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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殺』下重生,庶女媵妾》章 節目錄 第72章 生死之誼 文 / 滄海明珠

    「王博!你個陰險狡詐的小人!」樹上吊著的大網裡的劉琮竭斯底裡的喊著,「有種的我們光明正大的打一場!你耍這種陰謀詭計算什麼?!」

    「哼!」王博冷笑一聲,不屑的說道:「劉崧鼠輩,枉你也算是領兵之人,難道沒聽說過『兵不厭詐』嗎?」

    「王博!你也不過是籠中之鳥!我外邊有兩千精兵已經把這片小樹林圍住了!就算你殺了我,也絕對逃不出去!你被癡心妄想了!」劉崧的一個親兵反手拿過背上的彎弓,開弓搭箭對準了王博:「快快放了我們將軍,否則我便是拼著一死也要取了你王九郎的性命!」

    「放下弓箭!」王博身側的兩個護衛急忙閃身擋在了王博和賀繡前面,手中長劍一橫,斥責著那個開弓搭箭之人:「你這狗賊最好看清楚,你們這幾個人誰也逃不出去,若是敢傷害我家郎君,我等必將你碎屍萬段!」

    「將軍!」

    「啊?!將軍——」另一邊的灌木叢裡又衝過來五個劉崧的親兵,這幾個人從灌木叢裡一衝出來便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都不許動!」青石從一棵大樹上跳了下來,接著便又有兩個護衛從灌木叢中衝了出來,三個人手持長劍對準了那幾個親兵的後背,冷聲道:「再動一下,立刻送你們下黃泉!」

    「都給我綁了!」青石的目光從幾個叛軍親兵的身上掃過,忽然間神情一冷,厲聲道:「應該還有一人沒有出來,大家小心——」

    青石話音未落,便見灌木的樹葉中身影一動,一支冷箭搜的一聲射向王博。

    原本護在王博和賀繡之前的兩個護衛剛往前走了兩步,手裡拿著繩子正要往前捆綁那幾個親兵,發現異動時再回頭已經來不及了,只聽見『嗖』的一聲那支冷箭便從他們的耳邊穿過去,直接射向他們身後的郎君。

    賀繡的心中一片空白,慌亂之中似是下意識的往前一挺身,用自己的身子擋在了王博之前。

    『叮』的一聲脆響之後伴著一聲悶哼,賀繡便覺得肋下一痛,忍不住抬手抱住了胸口,慢慢蹲下身去。

    「阿繡!」王博驚叫一聲,伸手把賀繡抱在懷裡,「阿繡——」

    青石卻縱身一跳,手起劍落,灌木叢中那個放冷箭的人血濺三尺一命嗚呼了。剩下的護衛們也手腳麻利把其他的幾個叛軍親兵結結實實的綁了起來。青石又揮劍把樹上的大網子砍下來,幾個護衛持劍上前,逼住了劉崧。

    「不許動!」

    「動一下便殺了你!」

    「綁上!」青石隨手扔過一條籐索過來,一個護衛抬手接住把地上的劉崧拉起來綁了個結結實實。

    那邊王博則心神俱碎的抱著賀繡,跪坐在草叢中,低聲哽道:「怎麼樣?!怎麼樣啊!阿繡你真是傻!真是傻啊!」

    「九郎君不要著急,不要著急……」賀繡一手捂著傷口,另一隻手慢慢地伸進衣襟裡,慢慢地摸出幾塊碎玉來,原本晶瑩剔透的玉石沾染了血跡,頗有些觸目驚心,「九郎,對不起,你給我的玉珮……碎了。」

    「碎了就碎了,碎了就碎了!」王博抬手握住賀繡沾了血漬的手,心疼的低頭用自己的臉貼著賀繡的額頭,啞聲道:「阿繡好傻,卿卿好傻啊……命重要啊還是玉石重要……你個傻瓜,你幹嘛擋過來呢,我穿著金絲甲呢,那箭傷不到我!」

