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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三件承諾 文 / 梔子

    第一百八十九章:三件承諾

    她很懊惱,她被這兩人用計支了出去,錯過了他們到底謀劃了什麼,她不是不相信南榮鋒,而是擔心他又自作主張的做了什麼危險之事,讓她心驚肉跳。

    沈嬋兒盯著南榮鋒瞧,坐下之後又瞧了一眼,南榮鋒轉回頭來問她。

    「還是不舒服?」

    沈嬋兒搖搖頭,滿心都堵著各種問題,但是現在卻一個都問不出來,一切都是她的猜測,但卻一切都那麼真實。

    三人又換了一套吃食,侍衛們將各式果盤端上來,應季水果應有盡有,擺出好看的樣式,處理的很是精細。

    南榮欽和南榮鋒倒像是開了胃口一般,吃著水果,點心,喝著茶水,說一些戰場上的戰略戰術,還有各地的風土人情。

    他們說了些什麼,沈嬋兒一概沒有聽進去,她滿腦子裡都是如何問出口,這兩人現在的狀態這樣不正常,而她卻毫無辦法,這可如何是好?

    這樣想著,她忽然笑了笑,道:「剛才我在外面差點迷了路,等著相公去尋我呢,你為何沒來尋我?」

    看似她在撒嬌,但南榮欽和南榮鋒都明白她想問什麼,南榮鋒只是淡然道。

    「與五哥相談甚歡,就忘記了時間,你莫要生氣才好。」

    沈嬋兒瞇著眼睛笑了笑,端起一片菠蘿,低頭說道。

    「無事,相談甚歡才好。」

    沈嬋兒沒問出來,也不再問了,已經讓兩人起了疑心,她只能等南榮鋒回去之後再想辦法。

    三人又吃喝了一會兒,兩人才告辭離去,回去的路上,沈嬋兒看著路邊的花叢,情不自禁就站住了腳步。

    「怎麼了?」

    南榮鋒發現她站住了腳步,他也轉回頭來,回身走到她身後,從後面輕輕抱住她,與她貼著耳鬢。

    沈嬋兒淺淺一笑,伸手指著前面的一處花叢,道。

    「看到那兩隻蝴蝶了嗎?」

    南榮鋒向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看到兩隻蝴蝶在翩翩飛舞,一前一後,嬉戲追逐。

    「前面那只稍大一些,後面那只稍小一些。」

    沈嬋兒放鬆渾身,靠在他的懷裡,娓娓道來。

    「在我的家鄉,有一個美麗的傳說,一對很相愛的男女,男子無權無勢,女子家境殷實,女子家人嫌棄男子的貧窮,活生生拆散了兩人,男子就算是考取功名,也沒能得到心愛的女子,年紀輕輕抱憾而終,女子得知這個消息,跪在他的墳前,哭塌了男子的墳墓,跳了進去,第二日,人們在兩人合葬的墳墓上面發現兩隻蝴蝶,傳說,這是兩個人化成的蝴蝶,從此以後他們便可以生死相依。」

    沈嬋兒給南榮鋒講的就是梁山伯與祝英台的故事,在她看來,若是南榮鋒自作主張有個三長兩短,她也不會獨活,希望他能將這個故事記在心裡。

    南榮鋒溫柔的看著兩隻蝴蝶越飛越遠,輕聲道。

    「你想說什麼?」

    沈嬋兒沒想到他立馬就想到了這個,她趕緊趁熱打鐵,轉回身,仰起頭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道。

    「我想知道你們剛才都說了什麼,為何一定要瞞著我?」

    南榮鋒失笑一聲,刮了刮她的鼻子道:「聰明的丫頭,什麼都瞞不住你。」

    沈嬋兒歎氣道:「我若是真的聰明,就不會被你們兩人合起手來將我支走。」

    南榮鋒禁不住笑起來,將她攬在懷裡,低低的道。

    「我們在說寶藏的事情。」

    沈嬋兒一驚,從他的懷裡探出頭來,嚴肅的問他:「怎麼說?」

    南榮鋒道:「我答應他將寶藏給他。」

    「什麼?」

    「你聽我說,我答應了他這件事,不代表我真的就將寶藏給他,到時只要我能走出這陵園,那一切都好說。」

    沈嬋兒有些將信將疑,堅定的道:「那我要跟著你一起。」

    南榮鋒搖頭道:「傻瓜,不可,你在我身邊隨時能成為的掣肘,一旦他又抓住你來要挾我,可怎生是好?你乖乖的藏起來,保護好自己,等著我去跟你匯合,這才是你正經該做的。」

    沈嬋兒皺了皺眉頭,有一種感覺在心裡一閃而過,但卻抓不住那種感覺的尾巴,南榮鋒已經多次有驚無險的闖了過來,她沒有理由不相信他,但是那種擔憂和不安,卻總是擾亂她的心,讓她無法安眠。

