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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殺』下重生,庶女媵妾》卷 三 雲海潮升吻餘暉 第101章 錯認 文 / 滄海明珠

    王博說孫尚陽會來,他便然來了。

    王博迎他入院,二人簡單的寒暄兩句便進了屋子。陳秀在廂房裡瞧著這兩個人怎麼看都像是極熟稔的樣子,於是問著旁邊的明璫:「九郎跟孫將軍是故交麼?」

    明璫搖頭道:「孫將軍雖然是左將軍,但畢竟是武夫出身,別說九郎了,就算是建康城裡其他的郎君恐怕也未必會禮遇他。奴婢也鬧不明白為何九郎會對一個莽夫以禮相待。」

    陳秀搖頭說道:「文韜可以安邦,武略卻可以定勢。如今亂世之爭,群雄紛起,胡族異類亦稱王稱帝,只有文韜是不行的。像孫將軍這樣的武勇之才,朝廷實在是太少了。九郎看重他乃是為大事著想,我們不可隨意詆毀孫將軍。況且,他還救過我們的命呢。」

    明璫忙低頭應道:「姑娘教訓的是,奴婢記下了。」

    「叫廚房準備豐盛的飯菜,再把我們從建康城帶來的好酒取兩罈子來送過去。」

    「是。」明璫答應著去辦,陳秀見王博和孫尚陽進了屋內便轉身回後院去了。

    當晚,孫尚陽和王博談到了三更天方才歇下,陳秀則一個人呆在後院的臥房裡查看各處夏收的賬目,不曾安睡。王博從前面回來時見燈還亮著,便推門進來。

    陳秀聽見聲音把手中賬冊放到一旁,起身去替他解開外袍,聞著他身上的酒味,忙吩咐明璫:「端醒酒湯來。」

    「不必,我已經喝過了。」王博擺擺手讓明璫玉珥都下去,自己攬著陳秀的肩膀慢慢地走到榻上來坐下,輕歎一聲蹙著眉頭歪在身後的靠枕上。

    陳秀見他如此疲憊,便輕聲勸道:「九郎,若是睡的話就去床榻上吧?」

    「不睡,阿繡,你坐過來,我們說說話。」王博說著,伸手把她拉到身邊,又轉身枕在她的腿上,閉著眼睛說道:「我跟孫尚陽說了,明日他走的時候會帶上那些藥材,你就不必去軍中了。那種地方你一個婦道人家本就去不得。」

    看著他微醺的樣子,陳秀不忍心跟他爭辯,他說什麼她都應著。

    終究是不勝酒力,王博枕在她的腿上漸漸地睡著,她方拿過玉枕來輕輕地給他枕上,又拿過一件長袍蓋在他身上,看著他熟睡的俊顏,陳秀忍不住輕笑:「明明是那麼霸道的人,睡著了卻像個孩子。」

    第二日一早孫尚陽同王博告辭,陳秀恢復了女兒裝出來相送。

    孫尚陽見了她後瞪大了眼睛看了好久,才感歎道:「一年不見,賀氏女公子居然變了個人!」

    王博微微蹙眉瞥了一眼穿著淺紅色裙裾的陳秀,淡淡的說道:「她不是賀氏阿繡。」

    「啊?」孫尚陽一愣之後,又呵呵笑起來,拱手道:「是是,是孫某唐突了。」

    陳秀微笑道:「阿繡改了陳姓,並沒有昭示於人。但孫將軍是妾的救命恩人,不敢相欺,所以才以真面目出來相見,因家父已經昭示世人說阿繡已經死去,阿繡便與賀家再無什麼干係了,請將軍把之前的賀氏阿繡忘了吧。」

