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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家族譜 第二百三十五章 【大結局 文 / 墨狂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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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來也是巧得很,這外院養著的七八個大夫,這日竟然是一個不在,有回去過年還沒回來的,有去訪友不曾回來的,知香雖然覺得這事兒非偶然,但是沒個定數,也不敢大肆嚷嚷,免得叫有心人又以這事兒搬弄是非,說什麼鬼神纏身的,畢竟現在十四爺的這身份實在是特殊得很,若是叫那些餘孽舊黨們給吵嚷起來,可不是好玩的。

    且說容離這裡病怏怏的,夜深了還沒瞧見商墨羽回來,心道只怕是十七的事情老祖宗那裡曉得了,叫他過去問話呢。

    果不其然,容離這才想著,瞇了一會兒,就聽見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不等她揚手打起帳子,就聽見商墨羽有些偏冷的聲音從外頭傳來,把外面的丫頭都打發出去。隨著他臨近的腳步聲,容離也懶得在掀起簾子與他說話了,又因這身體實在是不舒坦,所以沒等商墨羽開口質問,她便先道:「你耍個什麼脾氣,莫不是你不願意你自個兒的親弟弟成家立業?」

    商墨羽也是才下午知道十七跟著月酌卻月沉國的事情,到底是個男子漢,這一聽自己的親弟弟跟著一個女人跑了,那心裡到底是有幾分氣,只是手邊事兒多,也氣不過來。不想他這才把此事平息了,才踏進大門口,就叫老祖宗請去了沁園,說的正是十七的事情。

    老祖宗向來對商墨羽是疼愛的,可是近來因容離的作為與她原本計劃中的截然相反,所以那心中就有些不喜的,不想這月酌跟著十七在容離的眼皮子底下見了一面,第二天兩人就雙雙不見了,若說是巧合,這只怕是個有腦子的人,都是不信的。又加上這家裡頭,總是有那麼兩三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在老祖宗耳邊又說了些話兒,因此老祖宗對容離就更加的不喜了。

    只是老祖宗這樣的人,能在商家後院屹立多年不倒,自然是有兩把刷子的人,所以她倒是沒在見商墨羽之前把容離叫來問話,而是將商墨羽喊道面前說了幾句話,才提了一下十七的事情,更並未當著商墨羽的面責備容離。

    只是她越是這番,便越是叫商墨羽覺得這次容離有些自以為是了,月酌跟十七的事情雖然是遲早的,但卻不是十七跟著月酌跑到月沉國去。

    商墨羽不知道容離是真的病著了,只是曉得容離現在那心思可是狡黠得很,指不定她這是裝病呢!而又聽到她的這話,便真的有些不悅起來,「成家立業是該,可卻也不是這般,旁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當真是為了這商家基業,把十七推的遠遠的。」現在商墨羽跟十七實乃外面妾室所生養的事情,家中的人也大都曉得了,也正是這樣,跟著商墨書那裡也才越發的陌生起來。

    他這一時之氣,說的話有些重了,說完之後也才覺得自己有些過份了,只是隔著那帳簾,也瞧不見容離的臉色,只是見她沉默著不說話,便以為她是生氣了。可是這話自己已經說出口了,而且容離這次的事情做的到底是有些不對,自己便也不願意給她低頭,尤其是現在的容離比不得當初那個弱女子了,若是在這麼放任她下去,指不定她還會怎樣的無法無天呢。

    因此隔著帳簾瞪了她一會兒,見她還不語,便冷哼一聲,甩袖出去了。倒是也沒去別處,他自己也沒個側室,因此也就折身進了書房去,埋頭睡下。

    殊不知容離這邊,卻因他的這幾句話,那心裡多想起來,本就是帶病之身了,難免是會多愁善感起來,本來以為他會馬上道歉的,卻不想他竟然就這麼拂袖走了。

    不過容離到底不是那小女兒家的,自然不會為這樣的夫妻鬥嘴而哭得死去活來,只是那心裡到底是因為商墨羽的這幾句話而不舒服。

    燭火燃盡了,屋子裡暗暗的,一眼瞧去,也就只能看見被屋外的燈火所照亮的窗戶了。隨著這寂靜的夜色,容離那心裡也不知怎的,多出幾分涼意來。躺了一日,更是無心睡眠,便琢磨起到商家的這段日子。平心而論,商墨羽待自己究竟是好的,可是容離卻發現,他依舊的忙著,忙著與她跟孩子無關緊要的事情。當然,這也難怪容離這麼想了,畢竟商墨羽陪她的時間實在是少之又少,而且兩個孩子又叫長老們都帶走了,容離自然是覺得寂寞無聊。

    她忍不住歎了一句,「莫非這當真是命中注定的。」商家千百年前就已經預言了商墨羽的存在,而他的存在自然不是為了跟自己談情說愛,而是為了這所謂的商家繁榮,既然是如此的話,那自己有什麼本事,又有什麼要求讓他跟自己到娑羅去呢?

    他說他不愛這繁華,可是作為一個凡人,怎會不愛這至高無上的權力呢,又有誰能拒絕這萬千臣民在自己腳下膜拜時候的感覺呢!

    當然,也許以前他不喜歡這種為商家奔波謀劃的感覺,可此時非彼時,那時候他還受命於商家長老們,可是現在他卻是至高無上了。

    長長的歎了口氣,只當自己這是多想了。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迷迷糊糊的睡去了,容離醒來的時候,正好聽見外頭傳來知香的聲音。

    且說這知香一早起來,瞧見知畫她們身子依舊如此,便擔心起容離來,急忙跑來瞧,正好遇見商墨羽,又不知道昨晚這夫妻倆才為十七爺的事情鬧過嘴,便上前去請安,一面問著:「夫人身子不好,家裡的大夫又都不在,只怕是要去外頭請個可靠的大夫來。」

    商墨羽心裡正煩著,根本無心聽她的話,只是馬馬虎虎的回了一句:「找個什麼大夫,病了正好,恰好老祖宗那頭打發人來,也有個托詞不是。」

    知香給他的這話怔了一下,等反應過來,卻發現商墨羽人早走了,不禁有些疑惑的蹙起眉頭來,一面急匆匆的朝著容離的房間去。

    聲音雖然不大,不過這早晨也著實寂靜,容離便是不想聽到也難。聽到知香推門進來,只無精打采的說道:「如他所言,老祖宗若是打發人來,就說病著了。」

    「夫人。」知香自然是聽出她這口氣裡的悶氣來,進到裡間來,將那簾子掀起,見著她臉色蒼白得厲害,「夫人您這身子?不行,我得出去尋個大夫來。」她說著,便要起身出去,卻叫容離一把拉住她的手,「不必了,這只怕不是病,尋常大夫來了,能做個什麼。」目光有些黯然的朝著窗前的梅瞧了過去。

    知香也是個聰慧的,隨著她的目光一瞧,有些驚詫道:「莫不是這梅花有問題?」說著,便要去將這梅花拿出去,卻只聽容離道:「這梅花沒事,只那夜我們看到的梅花有問題。」

    容離先前也沒將這病著的事情,只是昨夜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想起知香說尋不到那個梅花,而知畫姐妹又跟自己一樣病著,所以才懷疑起那梅花來。可是這究竟是何人所為,竟然知道自己會出去,故意一路以梅花布線,將自己引到那個角落去。

    「可是夫人你們說的那梅花,我去看過,卻沒發現。」知香心底不禁有些害怕起來,一面對這種深宅大院又開始的不喜起來,而且這個家中,想要害夫人的人,屈指一數,便是兩隻手也數不過來,所以即便是知道被人加害,這一時之間,也鎖定不了兇手是何人。

    說來也是自己疏忽,那日只顧著看這梅花,卻沒有仔細這地上的雪跡。積雪如此厚,若是在雪上插幾枝梅花,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夫人,不如咱們回南黎去吧。」知香想起先前十四爺的冷漠,心疼容離不說,這下又被人暗算,以後還不知道會怎樣呢。

    「回南黎?」她也想,可是當初已經既然答應回到商家,她又怎能回頭呢!何況她的孩子還在商家,而且她也活不了多久了,倒不如就死這裡罷了,何況回去麻煩瑛姑姑他們呢。沉默了一下,抬起頭來望著這快哭出聲來的知香,吩咐道:「叫大管家二管家都回南黎去吧!」回去一切照舊,若是以後商家再有個什麼變故,那邊的一切,還能算是孩子們的後路。

    知香一下就明白她的意思,又見她那眉目間的堅定,便應了下來。

    又聽容離吩咐道:「若是柚子在來見我,就說我歇下來,叫她跟著她相公一併回去,把青杏她們也帶上,到了南黎,瑛姑姑給青杏找個好夫婿。」

    知香只一面流著眼淚點頭,好似真的到了那生離死別的地步似的。

    果然,知香這才把話傳了去,柚子青杏等人就來見容離,不過都叫知香擋了回去,又恰好眼下開春,鏢局裡的生意開始忙碌起來,單是那任晉之一家,實在是忙不過來,亞目長老跟著阿蘿又只管跑鏢,所以鏢局裡許多大事情,只能耽擱下來。恰好那沙瑪瑤娘家知道她有了身子,說什麼也要接回去,因此便一起離京回了南黎去。

    京城依舊如往日一般的熱鬧,只是他們走了,容離卻覺得心裡空空的,期間老祖宗那裡打發人來叫過容離兩三次,最後竟然不信,還叫人親自進屋子裡來瞧。恰好那商墨羽最近也不知道是忙個什麼,竟然不曾在家裡露過面。

    容離也就這麼不鹹不淡的養著身子,直至這外面的雪都化完了,太陽也變得明媚起來,商墨羽才回來。知香等人見了他,因容離的事情,帶他也不是十分的熱情,只是見商墨羽進了屋子裡來,伺候了茶水便退到外面去。不過也沒敢走遠,就侯在門口。

    容離臥病在床也好些天了,商墨羽卻一直當她是假裝病來迴避老祖宗問十七的事情,而且又不曾問道藥味,所以進屋子裡來,便也沒問容離的病情,而是問道:「安錯他們回南黎,是你的意思吧?」說起來,最近安錯運用鳥兒倒是幫了他許多的忙。

    「嗯,那邊生意忙不過來,少不得他。」容離聽到他開口就問安錯等人回南黎的事情,倒是也不意外,心裡想著指不定由始至終,商墨羽都當自己在裝病呢!

    商墨羽聽到這話,不由得笑起來:「那是多大點生意,何況依照他們幾人的才智,若是留在京城,會有更大的作為。」

    若是從前,容離聽到他的這番話,心裡只當他隨口一說,可是現在不知道怎的,容離竟然覺得他的口氣裡,充滿著一種對於權勢的濃烈渴望。她忍不住開口問道:「年前你說,帶大秦的局勢一穩,便帶我去東海。」

    她這軟軟的聲音一入耳,商墨羽那一直綁著的心便有些擔憂起來,這些日子避著容離,就是因為擔心她問起此事來,可是眼下他根本騰不出時間來陪她去東海,不過他早在年前就已經派人去東海了,而且當時就傳書給了公孫笑,就在十七始終的那幾日,他也收到了公孫笑的書信。

    東海並無什麼神島,更沒有什麼解毒的神藥,所以他沒法面對容離,更不可能直接告訴她,東海其實什麼也沒有。所以他盡量避著她,今日得知她將安錯等人安排回南黎,商墨羽著實是有些遺憾,他本來是打算把幾人留在商家,然後將商家的重要事業都慢慢的分配到他們的手中,以後若是自己有個什麼意外,他們便能以此來保全兩個孩子在商家的地位。

    頓住像床榻前靠近的腳步,商墨羽側過身子,背對著容離,「等在過些日子吧,我···我眼下有些忙。」他說著,臉色上浮起些慌張來,似乎深怕容離會突然從床上跳下來窺視到他的表情,因此便匆匆忙忙的出去了。

    聽著他這急促的步伐,容離忍不住苦笑起來,「忙···是很忙啊!」

    待商墨羽出去沒多大一會兒,知香便進來了,見容離還躺在床上,擔心問道:「夫人,您又與十四爺說了什麼,他臉色怎如此難看?」

    商墨羽從容離那裡出來,便直接進了書房,坐下來安靜了一會兒,才想這些日子見容離,她都在床上,莫不是真的病著了?心裡難免擔心起來,難道是那毒發作了,想來有好些日子,自己也沒運功給她止毒了,想到此處便站起身來,想要回去看看,只是又想起方纔她的話,到底還是坐了下來,想著還是等晚上在去吧。

    容離沒回知香的話,而是問起了知了姐妹的身體狀況來,知香自是一一回了,末了才又道:「這幾日知顏暗中查了一下,老祖宗屋子裡的紅蓮最是可疑。」

    「紅蓮?」按理說來,在以前她與紅蓮青蓮姐妹倆算是有些交情的,而且與她們之間也無什麼大過節,所以容離難免是有些疑惑。

    「正是,有小丫頭瞧見她屋子裡擺放了夫人您說的這種梅花,不過後來就不見了。而且她人也是好端端的,只怕是早便知道那梅花有問題。」知香解釋著,一面將暖茶遞給容離,「只是知顏姐去她屋子裡看過了,卻沒發現解藥。」

    原本正捧著熱茶的容離聽到此處,動作不由得一頓,抬起頭來直視著知香:「你說知顏去了她的房間?」

    「怎了?」知顏到底不會功夫,所以見容離的表情,知香不禁也擔心起來,會不會讓紅蓮發現什麼痕跡?