    南榮鋒將她送到房間,就走了出去,沈嬋兒不知道他去幹什麼,但他說的對,有時候她就是他的掣肘,人人都想抓住她作為他的軟肋,但是她很笨,每次都被人得逞,但就算在這種情況下,他同樣能力挽狂瀾,甚至連她都被瞞在鼓裡。

    過了不久,南榮鋒就進了門,對她道。

    「你收拾一下,今晚就走吧,在陵園外面找個客棧等我,等我去接你。」

    沈嬋兒卻越來越不安,站起身走到他懷裡,靠在他的懷裡,就安心很多,她擔憂的說。

    「你真的會無事嗎?」

    南榮鋒停頓了片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緊接著就清風般笑笑道。

    「經歷了這麼多,怎麼反而懷疑起你相公來了?」

    沈嬋兒失笑一聲,任由他去了,他是一匹無法束縛的馬,可以在草原馳騁,可以在雪山奔騰,就是不可以被人牽在手裡,她雖然是拴在他身上的那根繩子,但是也不可以束縛了他,她並不希望。

    她點點頭,轉身開始收拾起來,其實也沒什麼可收拾,的,簡單收拾出一個小包袱,剩下的就是那根簪子,沈嬋兒拿在手裡,如珍寶一樣捧到南榮鋒面前,笑道。

    「給我戴上。」

    南榮鋒緩緩搖搖頭,扶著她道:「這次我要看著你戴上。」

    沈嬋兒納悶的看著她,南榮鋒催促道:「快戴上。」

    沈嬋兒只能抬起手來,挽起髮髻的一邊,將簪子輕輕的插了進去。

    南榮鋒只是靜靜的看著她,就如同看著一個她憑欄梳妝,對鏡貼花黃,明眸皓齒,女為悅己者容,對他淺淺一笑,輕啟朱唇問他。

    「好看嗎?」

    南榮鋒勾起嘴角,第一次這樣溫柔的看著沈嬋兒,道。

    「好看。」

    沈嬋兒禁不住瞇起眼睛,轉身去照鏡子。南榮鋒只是看著她,仔仔細細的將她的樣子刻在了眼睛裡。

    翌日一早,沈嬋兒拎著包袱,一步一回頭的走在陵園外面的小路上,外面到處都是五爺的軍隊,根本看不到沈家軍的影子。

    她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沈家軍是南榮鋒在這裡的保障,現在沈家軍已經不在了,他要如何逃出來?

    忽然,一滴水砸在了她的鼻尖,她仰起頭來,看著灰暗的天空,下雨了。

    夏天的雨很急,說來就來,剛剛感覺到了一顆水滴,緊接著就是傾盆大雨傾瀉下來。沈嬋兒就站在路中央,一幕幕回憶湧進腦子裡,她終於明白了南榮鋒的話。

    沈嬋兒拔腿就往回跑,這一幕實在是太熟悉了!太熟悉了!在西北大營外面,南榮鋒站在城門上遙望她遠去的背影,他騙她逃出去,他獨自去送死,這是他一貫的作風,為什麼她到現在才反應過來!

    她還沒跑出去幾布,身後突然擁上來一個懷抱,在她身後死死的抱住她,禁錮著她的腳步,不讓她再往前跑。

    沈嬋兒大聲喊道:「放開我!我要回去!你放開我!」

    跑出來抱住她的人正是沈丹海,他本就接到南榮鋒的安排,在這裡等沈嬋兒出來,如果她乖乖的一路走到城鎮中去,找了一家客棧乖乖的等著南榮鋒,那麼他就在暗中保護,不去打擾她,如果她在半路上反應過來,要往回跑,沈丹海就要立馬現身,就算是綁,也要講她綁走。

    沈丹海大聲道:「小妹!小妹你聽話!他回活著回來找你,你聽話!」

    沈嬋兒拚命掙扎,大聲哭喊,她想明白了,當她問他能不能無事之時,他為何停頓了一下,也想明白了,她戴上髮簪,問他好看嗎?他為何用那種溫柔的眼神看著她,她一直覺得不太對勁,為什麼沒想到,為什麼沒想到啊!

