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7月28日天氣大風加暴雨
痛苦分為兩種。
一種讓你變得堅強；
另一種毫無價值，只是徒增折磨——紙牌屋。
死亡……亦如是。
……………………
一樓。
圓形的飯桌上放滿了飯菜，宮保雞丁，紅燒排骨，清蒸鯽魚……相當有規格的九菜一湯。在末日前算是一般，但末日後確實極度奢華。
這是我最後的晚餐。
我，小鹿鹿，王秀芬三人分別坐在位置上，靜靜的吃著飯。相顧無言。
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正靜靜躺在窗戶外，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和不甘。邊上，圍滿了喪屍。
我神色自若坐在位子上，吃著飯，臉色即平靜有安詳，一點沒有剛剛殺人的後遺症，更沒有像是就要死去的摸樣。
生死由命，命由天定。
既然沒有辦法爭取，那麼就安然的放下。有時候放下，也不失為一種解脫。
只是，有些放不下小鹿鹿和一直埋藏在心底的親人。爸爸，媽媽，還有那些一直不曾忘卻的親人。
殺林志斌，我並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甚至在殺完林志斌之後還稍微鬆了一口氣。
忽然，想起了古龍小說中的一句話。
死人，才是最放心的人。
我此時，也有類似的感觸。
燒九菜一湯，小鹿鹿高興壞了，手足舞蹈，不停的在桌子上的飯菜上夾來夾去，在夾豬蹄的時候，嫌力氣小，夾不到，嘟嚕著嘴，可憐兮兮的望著我。我笑了笑，夾了一塊最大的給她。
小鹿鹿立馬笑臉敞開，雙手接住，直接咬了一口，滿臉油膩。王秀芬滿臉淚珠，至今還沒有從男朋友在自己眼前失去的痛苦中解脫。她神色緊張，顫顫巍巍，就連動作幅度，也是盡量降低到最小.菜，也只敢夾離自己最近的，偶爾抬頭看到我的眼神，立馬低下頭，神色蒼白。
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沒有人性，沒有道德的惡魔。對於王秀芬的畏懼，我一點都沒有勸解和解釋的跡象。
不到一個小時前殺了她的男朋友，即使她男朋友有些過錯，現在去解釋，無疑是解釋不通的。
更何況，我覺得沒必要。
懂我，沒必要去解釋，不懂我，不值得去解釋。
我神色平淡，漠然的吃著末世中極為奢侈的一頓飯。
末世，就是一個混亂，混沌的，已經極度模糊了法律，規則的世界。就連心中的道德底線，也在生死存亡之際，降到了最低。
我做人，從來都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我不在乎幫助別人，但絕對不允許我幫助的人忘恩負義。吃力不討好之後，還被後背捅刀子。
林志斌，開始之初，我是不在乎給點食物的，但是，因他極度自私和高傲的性格，失去了機會，隨後，又在極短時間之內，暴露的本性，將我們之間關係極度惡化。到了最後，有了明確的矛盾衝突。直到，兵戈相見，你死我亡。
吃完飯，我拿起桌子上的毛巾，擦了擦嘴巴，端坐在哪裡。
小鹿鹿一直在邊上使勁的跟豬蹄奮鬥。王秀芬見我吃好，就要站起來打掃桌子。她早就吃好了。
「坐下！」
我擺了擺手。
王秀芬立馬坐在凳子上，戰戰兢兢，低著頭，眼神時不時畏懼的看著我。
沒有立即開口，抽出桌子上的一根煙，點燃，深深吸了一口，煙霧中，我打量著王秀芬。這個一直在末世中堅守著善良和道德的女孩子，堅毅而始終留守著末世前也難得是本心。
說實話，王秀芬是一個蠻清純漂亮的女孩子，留著齊眉披肩長髮，精緻的臉龐小巧而柔和，筆直而有些彎曲的眉毛給她增添了一份英氣。此時的她臉上猶自掛著淚珠，眼睛紅紅的，顯得尤其嬌柔可憐。
王秀芬覺察到我的目光，僵硬著身體，坐在椅子上坐立不安。眼神在地上嫣紅未完全清洗乾淨的血跡中飄過，臉色有些蒼白。
就在一個小時前，地上才剛剛被殺死了一個人。
「王秀芬，我能信任你麼？」沉默片刻之後，我緩緩說道。語氣平淡而和緩。失去得失之心之後，我的心理越來越平靜，連帶著，都有點無慾無求，得道高僧的感覺。