    「好!」孫尚陽點點頭,爽朗的笑道:「與其浪得虛名做什麼士族女公子,倒不如隨心所欲做個鄉野村姑。況且阿繡你還有王九郎相互,便不要那個姓氏,也無人敢欺你的。」

    這話王博愛聽,他微微一笑看了陳秀一眼,說道:「孫將軍,那四車藥材是阿繡的一片心意,為的是感謝你的救命之恩。她原本說親自送往將軍營中的,今日將軍恰好來了,就請直接帶走吧。也省的她再跑一趟,畢竟是婦道人家,進出軍營有失體統。」

    孫尚陽忙拱手笑道:「如此,在下就不客氣了。多謝二位,告辭!」

    王博也一拱手,朗聲道:「將軍保重。」

    送走了孫尚陽,王博拉著陳秀轉身往回走時說道:「叫人收拾一下,你跟我回建康。」

    「為什麼?」陳秀止住了腳步,不解的看著他。她可沒打算現在回去呢,在這裡住的挺好的,為什麼要回去呢。

    王博用力拉著她往屋裡走,低聲說道:「十公主惹怒了石氏父子,不僅送了命,還引得石氏父子要對我邊境發兵。孫尚陽說戰事一觸即發,你必須跟我回去。」

    「要開戰?這裡是彭城呢,離邊境還有百餘里,孫將軍難道會抵不住?」陳秀細細的思索上一世的局勢,這一年裡應該沒有大的戰事啊,況且送了個十公主去是為了緩和戰事的,難道竟然挑起了戰事不成?

    王博看她不信,便歎了口氣說道:「不管開不開戰,你必須跟我回去。」

    陳秀剛要反駁,王博便轉過身來看著她不說話。

    他的目光裡沒有怒氣,但也沒有笑意,只是那樣看著她,堅定不妥協。

    陳秀敗下陣來,只得無奈的點頭:「好了,我跟你回去。」

    王博的眼睛裡這才有了笑意,伸手拉著她往屋子裡去了。

    玉珥聽了這話,悄悄地拉著明璫說道:「關鍵時候還是郎君更勝一籌。」

    明璫輕笑:「這是當著咱們的面兒呢,姑娘不好給郎君下不來台。他們兩個私下裡怎樣,誰知道呢。」

    玉珥撲哧一聲笑起來,明璫看著前面二人的背影一頓,忙抬手悄悄地掐了她一把,低聲啐道:「還不去收拾東西?」

    這次王博從健康來便帶了一百多名護衛,所以回去的時候長垣把自己手下的二百多人分成兩隊,一對留在莊子裡,另一對跟著回建康。陳酆不走,祝叟祝嬤嬤還有阿信也不走。如此彭城這邊沒有辦完的事情還可以接著辦,並不耽誤什麼。

    賀繡想著自己也有半年沒見著娘親了,這次回去總要見見,便叫賀酆多準備了些金葉子和珠寶等貴重的東西,想著有這些在身邊陳氏的日子會好過些。

    明璫替陳秀收拾東西時,王博不知從何處走了過來,站在她身邊看了一會兒,忽然說道:「把所有熏過麝香的衣服都拿去丟掉。還有跟麝香有關的珠串首飾等也都拿去丟掉,以後不許有這些東西。」

    明璫正全副心思整理東西,根本沒聽見王博的腳步聲,忽的嚇了一跳,手中一串鮮紅的麝香串便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王博皺著眉頭撿起來,捻在手中看了看,冷聲問道:「這些東西是哪裡來的?」

    「回九郎,是在臨州城的時候買的。姑娘說喜歡這個香味,便叫奴婢把所有的香料都換成了這個。」

    王博暗暗地咬了咬牙,冷聲道:「全部拿出去燒掉,一點不許留!」

    明璫不敢違拗王博的意思,只得把收拾好的幾個包袱都拿了出去。走到門口她的腳步又停下來,很是為難的看了一眼王博,陳秀穿的戴的都跟麝香珠串放在一起許久了,早就帶了麝香味,若是都拿去燒掉,恐怕她連一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了。

