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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五四節 半山半月 文 / 文昌君

    雲良聞言不再接話,卻沉默了起來。

    直至分別的時候,雲良忽然說道:「想不到你……也很能說話。」

    愕然細想,這也是我第一次跟人說了這麼多話。

    今日著實,有太多第一次發生在我身上了。

    「那是……」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又開口,或許是因為雲良站在我旁邊還沒有離開,或許是我覺得需要對自己的反常做一個解釋,「因為你在問我,我想我應該……應該回答。」

    雲良淡淡一笑,說道:「其實我剛才看見你的時候,你剛從須利夫人的營帳裡走出來。你交給三皇子的那個東西,是須利夫人還是燕鶯姑娘托你轉交的?」

    我點頭道:「是燕鶯,可是你怎麼知道?」

    雲良雲良的笑意漸漸斂去,聲音雖低卻十分鄭重:「若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情,你不必再管了。」

    「這樣的事情……」我不解。

    雲良道:「就是與三皇子有關的事情。」

    雲良的叮囑顯然十分明確,卻也讓我更加不解。

    雲良道:「你現在不明白不要緊,不久,你就會知道的。還有,今晚發生的事情,你……不要對人說。」

    我當然很想知道雲良所說的原因,然而天亮之後我最快知道的,還是大迎又派了使者到羅剎招降求和的消息。

    使者前往羅剎,爹爹自然十分忙碌,一整日也沒有找我,所以關於昨天晚上的事情,我也沒有機會對爹爹說。雲良也跟我說過,不要對人說。那本是我無意間聽到的一些事情,或許三皇子與吳圩將軍只是在隨便談論,我本也沒有想到這其中會有什麼不尋常之處,除了吳圩將軍對爹爹那種極不尊敬的態度。何況既然三皇子已經勸說好了吳圩將軍,使者照常到羅剎招降,那麼昨晚他們商議的事情,也都有了解釋與著落。

    傍晚時分,傳來消息說,羅剎的首領設宴款待了前去招降的使者,正在召集各個部族的長老,商議重新回歸大迎的事宜。

    事情看來已經很有些眉目,羅剎重回大迎的統領之下,也是勢在必行了。

    軍營中人人臉上都帶上了幾分歡喜之色,這些士兵雖說都是精忠之士,絕不怕在戰場上流血亡命,但是若能不戰而歸,能不流血,不受傷,總是人心所向。

    我亦是心中歡喜,更將吳圩將軍與三皇子昨晚商議的事情放下了。我騎著馬在軍營裡緩緩走著,有冷風刮過,我聽到周圍的士兵說道:「這風乾冷,莫不是要下雪了?」

    我微感驚訝,抬頭看著天空,並不見有下雪的跡象。

    羅剎處在大迎的西北邊境,而爹爹向來駐守在大迎的南邊境,也就是與酈國相交的地方。隔了好幾百里,氣候果然很是不一樣。靠近南國的地方更為溫暖,而羅剎邊境,卻是更為乾燥寒冷。

    我們從酈國邊境出發的時候,天氣才剛剛入秋,經過這一個多月的跋涉,到達羅剎邊境,這邊已經像是深秋時節了。

    如今地上固然是荒禿禿的,連那些泉眼的水也都少了許多。

    唯有邊境上的那些山上,還罕見地留有一些蒼翠的顏色,看起來格外醒目。

    正自出神,忽然前面傳來了清脆的聲音:「阿蕪!你在看什麼呢?」

    燕鶯坐在高頭大馬上,由侍衛牽著馬緩緩走了過來,似乎是嫌那馬兒走得太慢,燕鶯索性抱著馬頸貼身溜了下來,輕快地跑到我身邊,笑道:「阿蕪,你怎麼不答應我,你在看什麼呢?」

    我伸鞭像不遠處一指:「那邊。」

    燕鶯拍手笑道:「阿蕪,你說那山好看嗎?」

    我道:「好看。」

    燕鶯長眉一軒:「為什麼好看?」

    我道:「這裡到處都是黃土黃草,唯有那山上還有蒼翠之色,自然是好看的。」

    燕鶯示意我湊近一些,低聲說道:「阿蕪,不如一會兒我們一起上山上玩吧!」

    燕鶯自然是永遠都有些稀奇想法的,而我,自然是始終都沒有新意的。我當然拒絕了燕鶯的要求,而我當然又是拗不過燕鶯的。

    我問了燕鶯是怎麼跑出來的,娘怎麼會答應的,燕鶯笑道:「剛才聽說羅剎準備接受招降,軍中人人歡騰,娘自然也知道了,羅剎既然接受招降,這仗自然就打不起來了,那麼出來玩,也就沒有危險了,所以娘就同意我出來找你玩啊。」

    我又道:「娘雖然同意你出來前找我玩,恐怕不會讓你跟我一起上山上玩的。」

    「怎麼不會!跟你在一起玩,去哪裡還不是一樣的嗎?」燕鶯急忙爭辯道:「在軍營周圍跟在那邊的山上,又有多大區別呢?那些山可並不是羅剎境內啊!不信你去問娘,她一定會同意的。」

    聽起來似乎是合情合理,然而我卻知道,這自然是不合常理的,娘對燕鶯的嚴厲,是帶著許多謹慎在裡面的。

    果然我稍微遲疑了一會兒,燕鶯便沉不住氣了。

    她頓足,發嗔,生氣,然後,紅了眼圈,轉身離去。

    有時候,一件事情的對與錯,許多事情的對與錯,都在乎於某個開始的一念之間。

    我若能任由燕鶯那樣轉身離去,或許就不會有那麼多的事情,可是有些時候,一念之間的抉擇,往往是自己控制不住的。

    後來,我

    騎馬帶著燕鶯,往山腳下奔去。

    燕鶯坐在我的身後,緊緊地攥著我的衣服,聲音明明怕的發抖,卻仍在笑著說道:「阿蕪,原來馬兒跑得快了,是這樣的感覺,好像在飛一樣!」

    燕鶯清脆的聲音湮沒在嗚嗚的風中,像極了我跟著軍隊快行的時候,偶然路過哪個牧民的帳篷,聽到風刮響了帳篷外面掛的那一串銀鈴。

    我於是想到了,我呼喊燕鶯轉身的時候,燕鶯紅著眼睛的笑容。

    我自己沒有這樣的笑,沒有這樣的性格,也沒有這樣的聲音,所以我格外喜歡燕鶯。

    燕鶯的脾氣永遠像是一個小孩兒,尤其是固執的時候。

    我在燕鶯的堅持下拉著她爬到了半山,那個時候,半邊清冷的月亮,已經現出了輪廓。

    燕鶯氣喘吁吁地拉著我的手臂,看著漸漸清晰的月亮說道:「阿蕪,你看月亮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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