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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殺』下重生,庶女媵妾》卷 二 薄妝淺黛亦風流 第79章 接走 文 / 滄海明珠

    賀敏微笑著說道:「三郎問起你來呢。你看你真是的,怎麼沒點規矩了呢,見了三郎也不知道起身。」

    賀繡忙欠了欠身,低聲說道:「是阿繡失了規矩,請三郎君見諒。」

    謝燕文忙笑著擺擺手:「說什麼見諒不見諒的話。這有快一年沒見著你了,如今也算是劫後重逢啊。真是想不到啊!一年的功夫,阿繡真是叫人刮目相看哪。」

    賀繡低頭輕笑:「三郎君說笑了,阿繡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稚女,連起碼的規矩都不懂,叫人看笑話倒是真的。」

    謝燕文朗聲笑起來。賀敏瞥了賀繡一眼,也微微的笑起來。

    「好,今兒阿繡也來了,這人可真是齊全了。」謝燕文點了點頭,對謝瑛說道:「大妹,這馬球可以開始了吧?我去那邊坐去,你可要招呼好了這些女公子們。」說著,謝燕文又看了一眼賀繡,加上了一句:「阿繡可是女中豪傑,不能怠慢了。」

    謝瑛忙福身應道:「是。阿瑛知道了。」

    謝燕文又衝著賀繡笑了笑,轉身走了。

    賀繡微微皺眉,心想謝燕文是想幹什麼呢?!這不是明擺著讓賀敏恨自己嘛!這就挑撥上了?

    賀敏依然微微的笑著,完全看不出一絲一毫的不愉快。

    謝瑛轉頭吩咐婢女:「把阿繡的榻幾搬到這邊來。」

    婢女答應著剛要去辦,賀繡忙道:「不必了。我在那邊坐著挺好的,再說——」說著,賀繡又笑了笑,看了看那邊的謝碧和李絲竹几個,又對賀敏說道:「阿綺還在那邊呢,她還小呢。二姐,我在那邊不是一樣嗎?」

    賀敏點點頭,對謝瑛說道:「阿繡不願意過來,就讓她在那邊吧。阿綺也在那邊呢,也好教導她。」

    謝瑛便笑著說道:「阿敏對兩個妹妹都很關心呢。」說著,她又吩咐婢女:「阿繡那邊的果品酒水都跟這邊一樣。」

    婢女忙應道:「是。」

    賀繡衝著謝瑛微微一福,輕笑道:「多謝了。」

    謝瑛笑了笑,轉身對著一眾女公子,揚聲道:「大家都請坐吧!馬球開始比賽!」

    她一聲令下,那邊早就準備好了的護衛們一起上馬,高聲應道:「是!」

    「咚!」的一聲,大鼓一響,眾人的喧嘩聲立刻靜了下來。

    馬球場上一個漂亮的發球,比賽開始了。

    賽場兩邊的貴人們齊聲吶喊:「好!」

    「好啊!」

    眾人齊聲叫好,那邊的鼓聲『咚咚咚』的敲著,一聲比一聲激發人心。

    賀繡端坐在榻幾上安靜的品茶,謝碧和李絲竹楊綠夕幾個人激動的盯著馬球場上的動靜,時不時的叫一聲:「好!」

    一場馬球打下來,這日頭便上了中天。

    雖然已經進了八月裡,但到了中午這天氣還是挺熱的。那邊下場的二郎們紛紛下馬喝水,球場邊上的女公子們則議論紛紛,一個個興奮的不得了。

    謝碧拉著楊綠夕說話,賀綺便對賀繡笑道:「三姐姐,那些人真是英俊,你說咱們女子若是也可以打馬球該多好啊。」

    賀繡被這句話給逗笑了,轉頭看著她說道:「你喜歡打馬球啊?」

    賀綺笑道:「是啊。我呀,喜歡騎馬。可是——奶娘和姨娘說了,不許騎馬。」

    賀繡笑著搖了搖頭,建康的女子以柔弱為美,之前在洛陽的時候家裡就不准女孩子騎馬,這會兒到了建康,騎馬就更不可能了。

    「阿綺,看看馬球就算了,騎馬很不安全,萬一摔了可不是玩的。」賀繡說著,又拿了一塊點心遞給她,「別惹父親和大兄不高興。」

    賀綺聽了這話便慢慢地低下了頭。

    上一世,賀繡跟賀綺在一起的時間不少,但姐妹之間總是明著互敬互愛,暗地裡卻互相提防互相打壓。這一世裡賀紋給蘇培做了妾氏之後,賀繡忽然明白了,自己跟賀紋和賀綺斗有什麼意思呢?她們也不過跟自己一樣,是個入不得眼的庶女罷了。

