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老婆子挎著個竹籃在街上逛著，她瞅著走到了街邊的菜攤看看，今早家裡的小孫子吵著要吃西紅柿炒雞蛋，她趕好買些回去。
跟前一個菜攤的小販笑叨，「大娘，買菜啊，您在我這買得了，我給您便宜些。」
那婆子瞅著這個菜攤趕好有西紅柿，她就過來瞅瞅，「這白菜多少錢啊？」
菜販子說了，伸出四個手指頭，「大娘，便宜，四文錢一斤。」
那婆子好說笑，她佯怒的撇了他一眼，「大娘不便宜，大娘貴得很。」
菜販子一愣，想了下，笑道，「哎呦，大娘，你瞧我這嘴兒快著，我說的是白菜四文錢一斤。」
那婆子笑麼呵的，指著這個小販一下，「就是麼，你這小娃，把話說全了啊，你剛說的大娘四文錢一斤，那你倒是瞅瞅大娘我多少斤啊！」
菜販子瞅著這大娘，呵呵笑著，「哎呦，大娘，您老可真會說笑啊。」
那婆子笑笑叨叨的，看著攤子的鮮菜，稱了一斤白菜，半斤土豆，最後抓起最邊上的西紅柿問了，「哎，小娃，這多少一斤啊。」
她這說叨著邊挑邊拿，手上抓三四個了，可還沒聽見那菜販子回話，她抬頭又問了一句。
「哎，小娃，我跟你說話呢，你這西紅柿多少錢一斤……誒，小娃，你這看啥哩？」
那婆子瞧著這菜販子倆眼直愣愣的瞅著前邊，好麼連買賣都不做了，她抓著一個西紅柿在他跟前晃了晃。
菜販子覺的眼前一花，他收回目光看著那個婆子，把手邊的木秤拿起來，「哦，大娘。你挑好了，我給你稱一稱。」
那婆子一擺手，說叨了，「稱啥稱啊，我這還不知道多少錢哩就稱啊。」
菜販子瞧著她手裡的西紅柿了，笑道，「哦，這個，這個……六文錢一斤。」
那婆子看了這菜販子一眼，把挑好的那幾個西紅柿放到秤盤裡。()「哎，我說小娃啊，你剛看啥哩。買賣也不做了？」
菜販子一笑，伸手指了指前面，「不是大娘，我就是想看看那輛車上寫的啥麼。」
那婆子順著他的方向看去，正好是瞧見一臉圍著紅布的騾子車在前面慢慢的走著。這茬街上人多，那輛車走的不快，那塊紅布上面寫著，搓衣板子，洗衣不費勁，開業大酬賓。買二送一。
她半瞇著眼兒瞅著，「這布上寫的，啥啥不費勁兒。啥買二送一了的……哎，這寫的啥麼？」
「誒，大娘，你會識字啊？」
「哎，我家老頭子以前是個教書的。我就跟著幾個，哎。不過啊，那些大字加起來，還沒一笸籮哩。」
菜販子晃晃腦袋，說了，「哎，這啥買二送一麼，吃的？用的？」
這茬在菜販子旁邊的一個攤子前有個書生，他為了賣弄一下自己識字兒，面對著那輛紅布車子開始搖頭晃腦了，一手指著一行念叨。
「這前方所云乃是，搓衣板子，洗衣不費勁，開業大酬賓，買二送一，在下面還拉了一道白布，上面寫了，後街當間，楚家木坊……哼哼，這書法手筆，覺得不是出自大家之手，你們看，那個『大』字就……」
這書生開始對紅布上的大字評頭論足的，可是在他身邊的人每一個去聽的，他們有的只是在說叨這個搓衣板子到底是啥，咋還買二送一哩。
誰知那個本來還在挑菜的婆子，一聽那書生說的是搓衣板子，那腦袋哧溜一下就從菜攤子裡冒出來了，抓著那個書生可勁兒的搖。
「娃子，你沒看錯，那車上寫的真的是搓衣板子，真的是洗衣不費勁兒，真的就在咱鎮子裡！」
那個書生被這半老婆子晃的頭昏眼花的，忙說了，「哎呦哎呦，大、大娘啊，沒、沒錯，小生所、所說，句句為實……哎呦。」
那婆子聽了這話，就把那個書生推到一邊了，歡情的說叨，「哎呦娘咧，咱們這可是有這搓衣板子了，真是太好了！」
在邊上買果子的婆姨聽見她這麼說，「就問了，哎，大嬸子，這搓衣板子是幹啥的，你咋比撿到銀子還高興哩。」
那婆子興起的對她說了，「哎，妮子，我這當然比撿到銀子還高興了，你不知道啊，那前兒我去下陽村走親戚，看著他們村裡的婆姨都使著個板子在小溪兒邊淘洗衣裳，她們就把衣裳放在板子上搓揉個幾下，那瞅著可比加了胰子洗還乾淨哩。」
買果子的婆姨眼一睜大，「真的？！這洗衣裳不用掄著膀子敲敲打打，隨便揉個幾下就成咧！」
「可不麼，我親眼看到的，那時我也想弄上一個，可我親戚她們也是托人買的，根本就不知道地方麼。」
「哎，我家那三個兒媳婦輪著懷上了，她們這茬都幹不成活，家裡堆著那麼些衣裳，還不要了我的老命啊，」那婆子說叨著一拍大腿，歡情的說了，「嘿，不過這會可是好了，有了這搓衣板子還怕啥，我得趕緊弄一個去！」
