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歷史軍事 > 1768年:大恐慌

正文 第59章 審問 文 / 梁二叔

    睡到天亮以後,賈知縣的眼睛還是不舒服。他老婆起身時看見他的眼睛後就捂著嘴笑。他趕緊拿來一面鏡子照了照,眼睛的腫脹倒是退了,但是留下黑乎乎的一塊,如同熊貓一樣。

    他起床後,用清水拭了拭。這時候師爺來問他要不要升堂審案,知縣夫人說知縣大人的眼睛變成了熊貓眼,有礙觀瞻,恐怕今天這案子是審不成了。賈知縣心裡也急,他想趕快把這些割辮子的都抓起來,免得讓別人到巡撫大人那裡搶了他的風頭。

    但是這麼升堂確實不像樣子。他發誓如果哪天抓住那個打他眼睛的禿驢,一定扒他的皮,拆他的骨,這個禿驢太可惡了。

    師爺聽明白了,轉身跑了出去。過了一會師爺又興沖沖地折了回來。他手裡拿著副西洋墨鏡,他說這是一個過路的蘇州商人以前送給他的,他覺著這稀奇古怪的洋玩意稀罕得要命,一直沒捨得戴過。賈知縣也沒見過這洋玩意,伸手擺弄了半天,然後把眼鏡架在鼻子上。墨鏡的鏡片是上等水晶磨製而成,賈知縣戴上以後,頓時覺著眼睛清爽了很多,再拿過鏡子來一照,竟然還很威風。

    賈知縣很高興,洗臉漱口,吃完飯,戴上頂戴,換上官服,鼻樑上架上新奇的西洋墨鏡,然後昂首挺胸,大搖大擺地到了前院公堂上。

    縣衙裡的人都到齊了。他們大清早就聽說了,昨天半夜賈知縣帶著人巡城,抓住了割辮子的,但是賈知縣也意外受傷。

    等賈知縣帶著墨鏡大搖大擺地進了公堂,他們沒有認出來,嚇了一跳,揉揉眼睛才看清楚進來的人是賈知縣。

    戴著墨鏡的賈知縣威嚴地坐在大堂中間的椅子上,「啪」的一聲敲了敲驚堂木,然後粗著嗓子,拉著長音喊到:「升堂。」

    緊接著,昨天晚上被抓回來的瘦黃瓜被繩捆索綁地押了進了,進了門以後,被差官一腳踹倒在地上。

    賈知縣看見這個高瘦的年輕人,頓時想起來昨天打他眼睛的那個矮胖子,想起來矮胖子他的眼睛就隱隱作痛。這兩個傢伙一瞅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半夜三更,跟鬼一樣在城裡邊遊蕩,竟然還敢襲擊官差,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尤其那個逃跑的矮胖子還是個和尚,賈知縣現在看見和尚就想打一頓。

    他二話沒說,吩咐手下,先打三十大板再說。

    沉重的板子打在瘦高個屁股上,瘦高個開始的時候如同殺豬般叫喚,叫了一會就沒有什麼聲息了。賈知縣已經從上次公審淨心和尚的過程中獲取了經驗,他揮揮手,吩咐人去後院打一桶井水來,然後讓官差一股腦地澆在瘦高個腦袋上。

    瘦高個醒過來,賈知縣在上面問:「瘦子,趕快招供吧,你是不是割辮子的?昨天晚上襲擊本官的那個禿驢是不是你的同黨?」

    瘦高個嘴角里吐著血沫子,他剛說了句:「大人聽我說……」

    他話還沒有說完,賈知縣就怒了。上次審正一以後,他得出來經驗:絕對不能跟這些忤逆小人講證據談道理,越是仁慈,他反倒會認為你愚蠢可欺,必須大刑伺候。

    賈知縣「光」地一拍桌子,喊了聲:「上夾棍。」

    跟上次審正一和尚一樣,那副夾碎正一和尚踝骨的沉重夾棍又被抬了上來,「匡啷」一聲扔到了瘦高個跟前。

    看見夾棍以後,瘦高個的臉刷得一下子白了。果然不出賈知縣所料,接下來瘦高個就吞吞吐吐,斷斷續續地把所有事情都招了。

    這個瘦高個姓韓,是個秀才,長得斯斯的,縣衙裡的人都感覺挺驚訝,這麼斯的讀書人怎麼也跟割辮子黨混在一起了。

    韓秀才說他是直隸省的,自幼出身讀書世家,他爹讀書讀得比他好,還是雍正年間的舉人,後來家裡遭了難,落魄了。他在家裡混不下去了,就坐著南下的船到了臨城。

    百無一用是書生,雖說中過秀才,但是除了寫字畫畫,吟詩作對,他實在也不會什麼養活自己。幸虧他還能寫得一手好字,初到臨城的時候,他便在運河邊上擺起來桌子靠賣字為生,但是生意慘淡,吃了上頓沒下頓,日子過得很艱難。