    想明白這些後,賀繡對賀綺的態度也好了許多。活在這個世上已經是很不容易了,賀綺也不過跟自己一樣,是個可憐人罷了。

    馬球打到中午,眾人也不用回去。謝家人準備了飯菜宴席,就在這綠柳蔭下,清河水旁開宴。

    宴席一開,真是比打馬球還熱鬧。那些女公子們和郎君們各自吃了幾杯酒之後便四散開來,互相串了座兒。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高談闊論,說那馬球誰打的好誰打的不好什麼的。

    賀綺更是開了心,跟湊過來找賀繡說話的兩個女公子說起了馬球來,什麼都忘了。賀繡看了她們一眼,被她們吵得心裡煩得慌,便端了一杯酒站起身來悄悄地離了榻幾。

    楊柳青青,河水潺潺。

    這情景讓賀繡想起了去年秋日的時候在洛陽城郊的那次宴會。

    那次宴會上她原想著自己會被賀康送到謝燕文身邊去,她滿心裡盼著能有個人來拉自己一把,能把自己從那個既定的命運中拉一把,讓她能有一個不一樣的命運。

    上蒼待她不薄,給了她一次重生的機會,又順便把王博這樣的天之驕子送到了她的身邊。

    那可是神仙一樣的人啊!

    想著跟王博在一起的那些日子,賀繡慢慢地靠在了身後的柳樹上,看著潺潺的河水,滿心滿眼裡都是王博那張俊逸無雙的面容。

    不在他的身邊可真是好啊!可以如此肆無忌憚的想他。

    「阿繡一個人在這裡呢?」一聲清潤的詢問把賀繡給嚇了一跳,她忙轉身往後看時,見是謝燕文端著一隻酒樽微笑著站在身後,正溫和的看著自己笑呢。

    「謝三郎。」賀繡微微欠身。

    「阿繡,你一個人站在這裡做什麼呢?不喜歡跟她們說話兒?」謝燕文說著話,兩步走到了賀繡的身邊,和她一起靠在了柳樹上看著潺潺的河面。

    賀繡慢慢地站直了身子,離開謝燕文一些,慢慢地說道:「沒做什麼,就是喝酒喝得有些多了,在這邊兒吹吹風兒。」

    謝燕文含著笑,溫和的問道:「阿繡真是叫人驚訝啊。這半年的時間,你做了那麼多大事兒,嗯?」

    「什麼大事兒啊?謝三郎這是罵我呢?」賀繡淡淡的笑著,目光飄向遠處的山巒。

    「阿繡一個人回洛陽,用五十車米粟一百個家丁救了桓四郎和王九郎兩個人?」

    賀繡笑了笑,沒有接話。

    「臨州城北的那片荒郊,阿繡又急中生智,帶著幾十個護衛引開了劉崧叛軍,捨生救了他王九郎一命。」

    賀繡依然是笑了笑,什麼話也沒說。

    謝燕文見賀繡但笑不語,便輕輕地搖了搖頭,慢慢地轉過身去看了一眼在那邊榻幾上和謝瑛說笑的賀敏,眼神漸漸地深邃起來。

    下午回家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謝燕文和賀康一起到了賀府,賀敏心裡十分的高興。

    賀繡進來到溫夫人跟前請了個安便回房去了。溫夫人看著賀繡臉上淡淡的,一點也沒有賀綺臉上的那股高興勁兒,便微微的皺了皺眉頭。

    至晚飯的時候賀繡便沒到前面來,溫夫人問:「阿繡是怎麼了?怎麼晚飯都不吃了?」

    陳氏忙上前來回道:「剛奴去看過了,阿繡說身上不大好,怕是在河邊兒吹了風。奴叫嬤嬤熬了薑湯給她喝下去了。」

    溫夫人點點頭,說道:「那我就放心了。你也別在我這兒站著了,你去看看阿繡去吧。若是明兒還不好,就趕緊的交個醫者過來瞧瞧。」

    「是,奴去了。」陳氏答應著退了出來,往賀繡的屋子裡去了。

    當夜無話。第二日午後,謝家派了兩個嬤嬤來找溫夫人商議賀敏和謝燕文的婚事。溫夫人便把人請到了屋子裡賜了座,叫人上了茶,方含笑道:「二位請用茶。」