    「郎君,外邊有十一郎君帶著我們的護衛跟叛軍殺成一團,屬下請郎君示下,是不是即刻帶著叛賊劉崧出去,號令他們住手?」

    王博摟著賀繡,微微抬頭看了一眼跪在跟前的青石,咬牙道:「去!要把這些叛軍全部殲滅在這樹林之外!為阿繡抱著一箭之仇!」

    「是!」青石朗聲答應著站起身來,朝著身後一擺手,八個護衛紛紛揮劍,把那幾個親兵一一誅滅,只壓著劉崧一個人往樹林外邊走去。

    「傷藥,拿傷藥來!」王博拿著自己的帕子把賀繡沾染了鮮血的手擦了兩下後,便要伸手去解賀繡的衣衫,並焦急的說道:「我要看看傷的怎麼樣……」

    「郎君。」賀繡忙反手摁住王博的手,為難羞澀的搖搖頭,說道:「不礙事的,有玉珮為我擋了一下,應該只是皮肉之傷……」

    王博看著她蒼白中泛著一絲紅暈的臉,立刻明白過來,便轉頭吩咐幾個護衛:「你們都背過臉去!」

    幾個護衛相視一笑,把傷藥遞給王博之後便各自背過身去。

    王博扶著賀繡靠著樹做好,便把她的手從傷口上拉開,那支刺入她肋下的冷箭沒了賀繡的手扶著,便自己掉了下來。因箭尖劃過傷口,賀繡又忍不住痛的皺了皺眉。

    王博忙道:「阿繡,很痛吧?忍著點,這傷藥可以止痛,我給你包紮一下就好了。」說著,他伸手至賀繡的腰間,解開她的腰封,把黑色的錦緞衣衫慢慢地解開,便見裡面雪白的中衣上沾染了大片的血漬。

    「阿繡……」王博的眉頭緊緊的皺著,太陽穴上的青筋都繃了起來,「痛嗎?」

    「還好。」賀繡此時的羞澀大於疼痛。實際上疼痛對她來說並不陌生,甚至每一次她的身體有所損傷,她的身體感受到的都是前一世被棒殺的時候那沖撕心裂肺徹骨徹心的疼痛。

    但此時此刻,那個令她心神激盪的郎君正緩緩地解開她的衣帶,掀開她的中衣,拿著雪白的帕子一點一點把她傷口上的血漬慢慢地擦拭乾淨,並把一瓶子止血止痛的藥粉一股腦都倒在她的傷口上。她那裡還能感覺到疼痛呢?

    靠在大樹上,她整個人又宛如身處夢境,那種軟綿綿的感覺讓她忽然覺得很累,很想好好地睡一覺,於是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慢慢地進入了夢鄉。

    夢中,她似是聽見王博連聲的呼喚,可是她很累,想應聲卻無論如何也應不了。等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卻已經躺在馬車之中了。

    看著微微晃動的車頂,賀繡微微一轉身便覺得肋下生疼,又忍不住低哼了一聲。坐在旁邊閉目養神的王博立刻睜開眼睛俯下身來,伸手摸著賀繡的額頭,低聲問道:「阿繡醒了?身上可有何不舒服?」

    「郎君,那些叛軍怎麼樣了?」

    「都殺了。」王博的聲音清泠淡漠,有難以掩飾的恨意。

    「都殺了?」賀繡有些驚訝,不過轉念一想也不足為奇。劉漢叛軍一而再再而三的想活捉王博,王博的性子再軟,也總要給他們些顏色看看。這次活捉劉崧,全殲他們兩千人馬,也算是個不小的警告了。

    「他們傷了你,便都該殺。」王博說著,轉手敲了敲車窗。外邊便有護衛應聲。王博掀開車簾吩咐道:「把湯藥取來。」

    「是。」護衛應聲而去,不多時便拿了一個水葫蘆遞了過來。

    王博接過水葫蘆後打開塞子,拿過一隻白玉碗來倒出大半碗來,又單手扶著賀繡慢慢地做起,把湯藥遞到她的唇邊,低聲說道:「阿繡,來,把湯藥喝了吧。」

    賀繡微微皺眉,說道:「什麼湯藥居然熬了這麼一葫蘆?這要喝到什麼時候啊?」

    「你睡了一天一夜了,起初在發燒,我已經給你餵了兩碗了。我們還在趕路,不方便熬藥,所以在前面的時候我叫人煎了三副,分別裝在這葫蘆裡,先用冷水泡著,等要喝的時候再用熱水溫好,這樣在趕路的時候也不耽誤喝藥。」王博說著,把玉碗湊到賀繡的唇邊,「喝吧,喝了傷口好得快。」

