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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二百六十四章 文 / 冰蛇

    秦昭斜倚在榻上,聽連瑜吹簫。

    連瑜的蕭吹得極好,他嗚嗚咽咽地吹完一曲,秦昭輕聲問:「這曲子有什麼典故麼?總覺得哥哥吹的時候很投入。」

    連瑜笑笑:「這《長相守》,本來是個合奏的曲子,是一對夫妻做的,他們一個彈琴,一個吹簫,如同神仙眷侶一般,他們做這個曲子,是期待能夠幸福的相守一生。」

    秦昭問:「那後來呢?」

    連瑜沉默了一下,輕聲道:「那個丈夫出去玩的時候,無意中碰到一位公主,公主情竇初開,深深地愛上了他,她並不知道他已經成親,就向她的母親,這個國家的國王請求,讓她下旨要那個男人做她的駙馬。」

    「皇帝很愛自己的女兒,就讓人刺死那位妻子,然後讓女兒下嫁給那個男人。」

    「公主並不知道她心愛的男人為了她而失去了至愛,她想盡辦法想要讓丈夫開心,她努力地學習丈夫喜歡的東西,細心照料公公婆婆……」

    「後來呢?那男人被她感動了麼?」

    「嗯,被她感動了,愛上了她。可是他沒法原諒自己愛上害死妻子的罪魁禍首的事實,故意激怒公主,然後,在她拔出寶劍的時候衝了上去,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秦昭沉默了一會兒,把頭扭向窗外:「這故事一點都不好聽。」

    兩個人一時全都無言,秦昭輕聲道:「有時候,我希望十二郎能娶個一個很好的太子妃,然後,好好的跟她過日子,徹底的把我忘掉;可有時候,我又怕他忘了我……我怕我還在為他痛的時候,他卻已經把我忘了個乾乾淨淨。我翻來覆去的想這些東西,可一轉眼,卻發現這個世界上最疼我最愛我的那個人不在了。父親沒了,我哪裡還有心思去想這些?隨它去吧!我只盼著過了這陣子的風頭,我能經常回家,好好照顧阿明,把他好好的培養成人,也就沒什麼遺憾了。」

    連瑜沉默了一會兒,輕輕說:「阿昭,秦叔叔在天有靈的話,一定不希望聽到你說這種話。你有你的人生,我不該只為別人想著,即使這個人是你的弟弟。秦大人這些年為國為民,殫精竭慮,難道為的只是自己的雄心麼?他最在意的始終是你們姐弟,是你們兩個人。他希望的是你們兩個人都能過的快活,尤其是你,阿明只需要按部就班就能夠過得好,你則需要更多的努力才能過好。所以不要這種喪氣話,你還想當大鄭女首富呢!」

    秦昭乾澀地嗯了一聲,重又低下頭,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兒:「無瑕哥哥,有穆叔叔的消息麼?」

    連瑜搖搖頭:「暫時還沒有,我已經托了盧放,請他聯絡盧大將軍打聽消息了。你知道的,穆叔叔不是朝廷命官,所以沒有人專門關注他的消息。」

    秦昭抿抿嘴春:「我總有些不安,爹爹不在了,那穆叔叔是不是也……他是不會丟下爹爹不管的,我現在只盼他那天壓根不在爹爹那裡。」

    連瑜伸出手來拍拍她的肩膀:「別胡思亂想了,前陣子秦叔叔的信裡不是說了麼,穆叔叔經常到別處辦事兒,興許這次也正好在別處呢!」可是,如果穆維就在秦節身邊的話,那他絕對沒可能活下來,秦節出事兒的縣城其實幾乎是一座廢城,根本沒有堅守的必要,連瑜打聽了情況,戰報裡寫得清楚,當時確實有部分部隊在敵人沒有圍攏前突圍而出,但,那裡頭不可能有穆維,穆維的脾氣擺在那裡,他若在秦節身邊,只會跟著秦節一起死。但願那天他根本不在那裡,但願……

    秦昭勉強點點頭:「但願如此。」秦節已經死了,她現在只希望穆維能夠平安無事,一直以來,他們都像一家人一樣在一起生活,在已經失去了父親的情況下,她僅剩下的願望也就是穆維能夠平安無事了了。

    關於穆維的話題讓連瑜十分的心神不寧,他的臉色變得糟糕起來。秦昭看向他臉色糟糕,輕聲問:「惜惜已經啟程了麼?讓誰跟著去的?」

    連瑜道:「昨天過了頭七,我讓老王帶著她走了,囡囡昨天哭了半夜,這孩子像是什麼都知道似的。」

    秦昭歎了口氣:「怕是家裡人都難過,她感覺到了吧?小孩子最敏感了。爹爹說,娘去世的時候,阿明哭泣七八天,誰都哄不好。後來還是穆叔叔勸爹爹,不要在孩子面前掉淚,讓家裡下人也盡量在阿明面前高興點,後來他果然哭的少了……」一不小心又想到穆維,秦昭的心情又低落了下來。