    那兩個嬤嬤端了茶,道了謝,方客氣的說道:「夫人,今兒我們來呢,是為了一件事兒。」

    溫夫人含笑道:「我們兩家如今可不就是一件事兒麼?」

    一個嬤嬤陪著笑臉說道:「夫人說的是,如今咱們兩家可不就是三郎君和阿敏姑娘的那件大事兒嘛。」

    溫夫人笑道:「是啊是啊,你們二位今兒來是不是夫人有什麼話兒啊?」

    那嬤嬤看了一眼另一個,另一個笑了笑,說道:「是啊。夫人叫人送過去的四色禮我們夫人看過了,說很好。夫人真是周全呢。」

    溫夫人笑著搖搖頭,說道:「我就敏兒一個閨女,她可是我的心頭肉呢。老夫人也極疼她呢。」

    「說的是啊。」那嬤嬤笑著點點頭,想說什麼,又有些遲疑。

    溫夫人見了便斂了笑,奇怪的問道:「你們是不是有什麼話兒啊?既然都是為了親事,這還有什麼不好說的呢?」

    兩個嬤嬤又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笑著說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就是我家三郎君呀有一個小小的要求。」

    「什麼要求啊?說就是了。」溫夫人見這婆子說話吞吞吐吐的,便有些不怎麼高興。

    謝家是高門,賀敏嫁給謝三郎是高嫁,可賀家也不是寒門啊,太原王家如今是有些不濟,可還有溫家呢。這婚事是兩家商議了許久才定下來的,如今這婚嫁之禮已經過了一半兒了,他們怎麼還這樣呢?

    另一個嬤嬤嚥了一口唾沫,慢慢地站起身來,走到溫夫人跟前,低聲笑道:「我們三郎君的意思是——三姑娘阿繡是個有才華的,若是三姑娘能陪著二姑娘嫁過去幫著二姑娘理家,那可是錦上添花的好事兒了!」

    「阿繡?」溫夫人被這話說的一愣,竟然沒反應過來。

    一直站在溫夫人身邊的溫桂生聽了這話,卻是明白過來了。她微微欠身在溫夫人耳邊說了一句話。溫夫人才明白過來。

    「夫人跟如夫人姐妹情深這麼多年,我們做下人的看著都羨慕呢。三姑娘若是跟著過去,將來肯定也是我們少夫人的好膀臂,您說是不是呢?」

    溫夫人緩緩地出了一口氣,微微的笑道:「這事兒可不是小事兒,你們回去跟你們夫人說,我得跟我們家老爺商量一下。」

    兩個嬤嬤笑著點點頭,說道:「是了,我們就等著夫人的好消息呢。」

    溫夫人客氣的笑道:「我們做父母的,可不就是要給兒女操心的麼?」

    「夫人說的是。」兩個人一起站起身來給溫夫人福了一福,說道:「奴才先告辭了。」

    溫夫人點點頭,對溫桂生說道:「妹妹送兩個嬤嬤去吧。」

    「是。」溫桂生答應著上前,對著兩個嬤嬤笑了笑,送她們二人出去了。

    溫夫人靠在榻上想了半日,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問邊上的婢女:「大郎君呢?」

    「回夫人,大郎君出門去了,早晨說是去溫泉山莊了。到現在還沒回來呢。」

    「你去前面守著,老爺回來了就來回我。」

    「是。」婢女答應著出去了。

    溫桂生送走了謝家的兩個嬤嬤回來後,見溫夫人一個人靠在榻上發呆,便到了一杯熱茶進來,輕聲說道:「夫人,這事兒……您是怎麼打算的?」

    溫夫人歎了口氣,說道:「本來嘛,陪嫁過去一個也沒什麼。阿繡是庶出的,跟著阿敏過去這身份就是媵。你是知道的,這媵的身份可比尋常的妾氏高著呢。像你我姐妹二人在賀家門裡過了這些年,互相幫襯著,有個知冷知熱的,也很是不錯。可是——這個阿繡……」