    「嗯。」賀繡只得張開嘴巴,忍著難聞的藥味把那碗湯藥慢慢地喝下去。

    王博把空了的玉碗放在案几上,又扶著賀繡慢慢地躺下,低聲歎道:「阿繡啊,你真是傻。我穿著金絲甲呢,你……你說你……哎!」

    賀繡微微一笑,說道:「郎君不必自責,我當時也不過是無意之舉,哪裡來得及多想。」

    「正是你這無意之舉……」王博俯下身去,極為認真的看著賀繡,「才露出了卿卿藏了許久的真心啊。」

    他靠的那麼近,氣息就在賀繡的面前絲絲縈繞,那帶著微微苦澀的瑞腦香讓人的心神清淨,卻讓賀繡的心瘋狂的跳動起來。她微微側了側臉,讓自己能盡可能的呼吸一些清涼的空氣,低聲說道:「什麼真心,九郎說的話阿繡聽不懂。阿媛呢?阿繡跟郎君同乘一車,有些不合規矩啊。」

    王博低聲一笑,伸手攬著賀繡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又在她耳邊低聲說道:「阿繡的心裡裝著王博,王博在卿卿的心裡,比你的命還重要。卿卿就算嘴上不說,博也已經知道了。」

    「九郎胡說什麼?誰是你的卿卿?」賀繡抬手推王博,卻因失血過多,身上一絲力氣也沒有。

    「我懷中之人便是我的卿卿。」王博神色平靜,語氣也相當的肯定。

    賀繡咬了咬牙,心想若是再不跟他撇清關係,自己這輩子怕是都要搭進去了。於是她慢慢地轉過臉來看著近在咫尺的清俊面容,癡癡地歎道:「可是九郎莫要忘了,阿繡這輩子都不給人做妾。難道九郎已經想好了,要娶阿繡為妻嗎?」

    王博微微一愣,看著懷裡蒼白的笑容,微微的蹙起了眉頭。

    「阿繡的話讓九郎君為難了。既如此,還請九郎君放了阿繡吧。」賀繡說著,忍著肋下的疼痛,掙扎著從王博的懷裡坐了起來。

    「阿繡……」王博欠了欠身,往賀繡的身邊坐了坐,想要說點什麼,卻又不知說什麼。

    「九郎,不必多說了。」賀繡搖搖頭,側臉看著身邊的王博,微微一笑,「阿繡知道九郎是個重情義之人,這次阿繡與九郎患難與共,九郎對阿繡照顧有加,這份情誼可比松柏梅竹,阿繡此生都會謹記心頭。」

    王博微微一笑,低聲歎道:「阿繡這話是什麼意思?」

    賀繡微微欠身,低頭說道:「阿繡雖然是一個庶女,但還是要不自量力在九郎跟前放肆,咱們能不能拋開男女之情,只論友誼,不說風月?」

    「只論友誼,不說風月?」王博驚訝的看著賀繡,她因受傷失血的緣故,面色很是蒼白,清麗的小臉沒有了往日的皎潔嫵媚,更多了幾分病容,卻如弱柳扶風,是叫人心疼的緊。

    「是啊,」賀繡微微點頭,又問:「不知九郎給不給阿繡這個情面呢?」

    「哎!」王博微微一歎,伸手拉住賀繡的手,攥在手裡輕輕地揉著,「阿繡啊,我可以說不行嗎?」

    「是,」賀繡的手掙了掙,卻沒有從王博的手裡掙開,只得輕歎了一聲,說道:「是阿繡妄想了,嫡庶本就是天壤之別,郎君本是天上的雲,悠閒自在,去留隨情。阿繡只是地上的草,秋風一起便枯爛成土,踩碾作塵,隨風散去,再無蹤跡。這『友誼』之說,真是妄想。」

