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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2章 畜生 文 / 素食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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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越下越大了,整個世界很快一片雪白。

    如果是在城市中,這點雪並不算什麼,基本不會影響夜生活,但是在這沒有酒吧,沒有ktv,甚至飯店都沒有的鄉下……

    早早的吃過晚飯,眉雨搶著洗了碗,打掃完了衛生,就催促媽媽和姥姥早休息,說自己要去看書睡覺了。

    然後她進了自己臥室,反鎖好了門。

    換好厚衣服,從床底下取出那件單橋花的寶貝大衣。

    此時這件九百多的大衣似乎更顯值錢了,因為它更重了,而且,它已經不僅僅是一件大衣了。

    眉雨將大衣準備好,悄悄的翻出窗戶,爬上梯子。

    這次她沒有爬上屋脊,爬的是院牆,從院牆的這個位置,外邊正好是杜洛克的豬圈。

    院牆邊姥姥種了一些爬山虎,此時雖然都枯黃了,但還是密密麻麻的,白天的時候眉雨特意將它們弄到了院牆上,這樣可以為她提供很好的隱蔽作用。

    在爬山虎的籐蔓上探出頭,仔細觀察周圍的幾個鄰居,他們有的已經熄燈休息了,有的燈還亮著,畢竟現在還不到晚上八點鐘,不過路上,就是絕對的一個行人都沒有了。

    其實最好最靈便的辦法,就是自己也隱匿在豬圈旁,那樣能更好更準確的把握時機,但是不行,因為路上有雪,會輕易的留下腳印。

    所以,眉雨選擇了躲在院牆上,用遠距離投擲的辦法。

    幸好從院牆到豬圈很近,可以輕鬆的將東西投擲過去,即便是在北風呼嘯的情況下。

    做好了一切準備工作,接下來就是最漫長最煎熬的工作——等待。

    按照每天的習慣,單橋花在睡覺前最後一次巡視豬圈,會是晚上的十點二十到十點半鐘,但今天下雪了,眉雨不敢肯定這場雪會不會打亂她的生物鐘,讓她比平時早一些,甚至早很多就關門睡覺。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眉雨也想到了,那就是單橋花因為下雪的關係而懶得做最後一次睡前巡視,那也沒關係,雖然這種情況可能性很小,但也不是沒有。

    不過沒關係,眉雨早就為這種情況想好了應對方法——讓豬發幾聲驚叫就好。

    眉雨靜靜的蟄伏在牆頭,靜候單橋花的出現,她覺得自己就像個狙擊手,這件大衣是她的誘餌,對面豬圈裡那頭價值一萬多的杜洛克,就是她送給單橋花的子彈。

    她很冷,很心急,希望單橋花能早一些出來,但同時看到那些還沒有熄燈的鄰居,她又希望單橋花能出來的晚一些,再晚一些,等到鄰居們差不多都睡覺了再出來就最好了,那樣,她就徹底的無力回天了。

    在這種矛盾的心理中,眉雨靜靜的等著,雪花還在合著風不斷吹落,落在身上,帽子上,手套上,然後融化,然後水滴滲透進去,將更冰冷的寒意侵襲全身。

    幸好穿的足夠厚,否則一定會凍僵的。她想。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度過,雪在路面上越積越厚,鄰居們家的燈,也終於漸漸熄滅了。

    終於,等到周圍鄰居們的燈基本全滅,眉雨身上的一襲黑衣全被染成雪白時,單橋花終於出現了。

    眉雨抬起幾乎凍僵的手看看時間,此刻是晚上的九點十二分,她會永遠銘記這個時間。

    這是她在風雪中等待了一個多小時,終於等來的時間。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暗暗活動右臂,讓它處於靈敏狀態。

    牆外,單橋花拿著手電筒走出了大門,開始從逐一檢查每個豬圈。

    眉雨摒心靜氣,等著行動時機,一雙秀目在昏暗的光線中炯炯有神。

    終於,單橋花來到第三個豬圈了,距離杜洛克的豪華單間只隔著一個豬圈了!

    就是現在!

    眉雨迅速舉起大衣,對準杜洛克的豬圈扔下去。

    為了保暖,杜洛克的豬棚除了階梯那里外,都用塑料篷布封起來了,大衣在塑料篷布上撞了一下,掉落在豬圈裡。

    豬圈裡鋪著乾草,上面又落了雪,所以落地的時候聲音非常小。

    而此時,杜洛克正躲在豬棚的角落裡,在暖烘烘的乾草上趴著,當塑料篷布被碰觸的聲音響起的時候,它頓時豎起了耳朵,站起了身。

    它的思想很簡單,甚至可以說沒有思想。

    對於它來說,有兩種記憶是最牢固的,一種是和食物有關,另一種,則是關於身體上的痛苦。

    哦不,這甚至不能稱為記憶,更簡單的叫做動物本能更合適些。

    食物緩解飢餓,痛苦更和生死有關。

    這兩種本能,都是最基本的動物的求生**。

    已經連續好幾天了,杜洛克已經牢記在心,每當這個聲音響起的時候,豬圈裡就會天降美食,它就可以美餐一頓。

    於是杜洛克立即站起了身,屁顛屁顛的迅速跑下階梯,撒著歡兒跳進豬圈。

    超靈敏的嗅覺,讓它立即就認準了豬圈中央的那個目標。

    今天的美食還是半隻雞,連骨頭都被剔除了,它並沒有像往日那樣直接落在糞便和乾草上,而是……在一件大衣的

    的口袋裡。

    當然,杜洛克不知道這是大衣,它才不在乎那是什麼,飢腸轆轆的它聞到雞的香味,早就垂懸三尺了。

    它開始瘋狂的撕扯大衣,企圖能將雞從口袋裡弄出來。

    很快它等不及了,索性連衣服一塊撕咬。

    而就在這時,單橋花也來到了豬圈旁,聽到了豬圈裡的哼哼聲和撕咬的悉悉索索聲。

    這麼冷,這畜生竟然不在暖烘烘的豬棚裡呆著,跑豬圈裡幹嘛?

