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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委玉埋香,青山不解愁(三)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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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醫大著膽子道:「不知……不知可有藥方留下?若能研究研究……」

    「連他的藥室也給燒了……跟她的人已經死絕了……」

    唐天祺惶恐地說著,忽然想起了一人,叫道,「對了,莊碧嵐!他懂些醫理,做事又細心,即便不會治病,多半也曉得大致用了哪些藥,我們跟著那些藥先沏了來,等三妹的病稍緩和些,再去尋訪其他名醫過來診治。」懶

    唐天霄聞言,正要遣人去傳莊碧嵐時,忽聞外面一陣嘈雜。還沒來得及叫人去詢問出了什麼事,便有人在外急急稟道:「皇上,虞國夫人停靈的帳篷起火了!」

    「什麼?」

    「罪人莊碧嵐還在裡面。初步估計,應是莊碧嵐在內引火**……」

    唐天霄大驚。

    可淺媚卻突然在他懷中掙扎,拼盡力氣掙開她,踉蹌地向外跑著,嘶啞地慘叫道:「莊大哥!莊大哥……」

    「淺……淺媚!」

    唐天霄慌忙扶住她,只覺她強掙著要往外奔,急將她挽緊了,半扶半抱帶她出去。

    可淺媚滿眼是淚,只恨自己手足無力,不能往外飛奔,奔過去救那個總是溫和微笑著盡力翼護她的結義大哥;

    她也恨著身邊的男子,卻滿心疲憊,連推開他的力氣和勇氣都沒有,只能由著他攬在懷裡,在這冰冷的黑夜裡給予她她所渴慕的溫暖懷抱。蟲

    火焰烈烈竄起,已映亮了半邊夜空,有人影憧憧,正在著火的帳篷前後奔忙撲火。

    卻不曉得莊碧嵐拖著一副重重鐐銬在帳篷中做了什麼手腳,兵丁們來來往往提水撲到火焰上,倒似火上加油般越發火舌吞吐,烈焰騰騰。

    奔到近前,可淺媚從唐天霄懷中掙開,跌跌撞撞地衝向那帳篷,用盡所有的力氣哭著呼喊:「莊大哥!莊大哥!我知道你在裡面,你出來,你快出來!」

    她的臉色慘白,散落的黑髮凌亂地在夜風裡飛舞,翻起的衣袂飄飛著,奔向烈火的姿態,如同一枚撲火的蛾。

    「淺媚,淺媚,別這樣!」

    唐天霄一把將她拉住,緊緊抱住她,硬生生地把她拖離火場,轉身向從人喝道:「快進去救人!不惜一切代價,救出他!」

    早有死士領命,拿了水桶將自己淋濕,頂了濕被褥衝了進去。

    唐天霄向內高喊道:「碧嵐,你出來,朕放你自由,封你為交王,讓你繼續鎮守交州,如何?你快出來!」

    應和他的,是兩聲驚叫,卻是兩名死士被人從著火的帳篷中拋出,遠遠落在草地上。

    幾乎同時,帳篷忽然傾塌,烈烈覆於帳篷內著火的家什和棺槨之上。

    隱隱有著了火的素袖在金黃的火焰裡翻飛,伴著憂傷悵然的歎息。

    「我所得者,從來非我所求。我所求者,向來……求不得!」

    「莊大哥!」

    可淺媚失聲痛哭,卻已連哭都無力,只覺眼前的火焰一團一團,時遠時近,只在眼前飄浮。

    火焰之中,恍惚有一對素衣的絕世男女攜手步出,向她輕輕地揮手。

    「淺媚,我們去了。」

    「你們要去哪裡?」

    「到有藍天白雲青草地的地方,生一堆娃娃,養一群羊。」

    「我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再也沒有什麼能把我們分開。」

    「莊大哥,雅意姐姐……」

    看著他們衣袂翩翩,飄然而去,可淺媚只想追過去,身體卻搖晃著,在唐天霄扣緊的臂腕間慢慢軟倒了下去。

    「淺媚!」

    唐天霄一把撈住她,將她緊緊抱在懷裡,無力地跪倒在冬日冰冷的衰草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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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碧嵐死後,這天下再無一人能與大周朝廷為敵,卻也再無一人知道該怎麼救可淺媚。

    就如莊碧嵐所料,可淺媚的病情自那晚起便全線發作,並一日比一日嚴重。

    唐天霄枉自統領著精兵強將無數,將大周萬里河山踐於腳底,卻再找不到一個能治可淺媚疾病的好大夫。

    他留下唐天祺掃平西南叛黨餘孽,自己率了部分兵馬攜可淺媚回京,冀望京師繁華之地,能有杏林高手救治她。

    一路回京時,他已傳了諭旨到附近各地,用最快的速度將最好的大夫送過去為她治病。

    可淺媚終日病臥於車輿上,大部分時間不是昏睡便是發燒。

    唐天霄寸步不離地守護著她,不肯稍離一步。

    但她終不肯再看他一眼,也不願和她說一句話。

    從西南出發回京的第二天,唐天霄便頒下聖旨,冊皇子唐千峰為太子,其母可淺媚為皇后。

    照例這等大事該要和眾大臣提前商議了,再由禮部頒布並詔告天下,並有繁瑣的儀式祭告宗廟、再授以金冊寶璽。但唐天霄要讓可淺媚歡喜,竟是乾綱獨斷,只飛書告訴了宣太后一聲,便逕自頒下了旨意。

