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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145章 文 / 石頭與水

    明湛接到了林永裳的奏章。

    陣亡將士的名單,以及淮揚此次的被劫掠的村鎮的情形,一一有著詳細的說明。死者撫,生者嘉。

    這些都要朝廷拿出銀子來的。

    僅戰亡將士安撫費一項,帝都、淮揚、浙閩、大同四地,明湛就要拿出近五百萬兩紋銀。再有各地重建工作,如今幸在大的城池未損,各地被劫掠的村鎮的損失可由各督府承擔一半,朝廷承擔一半。

    好在如今朝廷有銀子,安撫費一發,哪怕知道這是家中子弟賣命的銀錢,但是有了,總比沒有強。若是生於亂世,死了白死,也是常態。

    銀子,明湛不但大方的支出,而且還諭旨宣示各地,黃榜張貼出去,且命人大聲宣讀,明確安撫銀兩數額。凡是被擄掠的村縣小城,一律免稅三年。

    這些政策,也稱得上明君之政了。

    到此時,明湛也得慶幸,天津港招商在先,朝廷有了銀子,才打得起仗。且在此戰之後,朝廷拿得出銀子,能夠安撫百姓。有吃有喝,天下還算太平。

    連展少希都得私下說一聲,「天津港招商,陛下英明至極。」

    有這個念頭兒的絕對不止展少希一人,最熟悉銀庫情況的徐三的感歎絕對比展少希還要深刻。不過,來不及拍皇帝陛下的馬屁,林永裳的折子裡,也連帶了徐家本家夜半偷燒糧草一案的原由,證據,以及相應處置。

    徐三做為徐家活著的、為數不多的直系親屬,又向來伶牙俐齒、舌燦生花的人,此時竟訥訥無言。空口白牙的,他也不能說林永裳污蔑,畢竟林永裳已經乾脆利落的將徐家人都卡嚓了。那些人也不能從地底下爬出來喊一聲冤。而此時跪在明湛跟前的徐三,說實老實話,也不大相信本家完全是無辜的。

    這種腦缺的事兒,還真像本家幹出來的。

    自以為年頭兒久了,地頭蛇一個,竟誰都不放在眼裡。

    這個時候你敢燒糧,真是嫌命長了。

    徐三苦b的跪在地上,不發一言。既不請罪,也不為本家分辯。

    明湛擺擺手,「徐相起來吧,燒軍糧的事兒又不是你幹的,你跪著做什麼呢?」

    「臣實在沒臉面見陛下。」徐三沉痛道。

    「說這個做什麼。」明湛道,「你是朕的老師,朕知道,你是忠心的。連秉忠秉堂,也是有才幹之人,再怎麼著,朕也不會以為此案與你有關。」

    徐三懸在半空的一顆老心落下一半兒,面上兩行老淚滑下,抽嗒著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行了,徐相去當差吧。具體先算一算,朝廷要拿出多少銀子去。」儘管徐三做為一個中年帥哥,但是男人落淚,實在不怎麼好看。再加上明湛想到白花花的銀子就心疼的要命,也沒心思哄一哄徐三。見徐三欲言還止,明湛已道,「這個時候,正是要用徐相之時,就別說什麼守孝不守孝的事兒了。唉,你這麼個明白人,怎麼就生在這麼一家子糊塗人中間呢。」

    不必辭官守孝,徐三簡直求之不得,吊在半空的一顆老心總算實實在在的落回原處。見明湛的確無疑他之意,徐三心中微喜。但是一聽明湛此語,又鬱悶的很。是啊,誰像他一樣啊,攤上這樣一群坑爹的家人來。徐三忍不住歎道,「臣庶子出身,在家本就沒有臣說話的份兒。這麼遠遠的在帝都做官,二十幾年也沒回去過。如今本家是個什麼樣子,臣實在不大知道。若果真如林總督所言,只求陛下開恩,容臣派人回江南收殮了他們的屍身,也算儘是為了子的孝道與責任。」

    「嗯,你去吧。」

    徐三雖然得了明湛的一句話,奪情起復。

    但是,古人對於守孝是極為重視的。先前只有永定侯被奪情,那是在帝都危急之時,不得已為之。如今天下太平的,你徐三貪戀官位至此,實在為人所不恥啊!此時,便有對徐三此舉意見頗多,私下言道:哪怕陛下極力挽留,非奪情不可,你徐相身為帝師,也該給天下讀書人做一番表率。

    哪怕陛下強留,你直接掛冠而去,方顯讀書人的風骨兒

    瘋了吧!