    王博自是明白她的意思,哼了一聲說道:「讓玉珥把我的衣服拿來給她穿,打今兒起她只能穿我的衣服。」

    「是。」明璫暗暗的扁了扁嘴,心想這話兒可怎麼跟那一位說呢。

    陳秀聽了這話自然生氣,再怎麼樣也是好好地衣服,嫌有麝香味拿去漿洗兩遍就是了,總不至於都燒了吧?熟料王博根本不聽那一套,堅持叫明璫拿去燒掉,說什麼她用過的東西不能給別人用,為此兩個人又憋著勁兒大半天沒說話。

    三日後,二人乘坐馬車離開彭城,陳酆帶著阿信祝叟等人一路相送,直到車隊消失在官道的盡頭才依依不捨的回去。

    連日來的勞頓,難得有清閒的時候,馬車裡閒適的兩個人一坐一臥,各自閉目養神。

    隨著馬車的顛簸,陳秀很快就睡著了,這大半年來她處處謹慎,處處精打細算,每日還要練一個時辰的鞭法,實在是累壞了。

    王博卻沒有睡意,聽見她細細的鼾聲他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笑了。

    原來她是趴著睡的,圓潤的小臉被壓扁了,紅紅的嘴巴微微張開,因為天氣炎熱的緣故,小巧的鼻尖上一層細密的汗珠,怎麼看怎麼可愛。

    「跟頭小豬一樣。」王博拿了帕子擦了擦她鼻子上的汗,陳秀便咕噥一聲,轉過身來,抬手揉了揉鼻子,繼續睡。

    王博看她睡得香甜,也忍不住靠在她身邊躺下去,伸出手去搬過她的腦袋擱在自己的手臂上,合上眼睛同她一起睡。

    她倒是一直睡著,可王博卻更加睡不著,懷裡的小東西到處都是軟的,恨不得捏成一團吞入腹中的軟,可他動作稍微大一些她就皺眉,嘴裡還咕咕噥噥的說著什麼。

    她壓根不知道這種以往只在王博的夢中出現的表情有多勾人,他是多想溫柔的一些,只是這樣安靜的摟著她就此入睡,但身體根本不答應,反而自有主張的入得更狠。

    這種溫柔與暴戾交纏爭奪、恨不得捧她在手心又恨不得揉碎她在身下的心情,王博食髓知味。

    雖未能如願溫柔相待,但他到底還是自控力過人的,並沒有弄得她十分疼,睡夢裡的陳秀只是覺得不甚舒服,被人闖入的感覺生硬又陌生,到處又熱又黏,連空氣都有一股陌生不舒服的味道。

    她猛地睜開眼睛,發現面前的氣息更加滾燙,像是靠近了一團火,而身上的重量讓她徹底清楚自己處於什麼狀態。登時紅了臉,扭捏著別開臉,低聲勸道:「九郎……還在車上呢……」

    這樣嬌軟的聲音,王博只覺得那是撒嬌,嬌得他整顆心都酥得厲害,兩手抱起她墊在她背後,捧著她更迎向自己,她軟軟的哼了一聲,王博頓時腦袋「嗡」一下,整個背都麻得厲害,俯身重重吻住她。

    他身上的瑞腦香似是濃了些,陳秀閉上眼睛主動的回吻他挽留他。王博身下佔著她,手裡軟雪滿捧,**至極,她還伸著軟軟的舌頭嬌嬌的吮著自己,魂魄都要被她吮得離體了,更深的吻她,極盡繾綣。

    原本顛簸的馬車更加顛簸了,銅箍密匝的木質車輪吱呀呀的響,伴著噠噠的馬蹄聲,和成一曲動人的小調,在塵土飛揚的官道上一路響,一路唱。

    到臨州城的時候已經是七月了,陳秀倚在王博的懷中撥弄著衣帶,低聲問道:「九郎,我們在臨州城住幾日吧?」

    「嗯,都聽卿卿的。」他低頭吻了吻她鬢前的碎發,低聲說道。

    這一路走來二人情意綿綿,同宿同棲,她這樣說王博怎麼會拒絕呢。

    進了臨州城自然去王博的私邸住下。下車後俊俏嫵媚的陳秀穿著王博的衣袍往院子裡走,把之前院子裡當值的家丁僕婦們給看呆了眼去。這是哪位公卿世家的貴女呀,這通身的氣派怕是只有我們王家人才有的吧?

