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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家族譜 第二白零九章 文 / 墨狂瀾

    訓嬤嬤聞言,心中反而是一喜,既然老祖宗已經打消了地下城的念頭,那麼就讓這越國底下皇城像塵埃一般,永埋地底吧!想當年初遇容夫人之時,她還是個豆蔻年華的少女,而自己卻已經是半老徐娘,當時還在普通大戶人家當差,卻只是個打掃庭院的,幸虧得了她的提點,自己這才一路直上青雲,最後還得以當時明家夫人的喜歡,又被送到了明爾嵐的身邊,成了她身邊最信任的人。

    當然這一切也並非是容夫人給自己送了什麼良策,而且哪怕是到了現在,訓嬤嬤也只記得容夫人的一句話而已,忠於事主。

    也正是這一分忠心,在明夫人身邊之時她能得以重用,易主之後,她又只對這個新主人忠心,所以得以重用。可是,訓嬤嬤此刻卻發現,她的心裡其實最敬重的,竟然是那個從來沒有將自己當作是她的人的容夫人。

    不過說來也是命,容夫人給許多人鋪好了命運的道路,卻沒能阻擋得了命運對於她的厄運,使得她年紀輕輕就銷香玉殞。

    想到此處,難免是一臉的傷懷情感。好在她的是站在那老祖宗身後,所以老祖宗也不曾瞧道她此刻的神色。

    爐中的香已經燃去了大半,香氣卻是越加的濃郁了,但是並不會讓人覺得悶,因為這香始終都是清香的,便如那佛前的蓮花一般,給人永遠是一種聖潔高雅。

    老祖宗抬手輕輕的揉了揉太陽穴,突然問道:「今日什麼日子了?」

    「回稟老祖宗的話,今日已經是臘月初六了,大後天就是臘八了。」訓嬤嬤回著話,一面繞過那榻前的矮几,走到老祖宗的身前來,跪在地上的柔軟後毯上,伸手給她揉起太陽穴來。

    然卻叫老祖宗打斷道:「你也起來吧,都是一把年紀了,叫年輕丫頭們來就是。」她說著,似又想起了什麼,話音突然一轉,變得有些冷意:「既是已經要到臘八了,怎都不見動靜?」她這話並非是問訓嬤嬤的,因為在她問完之後,旋即又冷嘰道:「這小賤人真當自己算個什麼東西了,以為都是一個門子裡出來的,就能一樣了,不懂分寸規矩的。」

    她這口中罵的,自是那如今掌管著家裡大小事務的莫五娘。話說這明爾嵐到底是世家閨秀,是極少罵人的,而這能將她激怒,如此不顧身份的責罵,顯然那人是如何不得她的喜歡。

    訓嬤嬤聽到她的責罵,無奈的勸道:「您又何必與她一個小輩較量,到底您才是這家裡的主子,她也就充其量是個過庭廊的罷了,能輝煌得了多久,更何況現在十四奶奶也回來了,奴婢剛剛雖然沒看清楚她現在變成個什麼模樣了,可就便是隔著這簾子,奴婢還是感覺這人的氣勢與從前是不一樣的了。」

    老祖宗聞言,冷哼了一聲。又聽訓嬤嬤突然感歎道:「不過這五奶奶倒是個有手段的,只是這心思不純,若不然的話,指不定也能成為一把好手。」

    「那樣的下賤之人,你倒是惋惜起她來了。」聽到這話,老祖宗顯然是有些不悅,畢竟現在她對於有關莫五娘的正面話語都很反感。

    訓嬤嬤聽出了她的不悅,也不著急解釋,反而是不以為然的笑道:「什麼惋惜不惋惜的,只是不知道她怎樣想的,是不是太聰明過頭了,這般做,她能得個什麼好處?」

    主僕二人敘敘的說著,竟然都不曾提起那隔壁等著的容離,也不知道是故意將容離量在一邊,還是有意讓她先與兩個孩子見面。

    且說容離,才到隔壁的小暖閣裡歇下來,一盞茶沒能吃完,就聽見外面的院子裡劈哩啪啦的響聲,隨之是幾個丫頭驚慌的叫聲,容離不由得蹙起眉頭來,朝著青蓮道:「怎都越發沒有規矩了,也不怕吵到老祖宗歇息,去瞧瞧。」

    青蓮應了聲,剛剛退到門邊,陡然的房門叫人猛的從外面撞開來,眾人還來不及反應,就感覺到了一股涼颼颼的冷風捲了進來,隨即這才看到與風一起進來的小人兒。

    但見這小人兒穿著厚厚的棉袍,頭上還帶著小皮帽,帽子做得十分的仔細,中間還鑲著一塊價值不菲的明月玉,他腳上的鞋子自然是不必多說了,便是那脖子上掛著的厚手套,邊緣也鑲了些火山暖玉,不過整體看去,卻覺得像是個小肉包似的。

    「阿娘。」小人兒一聲驚呼,旋即直接朝著容離跑了過去,想是因為太過於激動,硬是將容離給撞了一下。

    摟著這撞進懷中的小肉包,容離的心瞬間就輕鬆無比,一把將他摟起,抱在自己的腿上來,只覺得比從前又重了許多,不由得蹙了蹙眉頭,「好像是胖了?」

    聽到他阿娘的話,小肉包立馬嘟起小嘴說道:「才沒有了,我一直有練功,才不會變成胖子,要變成胖子那是月下才是,她整天都握在祖奶奶的廚房裡不出來呢!」

    容離這也才朝著外面忘了過去,見著那打掃得乾淨的院子裡散亂各地的紅色碎末,這才反應過來,剛才莫不是這小子在院子裡點鞭炮嚇唬丫頭們吧!不過這個她早已經習慣了,倒是也沒放在心上,而是轉問著跟在慕容身後進來的婆子問道:「小姐呢?」

    孩子是們被擄來的,所以自然是不會將原來伺候孩子的丫頭婆子一起帶過來。而這個婆子正是訓嬤嬤親自挑選出來的,她聽見容離的話,連忙回道:「小姐丫頭們抱著,就在後頭,想來就要到了。」

    慕容這時就已經從容離的腿上滑下來了,跑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順手將頭上的帽子摘了下來,又將那手套扯了下來,一面不忘埋怨道:「真是煩得很,出個門這麼多東西套在身上,弄得我走路都慢了許多。」

