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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2章 肅清 文 / 苗亦有秀

    傅清揚覺得盛泓哲小朋友實在怯懦得過分了,根本沒有這個年紀的男孩該有的生氣,總是瞪著一雙驚懼的眼睛,惶惑不安地打量著四周,人前也總是努力擺出一副老成的嚴肅模樣,稍有風吹草動,就嚇得不行。

    傅清揚知道,這是小孩兒從小就缺乏安全感的表現,又是在那樣的環境中長大,難免心理會出現點問題。不過好在盛泓哲才五歲,一切都還來得及。

    小孩子很懂事,能感覺出傅清揚的善意,沒幾日就漸漸放開了手腳,一得閒就要往王妃的院子裡跑。

    傅清揚也挺喜歡逗他玩,沒回出門溜躂都要帶著他。

    盛泓哲一手抓著一大把好吃的,一手緊緊拉著傅清揚,奶聲奶氣地問:「我喜歡和母親在一起,母親,你比先生們懂得還多,我以後可不可以不去聽課,跟著您學習?」

    傅清揚深深覺得這個時代的兒童略苦逼,貧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就不說了,單說她認識的,哪個不是丁點大就得起得比雞早?

    可這個社會的教育體制就是如此,雖然傅清揚覺得對孩子們太殘忍,可也怕貿然改變會耽誤盛泓哲的前途。

    小孩兒眼巴巴地盯著她,見她面帶難色,立馬十分懂事地開口道:「不行的話也沒關係,母親不要為難。」

    傅清揚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沒有的事,我是怕自己教不了你……唔,這樣吧,七歲前你都跟著我學習,不過騎射武藝你不能拉下,還按照原來的安排,等你七歲了,恐怕我也教不了你什麼,你就去學堂聽先生講課,好不好?」

    不然為啥小孩兒那麼喜歡她呢,傅清揚完全是以平等的態度來對待孩子,很多事情都會詢問他的想法,完全不像其他人,總拿他當孩子看,不管他願不願意,吩咐了就得強迫他去做。

    盛泓哲高興地點頭:「我聽母親的!」

    傅清揚還沒來得及跟盛舒煊商量孩子的教育問題,盛泓哲就病倒了。

    起初小孩兒只說噁心,傅清揚也沒有太在意,以為是帶他出去玩,吃多了外頭小吃造成的,便開了兩幅消食養胃的藥給他喝。

    誰想到了晚上,盛泓哲忽然吐了起來,面色潮紅,小臉上上滿是痛苦。

    小孩兒很懂事,難受成這樣也不哭不鬧,緊緊抱著傅清揚的胳膊,小聲哭道:「母親,我頭疼,肚子也疼……」

    傅清揚一顆心都揪了起來,抱著他安慰道:「別怕,讓母親看看,乖,告訴我,哪裡不舒服?」

    盛泓哲哭出了聲:「頭好疼,肚子疼,哪裡都疼……哲兒是不是要死了?」

    傅清揚皺著眉摸了摸他的額頭,摸到一手的冷汗,掰著他的眼瞼看了看,又細細把了會兒脈,然後冷著臉站起來命令道:「春蓮,讓伺候小公子的人全部呆在院子裡,哪也不許去!忍冬,打發人去通知王爺。」

    沒多久,大夫就被請了來,顧不上禮節就被帶到了床邊。

    大夫把了會兒脈,面上閃過一抹古怪,半晌歎了口氣道:「王妃,公子怕是誤食了有毒的東西,幸而毒性不強,老朽這就寫個方子……」

    傅清揚遞給他一張藥房,淡淡地道:「勞煩大夫看看,還需要什麼改進?」

    大夫接過瞅了一眼,隨即面色微窘,拱了拱手慚愧地道:「不想王妃也精通醫理,這方子十分妥當,按照此方服用,當可緩解。」

    傅清揚點了點頭:「我也只是粗通藥理罷了,還要煩請大夫稍等片刻。」

    大夫知道大戶人家內宅裡必定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怕這次是無法袖手旁觀了,心裡無奈歎氣,面上恭敬笑道:「王妃有事只管吩咐!」

    不多時,盛舒煊就匆匆趕了回來,滿臉陰沉,一進屋就冷聲喝問:「究竟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會中毒?」

