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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二: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第四十八章 綵燈回憶 文 / 伊人濃妝

    璃佐終究看開了很多,這麼些日子,他沒有再拿出任何時間來想殷彩,將心思都放在了紀梓笙身上。

    他想,自己終於願意放下他了,終是願意走出他的陰影,去看看身邊的紀梓笙了。

    他終於不再把紀梓笙當作一個替身了。

    「璃佐,你真的要回去?」萬里無雲的天空,水平如鏡的湖面,紀梓笙和璃佐並肩坐在湖邊,湖面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地面也是涼的,但他並不覺得冷。因為這湖,帶給他的溫暖已經足夠讓身旁寒冷的氣息融化了。

    他們回了京城,這是他們曾經一起放過綵燈的湖。

    同樣的地點,同樣的人,紀梓笙卻覺得,有什麼的東西,不一樣了,他說不上來是什麼,但是,他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不一樣了……

    璃佐隔著厚厚的衣服摟著紀梓笙,「是阿,總不能讓皇兄一個人面對一切吧,雖然沒有發生什麼,嗯,特別嚴重的事,不過,他和連城哥分開了,對他來說,足夠嚴重了。」說著轉過臉對紀梓笙微微一笑,「我不在他身邊,誰陪著他。」

    紀梓笙沒辦法不看見璃佐眼底堅定不移的情緒。

    「璃佐,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紀梓笙的眼神飄忽不定,璃佐卻沒有注意到,還是那樣笑著,「嗯,當然。」

    「如果……如果我和殷彩……」紀梓笙停了一會兒,見璃佐的笑容有些僵硬,不禁低下頭,卻還是繼續問道:「我是說,如果我和殷彩同時站在你面前,你,會不會離開我,和他再續前緣?」

    「好俗氣的問題。」璃佐又咧嘴笑了笑,像是在掩飾眼裡波動的情緒。「再續前緣……什麼緣,我和彩兒的緣,都被他帶進了黃泉。他回不來的,這是什麼傻問題……」璃佐雖是笑著的,但紀梓笙卻看得出來,他笑得那麼不真實,連摟住紀梓笙的手都不禁微微顫抖。

    紀梓笙也不再說什麼,轉眼去看湖面上薄薄的那層冰,那麼薄,一碰就會碎掉。

    真的,只要輕輕一碰。

    就會碎的……

    「梓笙,你知道嗎,彩兒也問過我類似這樣的問題。」璃佐收斂了笑顏,似乎一提到殷彩,他還是會不自覺地難受。「他說,如果,有一個與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出現在我面前,我會不會認錯,如果認錯了,會不會也愛上那個與他模樣相似的人。」他沒有去看紀梓笙,他怕現在轉眼去看紀梓笙的話,就會看見殷彩。他既然選擇了放下,就會慢慢放下的。

    「然後呢,你怎麼回答?」紀梓笙卻是目不轉睛的望著璃佐,眼裡微微閃爍的那點亮光,似乎,是叫做期待吧。

    璃佐深吸口氣,「那個時候,我回答他說,當然不會,我不會認錯人,你化成灰我也認識。」說完這句話,兩人都沉默了,其實,璃佐還想說:誰知,他真的化成了灰,而且,我看不見。

    沉默了許久,璃佐才恍然想起,剛剛那句話,會傷到紀梓笙的。「梓笙,我沒有把你當成他的替身,即使以前有,現在,以後,都不會了……」

    紀梓笙的臉上看不出悲喜,只是平靜到了極點。

    但是璃佐不知道,平靜到了極點,是因為內心亂成了瘋狂。

    紀梓笙覺得,和殷彩比,自己沒有勝算。

    殷彩會作詩作詞,會舞弄筆墨,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但是紀梓笙什麼都不會,他認識的字並不多,稍稍複雜了一點眉心就不禁緊皺。他不會琴,甚至曾經被琴弦在手上劃了道口子,血沾滿了雙手。他不會棋,看了好半天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他不會書,他只會寫律蒼雪教過他的,他對此甚感無趣,幾乎都忘了大半。他不會畫,他看過莫衷畫畫,除了能用「好看」來誇讚一聲,他想不到其他。

    紀梓笙曾經覺得,並不是什麼都不會,就沒有愛人的資格。

    他有喜歡一個人的權利,只要他願意。

    但是現在,他覺得自己太渺小,他連和殷彩比的資格也沒有。

    他和殷彩像,沒錯,確實是像,但紀梓笙知道,但凡看過他們兩個的人,都能分辨的清楚誰是紀梓笙,誰是殷彩,就算殷彩沒有那淚痣,沒有那鳳凰刺青,和紀梓笙處處都做一樣的打扮,他們也能一眼分辨清楚。

    因為,除去這張臉,他們便是天壤之別。

    殷彩一眼看去,便是正人君子,而他,他紀梓笙,什麼都不是。

    這麼多年了,他學殷彩的淡然,學殷彩說話的樣子,學殷彩走路的樣子,但是,他終究比不上。

    至少,他自己是這樣認為的。

    「知道嗎,我以前,真的會把你錯認成彩兒。他也是這樣說話的,眼裡看不出情緒,沒有一點表情,讓人猜不透的樣子。」璃佐的聲音響在耳畔,紀梓笙卻不願再理會,心裡在與被深埋的另一個自己較量著。

    不,那不是我。我只是在學殷彩,在學他……

    「當初要找個畫師給他畫張像就好了,你不知道,你和他究竟多像。」璃佐還是自顧自的說著,他沒有去看紀梓笙,他不知道紀梓笙在自己身旁失落的表情。

    不,我知道,很早就知道了……

    「我們不說他了,好嗎?」紀梓笙扯扯璃佐的衣袖,「傷了你自己,也傷我,不說他了,好嗎。」

    璃佐無聲地點點頭,是阿,傷他,也傷自己,也傷了黃泉下的殷彩。

    「我們走吧,梁淵還等著我把莫衷帶回去呢。」紀梓笙突然站起身來,低著頭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抬起頭時,恰好對著璃佐滿含笑意的目光,彎彎的雙眸一如往常。

    紀梓笙在心裡感歎,眼前這個人,終究學不會偽裝。

    不論他經歷了什麼,不論他失去過什麼,如泉水般清澈的雙眸總能包涵他全部的感情。

    那麼真,那麼清澈。

    「笑什麼,我臉上有髒東西?」用來掩飾尷尬的問題。

    璃佐的笑意更甚了,這樣的話,不是姑娘家才說的麼。

    回答紀梓笙的,是一個溫柔而泛著涼意的吻。

    涼得不是璃佐的吻,是紀梓笙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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