    一旁的伺候的嬤嬤卻是嚇得心驚膽戰的,但是卻不敢直接說慕容,而是朝著容離可憐兮兮的看去,「奶奶,這小孩子最忌諱的就是一會兒摘帽一會兒戴帽的,這樣容易邪風入腦,到時候若是惹了風寒,可不是玩的。」

    她這話才出口,容離還沒來得及說話,就叫那慕容打斷道:「你你們事兒多,小爺我從前也常常如此,怎就沒有什麼風寒不風寒的。」

    伺候的嬤嬤一臉無奈,只得望著容離,卻不想容離卻似好像沒有聽到他們的話似的,而是依舊朝著外面望去,一面催促著紅蓮道:「快去瞧瞧小姐來了沒有。」

    慕容聞言,當即就拉著小臉,不高興的朝著容離嘀咕著:「阿娘的眼裡都只有月下,難道我是撿來的麼?」

    聽到這話,容離揚眉一笑:「你才不是撿來的呢!」

    「真的麼?」慕容眼睛頓時一亮,滿懷歡喜。

    容離點點頭。可就在容離才點著頭,就聽見一個脆脆的小姑娘聲音從外面傳來,「哥哥不是撿來的,是阿娘買鐲子時候送的。」

    青蓮等人聽到月下這話,都忍不住的掩唇偷笑起來。倒是慕容,氣得小嘴嘟得高高的,氣鼓鼓的看著容離去抱月下。

    月下撲進她娘的懷裡,往容離臉上香了一口,旋即就跟容離嘰嘰咕咕的說著這商家好吃的點心跟著飯菜,總而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貪吃不能在貪吃的小吃貨。

    慕容一個人坐了會兒,終究是覺得無聊,所以還是拉下臉來湊到阿娘跟著妹妹身邊來,也跟著討論。

    自打兩個孩子來了之後,這小姐就是個只知道吃喝的,整日都不離廚房半步,不過除了擔心她會吃壞肚子之外,還算是乖巧的,最叫人頭疼的是這慕容,這麼大冷的天,他就沒半個時辰是在暖閣了度過的,而是在花園裡像是猴子一般上串下跳的,放鞭炮嚇唬丫頭也好,往丫頭小廝們鞋子衣服你放老鼠也罷,反正沒有一樣不叫人傷腦筋的。

    這說著說著,月下突然歪著小腦袋認真的問道:「阿娘,琴操叔叔什麼時候回來?」

    「應該已經回來了吧!」商墨羽既然已經到了,那麼他們這些管家也該回家了吧!

    「真的麼?」聞言,月下當即就歡喜起來,拉著保著容離的脖子,又往她的臉上香了一口,旋即又突然道:「今天我在廚房的時候,有個姐姐跟我說,叫我去給什麼五奶奶磕頭,她是我姨姨。」小丫頭說著,似一臉的不解,一面掰著手指頭數道:「可是月萍姨姨、柚子姨姨、阿瑤姨姨、阿蘿姨姨、知了姨姨他們都不在這裡啊。所以我想她肯定是騙我的,我就不要跟她去。」

    小姑娘的無心之言,卻叫那青蓮等人的臉色都嗖的一下變了,那紅蓮更是趁著眾人不注意,出了屋子去。

    話容離聽進了心裡去,面上卻只是笑笑,似乎只當孩子隨意的一句話,而是跟她說道:「咱們這裡還真有個姨姨呢,只是不知道現在她過得怎樣了,等著有空了,阿娘帶你去見她。」時隔三年,容離不知道青杏過得如何?

    又說了幾句閒話,老祖宗那邊就來人請了,到底是許久不曾見到了,想來也不會一開始就入正題,因此容離便將兩個孩子一併帶了過去。

    且說紅蓮從容離那裡出來,就直接進了老祖宗的暖閣裡,請了安便將月下的話稟給了老祖宗。

    一聽這話,老祖宗整個人像是打了雞血似的,也不叫人來扶,一骨碌的從軟塌上坐起身來,滿面的怒容,一面拍著榻邊的矮几怒道:「這個賤人,竟然敢將手伸進我的沁園裡來,難道真當這個家是她的了,我是個死人麼?」

    「老祖宗息怒,月下小姐倒是個聰明的,沒有跟著她去。」紅蓮急忙勸說道,心裡有些後悔,自己應該先去徹查一番才來稟報的。

    「廚房裡當值的是哪個,月下小姐身邊的丫頭婆子又都死哪裡去了,竟然叫那賤人的人進來,都給我好好的查查。」老祖宗是真的怒了,她不敢細想,若是這月下真叫那個丫頭騙了出去,落入那賤人的手裡,那是個什麼樣的結果,十四回來了自己又如何交代?

    紅蓮只連忙應聲,哪裡敢在多說什麼,正欲出去,卻又叫老祖宗喚住,「先去請十四媳婦過來吧!」

    待紅蓮出去了,訓嬤嬤這才開口道:「倒是小看了她,手伸得這般的長,怕是門衛那邊,也該重新洗牌了。」

    聽到她的提醒,老祖宗一個激靈,旋即問道:「莊子上的那些人,有多少?」話說雖然是商家表面的最高層,可是這商家大院到底是魚龍混雜,養出來的家生子也都不一定能信能用,所以老祖宗都直接在外面的莊子上自己培養一批人,而這些人一般都是由著訓嬤嬤來管。

    「五六十來個,雖然不多,不過換院裡的這一批,是夠了的。」訓嬤嬤垂頭回道。

    「既然如此,就這麼辦了。」老祖宗說著,旋即又道:「後日的臘八,過了之後,臘月初九你叫個牙婆來,將不要的都直接賣了去。」

    「是。」訓嬤嬤應著,就聽到外面傳來的小孩子說話聲,臉上不由得浮起幾絲笑容來,回頭朝著老祖宗高興道:「聽這是來了。」

    話間,容離等人已經到了外間,慕容則是已經衝了進來,就跟一頭小鹿似的,也不管個什麼,一進來也不請安,便往老祖宗的軟塌上擠了過去,一面問道:「祖奶奶,我怎麼覺得你的榻比我屋子裡的暖和呢,要不咱們換換?」