    「阿繡……」王博拉著賀繡的手放在他的胸口,沉吟了半晌,方低聲說道:「從現在起,你便是我的知己。你我的友誼之情好比松柏梅竹,長青不敗。」

    「謝九郎君。」賀繡暗暗地鬆了一口氣,微微欠身,「阿繡多謝郎君厚愛。」

    「厚愛嗎?」王博微微苦笑,捏著賀繡的手,依依捨不得放開。

    後面的馬車裡,賀康半靠著榻幾仰著頭看著車頂上的紋飾,看著看著,終於忍不住歎了口氣。

    蓮姑在一旁跪坐著,聽見賀康的歎息,問道:「郎君因何歎息?」

    賀康歎道:「原來我還以為阿繡這次會跟王九郎死在一起。真是想不到啊,他們憑著幾十個護衛居然能把領兵兩千的劉崧活捉。這一回真是令人大吃一驚啊。」

    蓮姑笑道:「之前三姑娘一個人回洛陽城,帶著幾十個家丁便就出王九郎,這次三姑娘和王九郎一起呢,想那王九郎雖少年時便身負勝名,自然有過人之處啊。」

    「是啊!」賀康微微的笑了笑,說道:「王博雖然久負盛名,晉庭的人哪個不知道他的才華呢。可是我卻從來沒聽說過他知兵事啊。」

    「這倒也是。」蓮姑點點頭,轉身扶著賀康坐直了身子,又端過一杯茶來遞給賀康,沉思著說道:「如此說來,是咱們家這位三姑娘知戰事了?」說完,蓮姑又無奈的笑了笑,說道:「瞧奴婢說的這是什麼話,三姑娘才十四歲,又是個姑娘家,怎麼可能知戰事呢。」

    賀康慢慢地啜了一口茶,微微笑道:「這也說不定,我聽說陳姨娘在義興郡的時候,他們家的老郎主可是個武將,據說他們陳家祖上還是前朝名將呢。而阿繡從小就在義興郡長大,這兵法之事,許是會受些熏陶也說不定呢。」

    「郎君說的有道理。」蓮姑忙點了點頭,說道:「郎君之前有一句話真是說對了。」

    賀康微笑著說道:「你郎君我說過的話可多了,不知你說的是哪一句啊?」

    蓮姑笑道:「郎君之前說,三姑娘若是男兒身就好咯!」

    「呵呵……說的是啊。」賀康微微一歎,又道:「縱然她不是男兒身,也該托生在母親的肚子裡。她這個庶出的身份真真是一大障礙啊。就算到了建康,母親把她養在身邊,也不過是比阿紋和阿綺她們好一些,總歸不是嫡女啊!」

    蓮姑自然明白賀康的這番感慨,只是嫡庶有別,這在公卿之家更為講究,這也是任何人都無能為力的。

    如果阿繡是嫡女的話,賀家還可以傾一族之力,為她在王家在王九郎面前博得一席之位。可是,她只是一個庶女啊!

    在這個嫡為主,庶為奴的年代,就算她有傾世的才華,也要被人低看一眼呢!

    再往後面,蘇培和賀紋的馬車裡,賀紋一臉的彆扭,極其不樂意的樣子。

    蘇培坐在榻上隨意翻閱著一本帛書看的專心。

    旁邊的賀紋連續回頭看了蘇培幾次,但見他心無旁騖只顧看書,便輕輕地舒了一口氣,把瑤琴拿了過來放在膝頭,抬手一撫,一串婉轉的琴聲在炎熱的風中蕩漾開來。

    「這種時候你還有心思撫琴?你的妹妹可是收了傷,已經昏睡了一天一夜了,這種時候還不知道醒沒醒呢,枉你還是她的姐姐。」

    「哼,夫主說的是。我和阿繡還是親姐妹呢。只是如今卻不知道她還認不認我這個姐姐。」賀紋酸溜溜的瞥了蘇培一眼,轉頭看向外邊的原野。

    「這倒是,如今阿繡可是一戰成名了。你沒聽王九郎說,這次他們能夠全殲劉漢叛軍兩千,可都是阿繡的主意呢。阿繡居然懂兵法,這可真是一大奇事啊。如今山河破碎,像她這樣的人才正是朝廷急需之人啊。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麼?」賀紋不屑的哼了一聲,手指繼續在琴弦上撫著。她似是指法很是精到,是平日裡勤學苦練的結果,撫出的琴曲倒也婉轉動聽。