    連瑜看她心情實在糟糕,便道:「等孩子過了白天,把她抱給你看吧?對了,仙師給小女起個名兒吧!過陣子滿月,總不能連個名字都沒有吧,我腦子亂的很起不出來,家裡問誰都不吭聲,芳姐跟巧巧死活說輪不到她們起名,你給起一個吧!好歹你也是作姑姑的。」

    秦昭沉吟了一會兒:「她的娘為了生她而死,我想你一定也是希望孩子不忘記惜惜,那就叫念慈如何?」她想了想,又搖搖頭:「連念慈,聽著不太順,且嫂子聽了怕是也不舒服。那就叫,念恩?不好不好,讀起來跟法號似的,一點都不像個女孩子的名字。」她皺著眉頭垂著眼睛,把連瑜忘到了一邊,連瑜看她這模樣,反倒鬆了口氣:總算有辦法讓她想點別的東西了,這辦法還算不錯!回家路上順便拐到許三那裡一趟,讓蓉娘多過來串串門,讓她走走神,也省的給憋壞了。

    秦昭兀自低了頭亂琢磨,最後終於抬起頭:「離滿月還有好多天呢,,要不,無瑕哥哥你還是自己想吧!」

    連瑜哭笑不得:「就這麼為難?」

    秦昭歎了口氣:「我這個名字還是我爹媽想了兩個月才想出來的,據說因為這個還吵了好幾架,爹爹非要給我起名大名叫珍,小名叫寶,加到一起就是珍寶……娘說爹簡直不可理喻,頭一個孩子又是珍又是寶,那再有孩子難道就不是珍寶了可以扔了?然後說叫□□好了,叫這個名字一定漂亮;爹爹又說他們倆的孩子那一定漂亮,才不用專門叫這種名字。這件事兒穆叔叔當笑話跟我說的呢,還說當初就是因為爹爹不肯聽娘的話,沒給我起名□□,所以我才沒娘那麼漂亮。娘那時候可是雲中府最漂亮的姑娘呢……」

    秦昭說著說著,忽然惶恐了起來:「娘長得什麼樣子來著?無瑕哥哥,我,我記不起娘是什麼樣子了!無瑕哥哥,是不是有一天,我會連爹爹長得什麼樣子也忘了?你說會不會!會不會……」她嘴裡亂七八糟地叫嚷了幾句,然後忽然愣住,眼淚再一次那麼一顆一顆地掉下來……

    連瑜離開河清觀的時候,天已經徹底暗了下來。秦昭的身體不好,精神狀況也不對,好一陣壞一陣的,情緒正常的時候思維很清楚,可是時不時的就會陷入到歇斯底里的狀態裡。太醫說這還是因為生病,她有時候看著是醒著的,其實因為發燒還有個別的各種病症,腦子其實是混亂的,等身體上的問題解決了,精神也就能慢慢恢復正常了。

    連瑜知道大夫說的有道理,但是心裡頭卻還沒法輕鬆,這樣一個打擊連著一個打擊,對於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來說,太殘酷了,他現在只希望穆先生能夠平安無事,他同樣關心穆先生,而同時,如果穆先生再出什麼事兒的話,秦昭只怕真的要撐不住了。

    連瑜出了門,做上官轎,他並不擔心有人會說他跟秦昭的是非。無論是皇帝還是太子,對他的看重都是非常明顯的,跟戰時牛掰和平時期被打壓的武官不一樣,掌權的文官的影響力更為長久,而且連瑜也已經用行動表現了自己在秦昭問題上的睚眥必報,敢這麼做的人,就要做好被他報復的準備,何況秦昭已經被剔除在了太子妃候選之外,皇帝跟太子明擺著要維護她最後的安寧,這時候只要腦袋被驢踢了才會再來找一個為國捐軀的功臣之女的麻煩呢!

    年初九,皇帝下旨,因貴妃賀秋容文溫良恭儉,為後宮表率,封為皇后。

    戊子戊子年三月初十,皇帝下旨,選太中大夫劉茂之長女劉長卿為太子妃,召其即日入宮,跟隨皇后學習各項禮儀。著柳家即日起開始準備太子妃出嫁事宜,太子大婚之日定在四月二十六日。對柳家另有封賞若干,此處不一一贅述。

    此時皇帝身體越發糟糕,對於他封賀秋容為皇后的舉動,並沒有什麼太多反對的聲音:對於一個生命到了盡頭的皇帝,太子並非親生,他自己又有三個女兒跟一個不知男女的孩子記掛在心頭,一個有著參政權的太后顯然比一群名不正言不順的太妃更能讓他安心的離去;另一方面,一個沒有什麼根基的太子顯然也需要一根定海神針來讓他不至於被朝臣拖著走。而當他年齡漸長,太后的影響力自然會慢慢減少。在這個問題上,朝臣必須作出適當的讓步,畢竟,這個國家的最高統治者是皇帝,他們可以影響朝局,但想要裹挾皇帝,沒有一口鐵嘴鋼牙,那最好不要妄想。

    而此時的連瑜,又一次需要對自己的家庭問題做出一個新的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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