    大家族中素來最講究的就是禮儀,可是卻不知道正是這份所為的禮儀,生生的將親人間的親熱給割開了,老祖宗的曾孫玄孫不少,可是一個個見著她都拘謹得像個什麼似的,所以這時而久之的,有時候感覺就像是無關緊要的人一般。

    而慕容跟著月下,二人本在南黎那邊,就隨意慣了的,而且對自己的親人長輩,阿蘿說不能太客氣,太客氣了就是相敬如冰,沒意思。因此兩個孩子也知道這老祖宗是他們的祖奶奶,所以也就沒客氣。

    老祖宗叫兩個孩子一左一右的粘著,竟也顧不了容離。容離倒是也沒個什麼,索性就坐在一旁,看著孩子們跟老祖宗說話。她忍不住的想,這才是真正的愛屋及烏,兩個孩子仔細亂起來跟著這老祖宗並不算熟,相處也才是幾天而已,可是從她的眼神中,可以瞧出來,她對兩個孩子,還真的是跟對她的寶貝孫子商墨羽是一般的,不分一二。

    又或許是那血緣關係,又或許這是自來熟。

    正當容離想著,心思也飄遠了,才發現兩個孩子已經到跟前來給自己告辭,說是要出去玩,正叫婆子跟著青蓮帶著呢!

    孩子出去了,容離這也才得以正面跟老祖宗接觸。可這一時之間,竟然也說不上話來,因此便只得這麼靜靜的兩相凝望著。

    末了,還是老祖宗先歎了一口氣,「這些年,你吃了不少苦頭。」說著,她目光朝著門外往了過去,似乎那眼睛能透過這道道牆門看到外面玩耍的月下跟慕容,「不過,有著這兩塊心頭肉,你定然也是覺得值了的吧!」

    容離含笑點頭,「是呢,是值了。」

    容離以為,老祖宗會以孩子做話引,將話題轉到長老們的身上去,不過這老祖宗卻是就此打住,隨即轉過了話題,說道;「家裡現在易主了,你想必也聽說了,不過長生閣我早已經吩咐人收拾好了,可以隨時入住的。」

    「多謝老祖宗。」見她不提長老們的事情,所以容離見她提了家中易主一事,也當作是沒有聽明白,就這麼避輕就重的謝了一句。

    老祖宗見此,臉色微微一怔,不過到底薑是老的辣,她隨之又道:「我聽說剛剛月下這小丫頭說,她在廚房的時候,有丫頭要接她去給什麼姨姨請安?可有這事兒?」

    消息倒是快得很啊。容離心裡嘀咕了一句,心道這老祖宗雖然是真心實意疼孩子們,可是那心裡還是沒把自己當作是她的孫媳婦,要不然怎麼三番五次的想讓自己給她做出頭鳥,將五娘給刷下來。

    當然了,五娘容離是不會對她客氣的,可是這三年以來當家作主習慣了,從來都是她對人吩咐這吩咐那的,所以對於別人指使自己,心中自然是不舒服的,尤其是這老祖宗竟然還跟她拐彎抹角的,就衝著她的這份不痛快,容離決定了先不去招惹五娘,就讓五娘先得意一陣子,順道讓老祖宗也堵心一陣子。

    一面若無其事的回著老祖宗的話:「不過是小孩子家的話罷了,想來也是她自己貪吃聽岔了也說不定,老祖宗不必放在心上,憑空添堵了。」

    可事實上,本來老祖宗的心裡已經不堵了,但是卻因容離的這話,還就真的堵住了,她眼神有些複雜的看著容離,心道果然不止是面目變了,心思也變了,從前雖然也是個聰明玲瓏的,可是在自己面前是老實的,而現在竟然還在自己面前裝聾作啞的打起馬虎眼兒來。

    老祖宗心裡不痛快了,可是卻也不能表現出來,畢竟現在商家的局勢還沒有定數,而且這容離到底是三年多不曾見到了,此番她能跟著十四回來,還不知道是打什麼心思呢!反正老祖宗心裡總是覺得,她只怕不會就這麼老實的待在商家。

    「也是,想來是聽岔了,聽岔了。」一旁的訓嬤嬤見老祖宗那裡不語,便急忙順著容離的話道,旋即又朝著老祖宗說道:「老祖宗您瞧,十四奶奶這山重水路風塵僕僕的,不如先讓十四奶奶去歇息吧。」

    得了這話,老祖宗那才展顏笑起來,一面朝著容離歉意的拍自己的膝蓋道:「瞧是,真是老糊塗了,竟然忘記了你是趕路過來的,快先回去歇著吧,明兒在來。」

    容離不講究大家族的那套賢惠,她到了商家,不曾沐浴更衣就先來給老祖宗請安,全然是看在她對兩個孩子好的份上。所以如今聽了她的這話,也就不客氣,當即就起身來告辭。

    她一走,那老祖宗就愁眉苦臉的念道:「果然是變了。」

    孫嬤嬤沒明白她的話,只順口接道:「可不是麼,那長相雖然更甚從前,可那一頭的白髮,實在是··哎。」

    老祖宗聞言,抬起眼眸看了訓嬤嬤一眼,竟然也沒有糾正,只是道:「同是白髮,卻也是依舊傾人城國。」

    容離身邊沒帶著丫鬟婆子來,所以青蓮紅蓮也就理所當然的到她身邊伺候,容離雖然知道這是兩隻眼睛,但也懶得理會,叫嬤嬤們抱上孩子,也就朝著長生閣去了。

    商家大院中,這失蹤了三年,卻突然回來的十四奶奶絕對是個熱門話題,所以得知她在沁園的時候,那沁園門口就三三兩兩站滿了各房來打聽消息的丫頭婆子們。

    「還是老祖宗這院子外面的梅花開的好,我們奶奶早就念上了,這不,總算是等到花開了。」一個小丫頭走來,瞧見這四處站滿了的年輕丫頭跟著婆子們,燦爛的笑著說道,一面伸手就去摘梅花。不過那雙眼睛卻是朝著沁園的大門口瞟了過去。

    有丫頭們附和著她的話,也表示贊同這裡的梅花好看,她們也是來摘梅花的,這一說,大家便就嘮上了,從平日裡的閒雜事情很快就理所當然的聊上了這十四奶奶,以及聽說藏在沁園裡的兩位小主子。

    早在這裡蹲了幾天的丫頭們此刻就成了那關鍵任務,好些剛剛來打聽消息都湊到她們的身邊來,聽他們繪聲繪色的說著裡面的情況。不過這大多數都只是靠聲音來猜測的,至於事實是怎樣的,還是有待考定。

    商家長老們的存在,向來都是一件很隱秘的事情,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家中還有長老們,更不知道商家長老們被商墨羽囚禁一事情,只是好奇家中怎麼由著五奶奶來管事了?後來經過一干婦人的深度探討,最後覺得應該大概是因為這五奶奶是十四奶奶是庶妹,所以才得以如此重任吧!