    「我只是突然想起來,紅蓮姐妹倆是明家送給老祖宗的丫頭。」提起明家,容離只能想起明夜軒這個人來,一時間坐直身子,問道:「知顏現在可在院子裡?」

    「看著知畫她們的,怎了?」知香一面回道,一面扶著她的身子。「夫人別擔心了,應該是沒什麼事情的,我倒是有些懷疑,莫不是老祖宗的意思。」

    不知道怎的,容離雖然知道現在老祖宗對自己不喜,但卻也覺得她不會害自己,下意識的搖了搖頭,「不可能。」

    說了幾句,知香便下去,心裡到底是因為容離的話,有些不大放心,繞道去看了一下知顏,瞧見她沒事,這才鬆了一口氣,不想等她折回身到容離這邊,卻發現屋子裡空空的,著急之下啊,急忙從屋子裡衝出來,迎面卻遇上一個小丫頭,拉住她問道:「夫人呢?」依照容離現在的身體狀況,定然是不能自己一個人去哪裡的。

    「見過知香姐姐,我正要告訴你,方才老祖宗那邊來人了,說是有宮廷御醫過來,所以便請夫人也過去瞧瞧。」

    小丫頭話還沒說完,知香早已放開她的衣裳,朝著沁園那邊跑了去。

    且說那來接容離的人,正是紅蓮,只是她身後跟著的丫頭跟著轎夫,卻都是些面生的,她倒是一如往常一般,待容離還是十分規矩的,請她上了轎子,也是往沁園去,也正是這般容離才沒有多心,何況身邊也跟著幾個長生閣的小丫頭。

    只是對紅蓮到底是起了疑心,所以容離一路上還是防備著她,只不過這路上也不曾發生什麼事情,安安順順的到了沁園,卻不見什麼宮中御醫,倒是老祖宗有些驚奇的看著面色不佳的容離,「你怎過來了?」

    聽到她的話,容離心裡才有些明白過來,只怕這老祖宗還蒙在鼓裡頭呢,正欲叫紅蓮來問話對質,可是哪裡還有什麼紅蓮的身子。

    「你尋個什麼?」老祖宗因十七的事情,現在對容離本就有氣的,只是瞧見她果真病了,便也沒說她個什麼。見容離不語,只顧著東張西望,頓時覺得她太過於無禮,終究是惱怒起來:「我與你說話呢?這突然叫老身出來,卻又不說明何事,莫不是真做了這商家的主母,便也不把我這老骨頭放在眼裡頭了?」

    容離這才收回眼神來,一面喘著氣解釋道:「這個時辰正是祖母午息的時間,我哪裡敢打擾,只是方才紅蓮帶了人過去,說是您這邊有醫術上好的御醫,便急匆匆的把我叫來。」說罷,一面環視著跟隨來的幾個小丫頭:「您瞧這匆忙的,我都不曾好好更衣,丫頭也沒帶個能理事的。」

    她這一說,老祖宗也才發現容離穿的確實是一身隨便的儒裙,身後跟隨來伺候的,也是幾個面生的下等丫頭,想來她也沒說假,只是這紅蓮什麼時候如此大膽,竟然假傳話把容離叫來。「去把紅蓮這丫頭叫來,這幾日不是說病著了麼?」老祖宗朝著青蓮吩咐道。

    不想青蓮聞言,卻是一步未動,反而是當著容離跟著老祖宗的面朝著下人們吩咐道:「主母與老祖宗有要事相商,你們都退下去吧!」

    這紅唇白齒的,說的竟都是胡話,可是這老祖宗屋子裡的人,竟然都老老實實的退了下去,唯那幾個跟著容離來的小丫頭,有些摸不著頭腦的朝著這病歪歪的容離看去。

    容離身子雖然不好,可是腦子總算是清晰的,看著此刻不將老祖宗放在眼裡的青蓮,當即質問道:「你與紅蓮是明夜軒的人?」

    青蓮聞言,轉身朝著容離笑了笑:「夫人您果然是年輕。」說話間,朝著此刻滿臉驚異的老祖宗望去:「哪裡似老祖宗一般,果然是老了,人也糊糊塗塗的。」

    被她這話一嗆,老祖宗頓時氣得臉色發青,更是有些難以置信,一面抬起手,想要將手中的枴杖朝著青蓮敲打過去,可是她哪裡比得了青蓮這年輕的身子骨敏捷,反而差點因為這一猛然用力,摔了跟頭。

    容離身後的幾個小丫頭也給嚇著了,正欲開口,卻只見眼前白光一閃,幾個小丫頭竟然接二連三的挨著順序倒在了容離身邊,身上都有著致命傷口。

    眼下間,這暖廳裡就只剩下容離跟著老祖宗這一老一病。二人皆是滿臉的駭異,雖然也都是見慣了生死的,可是那究竟是幾個年輕的生命,卻在頃刻間就隕落在了她們眼前。

    容離歪歪斜斜的靠在了椅子上,精神全無,一面喘著氣,說不上話來。老祖宗卻是早已經跳了起來,一面敲著枴杖,一雙大不如從前精神的眼睛盯著那面無表情的青蓮,「你····你個賤人,你····」

    青蓮嘴角帶著笑容,給人一種很是很可怕的感覺,目光淡淡的看著她,甚至是有些不屑,「哼,你現在可憐起這幾個小丫頭,卻忘記了這些年死在你手上的人又有多少。」青蓮紅蓮一直是老祖宗的貼身丫頭,自然是知道她許多見不得光的事情。

    老祖宗被這話一堵,竟然是沒能說出句話來反駁,反而是被氣得有些喘不過氣來,重重的跌坐在身後的椅子上。

    「姑奶,許久不見,您的身體依舊如此健朗!」一個好聽且不陌生的聲音從側門傳來,容離抬頭望去,來人正是明夜軒。

    還沒等她開口,那雙眼神卻已經轉了過來,一瞬不瞬的看著容離,有種說不上的陰森感覺。這叫容離一度的懷疑,當初同樣是在這裡初見的明夜軒,給她留下來的和煦印象。

    老祖宗看到來人,又瞧見他身後跟隨著的紅蓮,當即便反應過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過於激動,竟然一時間氣得暈了過去。

    明夜軒自然沒有去多管她,而是闊步朝著容離走來,每一步似乎都充滿了一種興奮,他居高臨下的打量著容離斜靠在椅子上的蒼白面容:「許久不見了。」

    聽到他的話,容離這才抬起眼皮來,淡淡的掃視了他一眼:「你費勁心機,就只是為了說這麼一句屁話?」

    明夜軒顯然沒有想到他印象裡修養極好的容離竟然會如同市井小民般說出這樣沒有教養的詞語來,所以稍微的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漫步走到容離身邊的椅子上,慢條斯理的捧起青蓮奉上的熱茶,喝了一口,才懶洋洋的回道:「當然不是。」

    他說著,隔著中間的茶几,將手朝著容離伸了過去,手指突然向上一樣,將容離小巧的下巴給捏住,憑著手間的力道擺正容離那偏斜著的頭,也不管這個動作她是舒服還是痛楚,而是自顧的欣賞著容離此刻等等容顏,口中一面滋滋的發錯讚歎聲來:「如此美色,也難怪柳文洲念念不忘了。」口氣突然又一轉,變得有些得意起來,「不過面對如此絕色,十四竟然不為所動,都不好好的陪在你這個嬌妻的身邊,真是不解風情。」

    他的這一篇話,容離卻只將柳文洲這名字聽了進去,試探的問道:「你從燕國來?」

    這明夜軒竟然也不掩飾,「不錯。」說罷,似乎想起了什麼重要事情來,朝著昏死過去的老祖宗瞟了一眼,朝紅蓮吩咐道:「給我把這老東西弄醒。」

    紅蓮得了他的吩咐,便朝著老祖宗走了過去,一把掐住她的人中,也不知道往她的鼻子邊遞了什麼過去,老祖宗便咳嗽起來,眼睛也慢慢的睜開。

    二人此刻的紅蓮待她,哪裡有平日裡的小心翼翼與貼心,那動作那表情,顯然就是對待一個犯人似的。

    清醒過來的老祖宗看到眼前的紅顏,一面奮力將她推開,一面罵道:「小爛蹄子,滾開!」自然也不忘罵這明夜軒:「你這個不肖子孫,究竟想作甚?」又見到明夜軒捏著容離的下巴,便因為他要輕薄容離,更是擔憂起來,責罵道:「你還不趕緊將她放開,那可是你的表弟妹。」

    原本心情還算愉快的明夜軒聽到她的這話,臉色突然變得難看起來,重重的甩開手中的動作,毫無半點憐香惜玉可言,就這麼任由容離的頭碰在了椅子上,一面朝著老祖宗冷冷一笑,恨聲說道:「表弟妹?你莫要忘記你是姓明,不是姓商,卻一心一意的將這商家的子孫看作自己的親人,你說這些年來,你究竟為明家帶來了什麼?」明夜軒越說越是激動,突然有些失控的朝著容離指過去,「你明明知道她是容夫人的女兒,卻不將她許給我們明家,而是嫁給了商家的人,你說你還算是我明家的人麼?」

    他這話雖然如此說,有爭容離之嫌,可是他看容離的眼神,卻不曾有半分的愛慕。所以這叫容離有些疑惑起來,畢竟以前,明夜軒待自己還算是好的,可是現在怎會變成這般模樣?

    腦子裡剛剛鎮定下來的老祖宗,當下又被明夜軒的話氣得臉色蒼白,張著口,卻沒能罵出來,只是一雙失去昔日光彩的老眼,恨恨的盯著明夜軒,似乎恨不得一口將這個大逆不道的侄孫吞下去似的。

    有道是當局者迷,容離此刻作為一個旁觀者,自然是將這明夜軒話聽得清清楚楚,他此刻對待老祖宗的態度,只是因為老祖宗對待商家的人比他們明家的還要好罷了,所以他嫉妒。而讓容離更是意外的是,他後面的那一句話,什麼叫明明知道她是容夫人的女兒······

    難道作為容夫人的女婿,就有著天大的好處麼?這一點讓容離著實想不通。正是她疑惑之際,卻見明夜軒突然大步朝著氣得臉色發白的老祖宗走過去,粗暴的一把提起她的衣領,絲毫沒有因為她是一個年邁的老人或是自己的長輩而心軟,只聽他那充滿不耐煩的聲音問道:「說,當初你到底是許諾了容夫人什麼,她竟然願意將自己的女兒嫁給十四?」

    容離越聽越是糊塗,同樣有些難以置信甚至是期待的看著老祖宗,等著她的回話。

    此刻的老祖宗,不同於容離的銀色髮鬢已經散亂開了,因這突然間被明夜軒提起來,她蒼老的身子不自覺的顫抖著,目光裡滿是難以置信,瞳目大大的,似乎對於明夜軒的話她也很是意外,然此刻她臉上更多的表情,卻是恐慌與害怕。

    當然,此刻她的臉上露出這樣的表情,是正常的,可是容離卻覺得,她這樣的表情,就像是被人發現了什麼秘密似的,因為她一面在拚命的掩飾著此刻自己的慌張。

    「我··我不懂你說的什麼,··容夫人願意將她的女兒嫁給十四,那是因為緣分,何來你說的這些亂七八糟的。」老祖宗一邊說著,一邊側過臉去,似乎不敢面對明夜軒的眼神。

    不想她這話音才落,明夜軒卻聽挺著鼻翼冷哼一聲,抓住老祖宗的手突然鬆開,當即將她的話否定,「哼,容夫人本就不喜商家之人,怎還可能將自己的女兒許給商家子弟?」

    「你···見過我母親?」容離聽到他的這話,似乎對於容夫人,比自己都還要瞭解,因此便開口問他。

    而一旁的老祖宗,也不知道是因為被明夜軒嚇到了,所以那臉色此刻已經毫無血色了,整個人像是脫氣了般的坐在椅子上。

    明夜軒被容離一問,倒也沒有半點隱瞞,「自然是見過,當初若非容夫人,只怕眼下也不可能有在下。」

    他這話一說,不止是容離,便是老祖宗也頓時精神起來,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你···你何時見過?」