    溫桂生低聲歎道:「阿繡現在是王九郎心坎兒上的人呢!這可不好辦。」

    溫夫人也歎了口氣,把手裡的熱茶放在案几上,無奈的搖著頭,說道:「若是不答應吧,謝家這邊可是不好應對了。再說,有了這個嫌隙等將來阿敏過了門,謝家三郎君再去外邊尋花問柳去,你說誰知道他會弄個什麼樣的人來給阿敏添堵呢。」

    溫桂生忙勸道:「夫人也別太擔心了,咱們姑娘也不是紙糊的。咱們賀家也不是寒門小戶,姑娘明媒正娶的進了他們謝家的門,他們還能慢待了咱們姑娘不成?」

    溫夫人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很是煩悶的說道:「你我都是過來人,平心而論,這個謝三郎在這種時候都想著阿繡,那將來成了婚你說他……他會不會做出那種寵妾滅妻的事情來?」

    「哎呦,夫人這話說的……」溫桂生皺著眉頭連連搖頭,「就為了這事兒,咱們也不能答應讓阿繡陪著嫁過去是不?」

    「說的是啊。」溫夫人的眉頭皺的更深:「可這若不讓阿繡嫁過去的話,我這心裡又沒有個底兒,你說謝家會不會因為這個事兒再把阿敏這婚事給攪了呀?」

    溫桂生聽了這話也是一怔,一時間沒了主意。

    沉默了不多會兒的功夫,婢女從外邊進來回道:「夫人,老爺回來了。」

    「哦,好。」溫夫人一聽說賀公彥回來了,轉身對溫桂生說道:「我得跟老爺商量商量去,這事兒可大可小,不管怎麼樣都干係著阿敏一輩子的幸福呢。」

    溫桂生忙道:「是啊是啊,這事兒還得老爺拿主意。」

    溫夫人點點頭,吩咐道:「你去,請老爺無論如何過來一趟。就說我有重要的事兒跟他商量。」

    溫桂生答應了一聲出去前面找賀公彥去了。

    賀繡安安穩穩的睡了一覺,第二日便覺得身上舒服了很多。實際上她也沒什麼不舒服的,就是連日趕路又在河邊吹了風,身上沉沉的沒什麼力氣,陳氏照顧了她一個晚上,見她醒了後精神好了許多便去溫夫人那裡回話兒了。

    賀繡休息了兩日,陳氏又來看她,賀繡便把明璫和百靈都遣了出去,笑著靠在陳氏身上開心的說道:「娘,在這建康城什麼都不如意,就有一樣事兒我想起來就開心。」

    陳氏笑道:「怎麼這樣說話?你倒是說說這開心的事兒是什麼?」

    賀繡笑道:「就是您在我身邊呀。」

    陳氏開心的笑起來,摟著賀繡感慨的說道:「姑娘在我的身邊,也是我最開心的事兒啊!」說完之後,她又惆悵的歎了口氣,摟著賀繡不說話了。

    賀繡覺得奇怪,便問:「娘親,你怎麼了?好好地歎什麼氣呢。」

    陳氏又歎了口氣,把賀繡從懷裡拉出來左看右看,無奈的說道:「你還沒過十五歲生日呢!」

    賀繡聽了這話,心裡一陣的著忙。這幾日她太累了,又沉浸在對王博的思念之中,根本就忘了最大的事情了。

    賀敏和謝燕文的婚事已經定下來了,現在就在商議來往的細節之中啊!就算有了王博,自己也不一定就能逃得過給賀敏做陪嫁的命運啊!況且那日在城郊看馬球,謝燕文對自己的那種態度,賀敏又視而不見的樣子……

