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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神仙同敗2 文 / 蜀客

    北涯天風掃,天色暗,兩軍列陣,陣容整齊,數名神將仙將披甲而待,守在各自的位置上,白色結界接天連地,形成一道巨大的屏障,擋在魔界北面的必經之路上,光華聖潔,陣形完美,幾乎無懈可擊。

    陣前,當中兩人並肩而立,裝束與眾不同。

    一位仙者,手執拂塵、鬚髮皆白,外袍上嵌九宮八卦圖,乃是當初優婆山所見的九弗太宮;另一人則白袍高冠,優雅溫潤,六界聞名的俊美面容,正是羽族神王朝華君。

    神、仙兩界首度聯手,共設結界,欲探魔神之威力。

    驟然,狂風至,黑雲卷,一道黑影自雲中降下。

    強烈的藍色魔光映照天地,袍袖落,足點地,群山動搖,氣流震盪,四野景象立時呈現一片肅殺之色。

    臉微側,額前長髮輕揚,金飾璀璨。

    鳳眸一瞇,剎那間塵沙起,神力如滾滾洪流,掀動的巨浪如山高,強勢地向對面直壓過去。

    結界受此衝擊,開始晃動,守陣眾將面色轉白,勉力支撐之下,只覺內息紊亂,氣血上湧至喉頭,眼前陣陣發黑。

    情況與預料中相差太遠,朝華君與九弗太宮同時心一沉。

    魔神站定:「你們,還敢受吾一招嗎?」

    朝華君略定了定神,微笑答道:「試過才知,表弟,請。」

    金光與紫光亮起,卻是他與九弗太宮親自扶陣,得兩位頂尖人物相助,白色結界中頓現五彩聖氣,更牢固了幾分。

    「凡神小仙,敢挑戰吾,勇氣可嘉。」魔神側臉,「吾,以五成功力成全你們。」

    狂妄的言語,眾神仙聽得心驚,俱凝神戒備,絲毫不敢大意。

    遠處,魔神仍是穩立於山頭,雙手並無動作,身上的藍色魔光卻逐漸隱沒了,周圍的光線頓時暗淡下去,給人一種錯覺,好像黃昏突然降臨。

    「混沌之殺。」厚重的聲音悠悠迴盪,慢,卻清晰無比,如同響在每個人耳畔。

    驟然,數道赤光迸出!

    赤光化赤練,紛紛躥上半空,轉世以來頭一次動用神招,但見漫天赤光盤旋,形成巨大的光圈,圈中隱約現出一條赤色長龍,俯衝而下。

    神之招,蘊藏著凜凜殺機,霎時,天動搖,地顫抖,風雲變色。

    眾神仙見狀,內心皆升起不祥的預感,可惜此時此刻,根本來不及做什麼,更不知道該如何做,唯有滿心恐懼地等待——

    毀滅性的攻擊下,結界告破。

    剩餘的神力鋪天蓋地而至,將所有神將仙將震得跌出數十丈,幾名法力弱些的當場斃命,朝華君與九弗太宮也忍不住口吐鮮血。

    神啊!田真見此情景,知道靠近不得,嚇得縮起翅膀往後退。

    狂風中,魔神朝眾人抬起左手,長髮擋住半邊臉,黯黑的氣息籠罩大地,低沉的聲音宣告著死亡:「吾之神威,你們,無命承受!」

    九天殺神,好戰好殺,當初上古眾神合力設陣,才終於將他困入太上鏡裡,此番轉世以來,所遇對手都不堪一擊,頭一次見到兩界強陣,雖仍是遠不足以與他抗衡,卻無意中激起了他的殺性。

    袖底的手若隱若現,魔光閃爍,眼看就要發招。

    朝華君與九弗太宮對視一眼,皆黯然。

    本以為兩界聯手多少會有幾分勝算,想不到他的實力強悍至此,可見先前那些戰役他根本就沒認真過。

    沒時間考慮太多,兩人如有默契,同時提起全身功力,欲捨命一搏,搶得先機,為身後眾將的逃走贏得時間。

    魔神「嗯」了聲,似是讚歎,掌內的魔光大盛。

    晝夜趕路,匆匆追來,連氣都顧不上喘一口,親眼見識兩界法陣在他面前是如何不堪一擊,田真明白,此招一旦出手,對面兩人不死也是重傷,急中生智,她顧不得什麼,撲上去自後面抱住他的腰。