    正當大家嘰裡咕嚕的說著,沁園的門突然打開了,眾人不由得一陣驚喜,眼睛珠子都瞬間發亮了,爭先恐後的朝著那裡瞧去,就生怕自己漏了一眼,會錯過什麼精彩似的。

    但是在瞧見那丫頭婆子中擁簇著出來的小轎以後,一個個的難免忍不住露出失望之色了。然這失望的背後,更多是卻是羨慕,放眼望去,這商家除了老祖宗以外,年輕的這一輩裡頭,就當初病入膏肓的十四爺能用小攆代步,而這已經夠彰顯身份了。可這如今倒是好了,在宅裡,這十四奶奶竟然還能乘轎了,這究竟算個什麼?這可是連著老祖宗也不曾有過的待遇啊。

    面對著這四週三三兩兩看過來的眼神,青蓮紅蓮的心裡也很不是滋味啊。可是她們卻也沒有法子,月下小姐要乘轎子,她們難道能不准麼?老祖宗能捨得不讓她乘麼?

    容離現在最講究的就是生活環境了,精神上的也好,物質的也好,那是一樣都不能少的,而且她這一次回商家來,總不能就那麼默默的自己走回長生閣吧!也正是這樣,便跟她閨女婉轉的表達了一下自己的意思,不想這小丫頭的腦子又比從前聰明了許多,當即就要乘轎子。

    只是母子三人坐在裡頭卻是不怎麼的高興,尤其是兩個小孩子,那臉都拉的長長的,只聽慕容埋怨道:「祖奶奶肯定不喜歡咱們,要不然不會叫人派這麼硬的轎子來,還不如阿蘿用籐蘿編的舒服呢!」

    哥哥開了口,月下沒有不說話的理由,只聽她也不高興的嘟著小嘴兒道:「是啊,裡面還沒有暖爐,涼颼颼的。」

    容離半瞌著眼睛,只當是沒有聽見,至於別人的話,管他們聽到沒有,反正童言無忌。

    走了一段路,轎子一個蹌踉,突然停了下來,隨即就聽見青蓮的聲音。

    青蓮看著這突然從左邊轉過來的擋在路上的五奶奶,面露詫異,旋即不慌不忙的上前作福請安,「見過五奶奶。」

    來人正是如今一路水漲船高的五奶奶莫五娘,眼下的她一身華衣裹身,純色的狐裘披肩,頭上插滿了手工精緻的珠釵步搖,面若桃李,唇若五月紅櫻,眸若七月燦星,如今也不過是二十出頭的她,正當是青春美貌的時節,在加上這些華貴的點綴,此刻的她無處不透著華貴的氣息。

    她的左右兩邊,各自跟隨著同一著裝的丫頭,身後還有兩名面色嚴肅的嬤嬤,在那前面就是兩個美貌丫頭了,單是看那鮮光亮麗的衣裳,便也叫人知道她們的身份,想是一等大丫頭了。

    莫五娘的這派頭絕對是風光十足了,可是碰上在這在宅子裡乘轎子的容離,卻生生的給甩了幾條大街去。

    她看也不曾看上來向她請安的青蓮,這可是老祖宗身邊的大紅人,可是現在的她卻連正眼都不看人家一眼,而是朝著轎子直視過去,口氣有些浮動的問道:「裡面是老祖宗?」

    「回稟五奶奶的話,裡面是十四奶奶。」青蓮垂著頭回道,不敢在看莫五娘,就怕與她的眼神撞上。

    十四奶奶!這幾個字就像是四座大山一般的頓時壓在了莫五娘的心頭,她不知道自己為何對於容離會生出這樣的恐懼來,但她卻又是個要強的,她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哪裡比容離差了。而當她千辛萬苦,終於苦盡甘來,熬得了現在的一切,在得到商家內宅大權的那一瞬間,她是風光的,受著萬人矚目,她覺得便是一國之母,也就只能有這樣的榮耀了。

    她本該是高興的,可是她的心裡卻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雀躍,因為,她知道,她的榮耀,她的風光,必須叫容離看到,這樣才能證明,自己是比容離強的。

    在腦子裡短暫的空白之後,莫五娘就回過神來了。她沒有半點低人一等的感覺,反而是脖子端的更直了。她現在是商家內宅的管事了,但凡內宅中的大小事務,都得經她點頭,她完全有能力叫容離下轎來。就算商墨羽回來了如何?他那是自投羅網,竟然敢將長老們私自軟禁,而這一次五爺將長老們營救出來,無疑就是下一代的家主人選了,所以莫五娘覺得,自己實在是沒有必要去害怕商墨羽了。

    原來莫五娘在泫五爺一次醉酒之後,從他口中得知商家下一任的家主都是由著長老們來決定的,她那時候也才知道商家還有長老這一說,也正是這樣,她開始想辦法如何接近商家的長老們。想來是老天要幫她,竟然叫她得知了商墨羽軟禁商家長老們的事情,當下她連想都沒想,就開始去說服五爺。

    泫五爺終究是沒能磨得過莫五娘,便同意了,這也才促使了月下跟慕容被強行帶到商家來的事情。

    可是他們只知道其一,不知道其二,商家的家主是由著長老們選沒有錯,可商墨羽卻正是商家祖先預言裡的下任傑出家主,所以便是莫五娘如何折騰,她也只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姐妹相逢,按照常規來說,好歹也該抱頭痛哭一場吧!可是在各房探子的期待目光中,莫五娘擺起了當家人的譜兒,冷著一張嬌媚的小臉,目光落在青蓮的身上來,當即就訓罵道:「虧得你也是老祖宗身邊調教出來的,難道家裡的規矩你還不知道麼,小攆已經了不得了,竟然還敢乘著轎子在院子裡穿梭而行,感情是當這商家大宅是街道菜場麼?」