    陳秀卻不理會那些人的目光,只顧往蕭媛之前住過的屋子走去。

    王博看著她的背影微微皺眉,吩咐明璫和玉珥:「好生過去照看她。別讓她太傷心了。」

    蕭媛住過的院子一切如故,帳幔,床榻,沉檀木的棋盤,前朝官窯的棋子罐兒,黑白玉棋子,還有旁邊的玉雕麒麟的香爐,一切都是之前的模樣,沒有一絲改變。

    唯一改變的是那個有著溫暖笑容的姑娘已經香消玉殞。

    陳秀想著到了這裡便痛快的哭一場的,但真正站在這屋子裡她才發現,自己竟然一滴眼淚也掉不出來。

    緩緩地走到琴架前,慢慢地坐下來,看著這一架斷紋古琴,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長袖順著藕臂輕抬,緩緩滑下。纏纏綿綿的琴音響起,撩動一池碧水。清清涼涼,哀怨淒婉。顫顫的尾音順著輕風,一路歌去,四周的一切都安靜下來。

    染了鳳仙汁的十指丹蔻在斷紋之間上下翻動,眉間淡淡輕愁,微微閉眼,似在回憶往昔。

    柔腸半轉寄清琴,彈箏亂落桃花瓣。

    素月如流,長照邊關。遙空浩浩涼籟起,可知彩雲心?

    這次來的很是巧,第二日便是七月初七,每年一度的乞巧節。所以進城的時候她才會跟王博說在這裡住幾日。她想在這裡住幾日,好好地祭奠一下阿媛。

    一曲既終,明璫從外邊悄悄地進來,看著低著頭對著古琴發愣的陳秀,低聲勸道:「姑娘,一路勞頓,奴婢已經叫人準備好了熱湯水,您請回房沐浴吧?」

    王博到臨州城的事情自然瞞不過臨州太守,乞巧節這日,太守夫人自然下了請帖邀請王博帶著他身邊的女眷們前往。晚飯時陳秀看見了放在案几上的帖子,隨手打開看了看又放回去了。

    王博見她神色懶懶的,便問道:「想去嗎?」

    陳秀搖搖頭,說道:「明晚我想陪阿媛。她去世的時候我在建康不能光明正大的祭奠她,去年我們二人是在這裡過的乞巧節,所以我想安靜的陪她一會兒。」

    王博勸道:「你今晚陪她,明晚陪我去太守府,如何?」

    「我不喜歡那麼熱鬧的場景。」

    「一個人太悶了,阿媛肯定也不想你在這裡黯然傷神,就這樣說定了,明晚你跟我去。」王博想了想,又笑道:「你做男兒裝扮,定然會引得那些女公子們的青目。說不定還奪了我的風采去。」

    陳秀聞言忍不住輕笑:「九郎真會說笑話,妾哪裡能跟九郎相比。」

    「卿卿不必謙虛,你的風采你自己看不到,但那些女公子們的眼神可好著呢。」

    七月初七的夜裡,微雨初涼,細落如含霧,斜飛覺帶風。

    陳秀換了妝面,和王博乘坐馬車到太守府後花園內,二人先後下車並肩而行,把先後到來的臨州士子們給驚呆。

    他們兩個卻是閒庭信步,一邊走一邊看著這花園的景致,臨州太守夫人是個雅致的人,為了這碗的七巧節宴會也算是用了不少心思,這園子裡每一庭柱輒懸宮燈,淡黃色的流光將水殿雲房照得燈火通明,將玉樹瓊枝映得如若煙蘿。