    「陛下!陛下且慢!」

    場面緊張,情勢危急,誰知突然冒出個攪局的,在場眾人皆愣住。

    魔神殺意略斂:「鳥女!」

    不悅的語氣,顯示著魔神大人此刻心情極其不爽,田真忙道:「陛下,吾有大事要稟告!」

    被當眾抱著,形象嚴重受損,魔神收招,改為拎開她:「講。」

    這種緊要關頭讓他察覺自己的意圖,會是什麼後果?田真更加緊張,背上冷汗直冒,支吾道:「是這樣,吾……吾想……」

    對面,朝華君已認出了她,目光微動,然而就這片刻工夫,旁邊的九弗太宮極招已出,諸神仙也發現這是個絕好機會,紛紛扶陣助力。

    箭在弦上,朝華君無奈放棄顧慮,配合出招,同時喝令眾神:「撤!」

    沙塵滾滾,攜強大力量而至。

    田真發現不對,嚇得呆住,腦中空白。

    被她攪和,魔神神思分散,哪裡留意到對面的舉動,見狀竟有些措手不及,待回過神,他一聲冷哼,黑袖揮,將田真重新掃到身後。

    巨響聲震耳欲聾,足畔的氣流如漣漪般層層向外擴散,方圓數十丈內,土石飛走。

    時間似乎靜止了。

    對面眾神仙已失去蹤影,惟剩風沙中的高大黑影,與旁邊呆立的田真。

    來不及提真氣,他竟以神之軀,硬受了這一擊。

    魔神轉身,負手:「鳥女。」

    原本只想拖住他好救人,卻沒料到引他分神,更沒料到對面的神仙們會趁機出手,險些鑄成大錯,田真又悔又怕,悔的是做了蠢事,怕的是此神一怒之下炮灰自己。

    不過既然救了,再炮灰的可能性應該很小。

    帶來這麼嚴重的後果,他還肯保護沒用的部下,至少是個好領導。

    一直以來,所有的奉承和表白都是為了利用他的保護,可眼下發生的事,令田真頭一次打從心底內疚難忍,羞慚不已,她立即跪下請罪:「是我的錯,令陛下身陷險境,求陛下責罰。」

    魔神道:「講。」

    田真愣了下才明白他的意思,低聲道:「那邊月嵬山魔泉將開,卻發現天兵的行蹤,眼下他們又設大陣引陛下過來,我想,這會不會是他們的調虎離山之計,魔泉關係魔界水源,小天王獨自一人前去,我擔心……」