    卻只聽明夜軒回老祖宗道:「你可記得,當年是我失蹤一個月。」

    「自是記得,你說被人拐了去。」老祖宗怎記不得,這明夜軒可是侄子的長孫,當初又只有他這麼個男丁,保貴得很,丟了之後,便是商家,也派了許多人跟著去尋找,只是這尋了許久,都沒消息,不想一個多月後,他自己回來,道是被人拐賣到了偏遠之地,自己逃回來的。當時大家也只顧著歡喜,自然是沒有多想。

    「其實我並未走遠,不過是在山上玩耍,掉入了山洞中,誤打誤撞走進了前朝的地下宮殿。」明夜軒說著,有些得意的朝著老祖宗看過去,「這些年裡,你費盡心機的尋前朝的地下宮殿,如今卻無半點音訊。」

    此刻老祖宗倒也沒計較明夜軒早就去過了地下宮殿,反而是有些震驚:「你在地下宮殿見過容夫人?」此刻她仔細一想,自己似乎也是那年與容夫人訂下的親事。

    「不錯,地下多是機關暗道,若非容夫人所救,我只怕已喪命在其中。」他一邊說道,一邊撩起長袍坐下身來,「我還知道,當初容夫人為何在地下宮中。」

    「你··你到底知道什麼?」老祖宗突然扶著椅子扶手站起身來,顫顫巍巍的問道。

    讓容離意外的是,拚命找了一輩子前朝宮殿的老祖宗竟然不關心地下宮殿的路,反而因為明夜軒的其他無關緊要的話而緊張起來,這實在讓容離不得不懷疑,莫不是這其中還有什麼玄機?還是容夫人的早逝?

    明夜軒好像很是喜歡看著老祖宗的緊張模樣,面帶微笑的打量著她那越來越緊張的表情,口氣有些興奮道:「這些年來,老祖宗一直在享福,只怕早將五公子給忘記了吧。」

    聽到五公子,老祖宗的臉色突然又一變,跌跌撞撞的朝著明夜軒急步走過去:「你··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容離也十分想要詢問這明夜軒,能不能一次把話說完,可是卻沒半點精神,只得就這麼看著這祖孫倆你一言我一句的說著。

    相比之下,明夜軒的心情顯得十分好,但見他把玩著手中的空茶杯,興致勃勃的說道:「我竟然不知道,我慈祥的姑奶,竟然也有如此狠毒的一面,為了自己的野心,竟然將商家的同宗子弟殺的片甲不留,最重要的是,竟然一點痕跡都不留。」他說到此處,語氣一轉,笑道:「可是你卻忘記了,五公子與容夫人的關係,而容夫人又是何等聰慧之人,你以為她會不知道。」

    明夜軒說的雖然不完善,可是容離卻明白了,這就是明夜軒所說,容夫人的初衷是不會將女兒嫁給商家的人,只因這位所謂的五公子,是被老祖宗所害,而且仔細的想起來,商濡軒這一輩,似乎也沒有幾個在世的,莫非真的猶如明夜軒所言。可是這樁婚事又是容夫人親自跟老祖宗訂下來的,莫不是當初老祖宗用了什麼手段,容夫人在允了這樁婚事?

    正是容離猜想之際,那明夜軒的目光卻突然向她掃視過來,「我一直很好奇,同樣是商家血脈,怎能成為夫妻呢?」

    容離頓時只覺得腦子裡嗡嗡的響起來,甚至是沒法去消化明夜軒的話,而是想起這五公子的身份以及五公子跟著容夫人之間的關係。大多時間,容離都想不通,為何容夫人這樣的奇女子,卻會嫁給莫長卿這樣的下人,如今看來,似乎已經有了答案,如若明夜軒的話是真的,那麼自己便是那位商家五公子的女兒,那麼與商墨羽,豈不就是堂兄妹。

    可是這樁婚事既然是容夫人親自答應的,那麼明夜軒的話又不可信。

    正當容離內心糾結之時,老祖宗卻不知道哪裡來的精神,冷哼一聲:「他算我商家人麼?不過是外面來的野種罷了,只是老爺心善,又受他誘惑,將他收為義子罷了。」

    容離沒有在仔細聽明夜軒接下來的話,只是稍微的鬆了口氣,自己與商墨羽,好歹不是親戚,不過這麼說來,倒是證實了莫長卿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其實老祖宗這還是頭一次知道商儒聿跟容夫人之間的關係,而且同樣也終於想清楚,那樣傾國傾城的容夫人,怎會下嫁給那樣的人家,如今看來,當初不是自己在容夫人那裡得了便宜,而是她用這樣的方式,在讓商濡聿的血脈以這樣的方式在回到商家,而且這地位更甚,比當初商濡聿在商家的地位更高。

    這一時間,老祖宗的心裡就像是吃快生肉一般,叫她萬分的噁心,萬分的抓狂,可是木已成舟,而且自己現下處境又十分危機,可謂是自身都難保了,更無能把容離從商家趕走。但是她依舊是無法接受容離是商濡聿的女兒,更讓她無法接受的還有,她這麼多年來一直將容夫人的女兒娶到商家來,這件事情總是讓她引以為傲,讓她覺得容夫人就算是有怎樣的驚世才華,最後還不是輸給了自己。

    可是,現在事實卻與她的打算背道而馳,而從一開始,她就被容夫人算計了。她恨告訴她真相的明夜軒,更恨容離,似乎從容離的身上,能看到商濡聿跟容夫人得意的笑容。

    而對於她口中只是一個上不得檯面的養子商濡聿,卻不是那麼簡單的人。只聽明夜軒譏諷的笑道:「說來也真是奇怪,姑奶奶你在商家縱橫多年,也算是十二分的風光了,膝下又有三子,可是卻沒有一個能入老家主的眼,你便是用計謀害死了那些所為的庶出或是養子又怎麼樣,到了最後,你的三個兒子依舊沒有一個能繼承家主之位。」

    提起自己的三個兒子,老祖宗心裡確實是有些恨鐵不成鋼,三個兒子裡頭,就是這老二稍微靠譜些,所以當初自己把親侄女許給了他,可是這老二身體卻素來不好,前幾天還折了雙腿,可謂是與這富貴無緣了。不過還好,這個大兒子雖然除了養一堆的女人之外,就沒有什麼出息,可是他卻生了商家祖先預言裡的子孫。

    兒子指望不了,便把這畢生的心血都灌注在了孫兒的身上,甚至為了他尋到一個極好的出生,對他更是萬千寵愛,如今她算是出頭了,十四終於如同預言般的登上了家主之位,而且還是大秦名副其實的主子,所以老祖宗也覺得自己能養出這樣的孫兒來,人生算是圓滿了。然只要一想到此刻的商家主母是商濡聿的女兒,老祖宗的心突然又揪疼起來,那種叫人無法形容的恨意,猶如長著荊刺的蔓籐般,飛速的在她身體裡的每一個角落竄開爬滿,清晰無比的疼痛,以及那刻骨銘心的恨意,緊緊的交織在一起,使得她此刻的臉色無比的難看。

    目光一閃,帶著一股濃濃的恨意,朝著容離射殺過去,看著此刻病怏怏的容離,清晰的殺意在她的腦中頓時凝聚成,她緊緊的咬著牙根,正欲揚手從頭上拔下簪子,卻聽見明夜軒的聲音在她的腦後突然響起來:「姑奶奶你把十四當作你這一生最得意的事情,可是你大概不知道,其實十四早就知道他母親的死,你才是幕後主謀,至於長孫亦玉,也不過是你的一顆棋子罷了。」

    說來老祖宗也十分的不容易,這兒子不成器,好不容易趕上好時代,有了這麼個孫子,可是這孫子有母親,以後便是有萬分的出息,上了家譜的也是他的生母,而自己不過是隔了一代的祖母罷了。所以老祖宗這前思後想的,最後還是決定將商墨羽的母親除去,也只有這樣,她才能直接的將商墨羽接到身邊來教養,為了以防他跟長孫亦玉親,所以就設計讓他知道,害死他母親的是長孫亦玉。這樣,商墨羽身邊最親的便是自己,而待自己百年之後,那家譜之上也會清楚的寫到:商明氏教養出商家最傑出的家主······這是多大的榮耀。當然活在人世間的時候自己也是個響噹噹的人物,不過在怎樣也不過是百年的輝煌罷了,然這上了家譜,那可就是千秋萬載,永世流芳的光榮了。

    「你··休要胡說,他母親之死,全權是長孫亦玉那賤人,與我何干?」這已經是老祖宗今天第三次慌張了,而這一慌張,便將想要殺容離的事情給忘記了。

    其實對於商墨羽母親的死,容離也是懷疑過老祖宗的,只是她對商墨羽有著及深的養育之恩,所以容離便從來沒有提起過。

    明夜軒見老祖宗掩飾,也不繼續與她爭執,臉上依舊掛著淡淡的笑容,便是那眼睛裡,似乎也流溢著興奮的笑容,只是這樣的笑容叫人看起來有些心慌,甚至是害怕的感覺。「這些事情,與你說不說已經不是很重要了,但是你以後!」他的話到此處,突然頓住,目光陡然一轉,朝著容離瞧了過去:「她死後,在商家譜書裡最多只會留下一句話而已。」

    容離正是好奇,老祖宗留不留在商家譜書,與自己有何關係?

    而作為主角的老祖宗,卻是比容離關憂這件事情,衝過去一把扯住明夜軒的袖子:「你究竟想做什麼?」

    「我不想作甚。」明夜軒回頭瞧了她一眼,笑得十分溫和,只是目光依舊落在容離的身上,聲音輕輕的,一字一緩的說道:「只是,你將會被這位主母殺死罷了!呵呵!」一陣歡快得意的笑聲之後,他又繼續說道:「你說商家發生了這樣的醜事,怎會將真實記載的家譜中呢?所以,此事定然一筆帶過。」

    隨著他的這個『過』字的餘音落尾,容離便見原本拉著他衣袖的老祖宗,突然翩然到底,沒有多餘的聲音跟動作,原本還算是老當益壯的老祖宗,卻已經像是死魚般的倒在了地上。而這一刻,容離才感覺到老祖宗的血濺在了在自己的臉上。

    在明夜軒的注視之下,紅蓮慢條斯理的從老祖宗的心臟上拔下匕首,然後塞到容離的手中。

    容離一怔,反應過來將被紅蓮強行塞進手裡的匕首扔了,正欲開口,卻聽紅蓮跟青蓮突然大哭大喊起來:「老祖宗老祖宗···主母,您怎··怎能害老祖宗,她對你·····」

    後面的話容離沒能在聽下去,只是覺得腦子裡嗡嗡聲越發的大聲起來,隨即眼前一黑,便無知覺了。

    且說這知香從長生閣追到沁園來的時候,卻被先前叫青蓮吩咐出去的幾個小丫頭攔住,只道是容離有事在與老祖宗相商。知香不明就裡,見這幾個小丫頭說的也頭頭是道,又想反正人在裡頭,所以便也沒生出戒心了,只跟著小丫頭們在外面候著。

    在這廊下,依稀的聽見裡面傳來幾個聲音,只是混合著這花園裡泉水的流水聲,也不大清楚。過了許久,那知香也等得擔心起來,卻突然從裡面傳來哭喊聲,眾人仔細一聽,心叫不好,尤其是那幾個小丫頭,也顧不得許多,就先衝了進去。

    知香自然也沒有敢多呆,當即就跟隨進去,不想看到廳裡的一幕,就傻眼了。

    但見青蓮紅蓮哭得眼淚汪汪的守在老祖宗的身邊,而此刻的老祖宗,早就斷了氣,翡翠綠的錦衣上,有一大片暗紅色的血跡。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們夫人呢?」知香反應過來,目光在屋中搜尋了一圈,卻沒有發現容離的身影,著急之下,也顧不得那青蓮紅蓮到底是什麼身份,跑過去就拉住她問。

    青蓮那裡哭得正是氣都喘不過來,倒是紅蓮突然站起身來反手扯住知香哭喊道:「我們老祖宗待你家夫人到底是哪裡不好,讓她如此狠心,竟然··竟然···」說到此處,紅蓮也哭得凶了起來。

    不過她話雖然為說完,但是信息卻已經傳達的十分清楚了。

    聽到她的話,知香整個人都傻住了,且不說容離此刻的身子到底是怎樣的虛弱,便是她好端端的,也不可能在紅蓮青蓮二人的面前將老祖宗殺了。再者,紅蓮過去接人的時候,不是說是接容離來看病的麼?「你胡說個什麼,我們夫人現在身體如此虛弱,怎可能動手傷老祖宗,何況這無冤無仇的,再者你們兩人好手好腳的,別說是我們夫人,便是個七尺男兒,你們要攔住也不是什麼難事。」她說完,眼角一挑,目光朝著二人審視過去:「莫不是你們二人害的老祖宗,反而冤枉給我家夫人?」若不然以容離此刻的身體,能到哪裡去?