    「你騙我!你們都騙我!他回不來了!南榮欽不會饒了他,他也不會饒了南榮欽,他們……他們會同歸於盡!」

    沈丹海實在是控制不住發了瘋一般的她,一掌劈在她的後脖頸,沈嬋兒只覺得渾身一麻,就失去了知覺。

    沈丹海抱起她來,傾盆大雨打在她的小臉上,那樣讓人心疼,在她臉上的,已經分不清到底是淚水還是雨水。

    沈丹海抱著她朝前走,冷不丁回頭去瞧,在陵園最高處的一個涼亭中,看到了兩個人的身影,其中一個,就是南榮鋒。

    他看著他,歎了口氣,抱著沈嬋兒慢慢走下山去。

    涼亭裡,一陣陣淒風苦雨掃過,就算是有頂棚,兩人的衣衫也濕了一半。

    南榮欽歎口氣道:「你何必一定要讓她走呢?你把寶藏交給我,帶著她一塊兒走不就成了?」

    南榮鋒瞇著眼睛看著沈丹海遠去的身影,剛剛的一幕他全看在眼裡,就像西北大營的那個大雪夜又一次重演,他心裡的那種疼,又該用什麼去表達?

    他轉過頭看著南榮欽道:「難道讓她眼睜睜看著我死掉?」

    說完,他獨自走進雨中,讓大雨完完全全沖刷在他的身上,能讓他清醒一些也是好的,或者,能掩蓋住他現在碎了一地的心。

    南榮欽卻愣在原地,難道他知道他的意圖?他本來就想著當他拿到寶藏,就會立馬殺死南榮鋒以絕後患,如果他早就猜到,為何這樣坐以待斃?

    他並不是坐以待斃的人!

    這樣想著,南榮欽忽然打了個冷噤,這一天來的興奮已經沖昏了他的頭腦,他卻是應該好好想想對策,一旦南榮鋒給他耍花招,他到底該怎麼辦。

    南榮欽走到會客廳之時,南榮鋒已經換好了衣服,坐在座位上喝茶,見他走進門,瞟了一眼,又低下頭去喝茶。

    侍衛端著衣服走過來道:「五爺,您還是換下濕衣服,以免著涼。」

    南榮欽跟著侍衛去屏風後面換衣,換了衣服出來,坐在南榮鋒的對面,看著他道。

    「我答應你的事情已經做完了第一件,第二件你並非能真切的看到,要不這樣你看如何?我會將被我抓來的,你的部下,全部放了,並且放榜皇城,我南榮欽絕不會碰七爺部下一根手指頭。」

    南榮鋒放下茶杯,只是淡淡的道:「如此甚好。」

    南榮鋒說辦就辦,立馬草擬榜文,寫好之後,命人貼在了京城的各個城牆之上。

    第二件事也已經辦完,時間也已經過去了一天,到了夜晚,南榮欽有些疲憊道。

    「第三件事明日再辦如何?咱們也不急於一時。」

    他是想著回去與幕僚們好好商量一番,南榮鋒這種表現到底代表了什麼,他們該如何應對突發狀況。卻沒想到南榮鋒根本不給他喘息機會,負手站在窗邊,看著窗外的風景,像是悠閒的談論風景。

    「今晚就辦,以免夜長夢多。」

    南榮欽失笑道:「還有何事可夜長夢多的?」

    南榮鋒轉回頭,認真的看著他道:「是麼?我不能保證沈家軍會不會在半路又返回來。」

    南榮欽聽到這個有些不高興了,冷笑一聲道:「返回來又如何?難道他們敢在這祖宗陵園裡大動干戈?膽大包天了!」

    南榮鋒又把頭轉回去,平靜的道:「必要之時,這祖宗陵園也該重新修繕一番了。」

    他這句話是何意?南榮欽只覺得胸腔裡迴盪著一股火氣,真想與他打一架,但此時並不是時候,他也只能緩緩壓下渾身的戾氣,咬牙道。

    「好吧,今晚就完成你最後一件事!」

    說完這句話,他就對身邊的侍衛道:「去將秋雁姑娘帶過來。」

    剛剛下了一場雨,山中天氣有些涼意,南榮欽命人上了火鍋,擺在桌子上,不一會兒滿屋子都瀰漫著火鍋的誘人香氣,南榮鋒卻只是站咋窗邊看著窗外的大雨,這般大的雨,在城中可是少見的,或許也只有在這荒無人煙的深山中。