    還有,它在咬什麼?

    她好奇的舉起手電照了過去,頓時瞪大了眼睛。

    杜洛克在撕咬的,不正是自己花了九百多買的那件寶貝大衣嗎?

    來不及考慮大衣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她就本能的跳下了豬圈。

    九百多的衣服,不能就這樣毀了!她必須從豬嘴裡將它搶救出來!這是她唯一的想法。

    豬圈並不是很深,而且白天朱俊浽剛清理過了並不髒,當然即便很髒她此刻也不在乎了,她義無反顧的跳了下去。

    「閃開!滾開!!」

    她徑直衝到杜洛克面前,抓起大衣拉扯著,企圖從杜洛克嘴裡將衣服奪過來。

    杜洛克吃的正歡,哪裡會鬆口?單橋花氣急敗壞,犯下了一個致命的錯誤,或者叫做大忌——

    她開始用手電筒猛烈敲打杜洛克的腦袋。

    豬,尤其是種豬,最反感的就是被人棒打,這是養豬的大忌。

    飢餓,棒打,再加上食物被剝奪,杜洛克終於怒了,它終於爆發了!

    它怒吼著,低頭就朝單橋花撞了過去。

    單橋花毫無防備,一下就被撞到了腿上,摔坐在地。

    「畜生!」她惱羞成怒,大罵著揮起手電筒。

    手電筒砸在杜洛克身上,皮躁肉厚的它根本不在乎,它憤怒的張開大嘴,一口咬在單橋花手腕上。

    鋒利的獠牙輕易撕破皮膚血肉。

    「啊!!」單橋花發出淒厲的慘叫,本能的想掙扎著跳起來,可是地下全是雪,滑的要命,情急之下根本站不起來。

    而此時的杜洛克,已經徹底進入瘋狂狀態了,這時候即便單橋花不是人,即便她是他的親豬仔,它也絕不會留情了!

    又是一記鐵頭功,將單橋花拱翻在地,一口咬下,咬在大腿上,直接咬斷她的大動脈。

    鮮血頓時飆射而出,將周圍的雪地染成一片血紅。

    「救命啊……救命!」

    膘肥體壯的單橋花,此刻已經徹底亂了方寸,淒厲的驚叫求救著,更加瘋狂的亂踢亂打。

    血腥味,加上單橋花的瘋狂踢打,讓杜洛克更加瘋狂,它的野性徹底被激發了出來。

    又是一口,咬在脖子上。

    再一口,咬在肩膀。

    最後,它瞄準了單橋花的腦袋。

    腥臭無比的氣息撲面而來,單橋花絕望的發出最後一聲淒厲慘叫,杜洛克的血盆大口徹底侵佔了她的整個視網膜……

    生命的最後一刻,單橋花突然覺得很滑稽。

    自己花了大價錢把杜洛克從外地買來,給它蓋了專門的豪華單間,給它最好的飲食,把它當做寵物一樣養著,照顧著。

    可是最後,它竟然就這樣毫不猶豫的把自己咬了。

    忘恩負義的畜生!

    然後,她的生命終止了。她只有怨恨,只有不平,卻並沒想過,其實她自己和杜洛克又有什麼區別?

    她並沒有反思,其實自己的所作所為早已脫離了人類的範疇,已經和畜生完全一樣了。

    老人雖然不是她的親生父母,但沒有老人,就沒有朱俊浽,也就沒有她的家庭,也就沒有現在的生活。

    可是她不懂得報恩,她覺得老人就是累贅,她討厭他髒,討厭他臭,討厭他不能下床,一點活兒都不能幹,還得有人照顧他!

    後來她給孩子買了保險,天真的以為給老人買了保險,在老人死後就能得到意外賠償,於是她花了兩千多塊錢投資,給老人買了保險。

    然後她將老鼠藥放進了老人的米粥,親自送到了老人面前。

    老人當時喝了一口,含混不清的說味兒怪怪的,他不想喝了。

    單橋花說裡面加了營養品,吃了會讓你身體更好一些,喝吧。

    她還很真誠的叫了他一聲爹,那是她嫁進朱家後,喊的唯一一聲爹。

    她的話老人不知有沒有信,反正最後他喝了。

    老人喝得很慢,很痛苦,自始至終,他乾枯的手不斷發抖,他的眼淚嘩嘩的往外流著。

    「橋花……好好的……過日子。」

    那是老人說的最後一句話。

    說完那句話他就躺下了,自己蓋好了被子,背過身去不再看她。

    當時單橋花並沒有半點的憐憫和悔恨,她走出了土坯房,回到了自己乾淨明亮的客廳裡看電視,等著朱俊浽去發現老人的屍體。

    br/>看電視的時候她還準備了辣椒水,作為自己馬上要演的悲情戲的道具……

    老人的死亡並沒有給她帶來意外賠償,而現在,就在老人的二七即將到來的時候,她死了。

    不知道在另一個世界,她會不會和老人再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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