    傅清揚冷淡地看他一眼:「人都聚在院子裡了,王爺英明神武,自能審問清楚。」

    盛舒煊瞧過兒子,小孩兒喝了藥已經好些了,折騰一夜,這會兒已經沉沉睡了過去。

    盛舒煊鬆了口氣,冷著臉坐在外頭,沉聲開口:「此乃內院之事,自該由王妃做主!」

    傅清揚也不客氣,點了點頭道:「去將小公子這兩天的飲食、使用的器具全部拿過來,讓大夫細細查看一番。」

    這會兒,全府上下大半的人都聚集在了前院,一個姬妾忍不住小聲嘀咕道:「這些天小公子可都是王妃在照顧,這事交給王妃,怕是不大合適吧?」

    盛舒煊一雙厲目箭一般掃過她,嚇得她不由縮了縮頭,立馬閉上了嘴。

    傅清揚撫了撫衣裙,淡淡笑道:「身為王妃,打理王府本就是我分內之事,這府裡不管什麼人出了事都得我負責,若按照妹妹所說,怕是這王府任何事情都要跟我有干係了呢,莫不是以後什麼事我都得避嫌不成?那王府要交給誰打理呢?妹妹你嗎?」

    那名姬妾被說得滿臉通紅,訥訥不敢言語,低著頭縮回了人群。

    沈氏握了握手裡的帕子,笑著開口:「婼妹妹不是這個意思,她也是擔心您關心則亂罷了,畢竟王妃待小少爺,不是母子,卻情同母子,婼妹妹這不是怕您難過麼。」

    沈氏仿若無意,可話裡重點卻落在「母子」二字,聽在許多人耳中,心裡忽然就多了些猜想。

    是啊,小公子可不是王妃親生的,王爺對小公子又這般看重,少不得王妃要為自己以後的孩子做些打算呢!畢竟爵位只有一個,

    可王爺的孩子,怕是不會只有一個……

    傅清揚淡淡瞥了她一眼,忽然笑了起來:「這你們倒是大可以放心,我雖不精通,卻也熟讀醫書藥典,小哲的情況早在我的掌握之中,我心裡倒是不怎麼擔心了……我啊,現在最擔心的是那下毒之人,一日找不出真兇,小哲的安危就一日得不到保障,我也不能安心。」

    沈氏手一緊,勉強笑道:「是嗎,竟不知王妃如此多才,倒叫我們相形見絀了……」

    沒一會兒,盛泓哲的飲食和器具就被徹查了一番,大夫摸了摸鬍子道:「其他都無異樣,惟獨這茶盞還殘餘少許毒性,怕是混在了茶水中。」

    那個茶盞是盛舒煊從宮裡帶出來的御賜之物,賞給了小孩兒以獎勵他功課上的進步,盛泓哲十分喜愛,再加上是父王送的,這些天便一直用這個茶盞喝水。

    盛舒煊強抑著怒火,冷冷地問:「究竟中的是何毒?」

    「回王爺,是君影草,不過下的份量不多,毒性不強,小公子又救治及時,調理幾日當可無妨。」

    沈氏立馬笑道:「謝天謝地,小公子福大命大,自能逢凶化吉!君影草十分尋常,咱們府裡花園就種了大片,許是小孩子貪玩,不小心誤食了……」

    「妹妹莫非糊塗了?」傅清揚故作驚奇地看著她,「大夫剛剛不是說了嗎,這毒是下在茶水中的,茶盞現在還留有毒性呢。」

    沈氏的面色微微一白,慚愧笑道:「哎,瞧我這記性,都是太擔憂小公子了,弄得我都糊塗了……」

    「行了,閉嘴吧!」盛舒煊精明如此,怎麼會看不出來,看也不看沈氏一眼,沉聲吩咐道,「康平,好好審一審煮茶的下人,另外再派人細細查探,這幾日都有誰接觸過君影草!」

    君影草雖然常見,可因為有毒,只在園子偏僻的拐角種了一小片,不僅用高高的圍欄圍著,還有專門的花農照料,盛泓哲雖然年幼,卻十分乖巧懂事,斷不會無緣無故跑去那裡玩耍的。

    康平應了聲「是」,立馬退了出去。

    折騰了一宿,傅清揚面上難掩疲倦,盛舒煊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先用點早飯歇息會兒,這一晚,辛苦你了!」