    「可惜她不是嫡出啊。」

    「你這話說的倒真是有趣。」賀紋冷笑一聲,抬手摁住琴弦,「大兄說可惜阿繡不是個男兒。可夫主卻說可惜阿繡不是嫡出。真是有趣啊!」

    「哦?」蘇培呵呵一笑,搖了搖頭。

    賀康希望阿繡是男兒,那是因為如果阿繡是男兒,縱然是庶出也對賀家極有用處。而自己呢?希望她是嫡出,卻是因為她能因此而更加揚眉吐氣啊。

    能彈出那麼高遠清傲的琴聲,還能運籌帷幄以少勝多以謀制勝,這樣的女兒真是自古少有啊。

    車隊又走了一日,至下午時便到了臨州。臨州乃是兵防重地,是北方往建康城的必經之路,新帝為了建康的安危在臨州派了一萬重兵守城,也因為臨州城安全,所以北邊來的一些在建康沒有族人的公族便在臨州定居下來,還有一些佃戶商戶進駐了臨州,所以臨州城裡繁華更勝往昔。

    王博的馬車一進臨州城便引起了極大的轟動,臨州街上的婦人們一個個兒的擠到了前面紛紛叫嚷著,十分的熱鬧。

    「王家九郎來了!王家的九郎來到臨州城了!」

    「九郎君啊,既然來了臨州城,為何不露一露面,解一解我等的相思之苦啊!」

    「九郎九郎!快些掀起車簾來,讓我等一觀!」

    「九郎!九郎,妾等渴慕郎君已久,為何郎君連面都不肯露一露呢!」

    賀繡靠在馬車上聽見外邊的喧嘩聲輕歎一聲,說道:「入城前阿繡便應該回到自己的馬車上去,如今可好了。九郎因為阿繡,連面都不敢露了。」

    王博淡淡一笑,說道:「阿繡想讓我露面?」

    「聽著外邊那些人的叫嚷,似是在責怪九郎的無情呢。」

    王博的笑意更深,抬手摸了摸賀繡耳邊的髮辮,柔聲說道:「阿繡這話帶著一股酸味。」

    「九郎堪為情聖,阿繡有何理由泛酸呢。」賀繡不屑的笑了笑,虛弱的靠在榻上閉上了眼睛。

    王博抬手撫摸著她腦後一把長長的髮絲,愛憐的歎了口氣,轉身扣了扣車窗。

    外邊的護衛忙應聲道:「郎君有何吩咐?」

    「去告訴十一弟,叫他露露面。還有賀家大郎君謝家的五郎君,請他們也都露露面吧。臨安城庶民們如此熱情,他們總不能遮遮掩掩的吧?」

    「是。」護衛答應一聲往後面去傳話。

    賀康聽了這話後微笑道:「是我們想的簡單了,九郎真是周到細緻。」說著,便吩咐蓮姑:「把車簾都掀開。」

    蓮姑忙答應著起身把馬車前面和兩側的簾子都掀開來,粉面如玉的賀大郎君便昭然與眾目睽睽之下。

    「哎,快看快看!」王麟的馬車一掀開簾子,人群中便爆發出一陣嘩然:「這位少年郎可是王九郎君?」

    「我家郎君乃是十一郎君!」王麟身邊的護衛高聲喝道,「九郎君身體不適,不便相見!」

    「十一郎!十一郎!」年輕的婦人們立刻歡呼起來,「十一郎,十一郎!」

    香囊,扇套,玉珮,簪環之類的東西紛紛如雨,朝著王麟的馬車扔了過來。王家的護衛們立刻簇擁到王麟的馬車前後,把馬車嚴嚴密密的圍了起來,為他擋住了這些友好的武器。

    「哎呦!快看啊,這是誰家的郎君,居然美若天仙啊!」

    「難道這就是王九郎?」

    「咄!王九郎的車怎麼會拍在第三位?此為江東賀氏的徽記呢!」

    「江東賀家?那也是公卿大族啊。」

    「是啊,是啊,他們也是大士族呢。難道這位就是賀家的大郎君?」

    「能跟王家九郎君組成車隊,必是賀家長房嫡子大郎君無疑!」

    「賀家大郎君也是美若天下啊!」

    「我等亦愛慕賀家大郎君!」

    「哎呦,後面還有一位郎君呢!那可是謝家的郎君!」

    「今天真是開眼啊!居然幾大公族的郎君一起到我們臨州城!」

    「能見幾位郎君同時出現,此生足矣!」

    「此生足矣啊!」

    ……

    蕭媛靠在馬車的榻上撅著嘴巴不樂意的對她的丫鬟紫玉說道:「九表兄真是的,把阿繡弄到他的車上去,到了這臨州城,他自己不露面,倒是讓十一表兄露面,叫外邊那些人評頭論足的,討厭死了。」