    這一句話,看似責罵了青蓮不懂規矩,可這話中之意實實在在的是責罵了轎中的人,連個丫頭都不如,丫頭懂的她都不懂。

    五娘此刻心裡不能不說不恨不氣,心道那老傢伙這是故意的吧,她自己都不曾在宅中用過轎子,卻准了這個賤人,分明是想借此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可是還不知道誰給誰下馬威呢,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如今的自己可不是當初那個可憐的小妾室了。

    她是商家的名正言順的五奶奶,是商家堂堂正正的當家主母。

    她的這番話,是個有腦子的人都能聽出來,又何況是青蓮呢!她很是為難,眼下兩個主子她都惹不得,感覺到頭頂上那道似乎要將她生吞活剝的了目光,頭垂得更低了。

    「啞巴了麼?」見著青蓮遲遲不說話,那莫五娘終究是不耐煩起來,怒罵了一聲。

    在南黎呆久了,容離整個人也變得灑脫了不少,有事說事。所以對於莫五娘這指桑罵槐的表現,她也就懶得去理會,心想不是都喜歡拐彎抹角麼,那你們就自唱自演吧!姐姐我不配合了。

    青蓮知道自己雖然是老祖宗身邊的人,但是還不至於叫五奶奶如此憎恨,也正是曉得她罵的人其實是轎子裡的十四奶奶,因此也就假裝啞巴,不答一句話,心想五奶奶話都說得這麼難聽了,她就不信十四奶奶還能沉得住氣。

    可是她等了好一陣,卻見著轎子裡沒有反應,便是一旁的紅蓮也著急起來了,生怕是容離睡著了,可是轎子裡並沒有配暖爐,冷幽幽的,哪裡能睡得著?

    想要去上前喊一聲,可是見著此刻青蓮的處境如此尷尬,也只好抿著嘴巴作罷了。

    轎子裡沒反應,這青蓮也不開口說話,使得莫五娘還真覺得有些尷尬起來,目光掃視了一眼遠處假意路過的各房探子,那臉色更是難看得緊,當即又朝著青蓮罵道:「真真是啞巴了!」話間隨手甩了她一個耳光,又罵道:「看看你這賤人,平日老祖宗身邊是不是也這個樣子?還是你看著老祖宗這陣子身體不好,就開始作威作福了,連著我這個五奶奶都不放在眼中,看我今日不替老祖宗教教你規矩。」

    莫五娘一面說著,一面觀察著轎子裡的反應,如今的容離在她的眼中就是強弩之末,能利用的也就只能是老祖宗的人了。所以她的這番話是告訴容離,老祖宗她是靠不住了,現在是她莫五娘的天下了,這不,連著老祖宗身邊的大丫頭,她想打耳光那也是照樣打,誰敢多言?

    只是就在莫五娘得意之際,那轎子裡還是沒有反應,似乎那轎子本來就是空的,裡面根本沒有人。

    青蓮被打,著實是老祖宗的意料之外。老祖宗准了月下小姐要乘轎子,就是想借此讓五娘知道,這個家裡,能做主的依舊是老祖宗。當然,這個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老祖宗想試試容離的深淺,想看看這姐妹倆遇到後會怎樣?而又加上這頂轎子,就算是容離想有心避讓,這莫五娘也是不准許的。

    紅蓮看了看毫不見反應的十四奶奶,又心急如焚的看了看被打得髮鬢散亂的青蓮,心想慕容小公子不是最愛熱鬧的麼?怎麼這個時候竟然不出來,哪怕是他說一句話,出個聲兒也好啊!

    莫五娘的這一巴掌打得青蓮兩眼冒著金星,耳朵裡嗡嗡的作響,她反應過來,扶了扶頭上快要滑落下來的簪子,這才站穩了身子。

    從來在老祖宗身邊伺候,又是個大丫頭,形如那普通富家小姐一般,何曾受過這樣的苦頭,待她站穩了身子,就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痛,滿心的委屈,一面忍不住的回頭朝著轎子望去。

    轎子依舊沒有反應,眾人也不敢直接去喚,而且一般遇到這樣的情況,不都是該轎子裡的主人先站出來的麼?

    莫五娘打了青蓮之後,心中的怒火不減反增,胸口上下的浮動著,氣呼呼的罵了一通,在看那轎子,依舊是沒有什麼反應。

    於是,她到底沉不住氣了,最後罵了青蓮一句,整理了一下情緒,便朝著轎子前走去,喚道:「大姐姐你在裡頭麼?剛剛教訓這不懂事的丫頭,可是有驚擾到你?」

    她放下了架子,轎簾才拉開一個小縫隙,露出一個人的小半張臉來,卻是個叫莫五娘看著陌生的。

    只見那人生得十分好看的唇形微微的動了一下,做出一個噓的動作,然後小聲說道:「孩子睡著了,妹妹有什麼事情,晚些在說吧!」

    容離說罷,朝著一旁兩眼看著她的紅蓮吩咐道:「還愣著作甚,趕緊回長生閣,外面可冷得緊,著涼了可怎麼辦?」

    紅蓮得話,看了一下青蓮的樣子,心想這大冬天的,她那臉上的傷也須得馬上敷敷,若不然在給凍著了怎麼辦?因此便連忙示意轎夫們起轎。

    道很寬,五娘不讓,他們便從旁側過去。

    待莫五娘反應過來之時,轎子已經揚長而去了,她滿臉的不甘心,狠狠的朝著地上跺了跺那小腳,「她竟然真的變了模樣兒。」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不是她該下轎來給自己請安麼?且不論自己現在是當家主母,就憑著自己是五奶奶,她是十四奶奶,這排行上面,就該給自己行禮問安的。