    想到此處,知香更是擔憂起來,莫不是這兩個賤人,也將她家夫人害了?知香沒敢在想下去,而是與紅蓮撕扯起來,一面追問道:「我家夫人哪裡去了?」

    且說老祖宗歿了,按理說是商家的大事情,可是這事情都發生了半住香的事情,消息竟然沒有傳到外面去,似乎這沁園無形中已經被一道牆給鎖住了似的。

    長生閣中,商墨羽此刻正待在書房中。確切的說,他今日並未出去,一直都待在這書房裡。也不知道怎的,心裡竟突然發惱起來,無心在看那些密函,便將抽屜鎖上。

    從椅子上起身,便直徑走到外間,輕輕往牆燈一拉,只聽轟隆隆的一聲,房頂之上突然打開一扇門,旋即一條折疊的樓梯自動落下來。

    踩著樓梯上去,正是長生閣東廂的書房,他才重新落座下來,便聽見書房外面有屬下來稟報。

    白扇推門進來,見商墨羽已經上來了,便稟報道:「老祖宗歿了。」

    商墨羽卻是沒有太多的表情與情緒,似乎這不過是一件與之無關的事情罷了。白扇見他不語,也不敢在出聲。

    隔了好一會兒,但見商墨羽突然長長的歎了口氣,眼上透出一股說不上來的愁意,只聽他歎道:「不管她為的什麼,可她待我究竟極好!」

    原來商墨羽也早就知道了他母親的死與老祖宗脫不了關係,只是他卻又殺不得老祖宗,畢竟她這些年對自己的好,是真實的。當然,他也不可能不知道當年那些叔伯的事情,也正是這樣,他才發現容離的身份,所以便以此來引誘明夜軒,如今果然如了他的願,老祖宗死了。

    只是商墨羽安排好了一切,然這計劃卻趕不上變化,結果與他猜想的卻是兩個極端。而白扇這會兒也才小心翼翼的稟報道:「明夜軒將夫人劫走了,而且他還串通青蓮紅蓮等人,將老祖宗的死嫁禍到夫人的身上。」白扇說到此,偷偷的瞧了一眼商墨羽的神色,趁著他臉色還未變,又急忙說道:「不過屬下已經將沁園封鎖,消息不會傳出去,只是明夜軒帶著夫人,屬下們也都不敢輕舉妄動,以免傷到夫人。」

    白扇看不見商墨羽的臉,卻在說完話之後,聽到茶盅碎響聲,便不敢在多言,下意識的退開了兩步。

    「年紀長了,腦子卻是不長,老祖宗死了便是死了,他以為這樣,會激怒我,或是擾亂商家?」商墨羽是語調很淡,甚至叫人感覺有些心不在焉,似乎他從一開始,就不曾將容離被劫走一事放在心上。而容離被冤枉殺死老祖宗的事情,他更是沒當一回事兒。

    聽到他的話,白扇這才鬆了口氣,莫非先前茶盅碎裂是個意外。清了清嗓子,方小心問道:「那夫人?」

    「他此刻能去的,除了底下宮殿,還能有哪裡?」正因為知道明夜軒的居心,所以商墨羽才不擔心,而且他也希望,前朝的長生不老藥如果真的存在該多好,那樣的話,容離的毒不就迎刃而解。

    「那屬下現在便去大道道觀。」白扇聞言,便回道。前朝的地下宮殿入口在大道道觀,已經不是什麼秘密,最起碼商墨羽早在兩三個月之前,就已經知道了,同樣也知道這所謂的長生不老藥,只是這樣的傳說,頂多也只能是茶餘飯後的閒話罷了,所以商墨羽不曾將希望放在上面。

    可是現在公孫笑那邊的信已經來了,東海的神島絕了他的希望,所以他也只能將最後的希望寄托在這前朝地下宮殿。

    商墨羽轉過身來,擺了擺手:「不必了,我手上的事情,即日起便都轉交到之曰的手中,琴操輔助,若是真的出了什麼事情,便去東海滄海山請十爺回來。」

    聞言,白扇給怔了一下,好一會兒才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主子您要親自去地下宮殿?」

    商墨羽沒有回答,卻是已經默認了。見此,白扇不禁著急起來:「這···怎能呢!您是一家之主,怎能以身犯險,再說地下宮殿中的險惡,絕非是我等能猜測到的,主子您三思。」

    「不必多說。」商墨羽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能這麼簡略的將商家的一切交出去。見著白扇還欲開口,便又道:「若是我與夫人真的出了什麼事情,少爺與小姐便交與十爺照顧。」他的口氣,同樣不帶著任何情緒,就如同平日裡聊天一般的隨意,完全沒有交代後事的氣氛。

    然與他的尋常態度相比,白扇卻已經急得滿臉細汗了,不是他不相信十爺的能力,可是主子在不是更好麼?只是這還沒等他開口勸說商墨羽,便聽商墨羽又道:「長老們那裡,我已經留了信箋,待他們回來,你直接交給他們便是。」

    「可是主子····」白扇這話還沒說完,便聽見外面傳來雙鏡的聲音:「主子,一切準備好,現在便要啟程麼?」

    見此,白扇更是著急起來,上前去將準備出去的商墨羽攔住,「主子您三思,你便是不為自己著想,那也要為小主子們想想,夫人為了小主子們,受了多少苦頭,如今你若是有個萬一,以後·····」

    「你不曾愛過一個人,所以你不知道,這世間縱是有萬千榮華富貴,也比不了那個人在你身邊與你粗茶淡飯。」他說著,眉眼間突然浮起一抹溫潤的笑容,「慕容跟月下,你也瞧見了,他們自來最愛的便是他們阿娘,我一直在想,若不是有容離,也許他們這輩子都不會認我這個父親。」提起兩個孩子,商墨羽總是很無奈,不知道該是哭還是笑。「不過論起來,確實是我負了阿離,若不是我的疏忽,她這些年豈能吃這麼多苦,如今她身處險境,我若是不能在與她同甘共苦,那又有什麼資格作她丈夫,又有什麼臉面讓兩個孩子將我尊為父親呢?」

    說到此處,商墨羽歎了口氣,掃視了這熟悉的書房一眼,三年之前她在這書房中畫繡樣的情景似乎又浮現在眼前。收回眼神,商墨羽躊躇了片刻,最後還是拂袖離了書房。

    時間過去了便不在回來,那些時光同樣再也追不回來,現在能做的便是陪她度完這餘生。

    荒廢三四年的大道道觀,又經過大火侵噬,如今正是殘垣斷壁,褪了色的幔帳間,已然被枯籐枝椏所穿透,處處都透著一股說不上來的荒涼。

    容離只覺得一股股的涼風從頭頂拂過,睜開眼睛便瞧見此處的荒涼,卻發現這裡正是當年燒燬了的大道道觀,而這道觀後面的山林,正是那片會移動的森林。「你想去地下宮殿?」

    明夜軒扛著容離,踩踏著那殘垣斷壁,直接便往後面的山林飛越而去,聽到容離的問話,冷笑一聲:「不止是我,你也要一起去。」

    容離對這地下宮殿可沒有興趣,但凡是有關此類的,尤其說裡面有什麼寶藏,最後尋寶的哪個得善終了。何況這明夜軒想要尋的是什麼長生不老藥,這更是不靠譜。因此自然是不能去,只是現在她身上的毒還未解去,整個人都是有氣無力的,哪裡有什麼餘力掙脫。只是有些好奇,他找什麼藥便找就是了,幹嘛帶上自己,不禁道:「裡面若是真的有什麼長生不老藥,若是尋到了,你不怕我奪去了麼?」

    不想聽到她的這話,那明夜軒得意一笑:「你以為你身上的這毒是白下的麼?」

    「既然我無用,你何必將我帶下去,反而多了一個累贅。」容離不由得蹙起眉頭。

    聽到這話,明夜軒哈哈一笑,「地下的宮殿中機關甚多,知道路的不過是容夫人罷了,她是你母親,定然將這地圖傳給了你,只是我這般與你要,你自是不給,如此便將你帶下來,量你也不敢不拿出來。」

    地下宮殿容離也是早幾年才聽說的,至於這地圖,更是不曾聽說過,可是看明夜軒這副模樣,只怕是她說破了喉嚨,他也不信自己吧!想到此處,容離不覺感歎起來,莫非自己的這命,怕是今年都撐不過就要死在這地下宮殿中了。

    那明夜軒見容離不語,便以為她真的知道地下宮殿的地圖。

    轉眼間,便到了那樹林,也不知道他是怎樣啟動機關的,但見那山林之中,竟然開啟出一道山梯,直下那山體之中。

    容離這一路也吹了不少涼風,如今只覺得這越是往下走,身子便越發的涼的難受,又開始昏昏沉沉的,便昏睡了過去。

    待這醒來之時,卻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一處繡房之中,若非是那窗外的暗色,以及這屋中濕重的氣息,容離差點就要誤以為自己是回到了上面。

    掀起被子扶著床欄下來,這才仔細的打量著這處繡房,屋中大小用具,一一俱全不說,還儘是那精中之品,只是這裡到底是地下,空氣雖是流動,卻實在潮濕,又經了百年,到底是有些腐舊了,處處都透著腐爛的味道。

    容離走到窗前,推開窗軒,外面正是花園,只是這花園之中,卻早已不見那花草樹木,獨留下一處假山流水,空曠寂靜的院中,使得這流水聲越發的響亮。

    這裡的東西雖然是陳舊,可是到底太涼,容離也顧不得許多,拿了件衣裳披在身上,推開房門正欲離開,卻聽見前面的巷道裡傳來腳步聲。

    此處只有她與明夜軒,只怕是那明夜軒回來了。也正是這一會兒,容離才發現自己竟然精神了不少,莫不是那明夜軒為了自己能幫他找地圖,所以將毒解了?

    正是猜想之際,卻聽那腳步聲突然加快起來,眨眼間竟然已經有一個人影閃到了面前來。不及容離退回房間,那人卻突然跪到她的面前喚道:「請小姐與屬下快離開此地。」

    容離這也才看清楚,這人竟然不是明夜軒,一身暗色的黑衣,便是面上也蒙著面巾,唯留下一雙眼睛,只是聽到他自稱為屬下,便以為是商墨羽派來的人,可是他卻又喚自己為小姐,不禁詫異起來,「你是何人?」

    這人也不囉嗦,見容離問起,便回道:「屬下乃是地下宮守衛者,祖輩相傳,多年前受小公主之命,守住這宮門,如今宮門路口已經被人發現,此地不宜多帶,請小姐與我速速離開。」

    「我為何信你?」縱然是要離開這裡,卻也不能糊里糊塗的進另外一個狼窩,何況這人容離也不曾見過,他信口說來的這些話,更是不可信。

    那黑衣人見容離不信,反而著急起來,卻又不能用強,當即只能說道:「小姐還是先與我到上面,屬下雖用機關困住了那明家公子,只是卻也拖延不了多久。」

    聞言容離越發的好奇,心道這人既然自稱是這裡的守衛者,那應當是熟悉這地下宮殿的路,要用機關殺這明夜軒不是什麼難事,可是他現在卻只能暫時的困住。

    似乎看出容離的疑慮,那人便拉開袖子,但見那厚實的衣衫之下,露出的竟然是一支猶如枯木的手臂。見此容離嚇了一跳,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他,這人聽聲音,分明才是三十左右而已,可是這手·······正欲詢問,那黑衣人已經將袖子放下,然後開口解釋道:「當年小公主讓屬下等人守住這宮門口,正是因為發現這地下出現一種奇怪的毒,但凡沾惹了的人,都會慢慢的變成這樣,屬下也不過是三年前在這裡待過一個月而已,如今卻已經不成人樣,只怕··只怕也時不多日了。」他說完這話,劇烈的咳嗽起來。

    也不知怎的,這個時候容離竟然把他所說的毒物與她那個時代的輻射聯想起來。不過不管此事是真是假,容離也不敢在這裡耽擱下去,她便是要死,那也不能如同這人一般,死前連個人形都沒有吧!

