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王子承認了,根據大唐律例,將他們帶回長安府詳細調查!」李亨道。
「誰敢上來一下,倒是試試!」磨延綴立一聲大喝。
李亨的目光越來越陰厲。他斷沒有想到磨延綴立竟然一點台階都不給他下,讓他如此狼狽。他看見站在許義身邊的李慕白,怒道
「李慕白,你竟然也在這裡,還不給我滾過來!」
李慕白心中有氣,他雖然不能像磨延綴立那般,倒也桀驁不馴,道
「太子,請恕小人不知道該如何滾,不如太子殿下給我做個示範!」
這話讓李亨臉上徹底掛不住了。昨天晚上一夜沒有找到許義和磨延綴立的屍體,他本來是派吉溫前來試探風聲。結果被生龍活虎的磨延綴立直接打了出去。而許義現在看起來也很精神,完全不是像楊開泰說的那般必死無疑。
「好,好,好!給我帶上來!」
在李亨的吩咐下,一個全身血污的青年人被押著拖上前來,他渾身上下的衣服都被血漬所浸透,身上反是能夠看見皮肉的地方都還是一片模糊。
「本王前幾天抓到一個奸細,他似乎知道回紇不少消息。今天我特地帶來給磨延王子,希望磨延王子以後好自為之!」
磨延綴立看著面前的青年人,嘴唇都快咬出血來了。
他含恨道
「李亨,總有一天你會為你曾經所做過的付出代價!」
李亨哈哈大笑,道
「我希望王子可以活著看見那一天,我似乎還忘了,骨力佩羅是皇上的侄兒。這麼算來,王子,你也算我的侄兒吧!」
「你是找死!」磨延綴立再忍不住了,拔身而起,筆直一掌向李亨劈過去。
李亨大喜,他終於迫使磨延綴立動怒了。只要磨延綴立膽敢先動手,那麼發生任何意外都是可以容忍的了。
許義暗叫不好,在磨延綴立拔身而出的瞬間,也跟著飛出去,想攔住磨延綴立。
楊開泰卻早也站在了太子的面前。他狠狠的一掌迎了過去。許義奮起餘力,終於和磨延綴立一併接了這一掌,將掌力平分下來,饒是如此,胸中也是澎湃起伏,狠狠的吐出一口血來,磨延綴立比他還慘,倒飛出去,吐出的血灑了一路。
「不自量力!」李亨輕哼一聲。他吩咐道
「將那個回紇奸細扔在這裡,我們走,吉溫,回紇為奸做歹的事情你要好好查,細細查,一定要還定君樓慘死的人一個公道!」
楊開泰被回紇護衛堵住,不便再出手,卻是笑吟吟的看了看許義。方隨著李亨一併離開。
「李亨,我不殺你,誓不為人!」
磨延綴立走到被血污包裹的青年面前,咬牙道。
他趕緊命回紇眾人將他抱進去。回紇醫官略略一檢查,出來時已經是憤怒交加,他道
「大汗,他全身骨骼已經被盡數折斷,所有肌腱也被全部挑斷。五臟六腑更是被震的破裂,能夠活在現在已經是巨大奇跡了!」
磨延綴立大怒,推開醫官,走了進去。
「巴斯托,你有什麼遺言,快說!」他握住巴斯托的手,道。
巴斯托只有眼珠還可以轉動,他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可以動了。他就這樣看著磨延綴立。
磨延綴立握住他的手,哽咽道
「我知道,不是你洩露出去的,你放心,我沒事。我一定會給你報仇!」
聽到這句話,巴斯托眼中神光一閃,然後就永遠的閉上了。
許義和李慕白在旁邊看著這訣別的一幕,心中是又怒又狠。磨延綴立站起身,將巴斯托的手放好,然後對阿大道
「現在,給他洗乾淨身體,然後你們將他運回回紇。告訴他的族人他是一個英雄,並且給他八思巴的稱號。」
阿大在旁邊垂手聽著,道
「大汗放心,我一定完成使命!」
吩咐完這一切,磨延綴立方轉身面前許義和李慕白,許義小心翼翼道
「他就是你安插在太子身邊的線人?」
磨延綴立緩慢點點頭,「他是我的提傑!」
「提傑?」李慕白不解道。
許義卻是明白,他曾經在范第周寫的《回紇風俗考》一書中讀到過,「提傑」是回紇語的音譯,翻譯為唐言大致是夥伴書僮的意思。有點類似於唐人貴族中陪伴子弟長大的奴僕。一般來說,由於發小的原因,提傑往往都會受到主子特別的信任,並被委以重任,沒有想到巴斯托卻是當了磨延綴立在太子手下的內應。
「小蠻,不要難過了!」
「巴斯托一直支撐著沒有斷氣,就是想看看我是不是沒事,還想告訴我他從來都忠誠我,絕對沒有背叛過我。他是我的好兄弟,我一定不會放過李亨!」磨延綴立咬牙道。
許義只能輕輕的拍拍磨延綴立的肩膀,示意他可以哭出來。
磨延綴立並沒有哭,反而很快的振作起來。他必須要對他的未來和他的族人負責。現在唐朝的兩個最有可能的皇位繼承人都和他撕破臉了。若是他還不奮發圖強,等這兩位榮登大寶後,想必回紇很快就要倒霉。
「小娘,慕白兄,晚上我們就去拜見李大人!」
李慕白亦是堅定點點頭,今天的事情讓他和太子之間也徹底沒了回圜餘地,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
當回紇的馬車停在李府的面前時,代表著磨延綴立站在了李林甫一面,都是堅定要把太子殿下拉下來。
李府並不大,從外面看去,幾棵巨大的洋槐樹從院牆內探出枝來。初春的綠芽已經在槐樹身上留下了痕跡,而素白的圍牆上還染著點點墨跡。也不知道究竟是何人所為,倒給整道院牆平添了一份素雅。
李府的大門亦是紅漆而成,不同於其他府衙大門的斑駁,這裡的漆印新上不少,說明到這裡拜訪的人並不多。
想唐朝投遞行卷風氣之盛。盛到賀知章幾乎每隔半年就要重新安一對門環,來應付絡繹不絕的舉子,而貴為一朝宰相的李林甫大門卻如此新,卻是令人唏噓不已。
管家給三人打開門,他們臉色十分淡定。看來早習慣別人的鄙視漠視。
通報完成後,李岫迎了出來,他的出現倒令管家臉色微變。就他們所知,自己府上的這位公子可謂生性怪癖,無論多大的官,只要不合他意,可以做到扭頭就走。比如說李適之還有武惠妃的女兒李月都吃過他的冷臉。
但是他今天竟然破例的主動迎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