    紫玉靠在馬車的車窗旁瞧著外邊的景象,嘻嘻笑道:「十一郎君的風采絕不亞於九郎君呢,你看那些婦人們都在叫十一郎君呢。」

    「呸!誰稀罕呢!」蕭媛啐了一聲,越發的不高興了。

    「姑娘姑娘!」紫玉見蕭媛不高興了,便轉身過來拿著扇子給蕭媛扇著,含笑勸道:「十一郎君還是個少年郎呢,叫那些婦人們看看不妨事的。」

    「去!我就是不樂意嘛!」蕭媛撅著嘴巴生氣的哼道。

    「是是是,姑娘不樂意了,待會兒到了家,叫十一郎君好好地給您賠不是。」紫玉笑著拿著扇子掩住了嘴巴。

    臨州城裡有王家和蕭家的支族在,支族的郎主聽見本家的人到了,都忙著收拾院落迎接眾人入住。賀家在這裡也有一房支族,是賀家二房的一個庶子,名喚賀惠,算起來應該和賀康是同一個輩分。

    賀惠在族中掌管著綢緞生意,為了方便南北往來在臨州城買了一所院落,也開了兩間店舖。此時聽說賀康帶著女眷到來,便慌忙吩咐家人收拾院子,自己則坐車馬車出門去街上相迎。

    與賀惠一起上街相迎的還有賀府女公子賀綰。

    賀綰本是賀氏二房嫡女,早在王老夫人和溫夫人等人南遷之時便已經隨著父母南遷。只是賀氏家族一路南行路過臨州城的時候,賀綰的母親崔夫人染病,賀綰便留在了臨州城服侍母親。崔夫人的病每況愈下,賀綰便帶著丫頭僕婦們日夜服侍。

    今日賀綰也是因為聽說賀繡隨著賀康到了臨州城,又聽說了賀繡曾與王九郎兩次共患難,又在北面百里之外的楊家窪子一代和王博一起巧用妙計全殲了叛軍兩千人,她十分的高興,服侍著崔夫人服了藥便隨著賀惠出門迎接來了。

    但當賀惠和賀綰二人見到賀康互相見禮之後才知道,賀繡因為負傷被王九郎帶在身邊,此時已經被王家的族人接著去王家宅邸去了。她這番出門迎接的也只有已經給蘇培做妾的賀紋一人。

    賀綰原本也是跟賀紋一起長大的,蘇培之前教授琴課,賀綰也曾過去一起聽過。

    只是時過境遷,此時賀紋已經成了蘇培的妾氏,而賀綰身為嫡女,真是感慨萬千。

    賀紋更是沒什麼顏面,見了穿著一身翠綠色華麗裳服的賀綰心裡更不是滋味,二人相見時,她只淡笑著欠了欠身,叫了一聲:「阿綰,你也來了。」

    賀綰點點頭,淡淡的說道:「是啊,本來還以為可以見一見阿繡呢,不想卻是晚了一步。」

    賀紋冷笑一聲,歎了口氣,說道:「阿繡現在是王九郎的心肝兒呢,可不是誰想見就見的。」

    賀綰聽這話很不是滋味兒便放下了臉,不悅的說道:「阿繡和王九郎有同生共死之誼,王九郎乃是當今名士之首,若是他不看重阿繡,不照顧阿繡,不把她放在心坎上,他就枉為名士。阿紋身為公族之女,連這個也不知道嗎?」

    賀紋被當街如此呵斥,十分的沒有臉面,剛要還嘴,卻見賀康也轉身看過來,目光冷峻瞥了她一眼,她便覺得如鋒芒在背,登時出了一身冷汗,忙低下頭去不敢多言。

    賀綰卻已經吩咐馭夫:「走吧,回家去。」

    「是。」馭夫答應著牽著馬韁繩調轉了方向,載著賀綰回去了。

    賀康又不滿的瞥了一眼賀紋,皺眉說道:「阿紋,你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賀紋一怔,便哽咽著低下頭去。

    蘇培看著賀康的馬車走了,才轉身來說道:「阿紋,你怎麼能這樣?阿繡如今這樣的境況,對賀家對你也沒什麼壞處啊!王九郎看重她,就會對賀家有利,而你身為賀家女,又有什麼不好呢?你真是糊塗!」

    「我……」賀紋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對賀繡有這麼大的偏見,只是她一想著賀繡如今的風光蓋過了她,便覺得心裡委屈的難受。都是庶女,憑什麼她能這麼風光?憑什麼自己就只能為奴為俾呢?!