    二人在順著這黑衣人剛出來的巷道走了片刻,前面便出現一道石壁,枯籐將那石壁上的壁畫遮去了大半,顏色也早都分不清楚,總之給人一種陰森的感覺。

    就在容離打量壁畫的一瞬間,那黑衣人已經開動機關,在長廊的左側的花圃枯葉上頭,垂下一條繩梯,那人朝著容離道:「小姐先上去。」

    容離雖是不全信他,可是眼下都是要死了的,也不妨了,不想這腳才踩上樓梯,就聽見『嗖』的一聲,頓時腳下一滑,這繩梯竟然被人用飛刀折斷了一邊。猛一回頭,卻見來人竟然是明夜軒。

    「小姐扶好!」黑衣人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來,容離一怔,手中的繩子突然像是被人往上拉去,整個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向上升去,耳邊又傳來那人的喊聲:「小姐上去順著水路走·····」與這餘音夾雜在一起的,還有石板落地的沉重聲音。

    猛然回過神來的容離這才發現,自己此刻已經往上了一層,而自己剛剛上來的通道卻已經死死的封閉止住。想來是那人已經到了油盡燈枯之時,若不然不會如此貿然的將這通道封閉住吧!又或許,還有其他的出口?

    只是想起他那身體狀況,容離不由得擔心起來,明夜軒就算也遭到輻射,可是他究竟還是生龍活虎的,要殺那人,只怕是易如反掌。一面又臨想起方纔那人給自己的交代,順著水路走出去,他這莫不是已經知道自己不能活著出來了。

    萬千的問題在腦中像是一團麻線般的絞的凌亂無比,容離甚至沒有時間去考慮其他的問題,順著這間廳室往前走,並沒有發現什麼黑衣人所說的水路,便是一丁點的水聲也不曾聽見,反而是這廳室的盡頭,竟然就沒了其他的出路,唯獨在那牆壁的半空中央,有一個風窗大小的出口,裡面黑壓壓的,看不清楚到底是不是通往另外一處的路。

    而且那窗口是在半空中懸著,依照容離的身高,卻是無法抵達的,所以她也只好先放棄,另尋其他的機關。

    在說這地下宮殿的守衛者,這幾年來都死於那輻射,所以眼下就剩下那黑衣人獨自一人了,因也不知道這其實是輻射,所以便都認為是詛咒,因此這黑衣人便想到了毀掉這地下宮殿,以防在有人誤入其中,被詛咒。

    說來也是巧合,他這日進到地下宮殿來,準備去尋那觸動整個宮殿的機關,不想他前腳走在前面,那明夜軒就扛著容離跟隨進來,一路上有個嚮導,倒是暢通無阻。

    只是明夜軒很快就被這守宮人發現,所以他匆忙中將容離藏在一間法房裡,自己去尋那守宮人,然這其實卻是個調虎離山之計,那守宮人將他引開,便折身回來救容離,只是這明夜軒也不是傻子,沒能騙過他多久,就叫發現了,因此這才有了先前的一幕。

    明夜軒恨恨的從那封閉上的頂層收回眼神,滿懷殺意的朝著守宮人看了過去,一股想要至他於死地的表情。

    守宮人何嘗不知道明夜軒的想法,大道道觀毀滅之後,這明夜軒就沒有少在此處轉悠,所以守宮人也早就知道他打的是什麼主意了。可是現在小姐還在這地下宮中,他卻是萬萬不能觸動機關的,這樣就算是能讓明夜軒同歸於盡,葬身於此處,那小姐只怕也是凶多吉少,所以守宮人這會兒只想著要在拖延些時間。

    忍著身上不同於刀傷或是病痛的疼痛,他齜了齜牙,回瞪過去,質問道:「這幾年來你盤旋此處,究竟為了什麼?」

    其實明夜軒眼下也不知道這守宮人的身份,只是三年之前,才發現這大道道觀後山裡住著些神出鬼沒的黑衣人,當初容離迷路在裡面卻被完好無損的帶出來,只怕與他們這些人是脫不了關係的。再者自從自己進了這地下宮殿,他就一直在暗中營救容離,便是方纔,他為了能堵住自己,還不惜將這條通道封住。可是他只怕不知道,方才自己誤打誤撞已經將上一層的出口也給封住了,所以容離這會兒,只怕也只能待在那間廳室裡。

    嘴角略揚,一抹掩飾不住的得意在旁邊散開來,他根本沒把這黑衣人的話當一會事兒,而是直接開口審問道:「說,你與容離究竟是什麼關係,還是,你根本就是容夫人的人?」他敢用這樣的口氣與守宮人說話,顯然是已經發現了黑衣人的身體狀況。

    這守宮人竟然也沒有瞞著他,反而好心勸說起來:「我是奉容夫人之令守在此處,只是我勸你還是早些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若不然的話······」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叫這明夜軒不耐煩的打斷,「不然會怎樣?」目光在守宮人身上來回的掃視了一遍,臉上的嘲諷之意更是明顯了好幾分:「難不成你還還想殺了我?」說完,也沒等守宮人回話,便自己哈哈的大笑起來,「你武功雖是不低,可是從一開始到現在,你就用內力壓制著身上的內傷,我想若是我現在出手,你定然會就此埋葬在這宮殿之中。」

    內傷?聽到明夜軒的話,守宮人心中忍不住浮起一絲苦笑,若是內傷的話那該多好,可是這詛咒卻比內傷還要痛苦一百倍一千倍一萬倍。強忍著身上的痛楚,他吐了口濁氣,依舊好心的勸說道:「你還是趕緊離開吧!」

    而這樣的話,卻還不如那耳邊風。明夜軒看都不在看他一眼,顯然此刻已經不將他放在眼中了,而是看著頭頂上封閉的石頂道:「上面的出口方纔我已經給封住了,沒有水沒有空氣,你覺得她能堅持多久?」

    他的話,無疑就是一記驚雷,此刻在守宮人的腦門邊炸響。他神色頓時慌亂起來,一股殺意突然而起,「你·····」只是這話還沒說完,便覺得那股惡臭又從喉嚨口裡竄出來,還沒等他重新呼吸,那股又腥又臭的液體便從肺部噴灑出來,他整個人頓時便翩然倒去,連著扶那廊欄的餘力都沒有,整個人就是這麼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明夜軒當即就呆住了,反應過來的第一瞬間就是捂上口鼻,下意識的朝著守宮人退了幾步,滿臉難以置信的看著倒在地上的他。

    這究竟是什麼內傷,怎吐出來的血如此惡臭,還是他中毒了?

    就在明夜軒猜想之際,那守宮人面朝地上的頭突然抬起來,露在黑色面巾外面的眼睛更加的無神,聲音也變得木木的毫無情感:「但凡留在這裡的人,都會遭到詛咒,你若是想活命,便帶上我家小姐速速··速離····」連著幾口液體從他口中噴灑出來,不同於鮮紅的血色紅色中毒的黑紅色,而是一種像是腐爛的屍水,他因一邊說著話,被這些液體嗆得距離的咳嗽起來,整塊面巾頓時都被侵噬。

    隨著守宮人的變化,明夜軒的眉頭深深的蹙起來,不過他並未將守宮人的話放在心上,不過只是覺得這容離不止是自己尋找長生不老藥的關鍵,而且若是還有這樣的人來搗亂,她似乎也可以作為一張護身符,甚至有可能換到這地下宮殿的地圖,讓自己暢通無阻的尋找神藥。

    就在明夜軒盤算好之後,捂著口鼻正欲上前去質問這守宮人他們究竟還有多少,卻發現這守宮人竟然沒了氣息。他不由得愣了一下,不過卻也不相信,這個人先前還能來去自如,怎可能在頃刻間就斷氣了呢?所以他走過去,忍著那惡臭在守宮人身邊蹲下身來,伸手去試探他的氣息,感覺到果然沒了氣,便咒罵了一句,一面將他的面巾給扯下來。

    然這一扯不要緊,扯開之後,明夜軒就後悔了,藉著頂上三三兩兩鑲嵌作星辰的夜明珠,他能清楚的看到,這人的面部竟然已經腐爛得差不多,沒有了眉毛,便是那頭髮也掉的差不多,一眼看去,幾乎能數清楚到底有多少根頭髮。

    其實,這樣的死屍,在戰場上見過千千萬萬的明夜軒是不足為懼的,可關鍵的是,這個所謂的『屍體』,在上一刻,還在跟自己說話,這才叫人······

    總覺得在這麼看下去,有些滲人,嫌惡的丟下那面巾,明夜軒移開身子,繼續將口鼻摀住,便盤算起去尋到上一層的路。

    在說容離,試了幾次,都無法攀上那牆壁,便是一步也上不去,明明看著不算是光滑,可踩上去卻猶如鋪上豬油似的。

    有些絕望的望了一眼那還不知道算不算是出口的小窗口一眼,容離蹲坐在牆下的角落裡。人生雖然苦短,可是她好歹活了兩次,愛過恨過,貧窮過富貴過,嫁過人生過娃,這樣的人生也算是完善了吧!所以,如果真的死在這裡就死在這裡吧!反正她早在幾年前就做好了死的打算,所以她不怕死。

    只是,終究還是捨不得孩子。

    長長的歎了口氣,容離有些不甘心的從頭上拔下一支簪子,忍不住苦笑起來。這支簪子原本是留著防身的,如今卻要用在自己身上,真真是可笑。

    當然,她也沒曾想到,本來以為會毒發死在商墨羽懷中的情景,此刻卻是用一支簪子來結束。可是,便有萬千不願意或是不捨,容離都知道自己此刻是沒有退路了,而且她也明白,她活了兩世,已經足夠了,在想要繼續的活下去或是期待是奇跡的話,那就實在是太貪心了。

    「啊!」鋒利的簪子滑進手腕的血管上,想是因為自己有所防備,因此那心中生了不少的恐懼,這使她覺得,這一簪子紮下去,是多麼的疼,疼的她不止是叫了一聲,連著眼淚都從眼眶裡滾落了出來,眼淚流著流著,在看著手腕上毫不猶豫往外而湧的鮮紅血液,容離這一刻竟然有一種想要大哭一場的感覺。

    商墨羽等人到了這大道道觀,卻才發現出口處竟然已經叫人毀了,如今想要在進去,只怕是要費些勁了。

    人手雖然是足夠,卻不敢弄出多大的動靜來,且不論這就是大秦皇城邊上,就算不是,便是叫眾人知道了,那這窺視前朝地下宮財寶的人,只怕會猶如洪水般的湧來,當然商墨羽不是稀罕裡面的財寶,他只是怕人多手雜,或是在出個什麼紛爭,將這地下宮殿毀了,那他還如何尋容離。所以一直都吩咐著下人嚴密辦事。

    地下宮殿的機關雖然被毀壞的七七八八,可是這上面的移動森林卻還依舊轉動著方位,這使得商墨羽一行人重新尋找進口又困難了許多。

    忙了一天一夜,幾乎將整個山頭有可能的地方尋遍了,卻依然沒有找到出口,這使得快要瘋狂的商墨羽差點忍不住直接就從道觀裡打一個盜洞下去。

    看著前面的道觀中的燈火,一個人影從商墨斂的身後的夜色中慢慢的走出來,但見此人長得玉貌仙姿,白衣如雪,若非是他踩在苔蘚上的長靴,只怕要將他誤認為是此山的神仙了。

    他頭上的白色髮帶隨著墨色的髮絲在山風裡輕舞而起,手中的雪白羽扇微搖,在這春日裡還算是微涼的山中,竟然也不顯得突兀,似乎他那樣的人物,便是做個什麼也不會叫人覺得不合適。

    見前面的商墨斂並沒有回頭,他便打量起商墨斂那一身白色的道袍,旋即微微笑起來:「依我看來,你還未到滄海山吧?」他說這話,其實也並沒有指望商墨斂能回答他。隨而目光就朝著前面火光的地方眺望而去,「你這一身道衣,可是將十四騙了,可是····」說到此處,話音微頓,收回眺望的目光,轉而落在商墨斂手上的拂塵之上,「可是你的這一把拂塵,卻並沒有掃去你這對紅塵的眷戀。」說罷,他好像又覺得自己的這話說錯了,也不管商墨斂是什麼反應,自顧一笑:「應是捨不得她吧!」

    一直聽他自言自語的商墨斂似乎有些不耐煩起來,回頭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我眷不眷戀紅塵,與你何干?我捨不捨得她,又與你何干?」

    對於商墨斂對自己的不耐煩與憤怒,容華並未有生氣,反而樂悠悠的笑著開口,只是這風輕雲淡的口氣,實在是有些叫人悶氣,只聽他道:「你既然入了道家之門,那便也相信道,既然如此,你也該相信這緣分二字。」