    如今他恩威並重,朝中再無重臣敢為這些事逆他心意,宣太后聞得孫子聰明伶俐,可淺媚病情危重,也不干涉。

    但金冊寶璽送到可淺媚跟前時,她同樣不曾看上一眼。

    莊碧嵐說,他所得者,非他所求,他所求者,向來求不得。

    她竟也同樣如是。

    甚麼榮華富貴,甚麼江山如畫,甚麼位踐中宮,總抵不過那一句執子之手,與子攜老。

    哪怕種地放羊,哪怕吃糠咽菜,哪怕粗衣褐服,只要能有心上人的傾心相待,白首相攜,一切便已完滿。

    她記不得積攢了多少的日夜,終於有勇氣試著跨越那段不堪回首的仇恨後,奔襲而至的,是另一場無法逾越的鴻溝。

    她的手上染滿了李明瑗的鮮血;而他的手上染著多少人的鮮血,只怕連他自己也已數不清。

    層層疊疊的鮮血鋪展開來,讓她每次看向他那讓她魂牽夢縈的面龐時,總是先看到了一片亮烈得奪目的血光。

    唯一能牽動她心的,只是六個多月的小太子唐千峰。

    小千峰已經六個月多大,圓滾滾,粉嘟嘟,眉眼精緻可愛。

    他還是愛笑不愛哭,看見個好玩的東西就把眼睛睜得大大的,然後嘿啦嘿啦笑個不住。

    他的眼睛形狀很像唐天霄,但憨笑無邪的模樣像極可淺媚。

    可淺媚想不出自己當時生出的紅紅皺皺的小東西眉眼長開了會這樣有趣,有點精神便趴在車上看兒子。

    只有在那時候,她那蒼白得近乎透明的面龐才會浮現一抹溫柔的淺淺笑意。

    她戀戀地看著小千峰的時候,正是唐天霄癡迷苦楚地凝望她的時刻。

    而她對他視若未睹,只是在半昏半睡常會突然驚醒,淚流滿面地驚叫出聲。

    他聽她哭著喚道:「天霄!」

    那嗓音分辨不出愛恨,只覺尖銳得像刀尖,割著肌膚般讓人疼痛。

    但即便這樣讓人疼痛的嗓音,也已離他漸行漸遠。

    這大周江山已盡在唐天霄的掌握之中,凡事間所有的靈丹妙藥,沒有他得不到的;他一聲令下,無數大夫蜂湧而來。

    但那等精心的診治下,她還是無可避免地一天天衰弱下去。

    他曾說,終有一天,將再沒有什麼人能擋住他們相依相守。

    如今,他做到了。

    他們的孩子成了太子,她成了他的皇后,本可從此尊貴無儔,攜手坐看萬里江山如畫。

    可他傾心以待,送她三千愛與寵時,她已無力回顧,只還他以滿心滿眼說不出的恨與痛。

    他一意求全,追逐著他鏡花水月般美好無瑕的愛情,他的愛人卻已剔透脆弱如琉璃,在滿身的裂痕中堪堪欲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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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臘月初六,小寒,正是二九時節。

    當日未至午時,便已抵瑞都城外數十里處。可淺媚在平緩的行駛中忽然嘔吐不已。

    吐的不是藥,不是血,更不是膳食,而是深綠的汁液。

    唐天霄大驚,慌忙找驛館住下,召大夫前來診治。

    此時不僅各地的大夫來了許多,連瑞都城中能找到的御醫和大夫都已迎候於驛館中。他不相信這麼多的高明大夫,還抵不過一個死去的塞外名醫。

    但幾乎所有給可淺媚診治過的大夫都沉默了。

    避開可淺媚,他傳召那些大夫,問道:「你們就拿不出一點對策來?哪怕……哪怕只是一時控制住病情惡化,再慢慢想法去調理。」

    大夫們相視無言。

    最終,有最年長的御醫上前回道:「皇上,臣等無能,皇后已經……病入膏肓,實在……實在非臣等力所能及。臣等有罪!臣等萬死!」

    唐天霄僵坐著,冷冷地盯著他們,喝道:「她十日前還好好的,就這麼幾日工夫,就病入膏肓了?快去開了藥來調理!若她真的有事,你等的確有罪,罪當萬死!」

    御醫葡伏於地,已是滿頭大汗,卻答道:「臣等有罪,死亦應當!但皇后肝、肺、脾、胃等多個內臟都已受損嚴重,只怕根本已無法再承受任何藥物。剛才……剛才皇后所吐的,就是膽髒破裂後流出的膽汁……」

    唐天霄渾身似給冷水澆過,望著門外蒼涼浩緲的天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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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了好久,唐天霄才回到可淺媚住著的屋子裡。

    遠遠便聽到小千峰「嘿啦嘿啦」的笑聲傳來,可他踏入屋中時,搖籃旁邊只有奶媽守著,可淺媚卻坐在窗邊,趴在窗欞邊定定地往外看著。

    窗外植著臘梅,已經有了一個個的小小花苞,卻還不曾盛開;稍遠處,便是荊山,因長了許多松柏,雖是冬日,遠遠看著,倒還有幾分蒼翠之色。

    他柔聲道:「淺媚,窗邊冷,我扶你回床上歇著去。」

    可淺媚沒有回答。

    從她親手刺死被他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李明瑗後,她便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甚至沒有再看過他一眼。

    他滿腹酸楚,也不敢奢望她有生之年還能和以往那般快樂地跟他調笑應和。

    聽不到她的回答,他逕自將她輕輕扶到自己臂腕間,抱了她上床。

    她輕得彷彿只剩了一層薄薄的衣衫,隨時會給一陣風捲去,遠遠地刮離他的世界,無影無蹤。

    她在床上臥下時,忽道:「我快死了嗎?」

    聲音很輕,輕得讓唐天霄幾乎以為是他自己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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