    魔神「嗯」了聲,道:「雖是借口,卻並非全無道理,吾兒冰河已出關,他會安排。」

    田真愣住。

    魔神看著她道:「聰明的鳥女,你想救鳳王。」

    頭一次受到稱讚,田真反而有點想哭,完美的借口被毫不留情地拆穿,充分證明了一個事實——咱不僅不聰明,而且笨到家,因為直到現在,咱也弄不清你是笨還是聰明……

    把魔神大人當傻子,其實自己才是傻子吧。

    田真道:「我……王對我有恩。」

    「忠誠的鳥女,」魔神緩緩移動視線,「你因畏懼而效忠於吾,吾放你回去,如何?」

    連獲兩個褒義詞,田真受寵若驚。

    回去?回去也改變不了什麼,面對朝華君的尷尬就算了,更重要的是,兩邊的實力懸殊太遠,站到他的對立面,被炮灰的概率明顯增大。

    田真叩首道:「我不走,我願意留在魔界。」

    魔神不語。

    田真道:「我救王,是因為王曾經救過我,但我絕對不會因此背叛陛下,我決定效忠,也不全是因為害怕了……」話說到一半她忽然停住,睜大眼睛盯著那俊臉,驚駭不已。

    薄唇邊竟有一道鮮血溢出,流下。

    「陛下!」田真嚇得從地上爬起來,伸手去扶他,「你……受傷了?」

    魔神揮開她:「無妨。」

    什麼都知道,卻還能原諒並保護,更令人羞愧。

    田真緩緩縮回手,低聲道:「全怪我冒失,才害陛下受傷,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

    血痕自動消失,魔神道:「下次不救他嗎?」

    心中五味雜陳,田真望了望對面山頭,遲疑半晌,搖頭道:「可能……還是會求陛下饒過他。」

    魔神蹙眉。

    田真垂首道:「我不想騙陛下。」

    魔神不再追究:「吾要一會妖皇,你,隨吾去。」

    「陛下受了傷,是不是先……」

    「區區小傷,吾神之軀,豈懼凡神之力。」魔神示意她不必再說,御風而起。

    田真無奈,擔憂地跟上。

    六界皆因十方虛野連通,十方虛野遠非大荒能比,地最廣,有青山綠水美林幽壑鳥語花香,亦有窮山惡水險谷瘴氣毒蟲猛獸,神仙妖魔都不知其邊際,正如其名。這裡不屬六界範圍,算是公共場所,行走其間,可能遇上朋友,也可能遇上死對頭,打架的事經常發生,田真平日也跟魔眾出來玩過,就不一一細說。

    不耐煩田真的速度,魔神為了便於攜帶,一路上將她變回原形丟在袖內。

    妖皇約定的會談地點,在望雲灘白骨丘。

    自袖底滾出,田真恢復人形,瞧見四周地上散落的白骨,頓時頭皮發麻。

    其實倒不是妖怪天生喜歡這種邪惡的地方,而是修煉限制,神人仙三族通常是借天地日之精華修煉,故喜陽氣,而妖魔鬼三族多借陰煞之氣修煉,是以族民多數都愛黑夜,不喜陽光,這也能解釋魔界虛天為什麼會是永夜的。

    想他負傷,即將面對妖皇,田真隱隱擔憂,遲疑著上前兩步,伸出手臂道:「陛下,我的血療傷最好……」

    魔神抬了抬下巴,道:「吾雖有傷,對付凡妖也不費力氣。」

    田真清楚他驕傲的性子,改口道:「我知道,只是害陛下受傷,我很過意不去,想將功補過,求陛下接受我的心意。」

    魔神推開她的手:「無妨。」

    知道勸不轉,田真閉嘴。

    眾神仙合力一擊,若非有他護著,自己肯定已經沒命了,幸虧他沒大礙,否則魔界危險,自己這輩子都要內疚。

    被救的人會後悔嗎?誰也想不到是在這種場合下重逢,沒看到對方內疚,對方就做出了更令人心寒的選擇。自己冒險救人,鳳王出招何曾有半點顧慮?原來,那聲「凰兒」什麼都不代表,同樣是個可以為大局捨棄的部下而已。

    當初那滴心頭血,是被自己刻意忽略了,那時自己都沒變成人,還是隻鳳凰,他又怎麼可能因為喜歡而救,憐憫不忍居多吧。

    田真兀自出神,對面忽然刮起一陣妖風。

    風中夾帶著煙霧,濛濛的看不清有什麼,透著陣陣邪氣。

    「來遲,讓魔帝久等了。」數道身影現身白骨丘,當先是名三十多歲模樣的中年男子,眉彎目秀,銀髮銀袍,頭戴銀冠,清素的裝扮,優雅的氣質,卻與朝華君截然不同,給人一種妖魅邪氣的感覺。

    這就是妖皇甫千秋?田真暗忖,自覺地往後退了步,以便更好地突出領導。

    「你未來遲,是吾來早,」魔神抬手,「講。」

    「魔帝果然爽直,」妖皇擊了下掌,笑道,「如此更好,我也不必再講那些客套話。」他示意部下退開,直言道:「神界仙界聯手,是為了對付誰,魔帝想必心中有數。」

    魔神負手道:「兩界聯盟,吾亦不懼。」

    妖皇聞言點頭,眼底的笑意收了兩分:「魔帝之威,六界無人不知,此話我雖也表示贊同,但六界的變數也不少,多一個盟友,便多一分助力,人界鬼界素來望風,唯有妖界與魔界同出一脈,魔帝不妨考慮一下。」