    「你,究竟想說什麼?」商墨斂雖然有些不耐煩他在自己身後叨叨絮絮的,可是這容華畢竟也算是金口玉言,而且在商墨斂看來,這容華不應該算是天下第一的才子,應該算是天下第一的神算子才對,但凡是他口中說出來的福禍,如今竟然也沒有一件出過錯。只是容華這人卻是怪得很,竟然一直從未提起身邊幾個熟人的命相。

    見著商墨斂表情,容華似乎更是有意逗上他一逗,竟然什麼都不說了,只是抿了抿唇,淡淡說道:「我只是路過順道來看看這傳說中的地下宮殿而已。」

    「你······」商墨斂頓時氣結,在瞧商墨羽帶人在山裡轉了一天,也沒有尋到新的出口,一股無名火便無故而起,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揪住容華的衣領。「這個時候,你最好不好惹怒我,我是從來不信你那一套的。」

    那容華雖然是滿腹才華,可這武功卻是不敢恭維,被商墨斂這樣的高手用武力威脅,不由得蹙起眉頭來:「好吧,我什麼都不說了。」嘴上雖然不敢說什麼,那心中卻是嘀咕著:「你既然是不信,那你又為何動怒?」

    商墨斂這才將他放開,卻聽容華又開口說道:「你既然一直在京城,那你可是曉得,他已經將商家交給了你。」口中的他,正是商墨羽。

    商墨斂本就不是個有野心的人,所以這話對於他來說,到底是沒有什麼吸引力,反而招他冷笑道:「哼!他莫要忘記了,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這輩子他是甩不開商家的。」

    「既然是命中注定,你又何況如此執著?」容華接過他的話,可是那話意卻轉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上面去。

    自然是知道容華說的是什麼,所以商墨斂那心裡沒由來的覺得一抹失落,只是卻又不甘心,只聽他說道:「以前不提,從三年前開始,我的機會一直很多,可是我知道她心裡有他,我也以為他會對她好,會給她幸福,所以我一次次的讓開。」商墨羽此刻的聲音很低,給人一種十分落寞的無奈感覺。「可是他帶給她的,除了痛苦與災難,還有什麼?」

    他說道這句還有什麼的時候,面轉過來對著容華,好像是在容華似的。

    容華叫他一看,急忙退開身子,一面解釋道:「你不也說了,很多事情是命中注定的,所以····」只是這一次還沒等他話說完,就叫商墨斂給打斷了,只聽他說道:「我命由我不由天,這一次我不會在讓他了,若是我先找到容離,不管她願不願意隨我走,我都不會在讓她跟著十四受苦!」這話說的十分堅定,可是卻有一種叫是心疼的感覺。

    商墨斂說完,也沒等容華開口說個什麼,便朝著那夜色深處走了進去。容華竟然也沒有攔他,只是一直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許久才收回眼神,抬首望了一眼那天空中有些繁複凌亂的星子,淡淡道:「你先找到她,可是你們的緣分依舊那麼淺,就算時光倒流,你們依舊不可能在一起。」說罷,便抬起步伐朝著前面的燈火處走去,一面又自言自語的說道:「十四啊十四,你說你上輩子是做了多少好事,這輩子能交到我這麼個掏心掏肺的知己,還能遇到那麼個跟著受苦受難,卻還會和你在一起的女人?」

    直至他走到火光處,到商墨羽身旁的石板上坐下身來,那商墨羽才側頭淡淡的掃視了他一眼,「聊了那麼久,你們就有那麼多可說的,我記得,十哥一直最是不喜歡你的。」

    聽到商墨羽的話,雖然口氣不善,不過容華還是樂呵呵的笑道:「以前不喜歡,可不代表現在嘛。」

    「哼!」商墨羽冷冷的收回眼神,不在搭理他。那容華自己也無趣,便湊上前來主動道:「不然,我與你佔上一卦?」

    「不必了。」商墨羽其實有些頭疼,從一開始出生,他命運就被商家的祖宗給安排好了,身邊又有一個料事如神的知己,對於這天下大事,更是瞭如指掌,鹿死誰手,他便早早知道,所以很多時候,商墨羽都覺得人生是那樣的無趣,反正接下來的事情,都是按照他們的意識而所發展,就如同他成為這大秦之主是必然的,哪怕他中間是如何的想辦法甩開這個包袱,可是最後都以失敗而告終。

    不過,容華雖然對天下事情瞭如指掌,卻是從來不提感情的事情,更是從來不說容離的命格,所以容離的出現,算是商墨羽命中的轉機,確切的說來,是讓他覺得總算是有點活著的味道,畢竟這份感情是未知的,這個人的一切也是神秘的,這讓他充滿了期待。

    所以容華說幫忙占卜,他立刻就拒絕了,他在害怕得到結果,害怕失去這種對於未來事情的希望,更害怕聽到的結果是最壞的一個。

    見他決絕,容華也知趣的閉上了嘴巴,然後有一下沒一下的搖著手中的羽扇,又開始仰頭看著天上的繁星。

    當睜開眼睛看到眼前熟悉的帷帳,聞到那濕重的腐爛臭味之時,容離就知道了,她還活著,甚至都懶得去看手上的傷口。而這房間熟悉的一切也在告訴她,是誰又將她帶到了這裡。不止是心裡拒絕待在此處,便是那眼睛,也不由自主的重新閉上,哪怕她並不疲倦。

    可是耳邊卻響起一個她不願意聽到的聲音,這聲音就如同陰魂般的不散,這幾日來一直跟隨在她的身邊。

    「想不到你竟然會自盡?」容離對明夜軒雖然不如有容夫人那麼大的影響,可是他一直把容離看得很是堅強的女人,尤其是這三年之中容離在南黎的變化與發展,所以前兩日他按著地圖找到路,將容離尋到,看到她割腕自盡之時,到底是有些意外。

    容離並未睜開眼睛,只是有些恍惚的念道:「竟然已經過了兩日。」說罷,她這才睜開眼睛,朝著明夜軒看去,心道他在這裡待了兩日,可是有什麼變化沒有,畢竟離輻射源頭那麼近。可是那明夜軒卻是看起來比以前都還要精神。「你在看什麼?」見到他正垂頭在繪製一張圖,而他的桌旁,還擺著一張類似皮類的東西,只是這張皮竟然還滴著膿水。

    容離頓時覺得一陣噁心感從心頭湧上來,越發的覺得這裡的臭味濃重許多,乾嘔的的感覺越來越嚴重,終於忍不住的繃起身子扭頭朝著床下吐了起來。

    不過這幾日幾乎都是空腹,再吐也不過是些酸水罷了。

    而明夜軒對於這濃臭味,似乎竟然沒有什麼反應,反而是一臉的興奮異常。聽到容離乾嘔,這才抬起頭來,忍不住的笑道:「這是從那守宮人背上剝下來的地圖。」一面奇怪的說道:「也不知道他是染了什麼毒,身體都快爛完了,若非是我仔細,不去翻看他的屍體,這地圖只怕是尋不到。」當然,如果沒有這人皮地圖,他也不可能找到容離,只是先前他才發現,這人皮剝了下來,竟然還在化膿腐爛,所以他才找來紙筆,將圖重新繪製下來。只是這地圖繪製手法十分古怪,若不是他這幾年專研,只怕也認不得,所以明夜軒甚至是有些懷疑,只怕那守宮人也看不懂這地圖吧!

    聽完他的話,容離覺得更加的噁心,然而想到這是那個守宮人背上的皮,又聽到他已經死了,心裡到底是有些覺得悲涼。不過轉而又想,染了輻射,那樣痛苦的活著,倒也不如死得舒坦。只是···她忍不住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想是因為失血過多,有些蒼白,卻並沒有其他的什麼變化。心想只怕是因為自己在這裡待的時間不多吧!

    然在看那明夜軒,也像是個沒事人一樣,這使得容離不由得開始有些懷疑起來,莫不是這下面就沒有什麼放射性的物體,那些守宮人怕是真中毒?

    如果這般的話?那明夜軒豈不是······

    罷了,容離也不想去如何謀害他,反正她是不信什麼長生不老藥,也不怕他把這裡的金銀拿出去,反正自己都要死了,以後這個世界怎樣,其實與自己是無關的了。

    那明夜軒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繪製好了地圖,將那人皮地圖扔了出去,進來看到容離還保持著先前伸頭到床前嘔吐的姿勢,不知道在想個什麼,便以為她是在想盜竊自己的地圖,不禁先開口告誡道:「你最好不要打什麼注意,在沒有找到我要找的東西之前,你可是我的附身符,所以你最好不要惹我,若不然的話,我不敢保證,會不會找那那些也讓你腐爛卻不會死的藥給你灌下。」說罷,得意一笑,「應該叫生不如死,叫你一輩子都生—不—如—死!」說完得意的哈哈大笑起來,猖狂的笑聲在這本就陰暗潮濕的房間中,給人一種十分怪異的感覺。

    生不如死四個字,他咬得極重,使得容離心頭冷不丁的跳了一下。可是明夜軒卻不知道,容離最是不怕的便是死,就算是他真讓她生不如死也不怕,反正現在一輩子對於容離來說,不過是兩百多天罷了。

    淡淡一笑,很自然的收回身子躺回床上,不在搭理他。

    明夜軒見此,收起笑聲,走到容離身前,封上她的動脈,「我去這附近看看,你給我老老實實的待著。」

    時間過得很是漫長,那些被明夜軒從外面的石頂上摳下來的七八個夜明珠齊齊的擺放在桌上,雖然沒有仔細的將這間屋子每一個角落照亮,那光線卻直直的射著容離的臉,這使得她閉上眼睛,有種及其不舒服的感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明夜軒終於回來了,手裡竟然拿著一條烤熟的魚,他走到床前來,給容離解開穴道,便順手將烤熟的魚扔給她,「商墨羽果然來了。」

    容離聞言,心頭沒由來緊張起來,猛然的從床上爬起來,卻只聽那明夜軒的聲音又得意的響起道:「不過你不要高興太早,沒有地圖沒有守宮人在前面領路,那就等著葬身在那些機關裡吧!」見容離不語,又說道:「方纔在一個房間裡尋到幾種毒藥,我便順手布在了幾條甬道裡,只要試圖爬過甬道的人,輕輕的碰上一點,也會立即生亡。」

    明夜軒今日特別的高興,因為他尋到了幾種毒藥,所以這讓他看到了希望,總覺得自己離找到長生不老藥的日子又進了一步,所以他在水潭裡抓魚的時候,特意的多抓了一條,還給烤熟帶了回來。

    容離並沒有在搭話,而是拿起那條魚吃起來。

    見她不答話,明夜軒也覺得無趣,在這地下宮裡奔波了好幾日,也著實累了,便在屋中的榻上打起坐來休息。

    在這地下宮殿裡,沒有日夜之分,作息時間也是十分的凌亂,容離也不知道這是過了幾日,反正她覺得自己已經吃了十幾頓的魚。也不知道是容離這幾天太老實,還是那明夜軒太過於自大,料定容離逃脫不了,所以他這一次便放鬆了許多,並未在封容離的血脈。

    終於可以走出這間房,雖然外面的空氣並不新鮮,可是對於容離來說,總算是舒服了許多。

    她這還是第一次一個人單獨在這地下宮殿中行走,所以一路都顯得十分小心翼翼的,一面要顧及不被明夜軒發現,一面還得主意這裡的機關。

    不過想來這裡是所謂的御花園,所以倒也沒有什麼機關,總而言之她一路走來都是暢通無阻的,這使得她好幾次都懷疑這地下宮殿到底有沒有設置機關。

    突然聽到前面那光禿禿的山石之後傳來淙淙的流水聲,容離心頭不由得一喜,急忙走了過去。且不論守宮人叫她順著水路走,便是這水流動著的,就能證明有出路。

    欣喜的繞過這山石,果然看到前面有一處溪流,正環繞著前面那一片用珊瑚做成的杏林,朝著前面的暗處流去。容離也顧不得許多,更別說是停下來欣賞著些奇異的珊瑚了,只順著這一帶清流朝著前面而去,只是走出了這珊瑚做的杏林,前面就是一處空曠之地,翡翠鋪成的地上,映著遠處的夜明珠,就好似青草綠甸似的,美不勝收,容離忍不住的感歎了一下此地的奢侈繁華。只是那流水的聲音更加的響徹,好像是拍打在岩石上面似的,使得容離有些懷疑起來,前面是不是有個斷層。