    現在的莫五娘可謂是一肚子的氣啊,丫頭們均熟悉她的秉性,此刻也不敢來招惹,一個個的倒是老實保持沉默。

    轎子才到長生閣門口,就有人迎了出來,正是流香。她滿臉忍不住的激動,轎子才停下,她就急忙走小跑過去,滿懷激動的喚朝著轎子裡頭喚道:「奶奶。」

    聲音才脫口而出,就叫紅蓮打住,「流香你小聲些,小主兒們都睡著了呢!」

    然紅蓮的話音才落,就見簾子被人從裡頭打起,旋即容離的聲音從裡面傳來出來,「無妨的,都醒了。」隨著她的話音,兩個小包子爭先恐後的從轎子裡擠出來。

    早就知道了小主兒們的回來的消息,可是一直在沁園,她也沒能進到,心裡早就掛記得很,此刻見著這突然從轎子裡衝出來的兩個小玉娃娃,流香竟然看得眼花繚亂的,驚喜得一句話也說不上來,更別提說是上前行禮了。

    容離叫紅蓮扶著從馬車裡出來,看了青蓮的傷一眼,便與紅蓮吩咐道:「你先陪青蓮去瞧瞧臉上的傷吧,我這裡有流香就是了。」她的語調很溫和隨意,叫人無法去深究她是想將青蓮紅蓮調開。

    而紅蓮也一心擔心青蓮的傷,所以便也點了頭,還謝了恩。

    沒了這兩個老祖宗的丫頭,那些婆子容離倒也不放在眼中。

    流香傻乎乎的站在原地,待瞧見了容離那一頭的銀髮,以及這陌生的面容,瞬間那眼淚就奪眶而出,「奶奶,您這究竟是受了多少苦頭,怎就不回家裡來呢!」

    容離見她那樣兒,心裡難免是想起了從前的是是非非,一面將絹子遞給她,「你哭個什麼,我這不是好好的麼。」

    「對,對,奶奶好好的就好。」她哪裡敢接主子的絹子,只用袖子急忙擦了眼淚,便去扶容離,「外面風大,咱們進屋去。」目光一面追隨著那兩個朝著前面跑的小玉娃娃,頓時又破涕為笑,「小主子們真像是假的一般,奴婢到現在也不敢相信是真的。」

    容離很少叫丫頭們在自己面前稱做是奴婢的,只是她離開太久,流香漸漸的又恢復了商家的規矩,這一不自覺的就開口自稱奴婢,收到容離的眼神後,方又急忙改口:「是我錯了,錯了。」

    長生閣裡的一草一木依舊如初,看得出來,都是流香有心了。轉眼間進了暖閣,這一路上容離看了一下,伺候的丫頭的,都是原來的那些,沒有個多大的變動。

    到底是許久不曾見到流香了,本是有許多話要說的,可是這車馬勞頓的,容離也想早些休息,畢竟這屋子裡的床比那船上的床要舒服多了。

    沐浴了用完晚膳,容離便就這麼帶著兩個孩子睡了,怎說也是許久未見,兩個孩子都顯得很興奮,尤其是聽說這裡就是他們原本的『家』,雖然也不怎麼喜歡這個所為的『家』,不過有的吃有的玩還是不錯的。

    商墨羽半夜才回來的,也不知道如何與長老們商談的,但是從他那緊鎖的眉頭來看,可見並沒有達成協議。

    才到門口,隔壁廂房的燈就涼了,隨即房門打開,是流香掌著燈出來。

    流香作福請著安,一面道:「爺,夫人已經帶著小主兒們睡了,你不如到這邊沐浴,以免吵到他們。」

    聞言,商墨羽方收回自己準備推門的手,應了一聲,朝著右側的廂房去。

    流香見他去了,便也回房關上了門歇下。反正熱水跟著衣服都是準備妥當的,爺又不用人伺候,她掌燈等著,就是為了等爺回來提醒一聲。

    話說商墨羽沐浴完了,進了房間,便瞧見那橫七八豎躺在床上的母子三人,臉色當即就怔住了。他這還是頭一次跟著兩個孩子一起睡,忍不住的看了一眼那個叫他心虛的女兒一眼,確定是睡熟了之後,這才將她抱正,給蓋上了被子,又才去將兒子的頭移到枕頭上去。

    折騰一番,將這母子三人重新排序躺好,他才發現,留給自己的位置竟然只能夠一個側身。

    不過也不管了,側著睡就側著睡吧!

    感覺到變得擁擠了的床,容離這才睡眼迷離的睜開眼來瞟了一眼,見著那熟悉的面容,嘀咕的問了一句:「你怎麼才會來啊?」說罷,沒等那商墨羽回話,便轉過身將背對著商墨羽,一頭銀髮就直接灑滿了商墨羽的臉。

    商墨羽將她的發都給拂下,正欲回她的話,卻發現她呼吸平穩無比,顯然又已經睡熟了。

    不由得苦苦一笑,心想這陣子趕路,她確實也沒休息好,將被角給壓上,正欲合上眼睛,便覺得膝蓋叫人狠狠的踢了一腳,旋即被子也給人掀了起來。

    商墨羽不由得蹙起眉頭來,卻也不得不爬起身來,將那個踢自己的罪魁禍首又睡偏了的身體移正,然後給他蓋好被子。

    功德圓滿,終於可以躺下來,只是沒等她鬆口氣,卻又發現一隻小腳越過中間的容離,伸到了自己的胸前,他無奈的輕輕抬起女兒的小腳,正欲移回去,突然小腳猛的抬了起來,若非是他習武之人反應快,只怕是要提在臉上了。

    他是避開了,沒有被踢到臉,可是被子卻又給踢開了。

    於是,商墨羽第一次全家團聚就在這樣漫漫長夜中勞碌度過。

    所以,一大早就等著伺候在門口的流香看到的不是自己期待中精神煥發,幸福洋溢的商墨羽,而是滿臉倦意精神不佳的商墨羽。

    她有些難以置信的朝著屋中瞟了一眼,而且昨晚她就在隔壁,也沒聽到什麼爭吵聲音,可爺怎麼這副樣子?終究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低聲問道:「爺,您昨晚沒休息好麼?」是不是太過於高興激動,所以沒睡著?