    想到這些,賀繡便再也笑不出來了。

    「阿繡啊,阿繡?」陳氏覺得懷裡的女兒有些異常,便把她從懷裡扶起來認真的看著。

    賀繡回過神來,看著陳氏問道:「娘親啊,你是不是聽說什麼了?」

    陳氏點點頭,摟過賀繡說道:「我聽夫人房裡的婢女說,謝家那日派了兩個嬤嬤來,說謝家三郎的意思,要讓你跟著阿敏陪嫁過去呢。」

    「陪嫁過去?陪嫁過去……」賀繡喃喃的問了一聲,卻又猛地站了起來,在屋子裡轉了兩圈,又回到陳氏的面前慢慢地跪了下去,拉著陳氏的手嗚嗚的哭了起來。

    「阿繡……阿繡……你是怎麼了?這是好事兒啊你哭什麼?」陳氏慌張的拉著賀繡,拿了帕子胡亂給她擦著眼淚,連聲的問:「阿繡啊,好姑娘,你是怎麼了呀!」

    賀繡哭了一陣子,心情倒是平復了許多。她拿過陳氏的帕子擦了擦眼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冷笑道:「我真是傻了。哭有什麼用呢!」

    陳氏聽了這話,忙問道:「阿繡啊,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呢,啊?」

    「娘親,我是不會做二姐的陪嫁的。我是人!我不是綾羅綢緞,也不是古董珍玩!憑什麼把我當成陪嫁給送到謝家去?」賀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把手裡的帕子往陳氏的懷裡一扔,轉頭衝著門口叫了一聲:「明璫!」

    明璫在外邊守著呢,剛聽見賀繡哭的時候便想進來瞧瞧,還是百靈把她給拉住了。這會兒聽見賀繡叫她,急忙答應一聲進來了:「姑娘,您叫我?」

    「嗯。」賀繡轉身去榻上拿了一個盒子打開,把裡面一放月白色的錦緞帕子拿出來打開,露出一塊晶瑩剔透的玉珮,「拿著這個去找九郎。」

    「是。」明璫接過了帕子和玉珮,見賀繡不再說話,便問道:「姑娘,奴婢見了九郎,說什麼呢?」

    賀繡想了想,說道:「什麼也不用說。」

    「是,奴婢明白了。」明璫答應著把帕子包了玉珮,揣到懷裡轉身就出去了。

    陳氏在一旁看著,似是看明白了什麼。她站起身來走到賀繡跟前,低聲說道:「我的好姑娘,你是不願意跟著謝三郎的對吧?你是不是跟王九郎……」

    「娘親!」賀繡皺著眉頭無奈的瞥了陳氏一眼,說道:「你都說什麼呢?!」

    「我……」陳氏想了想,又笑道:「我說什麼了呀。我的好姑娘哎,你到底是怎麼打算的?我這兒也看明白了,九郎對你是真的上心,看看你這一身一身的衣裳,可不都是他叫人給你送來的嗎?」

    賀繡這才想起來,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忽的笑了。

    是啊,從臨州城開始,她的吃喝穿戴事無鉅細,王博全都想到了。他如此這般對待自己,賀家的人也不是瞎子吧?她們要想把自己送到謝家府中去當嫁妝,也要掂量一下王博怎麼想吧?

    陳氏看賀繡的臉色好轉了許多,便出了一口氣。拉著賀繡的手勸道:「好了好了,可不許哭了啊。你這身上剛好了點,再哭壞了身子,姨娘我要指望誰呢?啊?」

    賀繡點點頭,說道:「好了姨娘,你先回去吧,我累了。」

    陳氏應道:「好,好。我先走了,你好好歇著吧。」

    明璫拿了賀繡給的帕子和玉珮坐著賀繡的馬車出了賀府的後門,一直往王家府邸去。她是王博身邊的婢女,王博雖然未成年但卻已經另建了府邸並沒在家族大宅中居住。不過明璫不知道,她先坐著馬車去了王家官宅,問了門上當差的,知道王博在外邊的別院,又坐著馬車去了王博的別院。