    果不其然,容離走完這翡翠甸,前面就無路可走,而溪流則順著這斷層朝著下面流去,也不知道下面究竟是有多深,便是有著夜明珠在手,也讓人看不清楚下面的景象。

    正當容離蹲著身子往下看的時候,後面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不必多想也知道來人是誰,容離急忙轉過頭,正好對上明夜軒那發怒的表情。

    「看來你的身子好的差不多,竟然一個人能走這麼遠。」他陰陽怪氣的聲音迴盪在這空曠的翡翠甸上,有些叫人心底發毛。

    這幾天一直悶著那屋子裡頭,容離卻是覺得很是難受,因此幾乎都是一副懨懨無力的模樣,這也才使得明夜軒沒了戒心。不過他這會兒一說,容離還真發現自己似乎精神了不少。一面站起身來,朝著他看去,但見他手裡竟然拿著一把拂塵。

    見容離看到了自己手中的拂塵,明夜軒突然得意起來,「知道這是誰的麼?」

    容離蹙著眉頭,但凡看到明夜軒這樣的表情,絕對是沒有什麼好事情,不過容離仔細想起來,自己也不認識道人。

    卻只聽明夜軒又道:「聽說十爺在滄海山修道,原來我還真以為他是要潛心修道了,卻不想竟然也跑到了這地下宮來。」目光朝著容離一挑:「不過現在卻成了我手下的敗將。」得意似乎已經成了明夜軒的綁定名詞,這些日子以來,容離在他身上看到最多的就是得意了,便是此刻,他也是得意著的:「想想他這樣的一個人物,能死在我明夜軒的手上,實在是叫人舒心不已啊!」

    「變態!」容離終於忍不住罵了一句。

    雖然不懂變態是什麼意思,可是從容離的表情看來就不是什麼好的意思,因此明夜軒當即就變臉了,一面朝著容離闊步走上來,伸出手想要一把捏住她的喉嚨,「賤人!」

    見著他朝自己走來,容離的身體本能的朝著身後退去,卻是忘記了身後是一處斷層,當即腳下虛空,整個人便毫無準備的朝著下面的黑暗中跌落而去,連適應的時間都沒有,容離便感覺到身子拚命往下墜的那種刺激感,以及這因為急速往下墜而感受到的風聲。

    想是在這地下宮殿裡待的久了,這突然感受到風聲,竟然叫容離有種出去了的感覺,這使得她心裡突然的安寧下來,任由著身子往下而墜。

    在風聲之中,恍惚間有種漂浮著的感覺,容離閉上眼睛,任由著身子自主的朝著下方墜去。

    突然,耳邊的風聲裡竟然夾雜著一股汌急的河水聲,只是沒等容離仔細的聽,便覺得身子墜落到一處及其寒涼的地方,風聲止住,隨即一股冰涼的水灌入口中,容離猛然的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跌入這水潭之中。身子本能的朝著上面游去,等頭專出水面,摸到一塊石頭趴在上面大口的喘著氣,這才發現自己似乎連喘氣的力氣都沒有了,而先前聽到的水聲現在更加的震耳欲聾了。

    轉過頭,適應了這裡的黑暗,才看見自己前方不遠處,正是一道瀑布,而左側濕滑的石壁上,正是自己先前在上面看到的那條小溪流,只是到了這裡,溪水從刀切一般光滑的石壁上流下來,也不過是鋪了薄薄的一層罷了,與遠處的瀑布一相比,一個太過於優雅細膩,一個則大氣磅礡。

    趴在石頭上歇了好一會兒,容離方覺得有了些精神,又時不時叫河水濺到身上,身上的疲倦竟然叫這刺骨的冰涼給澆了去。

    支起身子朝岸邊看去,想要上岸似乎還有幾丈水流隔著,不過幸得這裡不是深潭,所以容離過去倒是也不用太費勁。

    到了岸邊上,這樣的地方,也沒有去燒火烤衣裳的條件了,容離雖是冷,可卻也不想就一直站在這光禿禿的河岸,所以不得已還是要往前走去。

    都說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容離抬起頭瞧了一眼那望不到盡頭的崖頂,這麼高的地方自己掉下來,卻還有個深潭在下面接著,這樣的橋段以前自己在小說裡看到時,還笑著說太狗血,可是人的這一生裡,得遇到多少狗血的事情,便是說現在自己·····

    忍不住的苦笑起來,既然人生都如此狗血了,那就不妨在狗血一點,讓她在這懸崖地下遇到個什麼絕世高手,或是得到什麼武功秘籍,再或者又得到什麼仙丹解藥吧!反正那小說裡都是這麼寫的。

    容離正想著,竟然發現前面的亂石灘上,竟然躺著一個人影。

    當然,以容離與那人現在的距離,依照這地下的可見度,容離是可不見的,可是那人的身旁卻躺著一顆鴿子蛋大小的夜明珠,一半的光輝叫大石頭擋住了,另一半則全都照射在那人的身上。

    不自覺的扯了扯嘴角,「這···這也真的太狗血了吧·····」一面仍舊是有些難以置信的朝著前頭走去。

    「他當真進去了。」容華看了一眼前面的機關,有些苦惱的回頭朝著商墨羽看了一眼,「看來他這一次是認真的了。」

    商墨羽走上前淡淡的看了一眼,便直接縱身跳下那暗道之中。見此,容華不由得有些無趣的摸了摸鼻子,只得回頭向同樣沉默寡言的雙鏡抱怨起來:「我知道十四為什麼有時候總是裝深沉了,就因為身邊有你們這幫悶葫蘆。」

    聽到他的話,雙鏡同的他主人一般,也只是淡淡的掃視了他一眼,然後向那進口處靠近,往下瞧了一眼,已經能看到商墨羽在下面點亮的燈火。這才回頭朝容華開口道:「容公子稍等,這裡有些高,容我下去找根繩子,在上來。」說罷,也跳了下去。

    見他們主僕都下去了,容華也忍不住湊到前面往下看去,果然是有些高,他這個人素來功夫不好,輕功更是差得不行,連翻牆都很有問題,所以也只好耐心的在這裡等著雙鏡幫忙。當然也少不得暗暗悱腹,心道既然是來地下宮殿,這樣的地方,竟然都不將工具準備齊全。

    正是此時,突然只聽『轟』的一聲,容華便發現自己腳下的地板竟然動了起來,確切的說是這一塊地板單獨的朝著下面降落而去,不過幸虧這速度不是太快,若不然的話被驚得措手不及的容華肯定從上面凋掉落下來。

    待腳下的地板停止了降落,容華這才長長的吐了口氣,一面滿臉驚奇的看著腳下的石板,「想不到竟然如此神奇。」

    「這地下有個柱子,方纔我主子觸動了機關,這才藉著柱子將地板接住,使得公子能安全下來。」雙鏡解釋著。

    「這樣啊,看來這機關術果然是神奇得很,看來以後我也要抽空多學學才是。」容華一臉的恍然大悟,不過也沒忘記責怪商墨羽,「下次麻煩事先提醒一下,若是有個差池,我也好先做個準備。」

    商墨羽卻是沒有回他的話,只是蹙著眉頭說道:「這裡的機關總閥被人控制住了,只是這人不是很瞭解機關術,所以很多地方都出了錯,一會兒你們仔細的跟著我。」

    「不會是十爺吧?」容華不禁好奇的問起來。

    卻叫商墨羽一口否決:「不可能。」商家祖上本就出過一個十分了得的機關術大師,所以這機關術無形中已經成了商家子弟的必修課,只是這幾百年來間發生了很多事,學機關術的商家子弟也漸漸的少了,而世人也都不知道商家有人會機關術。便是在商家,知道的人也不多,學的人也少之又少。

    也正是自己知道這機關術如何破解,所以商墨羽先前一直都不著急。只是先前有些奇怪找不著進口了,這後來進了才發現,竟然叫人給直接毀掉了,這人只怕是明夜軒了。

    同樣是從懸崖上跌落下來,只是因為這坐標不一樣,運氣不一樣,所以情況也不一樣。不知怎的,容離心裡竟然有一種十分酸楚的感覺,她甚至心疼眼前的這個人,可是卻又不知道要如何來對待他。

    商墨斂就這麼躺在石頭上面,屬於地底的寒氣從石頭上一陣陣的躥入他的身體裡,不過雖是這樣,卻能減輕他腿上的疼痛感。

    身上仙逸的道袍雖然已經叫容離撕下來給他包紮腿上的傷口,可是他整個人的那種氣質,卻沒有因為這一身的傷而遜色。即便是摔斷了腿,可是他眼中的擔憂卻已經消失不見了,滿目輕鬆的看著坐在旁的容離,只是見她的目光一直呆呆的看著自己的腿,便淡笑道:「斷了便斷了吧,能活著,能在遇見你,能看到你好好的,已經是極好了。」

    他這人本給旁人的感覺就是十分的冷厲,可是這聲音卻是如同暖泉一般的溫柔,那樣輕輕的。

    容離鼻子一癢,眼眶頓時便濕透了,一直緊繃著的情緒也隨著這眼淚一般,再也忍不住,一面朝著商墨斂哭道:「你為何要這般待我?」

    商墨斂被她突如其來的眼淚嚇到了,不過隨即聽到她的話,便明白過她的意思,不由得苦苦一笑,一面揚起手拭去她臉頰上的淚水安慰道:「感情,哪裡需要為何啊!也不必為此覺得虧欠,畢竟感情這種東西,付出和得到是從來是不會成正比的。」

    可是,正因為聽到他這樣無可奈何的聲音,容離的心裡才越發的難過,「你個傻子,你既然是知道付出沒有結果,為何還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自己,你這樣叫我如何心安。」

    商墨斂聽到她的話,俊美無鑄的面容上揚起淺淺的笑容,替她擦拭眼淚的手越來越溫柔,「那你可知,若是不看到你好好的,我又如何心安?」

    「傻子,天下哪裡有你這樣的人?」她一邊哭,一邊罵著。

    商墨斂不在說話,只是這般帶著笑容望著她,一臉的心滿意足。想來也是,既然是沒有緣分的,那麼她能為自己哭一場,那折了這腿又何妨?

    只是,現在身處這一處斷谷之中,得想法子出去,不然的話·····他自然是不怕死,可是他卻不願意容離也葬身在這裡。環首望了望這四周的環境,左右都是光滑的石壁,所以他們只能順著這水流走了,只是依照自己現在的傷勢,只怕會拖累了容離。想到此處,眼中不由得浮起幾縷擔憂。

    早在他左右環顧四周的時候,容離便知道他是想找出路,所以此刻看到他眸中的擔憂,便道:「不必擔心,天無絕人之路,我們既然能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還活著,那定然會找到路出去的。」

    「我自然相信能找到路。」畢竟這裡有活水,只要水能流動,隨著水走就能出去,再者十四這個時候只怕是已經來了,他熟知機關術,只怕用不了多久能將上面的機關一一的破解,若是在上面找不到人,定然會來下面的。不過現在面臨的問題是,他們如何撐到十四尋來之前?目光朝著自己的腿看去,在何況自己的這傷······抬起頭來,正好對上容離的目光,便道:「十四他便在上面,若是我們真的找不著路出去,那你便在他找到你之前,自己好好的保重。」手下意識的朝著那折斷的腿摸去,一陣疼痛便頓時襲來,疼得他眉頭微微的醋了一下,「至於我,已經是個廢人了,出不出去,也不是那麼重要。」

    心中便只有容離這個唯一的牽掛,可若是商墨羽來了,那麼他就無牽無掛了,所以即便是死在這裡,也無大礙。

    容離聽到他的這話,心中如何不疼,哽咽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好一會兒才道:「你不走,我也不走。」看了這流水一眼:「這水流動著,便有魚的,你的傷不能走,那我們就依河而生,直道哪一日你的傷好了,或是有人來了,我們在走。」

    商墨斂一直認真的聽著容離的話,似乎她的這些話,這聲音,是自己這輩子聽過最讓他高興的話了,那佈滿了疲倦的俊容上,浮起高興的笑容來,沒有在拒絕容離的好意,笑道:「好,就依你所言。」目光也落到這涓涓的流水之上,「我們依河而生!」

    在說明夜軒,自容離跌落到下面之後,他便開始專心的尋找長生不老藥,只是這還沒找到,卻發現地下宮殿竟然又來了幾個不速之客,還將他佈置的機關一一的給解開了,這便罷了,那人竟然還重新在原來的機關上擅自修改,害得他竟然受了傷。

    簡單的止住了血,便急忙往自己的住處趕回去,只是他人這才到那門前,還沒來得及伸手開門,房門便自動打開了,迎面走出來的正是朝中的一個武官,只是這一時間他竟然想不起這人到底叫什麼名字來。正欲發問,莫非大秦皇室還有人知道這地下宮殿?卻不想那男子移開步伐,他身後走出來的,竟然是商墨羽。

    到底是有些意外,畢竟他得到的情報商墨羽現在應該是不在大秦的,也正是這樣,他才過敢放心大膽的去商家大宅。所以現在看到商墨羽在眼前,到底是有些膛目結舌,「怎麼······怎麼是你?」一面下意識的退開步伐,想要伺機逃跑。

    「她在哪裡?」商墨羽倒是沒有閒心跟他敘舊,開門見山的便問道,冷冽的眼神叫明夜軒及其的陌生,他也顧不得身上的傷,有些緊張的舔了舔乾裂的唇角,心道十四來此處的本意只怕不在地下宮殿,而是容離,所以自己是萬萬不能告訴他,容離與商墨斂一樣,也葬身與裂谷之中了。

    只是在商墨羽的面前,明夜軒到底是有些不能從容自若,面色緊張的回道:「我··地下宮殿的地道如此之多,她早就逃走了,我也在找她呢。」

    不想他話音才落,商墨羽便冷哼一聲:「你我自小算是一起長大,什麼是真話什麼是假話,莫不然你還以為我分不出來?」

    是啊,他們從小就經常在一起,哪怕後來商墨羽『病』的嚴重了,他也常常在陪著他。不過當初明夜軒的目的是陪在商墨羽的身邊,借此多瞭解商墨羽,可是現在他對商墨羽的瞭解,卻只是皮毛,而自己在商墨羽的面前,卻像是一個透明的人,自己心裡裝的是什麼,只怕他都能略猜到一二吧!