    此話表達的意思再清楚不過,田真恍然,那邊神仙結盟,這邊魔妖也想搞聯盟呢,六界真夠混亂。

    魔神道:「你,想入吾之陣營?」

    妖皇很好地維持風度:「真正的強者,知道什麼是正確的選擇,從不拒絕他人的誠意。」

    「嗯——」魔神對這個道理表示肯定,可接著又話鋒一轉,「但你,有資格與吾談判嗎?」

    妖皇臉色微變:「魔帝這話什麼意思?」

    「強者也會選擇盟友,你,尚不夠資格做吾的夥伴。」

    此話一出,旁邊的田真就扶額。

    早料到了,早料到了,照此神的性子不談崩才是怪事!你那麼要面子,咋不知道對別人客氣點,給別人留點面子呢?堂堂妖皇主動表示友好,就算你不屑要盟友,也別處處樹敵吧,話說得這麼絕,你嫌敵人太少了?

    「都說魔帝狂妄,今日一見名不虛傳,」主動示好卻反受其辱,妖皇的臉紅一陣白一陣,冷笑道,「但我奉勸閣下,話不要說得太早,魔界是強,不過只強在你與兩個兒子罷了。」

    田真佩服。

    大哥你真是一針見血,說出了咱的心裡話!

    「銀狐,口出狂言!」魔神大怒,左掌一翻,罡風起。

    ……

    早在他瞇眼時,田真就有了不祥的預感,見狀更無力。

    真是千古奇冤哪,咱還從沒見過這麼尊重事實的妖!瞧瞧,到底誰在口出狂言,此神根本是動不動就武力解決一切的典型例子,無論對兒子還是對別人,到底誰強,我懶得跟你爭,直接打得你承認。

    簡單的一掌,未含任何招式,其中攜帶的力量已是恐怖,妖皇不敢輕敵,忙凝聚全身功力抵擋。剎那間,兩股力量碰撞,巨響聲裡,又有無數花花草草受到傷害。妖皇后退三丈,臉色簡直與衣服的顏色差不多,已受內傷,幾名部下慌忙趕上去扶住他。

    「今日饒你性命,」魔神重新負手,道,「吾滅妖界,不需十日。」

    妖皇怒極,揮開部下:「拒絕朋友,你會為今日的行為付出代價!」

    魔神側臉:「嗯?」

    佔得嘴皮上的便宜,妖皇也不敢再激他,生怕他一時興起真的來滅妖界,憤然轉身,匆匆帶部下離去。

    妖皇敗走,望雲灘恢復沉寂,白骨森森,陰風嗚咽。

    魔神皺了下眉,卻是提用真氣,牽動了先前的傷勢。

    田真擦汗,悄悄後退。

    好吧,你有自負的資本,你的確不需要盟友,受傷還能不忘記揍人,誰敢惹你,你就是個危險物品,小心輕放的那種。

    魔神留意到她的反應,喚道:「鳥女!」

    「陛下。」

    「你在害怕?」

    田真顫抖著聲音說實話,文言詞又開始往外冒:「吾怕陛下殺吾。」

    「吾不會無故殺你。」魔神糾正她的認識,「魔界子民豈會自相殘殺,如神界一般混亂!」

    「陛下英明。」田真連連點頭。什麼自相殘殺,什麼勾心鬥角,那幫廢物才幹不了這種高級別的事呢,當魔界的子民真幸福,有你這個超級保鏢,大家和和睦睦相親相愛地過小日子。

    魔神命令:「回魔界。」

    「陛下,」田真的膽子大多了,語言恢復正常,忍不住試探著建議,「我覺得吧,妖皇的話未嘗沒有道理。」

    魔神再看她。

    此神不笨,就是強大得沒有用腦子的習慣!田真小心翼翼地勸道:「現在神界仙界聯手,陛下雖然無敵,但他們習慣爾虞我詐,難免會在背後算計你。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要強,陛下不如接受妖皇的好意,謀劃謀劃,反正對我們沒有壞處。」

    魔神沒有表示,目光微動。

    田真暗喜:「陛下以為?」

    「愚蠢的鳥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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