    當陳秀和王博並肩出現在臨州太守夫人操辦的乞巧節宴會上時,臨州城內的名媛貴女們眼珠子都瞪出來了。他們二人今晚都穿一身月白色的袍服。是一般無二的顏色樣式,他們二人又都將長髮束起,以玉簪別住,沒有加冠,些許髮絲隨意散落在肩上,同樣冷傲的氣質,出塵的風姿,逼人的貴氣令人不敢直視。

    「站在王九郎身邊的那個小郎君是誰?」

    「不知道,長得好俊俏的模樣,說不定是王家的十一郎呢,聽說十一郎跟九郎從小要好。」

    「不是十一郎,我見過十一郎的,去年王家的車隊經過臨州,你不是也去看了嗎?我們沒見到九郎,倒是見到了十一郎,我記得十一郎君不是這般模樣。」

    「那是誰呢,這等風度出了王謝之家還能有誰?」

    「能站在九郎身邊的人必然不凡。」

    「有機會我們過去一敘。」

    「咄,九郎面前不可唐突。」

    ……

    乞巧節是女兒家過的節日,這一天她們都會焚香禱告希望自己能遇到一個如意郎君。

    自從元帝定都建康,胡人佔了江北以後,臨州城才從之前的一個小城變成現在這樣繁華的城池,臨州太守的身份也隨之重了許多。太守夫人每年都會為城內的名媛貴女們舉辦乞巧節宴會,宴會上不僅會宴請各大氏族家的女公子,自然還有在臨州城的風流名士,只是她辦了這麼多此乞巧節宴,今日還是頭一次把王九郎給請了來。

    臨州城的名士雖然不少,可哪一個也比不上王家的九郎啊。

    太守吳大人見王博攜一名美少年翩然而來,早就起身匆匆上前迎接:「今日乞巧能盼來九郎,真是臨州城之幸事,九郎請上座。」

    王博倒也不托大,朝著吳大人拱了拱手,又看了一眼身邊的陳秀,說道:「這位是我的朋友,姓陳名秀。從彭城來。」

    吳太守立刻笑瞇瞇的跟陳秀打招呼,「哦,陳郎君,幸會幸會,裡面請。」

    陳秀忙拱手含笑:「吳大人客氣了,請。」

    王博陳秀隨著吳太守登上一處閣樓,閣樓四面長窗皆打開,細雨微風吹面而來,倒是涼爽的好天氣。

    「九郎,陳郎君,請坐。」

    王博抬手一撩袍角在上榻跪坐下來。吳太守見陳秀跟在王博身側,剛要命人加一副榻幾,王博便拜拜說說道:「阿秀與我同榻即可。」

    此言一出,屋子裡的眾人又是一陣驚愕,一向孤傲的王九郎什麼時候願意與人同榻了?眾人一時間暗暗地猜測這位陳家的小郎君跟王九郎到底是什麼關係呢?

    陳秀暗暗地瞥了王博一眼,沒有多話,只乖順的跪坐在他的一側。一副榻幾上坐兩個人倒也不算擁擠,只是這樣親密的關係若非近親,輕易不會如此。

    在樓閣的對面另有一座樓閣,那上面坐著的是太守夫人和各家貴女。王博陳秀一落座,吳太守便打發人去對面的閣樓上通知夫人宴席可以開始了。

    琴瑟聲未起,便又有人來報:「謝家三郎君到!」

    吳太守一愣,愕然道:「謝家三郎君也來了臨州城?真是意外,意外啊!」說著,吳太守的目光瞥向王博,似是等他的示意。

    王博淡淡的看了吳太守一眼,下巴微微一點。吳太守便朗聲笑道:「快快有情請謝三郎!」

    陳秀微微蹙眉,心想怎麼在這裡也能遇見謝燕文呢?