    可這事實上,商墨羽除了從進去那會兒有過一陣短暫的幸福感之後,就一直忙著給兩個輪流踢被子的孩子蓋被子,他沒空去想那些多餘的。

    此刻聽到流香的問話,愣了一下,卻沒有回流香的話,而是問道:「小孩怎樣才不踢被子?」

    流香顯然被他的這問題給驚住了,一面心思活絡的想著,莫不是昨晚因為兩位小主子一直踢被子,所以爺才沒能睡好?一面見爺還等著自己回話,只好支支吾吾的回道;「這個奴婢哪裡曉得。」她都還不曾嫁人,哪裡懂得小孩子的事情。這個問題不是應該去問老嬤嬤們麼?

    商墨羽自然沒有發現流香的尷尬,只是見著她不知道,便頭疼的揉著眉心去另外的房間洗漱。

    見此,流香便知道那母子三人只怕還沒有醒吧!因此便將房門輕輕的帶上,這才去給商墨羽準備早膳。

    容離起來的時候,那已經快晌午了,兩個孩子也跟著賴床,捂了一會兒便開始在床上打鬧,那聲音好不熱鬧。

    流香進來的時候,正看著容離已經搬到軟塌上來看書,而床上兩個孩子正玩得熱火朝天的,枕頭被子都給弄得亂七八糟的,尤其是那慕容,總爬到床頂上去,然後又跳下來。流香是看得心驚膽戰的,急忙衝上去接住,一個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一面急得喘著大氣道:「我的小爺,您可不能這麼玩,摔著了可如何是好?」一面朝著看專心看書的容離,也忍不住的責備著,「奶奶,差點都出大事情了。」

    聽到她的話,容離卻是眼睛皮也不眨一下,自顧的翻到下一頁,然後漠不關心的回道:「能出個什麼大事情,我看什麼時候能摔他一摔才好呢!」

    「奶奶,您··您怎能如此?」流香一面如捧至寶般的小心翼翼將慕容放下,一面回頭朝著容離著急起來。

    卻不想就在她回頭的這一光景,慕容已經像是個小猴子般的又爬到床頂上,藉著那床頂上帷帳的力道,彈跳到屋中的大樑上去。

    所以待她得不到容離的反應,氣急敗壞的轉過身來,卻見床上只要一臉含笑凝望著她的可愛月下。心裡頓時一急,急忙問道:「哥哥呢?」一面抬起頭朝著床頂上看去。可是哪裡看到半個人影。

    這下可真的著急起來了,急步朝著容離奔了過去,也顧不得個什麼了,一把將容離手上的書躲去,「奶奶,出事了,小主兒不見了。」

    書被流香奪走了,容離這才轉過頭來朝流香看去,一臉不以為然的將眼睛朝著上面翻了翻,「這不在那裡麼?」

    「在哪裡?」流香有點不解,一面順著容離的眼神向上望去,只見著慕容就盤坐在房樑上,當即就傻住了。而就在她傻住的這一瞬間,慕容卻是斜身往下栽倒下來。

    這大戶人家本來房屋修葺都十分的講究,這正房更是講究,修得比尋常人家的都還要高出許多,所以這麼個小孩子,若是真從上面摔下來,那哪裡還有什麼活命可言。

    所以在他往下栽倒的這一瞬間,流香就被嚇得直接暈倒了過去。

    可是那個看似栽倒下來的慕容卻在半空中做了個漂亮的反身,然後穩穩的落在地上的後毯上。

    容離見著這被慕容舉動嚇暈過去的流香,不禁瞪了他一眼,「胡鬧,把流香姨姨嚇著了吧!」

    慕容卻是一臉的無辜,小嘴兒咬著手指間湊了上去,「我哪裡曉得姨姨這麼不經嚇。」兩隻烏溜溜的眼睛朝著地上流香瞟了瞟,然後有些害怕道:「不會··不會真的嚇死了吧?」

    月下這個時候已經自己穿了鞋子下來了,見著哥哥闖禍了,不忘幸災樂禍。

    容離瞥了這兄妹倆,廢了好些勁兒才把這流香拖上軟塌,取來了嵐嬤嬤自製的香露,放到流香的鼻間輕輕滴了一滴,才將瓶子放好,流香就睜開眼睛來了。卻是滿臉的絕望,口中喃喃喚道:「小主兒··小主兒··」

    見此,容離只上前提著慕容湊到榻前,「這小子好好的活著,你管他作甚。」

    看著這活蹦亂跳朝著自己笑的慕容小公子,流香以為是自己嚇傻了,所以才會眼花,急忙抹了抹眼睛,卻見人還是好好的,這才確定了容離的話,一骨碌的反身起來,一面上下檢查著慕容四肢是不是完好的。

    慕容叫容離瞥了一眼,這才朝著流香道歉道:「流香姨姨,是我的錯了,不該嚇唬你。」說罷,似乎覺得流香不經嚇,又道:「才這麼點高,摔不死我的,想當初我跟阿蘿也亞目他們一起從妖女風上滑下來也沒事呢!」說畢,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說漏了什麼,急忙將兩隻手將小嘴兒捂著。

    只是已經晚了,容離的手已經揪上了她的耳朵,「你個小混蛋,我說過多少次,不准去妖女峰玩,你不要命了啊?」容離罵著,又想到是亞目長老跟著阿蘿帶著她去,不禁又罵起阿蘿跟著亞目長老來。

    流香已經恢復過來了,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主子的榻上,當即急忙下來,一面忍不住的抬頭朝著那大梁瞧去,依舊是有些心有餘悸的,卻只聽身後傳來個軟糯糯的聲音:「流香姨姨,你會不會做好吃的?」

    聽到月下的話,流香才反應過來兩個孩子對自己的稱呼,當即又給嚇了一跳,「小小姐,您··您這是折煞了奴婢。」

    月下見此,若有所思一般,便道:「哦,那以後我就叫姨姨,不叫流香姨姨。」

    可是這有什麼區別呢?