    見他不語,雙鏡已經拔出劍來,一雙冷厲的眸子滿是煞氣的盯著他。

    「在問你一遍,她人在哪裡?」都說人的性子會隨著年紀而變化,可是商墨羽的耐性卻沒有變的多,反而更加的少了。此刻的他,就像是快要出鞘的利刃一般,一刻也等不及獵物進入涉獵範圍就想要忍不住的發出攻擊。

    被商墨羽的目光一掃,明夜軒在一起的舔了舔嘴唇,「跌下裂谷了。」說罷,又急忙解釋道:「不是我逼她的,是她自己不小心滑下去的。」

    「不小心?」商墨羽的語調隨著每一個字而開始提高,無形中給人一種心寒膽戰的感覺,他身後的容華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自動的拉開與商墨羽的距離。

    果不其然,容華的選擇是正確的,他這才退開,沒等雙鏡的劍出鞘,商墨羽一陣掌風已經像明夜軒逼進了。

    明夜軒雖然是受傷了,可這裡究竟是他在地下宮殿落腳的地方,所以四周也都格外的設置了些機關跟毒囊,當然這機關目測已經叫人解開了,所以他就指望這些毒囊了。

    生死之際,也顧不得自己會不會中毒,但見商墨羽掌風逼進,他也顧不得許多,指尖朝著門頭上彈出一支飛鏢。上面的毒囊頃刻間便被射破,一股及其濃烈刺鼻味道便從門前四周散開,以及瀰漫著一股朦朧的煙霧。

    明夜軒趁著這煙霧逃走,可是因自己本來就受了傷,所以剛剛沒能完全的躲開商墨羽的掌風,左肩胛估計都給震裂開來了。

    待商墨羽等人從這毒煙中追出來,哪裡還有明夜軒的什麼身影。

    雙鏡見商墨羽頓住了腳步,不禁著急起來:「主子,咱們不去追他了麼?」

    「不必了,他受了傷,走不了多遠,還是先找夫人要緊。」商墨羽說著,又想起三年前自己在這裡遇到的那幾個守宮人,如今都死完了,又想起今日看到的那一具屍體,明明才死了沒多久,可是那屍身····只怕這地下宮殿的詛咒是真的。回頭與容華跟雙鏡叮囑道:「這地下終究是不好,莫要多在此處耽擱,找到夫人跟十爺,立刻上去引爆炸藥。」

    應了聲,幾人便往先前路過的裂谷邊尋去。

    雖說這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可是這大難卻不是這麼容易熬過的。那商墨斂一身重傷自不必多說了,便是這容離,因無火種,一身濕漉漉的衣裳在這陰冷無光的裂谷中也難熬,所以在那商墨斂昏死過去之後,她無人說話,便沉睡了過去,虛弱的呼吸聲被喘氣的河水所掩蓋,若非是那顆夜明珠的話,只怕想要找到他們,太過於艱難了。

    不過這跳崖跟攀著繩子下崖卻是兩種概念,所以所用的時間也有著很大的差異,因此待商墨羽下來之時,竟然已經過了七八個時辰,他若不是有著精深的武功,只怕還在崖壁上堅持不住,在加上一路在谷底仔細的尋找,這又花了不少的時間,待找到這商墨斂跟著容離之時,那更是許久之後的事情了。

    容華武功不好,自然是下不得崖,可是留他一個人在上面,又擔心那明夜軒突然來,到時候他殺了容華不要緊,怕的是他把這救命的繩索給截斷了,所以雙鏡便留在上頭,二人在上面等了快一天的功夫,這才收到下面來的信號,待把人一個個的拉上來,卻已經是一天後的事情。

    好在這地下宮殿是機關商墨羽那心中有數,所以沒有費多大的功夫便出來了,而當日跟他一起進到山裡的暗衛們則將佈置好的炸藥引爆。

    沉悶的爆炸聲從山體中響起來,隨即便是那山崩地裂的轟隆隆聲音,將整座京城的人都嚇到了,不過因為早有安排,那欽天監只說是神龍顯靈翻身,大秦昌盛繁榮,如此倒是沒有引起人心慌亂。

    容離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現代,又開始她從前的生活,可是突然身邊的環境變了,她看到了她這幾年來的經歷,甚至能走到那個場景之中,看著病床上一動不動的商墨羽,突然又跑到商墨斂的船上,看見恕娘坐在床頭摘著菜殺著魚,回頭朝著船艙裡尋去,卻沒有見到商墨斂的身影,倒是月下從樹上跳下來,墜入她的懷中,她才這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又站在了南黎的院子中,滿樹的石榴花火紅火紅的。

    抱著女兒正要去摘石榴花,懷中的月下卻像是個小泥鰍一般的滑落到地上,跑進石榴林裡,一下就尋不到身影了,容離無奈的歎了口氣,伸手卻摘石榴花,不知怎的,那花心突然伸出柳文洲的頭,他人從石榴花裡跳出來,一把將容離拉著往前面跑去。容離一邊掙脫一邊大喊,可是都無濟於事,待柳文洲停下來了,前面竟然是一個懸崖,他側目溫柔的沖容離一笑,拉著她便往下跳。這個時候容離突然聽見有人叫她,猛一回頭,卻發現是商墨羽,而商墨羽正追隨而來,手已經抓住了自己飛舞的衣袖,她本能的伸手去拉住他的手,一陣暖意突然從手心流進心裡,腳下的虛空變成了翠綠的草地,暖和的陽光讓她拚命的想要去看,只是這個時候眼睛卻難以睜開。而耳邊喚她的聲音越來越是清晰。

    終於,容離睜開眼睛了,照射在臉頰上的,果然是溫暖的太陽,只不過她卻不是在草地,而是在商墨羽的懷裡。

    不管是什麼時候,她見到他的時候,都是飄逸如仙的,容離現在已經分不清這究竟還是不是夢了,這問道:「十爺呢?」

    商墨羽此刻哪裡管她醒來最關心的是誰,能醒過來已經是謝天謝地了,只是仍舊掩飾不住那心中的狂喜,只是隨即想到十哥,商墨羽的心中到底有些不是滋味。見容離還滿臉期待的等著自己的回答,只好開口道:「他早就醒來了,只是執意要回滄海山,我已讓藍翎親自護送,想來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的。只是,他的腿,這輩子,只怕就是這樣了。」

    「都是我害的。」容離心裡實在是沒有辦法不去自責,心情頓時無比的頹廢起來。這個時候卻只聽商墨羽在她耳邊溫柔的安慰道:「這便是命罷了,雖然我這般說有些沒心沒肺,可是事已如此,能有什麼辦法呢!」手掌一面輕輕的摩挲著容離高高隆起的腹部:「在說你現在都快要生產了,還是不要去想那些吧!」其實他想說的是,容離的日子似乎就要到頭了,只是他實在是沒有辦法在容離的面前開口提醒容離。

    聽到商墨羽的話,容離嚇了一跳,條件反射的想要站起身來,這才發現自己的身子變得笨重了不少,垂頭一看,竟然見自己的肚子竟然高高的隆起,看樣子少說也是七八個月,她愣了好一陣,反應過來,才難以置信的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昏迷了多久?」

    原來當日容離被擄到地下宮殿之時,竟然已經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若不是公孫笑及時趕回來的話,只怕這孩子根本沒有法子保住,不過她卻也因此昏迷了半年多。商墨羽又與她說了一下地下宮殿的事情,還有容夫人的身份。

    原來容夫人正是當初越國的小公主,只是她出生那會兒,越國皇室已經流落之外了,所以知道她真實身份的人並不是很多,而容離也確實是商五公子的女兒,只是他當初被老祖宗陷害,容夫人以為他已經生亡了,為了腹中的孩兒,所以不得已嫁給了莫長卿,之後又回過地下宮殿一次,正是遇見誤入其中的明夜軒,還將他帶了出來。

    至於商墨羽為何知道這些,只因是那容華正是商五公子所收養的義子,只是說來也是命運捉弄人,這五公子當初被老祖宗所害,雖然留了性命,卻是失憶了,等他恢復過記憶來之時,容夫人又已經銷香玉殞,卻不知容離這個女兒,所以便覺得是了無牽掛,自己吞藥自隨了容夫人去。

    這生世聽起來,似乎是有些悲慘,可是容離此刻卻不關心這過往的事情,而是關心眼前這肚中的孩子。

    且不論那地下宮殿到底有沒有放射性的物質,便是自己懷孕時候中毒,而且還吃了那麼多亂七八糟的藥,會不會對孩子有所影響?當即便將自己的擔憂與商墨羽說了。

    所以夫妻倆便準備找個僻靜的地方將孩子生下來,也正好隨容離度過這最後的日子。

    為了不引人注目,馬車從商家後門出來,車上就只帶了知香,車停在街旁買東西的時候,卻只聽外面傳來兩個婦人的談話聲。

    只聽一個聲音比較細的婦人說道:「你可是聽說了,王家村出了個怪物,會說人話,還嚷著有什麼長生不老藥。」

    與她聊天的那婦人卻也是聽過的,而且還比她知道的多,反而仔細的告訴她道:「那怪物是上個月才大道道觀那邊跑出來的,我有個親戚家就在那邊,聽說這個怪物其實是個人,只是不知道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被神龍懲罰,變成了那個模樣。」

    後面的話容離沒有仔細的在聽下去了,因為那個所謂的怪物,只怕就是明夜軒了。都說好人不長命,小人常慼慼,果然如此,這明夜軒沒有被炸死,也沒有被山上的亂石壓死。可若真的是明夜軒,那他變成怪物一說?容離下意識的神獸朝自己的肚子摸去,只是手還沒覆蓋到肚子上,便叫商墨羽一把握住,「不要多想,便是他又如何。」他握著容離的手輕柔的覆著容離高隆的肚子,「便是他怎樣,也是你我的孩子,與月下跟慕容無異。」

    容離自然是相信商墨羽能一視同仁,即便這個孩子真的有殘缺,可是這樣的孩子,活著只怕也是猶如煉獄吧!她沒有心情在討論即將要去的地方,也沒有心思在問兩個孩子近期的狀況,只是心裡無比的擔憂,撫摩著肚子的手,似乎能感覺到腹中孩兒是畸形的。

    想是因為她太過於擔憂和緊張,還沒到商墨羽安排的住處,才到路上的驛站中,羊水便破了。

    雖然有了不請穩婆的打算,可是這突然就在半路上,實在叫商墨羽有些措手不及,這一緊張連著馬車都忘記坐了,直接抱著她便直接奔人家裡去,知香也顧不得許多,只提著裙角跟在後面跑,把孩子的小衣裳被子都給忘記拿了。

    只是這孩子來的也急,還沒到人家的大門,就在路上直接出生了,當晚又不曾有星辰,黑燈瞎火的,且不說出生後就直接叫商墨羽用袍子包著然後貼在懷中,便是那臍帶也是用簪子劃斷的,而這孩子的出生,竟然也將商墨羽給嚇到,生一個孩子對於女人來說,究竟是如何的痛苦,至此以後,便再也不敢想什麼兒孫滿堂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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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題外話------

    沒完的番外····沒人品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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