王秀芬莫名其妙的抬起頭，隨即忽然意識到什麼，急忙點點頭。
「能！」
或許是覺得自己的意思不夠堅定，她又小聲的補充了一句。
「你……能幫我照顧小鹿鹿麼？」
我含著香煙，在煙頭幻隱幻滅之中，面色平靜說道。
「啊？」
王秀芬驚訝出聲。
「照顧小鹿鹿！」
我重複一句。王秀芬沒有意識到什麼，但聽明白了我話中的意思，簡單的點點頭。我知道，王秀芬沒有完全明白我說要照顧小鹿鹿的意思，但看見她點頭，已經足夠。現在，我只有將小鹿鹿交給她，也只能交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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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在這個時候，我只能相信她。我碾滅煙頭，點點頭。
「小鹿鹿，以後，要聽這位秀芬阿姨的話，知道麼？」
小鹿鹿疑惑的抬起頭，看看我，又看看王秀芬，隨即點點頭。
中午十二點，我安靜的站在五樓窗口，香煙在我嘴唇之間燃燒著，靜靜的看著窗外，這個我留戀的，卻面目全非的世界。
小鹿鹿在吃好飯之後，陪她玩了一會兒，現在王秀芬已經陪她睡午覺去了。
咚咚咚
響起一陣輕微的敲門聲。
「進來！」
我眼皮也沒抬。
「小鹿鹿睡著了！」
王秀芬打開門，緊張的望著我，但只敢站在門口，不敢上前一步。我朝她招招手。王秀芬猶豫片刻，終於鼓足勇氣走上前來。
「我要死了！」
「啊？」
王秀芬驚訝的嘴巴能吞進一個雞蛋。
「我……要死了。估計，還有三四個小時！」
王秀芬顯然是震驚極了，站在那兒呆呆的望著我。我沒有理會他，自顧自的說道。
「這個樓層裡面所有的食物都在這房間裡面了，你和小鹿鹿，省著點吃，兩三個月能夠吃。另外，你再在這幢樓裡面找找，或許能夠再找到食物。我將小鹿鹿交給你，是因為我相信你，我相信你能夠照顧好小鹿鹿。」
「我……我……」王秀芬張大了嘴巴，像要說什麼。
「你知道麼，其實，我挺後悔的，要是當時我不逞能，和你們一樣退出多好，也許，我現在就沒事了不是麼？」
嘴裡說著那樣的話，我的心裡卻很平靜，就像自己說的，是另外一個人。
「未來，是什麼樣，我說不清楚，也不知道，畢竟，我只有三四個小時了，我已經看不到這個世界的未來了。」
「不知道我父母怎麼樣了，還有那個很像我的堂弟，那個剛剛出生的小堂弟，要是沒有這場災難，今年我堂弟就16歲了，16歲，就是大人了，在我們那裡，是要擺酒的。」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煙，臉色逐漸變得落寞。
「其實……其實，我最想念的還是我的父母，我父親和母親都是屬猴的，今年正好49歲，上次回家，我母親頭髮已經白了，但是她還是一直在做織布機，她說，她想給我多掙點錢，給我娶媳婦。你知道麼，我母親最想看到的就是我娶媳婦，看著我的孩子出生。」
「很早以前，她就和我約定了，以後我有孩子，就給她帶，她很喜歡孩子，我也想給她找個好媳婦，但是……」
「我爸爸這幾年身體越來越不行了，脾氣也越來暴躁，有時候也對我發脾氣，去年元旦，我原本沒打算回家，他就把我罵了一頓，後來，母親說，我父親只是想我了。……想讓我回家。」
說著說著，以前的事情想起的越多，我的臉上不知不覺慢慢溢滿了眼淚。
「我想他們！」
我哽咽著，但也在這一刻，我的心，前所未有的安詳和平靜。王秀芬就在一旁看著我，她的臉上浮現各種表情，最後化作的唯有一聲歎息。她靠在邊上的牆上，抽出我放在牆上的一根煙，緩緩點燃。
煙霧，緩緩將我們籠罩。
我望著窗外，望著藍色的天空，望著滿是喪屍的街道，望著飛鳥掠過的平靜……
香煙在我的手指尖慢慢化為灰燼，熄滅。我也收起了心中的軟弱。
重新點燃一根香煙，叼在口中。將靠在牆上的長矛提在手中，收拾好匕首和代菜刀，像一位英勇無畏的武士，毅然操樓下走去。
「你去幹什麼？」
王秀芬望著我的背影喊道。
「殺喪屍，拿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