    這當頭,卻聽外面傳來小丫頭的聲音,只說是五奶奶那邊打發人過來了。

    流香出去應了聲,待回來之時,那臉色卻很是不好看。

    「說個什麼,不是叫我娘三過去給她請安吧?」容離一面給女兒梳著頭,一面詢問道。

    流香聞言,撇了撇嘴巴,「說的是好聽,不過那意思也就是這樣,說什麼他們五奶奶現在管著家,忙得很,奶奶您也是管過的,應當要理解,所以只得麻煩奶奶您帶著兩位小主子過去。」說罷,又憤憤道:「待過去了吧,估摸著只怕是又說她在忙,要請奶奶您稍等片刻,至於這稍等片刻,指不定又是三兩個時辰了。」

    容離笑了笑,「你可回了她的話?」

    「奴··我哪裡知道怎樣回,那位到底是和奶奶您一個門子裡出來的,所以我這才來問奶奶您的意思。」流香回著。

    「我現在可是姓容的了。」容離說著,竟然沒了後話。

    錄流香以為她在考慮,便沒有催促,卻不想這都將兩個小主兒收拾好了,奶奶卻還不去打發那五奶奶的人。不禁問道:「夫人,那咱們如何回木珠?」

    卻聽月下不解的問道:「為什麼要答覆她的話?」

    隨著小月下的話,容離也笑道:「正是呢,咱們為什麼要回她的話,她們算個什麼,有那功夫去理會,倒不如四處轉轉呢。」

    流香猛然一個反應,「正是了,是我愚笨了,竟然還想著去搭理那樣的人。」說罷,彎腰抱起月下,這便出了房門,直徑去了花廳那邊。

    在說那五娘打發來的木珠,在院子裡涼颼颼的等了許久,見著來來回回的丫頭,抬著飯菜的也好,竟然當她是個透明人似的,當沒瞧見她這麼個人站在院子裡。一連著問了好幾個人,也就只得了個不知道。

    想她的主子,現在可謂是當家的主母,這些賤人竟然如此不長眼,尤其是那個流香,守在十四爺身邊這多年,都已經成了老姑娘,竟然還不死心,這也罷了,她還看不清楚現在的形勢,如此怠慢自己,難道就打算一輩子守在這院子裡當老姑娘麼。

    她自顧的想著,越想越遠,想到自己跟著主子得意風光的,突然覺得一點涼颼颼的東西落在脖子上,伸手一抹,竟然是半片已經快要融化了的雪花。她低聲罵了句小蹄子,也不在這院子裡等了,就直接去屋子裡進去了。

    卻是見這前廳裡沒人,又不見下人,便順著長廊走過去,偶爾見著兩個下人,卻還沒說上話,那兩個下人就急急的避開了。

    見此,木珠心裡更是堵得慌,這已經不是簡單的目中無人了。一面想到主子常常拿她跟費珠相比,而自己處處卻不如費珠,這次她倒不如藉著這個機會,好好的教訓教訓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十四奶奶,這樣定然能在主子面前立下頭等的功勞,以後看費珠如何在自己的面前得意。

    想到此,木珠心裡算是有了目標,而且想到那個假象結果,她的底氣也十足,撐直了腰桿,這就朝著前面去。才走了沒一會兒,就繞到了花廳門口,遠遠的就聞到一陣香味兒。

    在外冷了多時的木珠頓時覺得飢餓無比,在看著這漫天飛舞而下的雪花,更是覺得寒冷。瞟了一眼那花廳處垂下來的厚簾,隔壁的小間裡正站著幾個丫頭在裡面烤火,瞧見了她,那話聲便就打住了,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口的沉默了下來。

    木珠急步走過去,朝著幾個丫頭責罵了幾聲,便自己掀起簾子進去。

    果然是天外兩重天,這一進簾子,似乎就到了春天一般,暖烘烘的。

    到了冬日,大家都喜歡在廳裡擺上屏風,以此來阻擋住這外面的人進來時候灌進來的風。木珠一看見這屏風,眼睛就亮了,這不正是主子在五爺耳邊念道了許久的火晶石屏風麼?聽說到了冬天是會發熱的,跟手爐一樣。木珠壓住心中的喜悅,上前輕輕的摸了摸,果然是給人一種暖暖的感覺。

    「咦,沒有見過你,你難道就是那個站在院子裡的母豬麼?」慕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了她的身旁,一臉好奇的看著木珠那一臉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模樣。

    木珠本是姓木,真名早就人忘記了,跟費珠一樣,也是買來之後,叫莫五娘從新改的名兒。正巧那會兒莫五娘喜歡珍珠得緊,因此便給她們齊刷刷的改了個珠兒,然為了區分開張三李四,所以又將她們原本的姓加在前面,別的丫頭倒是還好,叫個什麼王珠李珠的,可是這木珠跟著費珠總叫人聽岔了。

    不過眼下莫五娘得勢了,她身邊的這些丫頭也跟著一路水漲船高,沒人在敢取笑,漸漸的也就都忘記了,所以眼下即便聽到慕容說的是母豬,木珠也沒能反應過來。

    而是滿臉詫異的盯著慕容:「你是哪家的孩子,這裡也是你能來的麼?」

    她才問完,就聽裡面傳來一個女人溫和的嗓音,「慕容,你在跟誰說話?」

    木珠來這個家裡晚,不曾見過容離,所以也不能分辨她的聲音了,不過能在這廳中如此說話的,想來除了女主人之外,也不可能有別人。所以她頓時戰鬥心十足,也不在管那慕容,直徑繞過屏風,就進了廳裡去。

    廳中容離還在用膳,流香在一旁伺候著月下。見著這突然不請自來的木珠,愣了一下,旋即放下手中的碗,有些憤怒道:「你的規矩都學到哪裡去了,主子沒有傳喚便敢進來。」一面朝著外面的小丫頭責罵了幾句:「你們這些死人,怎麼什麼東西都亂放進來,連看門都不會,你們還能做什麼?」

    容離依舊是慢條斯理的喝著湯,聽到了流香的話,這才道:「流香,你的性子怎變得如此火爆了?」

    此刻木珠的處境就如同昨日莫五娘的一樣,人家根本就不搭理自己。不過想來是這初生牛犢不怕虎,又或者是她立功心切,所以木珠竟然也不畏懼容離,上前就直接朝著容離開口道:「你就是十四奶奶麼?我們家奶奶叫你過去,你為什麼不去?」

    木珠的開場白,還真的叫容離大吃了一驚。心道這商家究竟是怎麼了,怎麼連個丫頭都沒有腦子了,說話跟個白癡一般似的。

    ------題外話------

    咳咳··我好像失言了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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