    賀繡和王博同乘一車進了王家的宅邸,馬車一停便有八個標緻的婢女迎上前來服侍,王博下了車後立刻有兩個婢女上前來福身道:「請郎君入內。」

    王博擺擺手,轉身向著車內說道:「阿繡,到家了。下車吧。」

    賀繡一手扶著肋下,慢慢地出了馬車,剛要抬腳下車,王博卻伸手把她抱了下來。

    旁邊服侍的婢女都嚇得低下了頭,一個個都往後退了幾步,規規矩矩的站在一旁。

    王博放下賀繡,轉身吩咐:「來人。」

    兩個婢女立刻上前應聲:「奴婢在。」

    「服侍女公子進內宅去,預備熱水,好生伺候女公子沐浴。」說著,他又低聲對賀繡說道:「你身上有傷,萬萬不可大意了。」

    賀繡早就紅了臉,聽見他又說這些私密的話,便忍不住抬頭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王博卻微微的笑了:「去吧,我待會兒再來看你。」

    明璫和百靈已經趕了過來,上前攙扶著賀繡給王博福了福身,便隨著那兩個婢女往內宅去了。

    賀繡一邊走一邊問百靈:「阿信他們呢?」

    百靈低聲回道:「阿信他們和姑娘的東西都隨著王九郎到這邊來了。」

    「嗯?」賀繡有些意外的問道:「大兄同意?」

    「大郎君說,馬車上都是姑娘隨身的物品,自然要跟著姑娘。」

    「哦,大兄這話倒是明白。」賀繡笑了笑,她原本還擔心自己那十幾車糧食和幾車的珠寶會白白的被賀康沾了便宜呢,如今看來賀康倒也不是那種小氣之人啊。

    王家的宅邸很是精美,就算只是一個臨州城的小小外宅也寬敞的驚人。賀繡被兩個婢女引著穿過了一條長長的甬道進了一道青磚壘砌而成的月洞門,裡面竟然是個精緻的花園子。裡面竟然還有個小小的池塘,池塘裡種著紫色的睡蓮,此時盛夏時分,睡蓮開的正好。

    賀繡慢慢地走到池塘邊,看著那朵朵沾著水滴的紫色蓮花,微微一歎,說道:「這花開的可真好。」

    明璫是跟隨王博四處走動的人,聽了賀繡的話她上前來悄聲說道:「姑娘,這紫蓮可是九郎君前年來此處時,親手栽種的。」

    「是嗎?」賀繡有些意外,實在想不出像王博那樣的人滿手是泥栽種花草是個什麼情景。

    「女公子,熱水準備好了,請女公子入內沐浴。」

    賀繡回頭看了看裡面迎出來的兩個青衣婢女,微微點頭,說道:「是啊,這一路奔波,連沐浴都成了奢侈的事情。我這身上都餿了。」

    百靈和明璫都忍不住笑了,賀繡身上有傷,這兩日來都在王博的馬車裡連面都沒露,她們這些丫頭哪裡敢過去找那不痛快呢。

    進了屋子裡,明璫服侍著賀繡褪了衣裳,賀繡便要進浴桶。

    百靈忙勸道:「姑娘傷在肋下,可不能進浴桶啊。這傷口沾了水可就不好了。」

    賀繡皺了皺眉頭,無奈的歎了口氣。這幾日在馬車裡不能沐浴,王博說要婢女給她擦身,她又覺得是在王博的馬車裡,多有不便,便只讓婢女擦拭頭面手腳而已,此時都下了馬車還不能盡情沐浴,這可真是叫人煩躁。