    王博正坐在榻上寫著什麼,玉珥帶著明璫悄悄地進來立在一旁不敢說話,王博寫完了之後抬手端茶的時候看見了站在玉珥身邊的明璫便皺起了眉頭:「你怎麼來了?」

    明璫把手裡的帕子和玉珮拿了出來,雙手往上一遞,低聲說道:「回郎君,是姑娘叫奴婢來的。」

    王博伸手拿過帕子和玉珮來慢慢地摩挲著,似是忍著一股什麼情緒。低聲問道:「阿繡怎麼了?」

    「回郎君,奴婢也不知道姑娘是怎麼了,陳姨娘來了跟姑娘說了幾句話,姑娘就哭了……」

    「哭了?」王博抬起頭來看著明璫,冷聲道:「你們是怎麼服侍的?」

    「郎君……」明璫立刻跪了下來,「奴婢聽了些風聲,不知是真是假。奴婢猜著,許是姑娘為了那些風言風語才哭的。」

    「說。」王博慢慢地把玉珮包了起來。

    「奴婢聽說,謝家的人提出了要求,要姑娘給阿敏女公子做陪嫁。」

    「什麼?!」王博雙眸一瞇,如冰刀一樣寒冷的目光盯到明璫的臉上,明璫的後背上噌的一下被冷汗浸透。而王博的聲音更加叫人寒澈骨頭,「要阿繡去給謝燕文做妾?」

    「是謝家人來提的。說是讓姑娘去跟阿敏女公子做媵,效仿什麼娥皇女英……」

    「哼!」王博冷冷的看了明璫一眼,忽的站起身來往外走去。

    「郎君,衣裳……」玉兒忙拿了外袍上前兩步攔在門口,把長衫一抖給王博穿上。

    穿上了衣裳之後,王博又緩緩地出了一口氣,腳上慌張中踏上的木屐又緩緩地褪了下來。

    「郎君?」玉兒給王博扣上了腰封的銀鉤,見他遲疑的樣子,忍不住叫了他一聲。

    「嗯,你進宮一趟。」王博說著,又轉身回來在屋子裡慢慢地走了幾步,緩緩地說道:「你不要去找皇后娘娘,你只去找雅妃娘娘。」

    玉珥忙福身答應著側臉看了明璫一眼,微微一笑。

    明璫忙跪了下去:「奴婢替姑娘謝九郎大恩。」

    王博淡淡的說道:「回去好生服侍,雖然你現在不是王家的人了,但你總還是在我身邊長大的。不要丟了我王家人的臉。」

    明璫剛剛有些乾爽的後背再次濕透,她重重的叩了個頭,啞聲應道:「是,奴婢謹記郎君教誨。」

    王博廣袖一揮,玉珥和明璫二人便悄聲的退了出去。

    出了王博的屋子,玉珥拉著明璫的手低聲說道:「姐姐,你放心回去吧。姑娘那裡你多多照應著,不過你放心,我這就進宮去見雅妃娘娘,阿繡姑娘的事情很快就會解決。你放心吧。」

    明璫長長的歎了口氣,說道:「哎呦我的老天,我跟了九郎六年的時間,從沒見過郎君發這麼大的火兒。」

    玉珥點頭說道:「九郎君為了阿繡姑娘,可真是吃盡了苦頭兒了。我們做奴婢的都覺得心疼。」

    明璫對她使了個眼色,輕聲說道:「這話兒可不能隨便說。小心郎君生氣了把你給賣出去。」

    玉珥輕笑道:「郎君賣我做什麼呀?」

    明璫也笑著搖搖頭,兩個人一前一後上了馬車,各自辦各自的事兒去了。

    王博一個人在屋子裡坐了一會兒,又喚人:「來人。」

    門外的婢女應聲而入。王博慢慢地站起來自己整理了一下衣襟,吩咐道:「備車。」

    賀繡打發走了明璫和陳氏之後,自己出了屋子在院子裡慢慢地轉了兩圈,最後還是在院子裡的籐蘿下立住了腳步。婢女見了忙搬過一副榻幾來放在她的身後,賀繡回頭看了看,轉身坐了上去。

    又有婢女拿了茶點和酒水過來,慢慢地給她斟上了一杯,賀繡便拿起酒杯來緩緩地喝了一口。

    她一喝完,婢女便忙拿著酒壺又給她斟滿。賀繡也不說什麼,只要婢女一斟滿了酒,她便拿起來喝。一連喝了四五杯,賀繡便覺得身上有些軟軟的。另一個婢女忙拿過一個靠榻來擺在她的身後,賀繡慢慢地往後靠過去,輕輕地舒了一口氣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八月的風裡帶著桂花的香味,一絲絲一縷縷,彷彿香裡滲著最稠的蜜膠,從四面八方浸染,浸透人的五臟六腑,連皮毛之下的骨頭,都似要被這香氣滲得酥了。