    徐三直接不理,他在官場中摸爬滾打了近三十年才有如今地位。奪情是徐三求之不得的事兒,若是他真的做作的去跟明湛死活要守孝。

    明湛向來是個實在人,說不得就直接讓徐相守了下半輩子的孝呢。

    這個時候,君王好不容易說出奪情的話來,徐三高興尚且來不及呢,偏偏死了親爹,還得裝出一副冷峻哀愁的面容來。本身就夠難過了,還有一群呆子或是小人跳出來要毀他仕途,徐三怎能樂意?

    最讓徐三心裡彆扭的是,他的老師錢永道親自登門,安慰了徐三幾句,歎道,「你自幼吃了不少苦頭兒,可是,子不言父過。再者,死者已矣。唉,叫我說,你家也是經年世族,斷不會糊塗至此。如今陛下對你信之任之,徐三啊,何不趁機為家裡求一個公道呢?」話裡話外就有些意思了。

    若是徐三對本家還存有一分情誼,對錢永道的建議也得動心。不過,很明顯,錢永道並不夠瞭解自己的學生。

    更兼因錢永道到了帝都,對於一些消息也不大靈通了。

    現在看,消息不靈通的壞處已經顯示出來了。

    哪怕如今徐三認為是林永裳那個混帳騙了自己的寶貝女兒,但是,具體怎麼回事,還得等閨女回來才知道。不過,徐三本身就對林永裳極其欣賞,再加上林永裳正是皇上的心腹。而且,最關鍵的是,徐三對於本家做的事雖然不大瞭解,不過本家是個什麼德行,徐三一清二楚。

    甭說事情過了這麼多天,哪怕本家是冤枉的,但是依林永裳的本事,該有的人證物證,就算沒有也能弄出來。

    這個時候,與林永裳相爭,並不是明智的事。

    不過,此時面對的是自己的恩師,而不是那些著三不著兩的言語。徐三保持一品大員的品行與光鮮,低聲應下,「先生說的是,只是如今戶部一刻離不得人,否則陛下也不會堅持令學生奪情了。再者,本家的案子,定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查清的。如恩師提醒的那般,此次,學生派的皆是心腹之人,若有可疑之處,學生也定不會讓家裡蒙冤的。」

    徐三在朝中歷練多年,官至此處,再有主見不過的人,豈能被錢永道三言兩語的忽悠呢,說起話來更滴水不露。錢永道仔細聽了,咂摸了一會兒,轉言叮囑道,「你想的很是,若是有什麼要幫忙的,只管叫人去我府上。你不是外人,不必與我客套。」

    徐三再三謝過。

    錢永道又說道,「這次,聽說青怡為福州戰事立了大功。唉,青怡年紀尚小,先前難免做事不謹,失了輕重。你們是同門師兄弟,他才學也是有的,又正值年少。」呷口茶,錢永道歎,「少年人,哪個能不犯錯呢?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唉,可惜我年邁力衰,於朝中也不認得誰。你是他的師兄,徐三,若是青怡之事可以迴旋,還得請你代說兩句好話才是。」

    「有事,先生吩咐就是了。您對著學生說『請』字,實在折煞學生了。」徐三謙遜道,「青怡也是學生的師弟,說的上是才學滿腹,這樣擄奪了功名,閒置在家,實在可惜。若有機會,學生定會為他轉圜。」

    算起來,這關係真是一團亂麻。

    趙青怡與徐三都在萬里書院念過書,錢永道是愛才之人,凡是會寫文章的,唸書好的,他一一收在門下,賺得盆滿缽足。算起來,趙青怡與徐三是同門師兄弟。

    可是,接下來考試呢,林永裳被明湛點為主考,趙青怡正是此恩科的榜眼。

    林永裳身為座師,趙青怡與林永裳便有師徒之稱。

    而李平舟又是林永裳科舉時的主考,林永裳完全是自學成才,沒個正經老師。因李平舟對他青眼有加,多加提拔,倆人關係一直非常融洽。故此,林永裳視李平舟為師。

    結果呢,趙青怡翻臉出手,狀告林永裳出身有礙。這就是典型的學生告座師,哪怕座師沒教過你唸書識字,但是官場規矩,只要帶個「師」字兒的,你就得捧著敬著。尤其是在你還沒混好之前。