    忽然,聽到走廊上傳來鐵鏈子摩擦的聲音,南榮鋒朝發聲處看過去,只見一個淡紅色的身影,手腳帶著鐵鏈,身後跟著兩個侍衛,正緩緩朝這邊走過來。

    小秋雁含笑看著站在遠處的南榮鋒,今天山中下大雨,可是難得一見的,她昂首挺胸,忽然站住腳步,回頭對兩個侍衛道。

    「侍衛大哥,可否讓我去接一捧雨水來?」

    兩個侍衛面面相覷,不知道這個女人要接雨水做什麼,見兩人遲疑,小秋雁笑道。

    「我現在已經廢掉了一手一腳,難道你們還怕我跑了不成?」

    兩侍衛的其中一個用長矛指著她,喝道:「快去快回!爺可沒多餘時間等你!」

    小秋雁笑了笑,拖著一瘸一拐的腳,朝走廊邊上走去,站在走廊邊,她仰起頭,看著滿天墜落下來的雨滴,晶瑩的就像一枚枚水晶,就算是仙女的水晶,落地也會砸成碎片,就像女人的心,多麼脆,又多麼便宜。

    「快走!」

    身後的侍衛催促的喊她,她伸出手去,就是被一泓生生捏折的左手,手腕已經抬不起來,整隻手就像被掛在手腕上一般,就算是雨水打在上面,她也毫無知覺。

    她眼前忽然看到那個風姿綽約的妖嬈女子,站在台上唱念做打,咿咿呀呀唱出婉轉的曲子,台下的看客一陣陣爆發出掌聲與叫好聲,對於這些她似乎已經習慣了,反而覺得沒什麼興趣,但是令她感興趣的事情,卻將她這一生都毀了。

    「別磨蹭!快走!五爺和七爺等著呢!」

    小秋雁已經接了一捧雨水,抬起手喝了下去,這山間的雨水都是甜的。

    她擦了擦嘴角,露出迷人的笑容道:「還真是幸運,讓整個京城最高貴的兩位爺等小女子,就算是小女子我今日死了,也值了。」

    侍衛不管她說什麼,只是拿著長矛催促她。

    小秋雁一步一挪的拖著身子向前走,邊走邊捋順了散亂的髮絲,就算是殘敗成現在這個樣子,她一樣將脊背挺的很直,昂首挺胸。

    南榮欽也聽到了聲音,走到窗邊來,看著漸漸走過來的小秋雁,沒想到就算到了此時,這個女人還是一副傲視一切的笑容。

    南榮欽不得不說:「你說的對,這個女人就是個瘋子。」

    南榮鋒並沒有說話,只是淡淡的看著小秋雁,她的美麗與落敗,他都一步步的看過來,人的一生真是說不准的,在他剛認識小秋雁之時,他可想到過這個女人會是這個下場?

    南榮欽嘖嘖兩聲道:「看那隻腳,她這輩子也別想登台了,對於一個天生的戲子來說,不能登台,比死了還難受,今日還算是給了她一個解脫。」

    南榮鋒依舊沒說話,緊抿著嘴唇,看著小秋雁,一直到她慢慢走進屋裡來。

    南榮欽轉回身,走到門口去,看著小秋雁道。

    「身上的傷可好些了?」

    小秋雁淺笑淡淡,斂衽行禮道:「多謝五爺記掛,今日喚秋雁來,難道說二位爺想聽戲了?但是您看我這殘破的身子,如今可要怎麼登台?」

    南榮欽搖頭歎氣,算是一個惋惜吧,命侍衛給她拉了一個椅子過來,十分惋惜的道。

    「可惜了你這副天生的好嗓子和好身段,細數整個京城,還有誰有你小秋雁那樣的唱念做打功力?」

    小秋雁莞爾:「天生的賤命,怪得了誰?」

    南榮欽嗔了她一眼道:「誒,怎麼說話呢,人各有命,你必須任命,若是你違背天命,必會遭到天譴。」

    小秋雁淡淡的默念了一遍:「違背天命,必遭天譴。」

    她忽然笑了,笑的很誇張,就像是對命運的質問,對自己的嘲笑,她這一生,到底是活了誰的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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