    風吹著籐蘿的葉子窸窸窣窣的響著,彷彿是情人之間喃喃的細雨。

    不知何時,風似乎小了些,賀繡覺得耳邊似是清淨了許多,連婢女們來回走動的聲音都沒有了。她微微蹙了蹙眉,慢慢地轉了一下身子,便覺得身上一暖,似是有人給她蓋上了一條薄毯。

    「嗯,百靈,明璫回來了嗎?」賀繡依然閉著眼睛,緩緩地問了一聲。

    「阿繡,喝醉了怎麼能睡在院子裡?你不是身上不舒服嗎?」

    是賀康的聲音,賀繡一激靈,猛地睜開了眼睛,卻看見站在她身邊的王博。

    他微微蹙著眉頭,秋日暖暖的陽光猶如一層淡淡的紗照在他如玉一樣的俊臉上,讓他那冷清的五官都有些模糊起來。

    「九郎?」賀繡慢慢地坐直了身子。手不自覺的摸到了身上的一件紫色的綿緞披風,再低頭一看,紫色的綿緞上繡著藍色的鳳紋,

    王博微蹙的眉頭漸漸地舒展開來,淡淡的說道:「聽說你病了,怎麼還在院子裡睡覺?」

    賀繡把身上的披風挽在手臂上,慢慢地離了榻,對著王博微微一福,又轉身對著賀康微微一福,輕聲說道:「不知大兄和九郎過來,阿繡失儀了。」

    賀康剛要說什麼,王博先開了口:「既然身上不好,就不要在外邊說話了。來人,把御醫叫進來給阿繡診脈。」

    「是。」王博的婢女答應著出了院門。

    王博又吩咐:「明璫,攙扶你們姑娘進去。」

    「是。」明璫答應著走到賀繡跟前,輕聲說道:「姑娘,咱們進去,您身上一直不舒服,御醫來了咱們可得好生請個脈,啊。」

    賀繡點點頭,由著明璫把自己給扶了進去。

    一個花白鬍子的御醫跟著婢女進來,朝著王博拱了拱手:「九郎。」

    王博擺了擺手,說道:「去給女公子診脈。」

    「是。」老御醫答應著跟著婢女進了屋子。

    王博看了看賀康,淡淡的說道:「大郎,阿繡對我有救命之恩。」

    賀康點了點頭,微笑道:「是,九郎。你放心,阿繡這兒我已經吩咐下去了,叫她們都細心服侍著。」

    王博冷笑了一聲,大袖一拂,轉身進了屋子。賀康臉上有些尷尬,但以王博的身份就是司馬皇室的王爺公主們他也一樣不放在眼裡,何況是別人。

    屋子裡,賀繡歪在床上,紫色的花罩遮蓋的嚴嚴實實,賀繡只伸出了一隻手來,明璫又拿了一塊帕子蓋在手上,轉身對御醫笑了笑,說道:「您請。」

    御醫點點頭,上前來慢慢地坐下,瞇著眼睛在賀繡的手腕上認真的診脈。

    半晌,老御醫方搖了搖頭,慢慢地站起身來走到王博的跟前,拱了拱手。

    王博冷聲問道:「怎麼樣?」

    老御醫緩緩地回道:「回九郎,姑娘脈象虛浮,身子應是受過重傷。傷後又勞了心神,沒有靜心休養。奔波勞累,又傷了風寒。如今也算是宿疾了。需得好生靜養才行。」

    王博點點頭,低聲歎道:「這都是因為我啊。有什麼好的方子沒?該怎麼靜養,你跟我說說。」

    老御醫想了想,說道:「湯藥自然是要開的,不過——這日常的補養也很重要。姑娘身上有箭傷,若能常泡泡熱湯泉,對身體極有好處。」

    賀康暗暗地歎了口氣,心想不知道這事兒讓謝家知道了,還要不要阿繡跟著阿敏嫁過去。

    「開方子吧。」王博說著又轉過身來對賀康說道:「我在城郊有個莊子,裡面有兩個熱湯泉,叫阿繡收拾一下搬進去吧。」

    賀康一怔,想著怎麼就搬過去了呢?賀繡就這麼跟著他走了?