    傅清揚微微一笑,從善如流地站起身道:「讓春蓮將早飯端過來,王爺怕是也沒吃呢,跟我一道用些吧。」

    康平做事十分利落,早飯剛剛吃過沒多久,就折返了回來,手裡還拎著一個丫頭。

    平時盛泓哲的飲食起居都有可靠的丫鬟婆子們伺候,喝茶都是在自己院子裡由下人弄。燒水的小丫頭新進府沒多久,被康平稍微恐嚇幾句,就全盤說了出來。

    昨天她身體不舒服,打水的時候正遇上柳兒,柳兒看她面色不太好,便關切了幾句,聽聞她生病了,還主動提出要幫她,甚至給了她點錢讓她去看大夫。小丫頭十分感激,又確實難受,便沒有多想就將燒水的差事交給了柳兒。

    康平指了指手裡拎著的女孩道:「回王爺,王妃,這就是柳兒了!」

    盛舒煊是真正在千軍萬馬中廝殺出來的,他若有心,尋常人根本抵擋不了他週身的氣勢。

    柳兒原本就慘白的臉被盛舒煊滿是煞氣的眼神一掃,立馬半分血色也無,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哀求:「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啊……」

    門口忽然傳來一陣騷動,沈氏不顧阻攔闖了進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求道:「王爺贖罪,王妃贖罪,柳兒年輕貪玩,平日最喜花花草草,可她一個小姑娘哪裡會存了心地去害主子呢?許是不留神,誤將君影草的毒帶進了水裡……求王爺王妃饒她一命!」

    柳兒彷彿大夢初醒般,猛然回過神來,連連磕頭求道:「對對,是奴婢貪玩,是奴婢貪玩,才不小心污了茶水,求王爺饒命……」

    傅清揚沉默地看著她們,忽然出聲問道:「若我沒記錯,柳兒是沈妹妹的親人吧?」

    沈氏全身一顫,低低俯著身子道:「是……妾身就只剩下這麼一個親人了。當年入宮,妾身有幸得到太后娘娘垂憐,讓妾身和妹妹一處當差,後來妾身被賜給王爺,娘娘憐惜妾身思妹心切,便讓柳兒到我身邊,雖是名義上的主僕,可柳兒實是妾身的親妹妹啊……」

    恐怕不是憐惜你們姐妹情深,而是怕你勢單力薄給你送來一個助手了!

    傅清揚心中冷笑,只覺得心裡說不出的難過,此時此刻,當真是半分也不願多看她們一眼。

    手上一暖,傅清揚轉過頭,對上盛舒煊溫柔擔憂的雙眼,不由握了握他的手,輕輕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盛舒煊冷冷地道:「念在母后的情分上,本王可以饒柳兒一命……」

    沈氏和柳兒立馬大喜,剛要謝恩,一盆冷水便兜頭澆了下來。

    「……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柳兒杖責三十逐出王府,沈氏管教不力,既然和你妹妹情深義厚,便成全你們,來人,給她一筆銀兩,送她們回鄉安頓。」

    沈氏愣了愣,忽然放聲痛哭:「王爺贖罪,求王爺看在妾身服侍王爺這麼多年的份兒上,饒妾身這一次吧……」

    盛舒煊冷淡地起身:「本王已經顧念舊情了,你所作所為,自己心中有數,本王不計較,就已經格外開恩,你當知足才是!」

    沈氏滿臉驚懼,卻再也不敢出聲求饒。

    短短幾天,內宅最有地位的兩個侍妾便被打發走了,一時間,剩下的姬妾彷彿都失了聲,變得格外謙恭起來,那些雞飛狗跳的掐架撕逼

    ,也好像從不存在般,王府風平浪靜,一派安寧祥和……

    傅清揚望著已經安然無恙的小孩兒,微笑著看他在院子裡舞劍,沉重的木劍竟然被小小的少年舞得虎虎生風,一招一式,竟也似模似樣。

    春蓮換了杯熱茶送上來,笑著歎道:「如今可算是清淨了不少,小公子跟著您,也越來越開朗。」

    傅清揚端起茶抿了口,淡淡笑道:「小孩子嘛,就該這樣活潑鬧騰,摔摔打打的,才長得結實。」

    春蓮擔憂地皺眉:「小姐剛來沒多久,就前後發落了太皇太后和太后的人,宮裡會不會斥責您?」

    傅清揚微微一笑:「無妨,姨母是不會降下懿旨斥責於我的,不然可真就撕破了臉……再說,這事兒可怪不到我身上,只能怪她們自己太蠢,我還沒出手,就自個兒撞上來了。若是靠著這幾個姬妾就能給我添堵,怕是姨母都要懷疑自己教孩子的能力了,你就放心吧,憑這些,還興不起什麼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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