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兒……」璃錦輕聲喚道，像是生怕大一點聲音，眼前的人兒便會煙消雲散。
連城沒有抬頭看他，只是淡淡道：「璃錦殿下，不，現在應該是璃錦將軍。將軍果然勇猛過人，竟然直接進入敵軍的帳營，連城好生佩服。」
璃錦有一瞬間覺得，眼前之人也許根本不是連城，他只是一個幻影，抑或是自己的夢境。
「將軍若是實在不想再活下去，那也不必來這兒尋死，失了皇族的顏面，連城可擔待不起。」連城低著頭，但璃錦依舊能看見他彎起的唇角。
璃錦卻是不管那些無謂的事了，走上前去抓起連城的手臂就往外走：「跟我走。」
連城冷笑著掙扎開：「你有什麼權利帶我走，給我滾回你的皇宮做你父皇的乖兒子吧！」
璃錦也笑了，但卻是苦笑：「你還要裝到什麼時候？嗯？以為我看不出來？」
連城默然，眼神變得有些黯淡：「既然，既然你知道我是裝的，為什麼不配合我一次，快點離開呢……既然你知道我寧願裝得這麼陌生也不跟你走，你為什麼還不放棄呢……既然你知道我寧願你死也不想再看你一眼，你為什麼還要愛我呢？！」
璃錦也怔住了，他方纔那句話，只是猜測而已，他完全沒有看出來連城那些陌生的樣子是假裝。他只是和自己賭一把……他只是想不到，勝率那麼低，他也還是賭贏了。「是阿，就是因為愛你阿，所以，不管你變得多麼陌生，不管你我距離多麼遙遠，我都會找到你，我都會一直一直在你身邊。你分明是知道的，你分明知道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走的，你為什麼還要變成這個樣子？你分明知道就算你要殺我我也會毫不猶豫的把命給你的，你為什麼還要躲開我不敢面對？你在怕什麼，躲什麼？」
璃錦的反問讓連城無言以對。
是阿，那些他都是知道的，他明白璃錦對他的感情，他明白璃錦可以至死不渝。
他在怕什麼呢……他怕璃錦真的會去死，他在躲什麼呢……他在躲璃錦的感情，因為他怕自己的感情會揮之不去。儘管他已經深深刻在自己腦海裡。
「你快走吧……我求求你了快走吧……」連城的聲音有些哽咽，聽得璃錦更是心疼。
但是璃錦沒有走。
他只是抱緊了連城，在他耳邊說道：「有你在的地方，我就一定會在，你永遠別想甩開我，你做不到。」
「你記不記得，十一年前，連家被滅門的那天，你對我說過什麼？」連城微笑道：「你說：城兒，我沒辦法，我要你活著……」
「城兒……」
連城掙開他的擁抱，沉聲道：「現在這句話原封不動地還給你，我要你活著。」
「說得真好，我都有點感動了呢……」慕曉不知何時站在門外，冷眼看著兩人，寒意比璃錦的更甚。「只可惜，現在不是你們說情話的時候。」
「誰讓你進來的。」連城微微蹙眉。
「這個不重要，我是來給你們一個忠告的。」慕曉指了指門外：「不管你們誰想活，總之，想活的現在就給我走，再也別回來。如果你們都想死，那麼我走，你們繼續。」
「什麼意思。」璃錦挑眉問道，他不知道慕曉該不該信，但是他知道不能不信。
「什麼意思也不重要了，你快走吧。」連城推了推他：「你知道我的性子，你說什麼都是多餘的，我是不會走的。但是你必須要走，我什麼都沒有為你做過，這一次，我一定不會讓你死。」
「那你呢。」
「無所謂的事情，我不在乎。我只要你活著。」連城給慕曉使了使眼色，慕曉點點頭，不等璃錦回答，他早已昏倒在連城懷裡。
「你真的不走？」慕曉問道。
「不走。」
「你就不怕自己有危險？」
「怕，但是沒關係。」
「你就那麼愛這個人？可以犧牲一切？」
「正是如此。」
「如果最後，你死了，他活著呢？」
「那最好。」
慕曉沉默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問出這個『如果最後你死了他活著』的問題來。他更想不到連城會那麼自然地回答『那最好』。
他想，關於愛情，他應該重新去認識了。
也許愛情並不只是互相依靠互相擁抱，也許愛情也不會是互相折磨互相傷害。
也許，愛情可以是付出，可以是擁有。可以付出一切甚至生命，可以擁有一切甚至光陰。
當然，他們都沒有看見，璃錦嘴邊那抹淺淺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