了呢。前方也打得差不多了。呵呵~今天好有成就感哦。
「小虎,福全,傷患怎麼樣了?一會兒等方太傅把麒麟血竭送來,你們再給他服下吧。」我探了探兵士額頭,很好,暫時還沒有發熱的跡象。
「小虎,你怎麼去了這麼長時間呢?」
「沒什麼,就是感覺有點怪。好像守衛少了幾個的樣子。」小虎一臉茫然地聳了聳肩。
「呵呵~是前面的場面太壯觀,你產生錯覺了吧?」我揶揄小虎。福全也一副「看吧,你大驚小怪了吧。被神仙大人笑話了不是?」的樣子撞了撞小虎肩膀嘻嘻笑著。
小虎臉紅急辯道:「怎麼會,都習慣了。守衛確實少了啊。」
「哈哈~看看這臉紅的。」不過笑歸笑,戰爭卻是嚴酷的。
「對了。為什麼戰場上都沒有人傷害醫者啊?即使是醫者,但也是敵人吧。」難道就沒有人想到要襲擊醫者嗎?雖然卑鄙了些,但其實是有效的戰略吧。
小虎和福全對看了看,然後晃了晃腦,奇怪地說道:「不知道。聽神仙大人提起。想一想,好像是從上古就流傳下來的守則了。」
這麼說,也沒有人想過為什麼嘍?或者,根本就是有人已經想到了。更或者……也有人懷疑為什麼要遵守這不成文的規定……
「嗚——」
就在我思想小黑暗地猜想著古人到底有多純良,能遵守這不是守則的守則,或者有夠聰明想到偷襲醫治帳篷……帳篷外傳來了一聲不大不小的悶哼。
「嘩啦」一聲帳簾粗魯地被掀開,四個兵士闖了進來。
看來者雖是穿著我方軍服,但是滿臉凶相。明擺著非我方人,來取吾命。就差大喝一聲「納命來」了!
唉——
好的不靈壞的靈?我沒事胡想什麼啊?烏鴉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