    「回姑娘,奴婢只準備了半桶水,主子坐在裡面,水面不會濕到傷口。奴婢還準備了乾淨的油紙,先給姑娘吧傷口包起來,再用濕手巾擦拭,肯定不會濕了傷口。」

    「好,就這樣吧。」賀繡立刻有了笑臉,抬起手來讓百靈給自己寬衣。

    痛快的洗了個澡,賀繡披著濕頭髮靠在鋪了玉簟的榻上歪著,百靈拿了傷藥過來跪在地上,解開賀繡身上細麻衣,又把傷口上的細布解開來,露出了傷口。

    那傷口已經結了痂,但看上去很是猙獰,百靈是頭一次給賀繡傷藥,下的手一哆嗦,差點把手裡的藥瓶掉在地上。她哆哆嗦嗦的歎道:「哎呦我的媽呀,姑娘居然受了這麼重的傷……」

    賀繡無所謂的笑了笑,說道:「不礙的,再重的傷都能癒合,只要有命在就好。」

    「姑娘說的是。」明璫忙跪下來幫著百靈一起給你賀繡換藥,又道:「這次姑娘和九郎君真是死裡逃生啊!」

    「哎!」賀繡輕聲歎道:「的確是死裡逃生啊!」

    上了藥,百靈和明璫又給賀繡換了一身淡藍色薄綢裳服,又拿干手巾來把她的長髮擰的半干,鬆鬆散散的綰了個墮馬髻,只用一根白玉簪子別住。

    一縷青絲垂在胸前,粉黛不施,卻顏色不減,雙頰邊若隱若現的紅扉感營造出一種純肌如花瓣般的嬌嫩可愛,整個人好似隨風紛飛的蝴蝶,又似清靈透徹的冰雪。

    「姑娘真是好看。」百靈從小服侍賀繡長大,卻從沒見過賀繡如此輕靈美麗。

    「姑娘本來就是傾國傾城呢。」明璫說著,又從旁邊的花盆裡剪下一朵半開的蕙蘭來給賀繡別在鬢間。

    「女公子。」一個婢女從外邊進來,福身道:「九郎君叫奴婢來請女公子到前面去用飯呢。」

    賀繡想了想,自己乃客居之身,不好太過張揚,便微笑道:「我身上勞乏的很,還是在這裡用吧。」

    「是。」那婢女福身答應著轉身出去了。

    明璫忙道:「姑娘肯定餓了,奴婢去傳飯?」

    「嗯。」賀繡點點頭,慢慢地從榻上起來,光著腳踩在柔軟的地衣上慢慢地走到了窗前。

    外邊花木繁盛,景色宜人,美不勝收。賀繡扶著窗戶看的有些出神,連有人進了門也不曾察覺。

    直到有人從身後慢慢地摟住了她的腰,她才身子一震,慌張的轉過身來,卻不小心碰到了一個清冷溫潤的懷抱。

    「阿繡,怎麼了?傷口還疼嗎?」王博的手環在賀繡的腰上,低聲問道。

    「九郎,請放手。」賀繡抬手推開王博的手臂,有些慌張的躲到了一旁。

    「是不是住在這裡不習慣?」

    「不,很好,這裡景色宜人,屋子裡也舒爽清涼,住在這裡很好,多謝九郎厚愛。」賀繡暗暗地吸了一口氣,讓自己那顆萌動的心鎮定下來之後才慢慢地抬起頭來,微笑道:「九郎還沒用飯吧?怎麼就來這裡了呢?」

    「是啊,我來就是要跟你一起用膳啊。」王博笑了笑,抬手朝著門外一擺手,說道:「上飯。」

    門口的八個婢女魚貫而入,打開食盒,把一樣樣精緻的菜餚擺在了案幾之上。

    王博回頭看了看飯菜,又伸手拉著賀繡走到榻几上,讓她坐在自己的身側,又指著飯菜說道:「阿繡,哦叫人準備了你喜歡的菜餚,你受了傷,又一路勞頓,身子虛弱的很,可要多吃一點呀。」

    賀繡忙欠身道謝:「多謝九郎關愛,阿繡感激不盡。」

    王博笑了笑,吩咐旁邊的兩個丫頭:「明璫,百靈,服侍你們姑娘用飯啊。」

    「是。」百靈和明璫忙答應著上前,拿了碗筷來給賀繡布菜盛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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