買果子的婆姨一瞅，腦子轉得快，忙拉上她，「哎，大嬸子，你搭上我一個，人家那寫著買二送一，咱裡再喊上一個搭伙……」
你那婆子一擺手，笑了，「我幹啥要搭伙啊，我家兒媳婦就三個哩，我這買二送一剛剛好！」
「哎，嬸子，你等會兒，你搭上我一個……」
貴喜拉著騾子車，那些個婆姨在後面說的話他都聽見了，咱先去簍子巷口的時候，那些人就老問秀娘嫂子的鋪子在哪，他這說了一路，煩透的很，所以剛才拿到點心出來，他就在一個代寫書信的攤子前，花了十文錢，讓那個攤主找了塊布，給添了幾個字，這樣他就不用個個說了。
這次啊。那秀娘嫂子可真是賺到了，楚哥弄了一塊廢布，她倒把這塊廢布給變成寶了，他這才繞了鎮子一小半圈，那一路上有多少人商量著往後街去了，他改明兒非得在楚哥面前好好邀邀功不可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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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當天後街那塊算是炸開鍋了，人來的多的很，她瞅著今天來到後街的，大多數都是些婆子大姑娘。秀娘心裡知道，她們應該都是奔著搓衣板子來的。
本來麼，後街這塊一般就很少有婆子過來的。因為這裡都是些造傢俱的木坊鋪子，來這裡的，有的只是些扛貨拉車的壯漢，還有一些來下單子的商戶。
這茬雖說也有不少大老爺們跑來了，可估摸著是來看熱鬧。不過秀娘想著，他們當中有極大部分還是讓自家的婆娘給喊著過來的，畢竟，不是那家店都會掛出這買二送一的幌子的。
那些婆子大姑娘是知道這搓衣板子是幹啥使的，就算有不明白的，聽著這名兒也差不多明白是啥意思了。
而且。那些婆姨丫頭湊到一塊，兩片嘴皮子得啵得啵就沒停下過，這有一個婆子知道這搓衣板子是幹啥使得。那臨近幾個差不離就都知道了。
一開始，秀娘瞅著這情景，還算是能撐的住場面，一邊給那些婆子大姑娘介紹這搓衣板子，一邊給她們收銀子拿東西。好著她們都是湊伙來的，全是買二個搭一個。不用多嘮叨。
這楚戈就在一旁看著，只要架上的搓衣板子沒有了，他就到後院拿過來添上就成了。
可是後面這人越來越多了，秀娘就有些應付不過來了，而且一個擠，倆個擠，三個四個瞧見了也跟著擠，她們瞧著早先有人買到手了，生怕輪到自己的時候沒有了，所以才鬧哄哄的擠上前來。
說實在的，這和秀娘所想的不大一樣，她尋思著這鎮子裡的人差不多會守點規矩的，可這忽的一哄而上，她倒是愣住了，只有杵著傻站著的份兒了。
不過好著秀娘擺放的櫃檯是把門口堵著嚴嚴實實的，這才沒讓他們擠到鋪子裡來。
楚戈這茬從後院又拿出十來個板子，可瞅著外面鬧哄哄的場景，還有些愣登住的秀娘，他瞅著忙走上前握了握秀娘的肩膀，讓她知道自個兒過來了，完了站到前面，雙手伸出來往下壓了壓，喊道。
「大傢伙靜一靜，別著急，咱這會一個一個來，今兒是頭一天，我們擺到下午就收攤……」
他說叨一半，外面的人就都吵吵開了，秀娘這茬回過神來，十分吃驚的看著他，這直愣子是來搗亂的麼。
楚戈後面又補充上了，「今兒買賣不著的，明兒請早過來，我和媳婦兒是剛到鎮子裡來，後院裡還有好些沒收拾的哩，只能邊擺攤邊收拾家裡了，對不住了各位。」
他這話說叨完了，鋪子外面的人兒才靜下來，這茬有排在後面的都開口了，問叨楚戈說的是不是真的，他們在得到楚戈的肯定後，就說叨著都走了。
他們尋思著，反正這會兒擠也擠不進去，買也買不著，等排到他們的時候，估摸著人家鋪主早收攤了，還不如明兒起早過來哩。
瞧著最後面的人說叨著都走了，就剩下櫃檯前的，楚戈這才喊著秀娘趕緊招呼著。
秀娘木愣愣的瞅著他，真不敢相信楚戈剛才那應急的反應，不過現在不是發愣的時候了，得趕緊忙活了……
事後秀娘有問過楚戈，他咋突然就做出這應對措施了哩，難不成他一早就料到會是這樣，所以就事先想好要咋說了。
楚戈說了，「哦，這是早先我跟一個掌櫃的學下的，那時我到鎮子上打零工，有個掌櫃的是剛從外地過來，他在巷子口擺攤賣鹹魚，要我看著攤位，那會兒人也是特別多，可他帶的鹹魚不夠了，又不好直說掃大伙的興，所以就這麼說了。」
秀娘聽了扯了扯嘴角，她、她這買賣的可不是鹹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