    趙青怡這是什麼行為,典型的欺師滅祖,為天下人所不恥。

    當時趙青怡的確給林永裳造成不小的麻煩,而出手相幫林永裳的便是徐三與李平舟。

    李平舟是責無旁貸,此人將林永裳視為接班人。

    徐三幫林永裳,自然也有徐三的考量。

    先前錢永道見徐三完全不顧同門之情,力挺林永裳,就不由的多心了。故此,錢永道忍不住出言試探,徐三倒是痛快應下。

    對於徐三變臉如此迅速,哪怕錢永道也禁不住多疑了。

    徐三是真的替趙青怡說了幾句好話,尤其是福州知府將軍的聯名奏折一上,對於趙青怡能不惜己身,出城尋找援軍一事,明湛倒有幾分另眼相待。

    忍不住歎一句,「這個趙青怡,先前他冤告林永裳,如今倒又立了一功。有過則罰,有功則賞,這會兒,朕倒不知道該如何賞他了。」

    徐三是思量著搭救趙青怡一把,不為別的,就看中了趙青怡與林永裳有仇,你林總督不念我徐家大恩,竟然抄斬徐家本家滿門,我徐三當然也不是好欺負的。當然,徐三為趙青怡求情,也不直接求,心眼兒多的人想的多,徐三是反著來的,他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趙青怡雖有功,也不值得陛下為此為難。救國救民,人之本色也。」

    不得不說徐三是摸準了明湛的脈象,明湛挑眉看徐三一眼,笑道,「也不是人人都有此本色的,像福州城多少大戶,眼瞅著百姓將士們挨餓,硬是一顆糧食都捨不得拿出來。若非單兵當即立斷,如今福州城的結果還兩說呢。」

    徐三不說話了,明湛想了想,「趙青怡才學還是不錯的,正好現在修書用人。讓他到帝都來跟著修書吧。」

    御史宋珠玉提醒道,「陛下,如今趙青怡正在父孝呢。」

    明湛漫應一聲,「那就讓他出了父孝再來吧。」

    宋珠玉瞅準機會,立時再進一步,上前道,「趙青怡一介平民書生,陛下猶體恤至此。徐相乃當朝相輔,陛下帝師,如今徐相父母俱喪,按禮按法皆當辭官守孝,以盡人子之義。陛下何不成全徐相一顆孝義之心呢?」

    宋珠玉此話一說,還得到不少人的附和。

    倒不是全天下的人都這樣尊崇孝義,實在是有不少人已經盯上了徐三戶部尚書之位,等著他挪坑換人呢。

    徐三暗地裡磨牙,恨不能撲過去一口咬死宋珠玉。

    宋珠玉在朝中這樣明晃晃的說了,就有人有心想為徐三辯駁一二,可是,父母雙亡,辭官守孝本是天經地義之事。故此,縱使有人想說,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此時,方慎行卻出列道,「陛下,如今大戰剛過,百廢俱興。徐大人戶部尚書之尊,熟悉戶部之事,此時此刻,還是當以國事為重。」

    為啥方慎行敢出來說話呢,倒不是他跟徐三有多麼親密的關係。主要是方慎行的名聲足夠差了,他也不怕再招人來罵。

    方慎行現在是一門心思的跟著明湛走,偏他是個聰明無比的人。方慎行曾奉命管理過那幾個騙吃騙喝的煉丹道人,使得他有機會近距離的接觸明湛,對明湛有著一定程度的瞭解。

    明湛是何人?

    不僅僅是一國之君。

    在方慎行的心中,明湛絕對是具有罕見的智慧的君王。

    像這種死了爹娘,辭官守孝之事。

    皇上聖明,徐相精明,哪個都不是傻的,焉能想不到呢?可是至此時,徐相仍然是穩穩的在朝中站班呢,這說明什麼?

    徐相應該早已試探過皇上的意思了,是皇上奪情,而非徐相不守孝道。

    既然皇上要奪徐相的情,那他方慎行就跟著皇上走。

    故此,方慎行很光棍兒的出列為徐三說情。

    果然,明湛馬上借坡下驢,順勢道,「慎行說的是,現在戶部哪個離得開徐三呢。換個新人來,朕用不慣。暫且奪情吧,戰事之後,不必講究太多。再者,淮揚徐家之罪,有叛國之嫌,雖與徐相無干。到底淮揚徐家戴罪之身,守孝?守什麼孝?」

    「這等無法無天之徒,還配有人給他守孝?」

    作者有話要說:心肝兒們早些睡吧,今天更的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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