    「安靜的坐著就好。」王博似是察覺到了陳秀的心思,慢慢地端了酒水輕輕地啜了一口,說話的聲音如雨打蓮花般清潤。

    謝燕文翩然而至,吳太守笑臉相迎,請了謝燕文坐在右手第一榻上。

    吳太守很是高興,抬手對滿屋子的士大夫笑道:「今日乞巧節是我臨州城最熱鬧的一次,大家一定要盡情歡飲!開宴!」

    話音一落,琴簫齊奏,對面的閣樓上鶯聲燕語,這邊的閣樓上頻頻舉杯。

    不知是誰起了興頭,笑道:「如此良辰美景,若沒佳人歌舞豈不掃興?」

    吳太守便笑道:「歌舞是現成的,不過按照咱們臨州城往日乞巧節宴的規矩,今日獻舞之人不是舞姬,而是對面閣樓上的名媛們,諸位風流名士可要看仔細了,若遇佳人,萬不可猶豫哦!」

    眾人嘩然,一聲比一聲催的緊。名士佳人素來都是千古佳話,乞巧節的宴會本就是為此而來。

    隨著琴瑟聲聲,對面的閣樓前面的欄杆忽然緩緩地放了下來,吱呀呀的聲響中,欄杆越放越低,直到低了一層樓的高度後,又緩緩伸展開來,婢女們抬了兩匹大紅錦緞緩緩地鋪開,兩座閣樓之間居然打起了一座丈二寬的木橋。

    「好!」有人帶頭稱讚:「吳大人今日是要給我們上演一出『鵲橋仙』啊!」

    「哈哈,妙哉,妙哉!」

    「有趣有趣!」

    對面的名媛們也都高興起來,紛紛離座知平台前,望著這邊的名士們指指點點。

    原本就熱鬧的七巧宴因為王博和謝燕文的到來而空前的熱鬧,對面的少女們一個個都興奮的滿臉通紅,暗暗地想著待會兒的歌舞一定要好好地表現,爭取在王九郎或者謝三郎身邊謀得一席之地。

    陳秀見了卻意興闌珊,只默不作聲的坐在那裡慢慢地喝著香醇的酒水。

    忽覺一陣內急,陳秀暗暗地歎道不該喝這麼多酒水,剛要起身,便聽身旁的王博低聲問道:「做什麼去?」

    「唔……」陳秀一陣臉紅,低聲說道:「人有三急。」

    王博唇角上揚,淡淡的笑了笑,低聲道:「小心點,別走迷了路。」

    陳秀理也不理他便起身離去。

    從眾人的身後悄悄地溜出去下了閣樓,循著幽靜的小路朝著沒有人沒有燈光的地方走著,找了個僻靜的地方解決了內急,整理好了衣衫緩緩地轉出了假山石,便聞見一股淡淡的花香。

    到底是女兒家的心性,聞見這淡淡的花香便轉了方向。

    走了沒幾步,果然見一叢玉簪開的正好,白色的花瓣在風中搖曳,幽香隨著雨絲在空氣中飄蕩。

    陳秀微笑著彎腰,伸手摘了一朵湊在鼻息之間聞了聞,微微笑著碾碎了花瓣,輕輕揚起手,玉花翩然隨風,徒留一手暗香。

    轉過身,悠然地走入花林。陳秀獨自一人拋開那些酒池肉林的迷亂,只覺身輕。沿著小徑,走走停停。

    「你不要癡心妄想了!」只聽一聲暴吼,陳秀心中一驚,急急地避到樹後。只見一個身穿青色錦袍的男子按著一名女子的兩手,俯著身,一臉惱怒。

    陳秀定睛瞧去,那被壓住的女子倒也冷艷出塵,只是她對臨州城裡的名媛知之甚少,不知道她到底是那家的閨秀。屏住呼吸,藏身茂密的枝葉中,心頭暗罵:怎麼這些好事都讓我瞧見了。