    王博看著賀康遲疑的樣子,淡淡的說道:「你放心,這莊子我會轉到阿繡的名下。」

    賀康又是一怔,但轉念一想又微微的笑起來,朝著王博拱了拱手,說道:「九郎有心了。康替阿繡謝九郎了。」

    王博冷笑著搖搖頭,說道:「不用。」說完,他逕自轉身吩咐明璫,「還不去收拾東西?今日你們便跟著阿繡搬過去。」

    明璫忙福身答應著,轉身對百靈說道:「妹妹,你把姑娘的衣物收拾一下,我去收拾姑娘的首飾,對了,叫人去通知一下阿信。」

    「好唻,我知道了。」百靈答應著轉身出去。

    賀康皺著眉頭問道:「這阿信是誰?」

    明璫回道:「阿信是姑娘的奴,在洛陽的時候收的。姑娘有個什麼差事都是他給傳話兒。」

    「哦。」賀康點點頭,說道:「你們好生照顧阿繡。」

    「是。」明璫福了福身,轉身去收拾東西去了。

    賀康對王博笑道:「九郎,請那邊榻上坐。」

    王博臉上的冷傲似是淡了些,看了賀康一眼,轉身坐到了那邊的榻上去。賀康見了,心裡一寬,在王博對面坐了下來。

    婢女忙上前來給二人到了酒水,賀康一抬手,說道:「九郎,請。」

    王博緩緩地抬手拿起了酒杯,湊到了唇邊慢慢地喝了一口,低聲問道:「我聽說,賀家和謝家結了親了?」

    賀康笑了笑,說道:「是啊。謝家三郎聘了我妹妹阿敏。已經放了定了。放定那日九郎不在建康,所以這帖子也沒送到九郎那裡去。」

    「嗯。這倒沒什麼。」王博又輕笑一聲,雖然是笑,可他臉上的表情卻如冰凌乍開,叫人覺得一股寒氣撲面而來,「大郎若是挑不出美貌的姬妾陪嫁,我可以給你送幾個過來。」

    「這……這話從何而起啊?」賀康尷尬的笑起來,「些許小事,怎麼敢勞駕九郎費心呢。」

    「費心倒沒什麼。」王博笑的更冷,「只是我不想叫人說我王博是那種知恩不報的小人罷了。」

    「這……」賀康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王博乃名士之首,他這話若是傳出去了,賀家的顏面怕是要掃地了。他和父親在朝中怕是也要受到那些人的抨擊了,在那些名士之中,自己還怎麼立足呢?

    想到這些,賀康的心裡越發鬱悶起來。你說著王博他對賀繡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明璫百靈等待著婢女收拾東西在屋子裡走來走去,賀康的心情也一點一點的活動起來。看著王博安靜的坐在那裡慢慢地喝酒,那氣定神閒的樣子,真真是叫人羨慕。賀康想著,阿繡若是能跟了王博,可也是家族的一大幸事啊!

    可是,這阿繡那脾氣也擰著呢!她曾經一再的申明,這輩子她絕不做妾。還說什麼,給人做妾還不如死了。想到這個,賀康又繼續鬱悶起來。

    王博一杯酒終於喝完了,他抬手把酒杯放在案几上,大袖一振,緩緩地站了起來走到了賀繡的臥室門口,問道:「收拾的怎麼樣了?」

    賀繡已經穿上了出門的衣裳,正坐在窗下的榻上對鏡梳頭呢。聽見這話,她抬起頭來說道:「這就好了。」說著,她又抬手撫了撫鬢間的桂花,慢慢地站起身來出了臥室,走到賀康的面前,微微一福。

    賀康點點頭,說道:「別任性,好生養著,湯藥一定要按時吃。晚上我回了母親,明兒再打發幾個嬤嬤過去服侍你。」

    「是,阿繡謹記大兄教誨。」

    「嗯。」賀康又轉頭對著王博拱了拱手,說道:「九郎,你對我三妹的情誼,康都看在眼裡,記在心上了。你放心。」

    王博微微的笑了笑,說道:「博也沒什麼不放心的。大郎待我問老夫人,夫人好。來的匆忙,就不過去給她們請安了。」說著,他抬手拉住了賀繡的手臂,大步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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