    一年前,有個南方人坐著船回家經過臨城,下來船吃飯閒逛。這個人轉到他的攤子前,看見他寫的字,一個勁地誇獎他寫的字好。一副字寫完,韓秀才也閒得無事可做,便天南海北的跟這個人聊了起來。

    南方人說:「韓兄,書畫這玩意當成閒情逸致倒也罷了,如果考不上科舉,單靠書畫養家餬口實在是太難了。你讀過書,識斷字,不如趁現在年輕,鑽研鑽研醫道,還是懂點望聞問切之類的比較靠譜。總比你現在風吹雨淋,站在這長街上賣字強得多。」

    韓秀才覺得南方人說的也對,他倒是非常仰面臨城的名醫老左,但是人家老左家的醫道是家學,不外傳,更何況自己是外鄉人,他想學醫也沒有門路。

    南方人勸他跟著他去江南,他說江南海州有個三教堂,三教堂有個明遠和尚,醫道高深得很,任何疑難雜症都能妙手回春,藥到病除,真學的他的一點皮毛,在運河上養家餬口不成問題。

    韓秀才很高興,但是又有點為難,跟人家學醫總得花費些銀子的,但是如今窮得叮噹響,就連去海州的路費都沒有。

    這個江南人倒挺大度,極力邀請韓秀才搭著他的船一起去,不用他拿船費,覺著投緣,路上能陪他說話打發時間就行。韓秀才很高興,把自己的攤子收拾收拾,先委託房東給照看著,等上一年半載就回來了。安排好以後,他就搭著這艘船下了江南。

    到了海州三教堂,南方人引著韓秀才見到了明遠和尚。明遠和尚長得肥頭大耳,人看著挺和善,他跟韓秀才聊了幾句,他見韓秀才識斷字

    ,讀過詩書,人長得柔柔弱弱的,也很喜歡他,就收了韓秀才做了徒弟。

    從那以後,韓秀才便跟著明遠和尚學號脈,識百草,研究些望聞問之術。

    韓秀才說他有時候總覺著三教堂裡陰氣逼人,即便是暑天也如此,一個人在藥房的時候總是膽戰心驚。到了三教堂一個月以後,他知道了些原因,有一天明遠和尚偷偷摸摸地告訴他,他懂得法術,。

    「明遠和尚最擅長使用障眼法」,韓秀才眼瞅著公堂上威嚴的賈知縣,哆哆嗦嗦地說,「那天,他在銅盆裡放了水,加上藥粉,讓我洗臉。洗完臉以後,又給了我一塊白布擦了擦眼睛,我看見一座座富麗堂皇的宮殿,裡面擺滿了金銀財寶。看完這些以後,明遠和尚問我願不願意跟他學這些法術,只要能湊夠足夠多的辮子,他就保證我金玉滿堂,衣食無憂。」

    韓秀才想自己以前辛辛苦苦地賣字,如今學醫,還不都是為了掙錢嗎。如今可以通過割辮子掙錢,就不用再寫字,累得手腕子疼,也賣不了幾個錢。學醫又那麼費勁,還得記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在三教堂呆了半年,明遠就指派著韓秀才和他的一個徒弟法空坐著船北上。他們到了東昌府地界,韓秀才說兩個人一起走太扎眼,便和法空分開了,他回到了臨城,後來法空去什麼地方就不知道了。

    「知縣大人明察,我好歹是讀書人,懂得些孔夫子的仁愛之心,覺著這割辮子是害人性命的,所以我就一直沒敢割人家的辮子,我跟著明遠和尚倒是學了些醫術,主要靠醫術,實在沒有幹過傷天害理的事情。」

    「韓秀才,昨天晚上襲擊本官的那個矮胖子是不是你說的禿驢法空?」

    「回稟大人,那個就是該死的法空。他前幾天晚上偷偷摸摸到了我家裡,吩咐我趕緊割辮子,師父那邊等不急了。我說這段時間,臨城大街小巷都張貼著捉拿割辮子的人,風聲緊得很,你趕緊回南方吧。可是他不聽,昨天晚上我嚇唬他說,性海寺已經被查封了,巨成和尚也被下了大牢。這幾天賈大人要關閉城門,挨家挨戶地搜查割辮子黨,抓住他就得千刀萬剮。聽到這裡,他就害怕了,昨天半夜逼著我送他出臨城,不想剛走到東門口就被大人給抓了!」

    說到這裡,韓秀才放聲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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