    「慧如,我對你傾慕以久,而你卻對我愛理不理。」那男子雙目渾圓,很是英氣,「我知道你和那些名門閨秀一樣看不起我,你們眼中就只容得下王九郎和謝三郎,因為他們是名士之首嘛!啊——對了,估計你也看上了王九郎身邊的那個小郎君,哼……你也不想想你是什麼身份,會入得了王謝家嫡子的眼?」

    慧如瞪著清清冷冷的杏眼,一臉倔強:「吳郎君,請您放手。」

    「放手?」男子有些狂躁,「放開手,任你投入他人的懷抱嗎?」他低下頭,含住慧如的櫻口,引得冷美人急急掙扎。

    陳秀再也看不下去,拾起兩顆石子,剛要飛過去。只覺得身後有異動,剛要轉身,卻被一個精瘦有力的手臂緊緊環住,低沉婉轉的笑聲傳入耳際:「真是個急性子。」恨恨地向後踩了一腳,只聽嘶的一聲,腰間的緊抱卻越發加力了。

    「放開!」陳秀擰眉低聲斥道。

    「不放……小郎君莫惱,這良辰美景,咱們一起快活……」身後之人笑得瘆人,陳秀只覺得一陣噁心,右臂屈起,忽然往後一搗,用了十分的力氣。

    「呃……」那手臂慢慢地鬆開,身後之人抱著胸口彎下腰去。

    藉著轉身之際陳秀抬手在腰間抽出了長鞭,手腕一抖,鞭稍便纏上了那人的脖子。那邊暗影裡的一對野鴛鴦被驚散,不遠處有腳步聲匆匆而來,定然是剛剛那對男女的低呼聲驚動了其他人。

    「咳咳……放開……」那人抬手抓住了長鞭用力的扯,殊不知陳秀這一招跟著阿言練了將近一年的光景,這道扣兒是越扯越緊的。

    「你……你放開我……咳咳,咳咳……」那人憋紅了臉,不停地咳嗽。

    陳秀冷聲一笑,手腕一揚長鞭往前一送,那扣兒便鬆開了。

    「誰在那裡?!」

    「是楊家四郎君麼?」

    腳步聲越來越近,陳秀不想多事,轉身朝著相反的方向離去。身後那人依然咳嗽不止,卻趁著空隙中喘息著說道:「沒事兒,沒事兒,是被花枝給劃了一下,走吧走吧,別掃了大家的雅興。」

    經過此事,陳秀不敢再胡亂走動,也沒了賞花的心思,逕自往閣樓那邊走去。

    原本就沒什麼興致,走到閣樓附近聽見上面的喧嘩聲,陳秀越發皺緊了眉頭。環顧四周,雕欄玉砌,繁花似錦,她暗暗地出了一口氣往那邊的蓮池旁邊走去。那裡空曠的很,應該不會有人藏匿偷情吧。

    熟料人算不如天算,陳秀剛在蓮池旁的一塊青石上坐下,便聽見身後有人輕輕地喚了一聲:「阿繡?」

    她身子一僵,緩緩地轉過頭去,看見謝燕文安靜的站在身後,微笑著望著她,四周的風燈點點搖曳,映得他越發溫潤俊美。

    陳秀淡淡一笑,說道:「謝三郎認錯人了吧?」

    「阿繡。」謝燕文抬腳走到她的近前,低著頭看著她那張俊美男兒臉,微微苦笑:「阿繡,真的是你!」這語氣不帶一絲一毫的遲疑,肯定的宣佈了他認定的事實,「真的是你,我找你找得好苦!」

    陳秀的心底泛起一絲哀涼,她輕輕的笑著別過頭去,看著湖面上纍纍的荷葉,低聲說道:「謝三郎你認錯人了,請回吧。」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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