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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七零章 詐亂禪宮暗設伏 文 / 娑婆訶

    寒煞禪宮,冷沁金佛。

    佛前長案上,貢品如雲,堆杯疊展,次第交錯的陳列出景太后內心的欣慰喜悅。

    「瞧,這孩子,生的真是精緻!」

    一頭銀白,對上那一張稚嫩純真,景太后素來清冷的顏面上,難得一見的漾出深深的歡欣。

    多羅湊上前,輕輕神指劃過那嬰孩的臉頰,霎時輕歎一聲:

    「當真是像極了聖上剛出生時的模樣!」

    多羅記得清楚,二十一年前的動亂之夜,她和主子幾經生死,奪命而安。就是這個此刻看上去,那麼疲憊卻依然含笑的白髮娑婆,在當年那臨近分娩的千鈞一髮之際,卻依然臨危不懼,智敵千軍。

    多羅永遠不會忘記,當自己浴血而戰,殺退窮凶,衝上烽火台的一剎那,自己親眼所見的慘烈。不過豆蔻芳華的她,含淚染血,咬斷連臍,任由鮮血汩汩,自己卻緊緊抱著那呱呱而啼的嬰孩。

    「太好了,活著,活著就好!」

    當年烽火台上,那一句含淚的感慨,如今似是穿越了時空,迴盪在了禪宮苑。只不過,那年烏髮俊顏含淚悲聲的她;而如今,卻已然是一頭蒼白的含笑娑婆。

    多羅的淚在記憶與現實顛簸碰撞的一瞬間,簌簌而下。

    景太后一陣愕然,旋即濕了眼眶,悲聲而歎道:

    「世事輪迴,因果循環!但所幸,哀家還是在有生之年,見到了淵兒的皇子,多羅,你該替我慶幸才是!」

    「老奴知罪!」

    多羅抬手擦乾淚水,垂首言道:

    「聖上龍體漸癒,皇子安然降世,如此雙喜臨門,老奴當真為太后和聖上開心!」

    話音剛落,忽聽得有人刻意發出一聲不耐煩的哈欠:

    「啊……哈……」

    墨月公子高舉萬歲子,伸了個長長的懶腰,旋即拉長了聲調,言道:

    「恭喜太后娘娘喜得龍孫!賀喜南川聖主龍體康癒!但不知,這偌大的南川,是否介意,再多一分驚喜!」

    言罷,意猶未盡的將眸光死死鎖定在一直跪地垂首,默然無語的鳳羽身上。

    景太后聞聲,霎時收起一臉的歡欣,多羅會意,上前穩穩接過了那嬰孩,旋即垂首貼身,立在了景太后身側。

    「墨月公子,哀家謝過你的祝福!也對大遼女主願與我南川交好,甚感欣慰。此次若非墨月公子,不吝相助,卿蕊夫人怕是也不會輕而易舉得了靈藥。墨月公子此番大功,哀家一定替你稟明聖上,論功行賞!只是,你求賜姻緣一事,哀家怕是做不得主!」

    墨月頓住兩顆萬歲子,逕直抬足繞著鳳羽徐徐踱步:

    「卿蕊娘子,原本就是本公子的幔下良人,帷中美姬!可恨本公子一時走嘴,怠慢了娘子,娘子這才帶著我大遼女主欽賜的乾坤玉鎖,負氣出走!可歎我這娘子素來天真,不諳世事,這才被人無故脅進軍中!不過,娘子雖深陷泥潭,卻憑著一身才智,出淤泥而不染,還一路劫貧濟富,救下了似雪兒姑娘這般的忠義婢僕。

    只可惜啊,世事險惡,風雲變幻。就在我家娘子對本公子朝思暮想,意欲回頭之時,卻不料那成元帝半路殺出,劫美回朝,於是乎,我們北遼的卿蕊娘子,就這麼無可奈何的被冠上了,什麼南川「末世皇妃」的名號!」

    墨月公子一本正經的娓娓而談,鳳羽一字一句聽得清晰,一時間心生猶疑:

    「他口中所言,幾分是真,幾分是假?莫非真正的卿蕊,當真是這妖嬈男子的帷幕佳人?!」

    正兀自思量,忽聽的墨月又是一聲故作感慨的長歎:

    「承蒙太后和聖上垂憐,厚待卿蕊,並欽封聖女,奉若上賓!本公子權且替我家娘子,叩謝隆恩!」

    言罷,煞有介事的一番躬身,景太后不動聲色的微微垂眸:

    「卿蕊兩度涉險救駕,居功至偉,哀家自當替南川蒼生,厚待上賓!」

    墨月起身抬頭,又是一番須臾奉承:

    「太后娘娘如此深明大義,南川王朝有了您,何愁不會百代千秋!」

    景太后微微一笑:「北遼有公子這般才俊,當真可喜可賀!」

    「太后英明!眼下既然聖上安然,皇子無恙,想想也該到了我這負氣娘子,回歸故土的時候了!太后娘娘有所不知,本公子自從丟了美姬,終日裡寢食難安,失魂落魄!若是再找不到我家卿蕊,墨月恐怕真的會命不久矣!」

    景太后聞言一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忽聽得門外陡然傳來一聲威喝:

    「再敢胡說八道,本王現在就讓你見了閻王!」

    話音剛落,一支長箭,已然凌空而來,逕直朝著墨月的心口,狠狠射來。

    墨月盤轉萬歲,生盾護身,逕直將那長箭擊落在地,正要揚眉而笑,忽覺身後一陣陰寒,緊接著肩頭頓然一重,逕直被凌睿王一掌而擊。

    「閬邪軒,你好大的膽子,太后娘娘面前,還敢肆意行兇!」

    墨月急轉萬歲,護肩而醫,口中卻是一番不疾不徐的挑撥離間:

    「今日你敢在禪宮苑,對我大打出手;保不準來日,便會弒君殺嫂,謀逆朝綱!如此這般猖獗的逆賊,太后娘娘萬萬不可姑息!」

    閬邪軒冷冷一笑:

    「北遼不要的破爛貨,有什麼資格在我南川大放厥詞!」

    「你……」

    墨月氣急語頓,正要反唇相譏,卻不料緊隨其後的島主,舉著一面銀甲,緩步上前,逕直抬眸將一臉鬱憤的墨月一番細細端詳,須臾凝眉啞聲:

    「敢問閣下,是男是女?!」

    此言一出,禪宮苑的一眾僕婢登時哄然而笑。

    景太后瞬目輕咳,眾人霎時垂首恭敬,不發一聲。

    「是哀家失禮,還沒來得及為諸位好好介紹一番!」

    景太后舉步抬足,悠悠而下:

    「卿蕊夫人,你救駕有功,又替哀家護佑皇子安然誕生,且起身回話!」

    鳳羽來不及叩謝,身旁的凌睿王已然揚臂伸手,一把將她拉在身側。

    鳳羽恨眸相向,是日山洞中媚無顏的交心過往,霎時生出幕幕慘烈的畫面,在腦海裡交替而現:

    「別碰我!」

    凌睿王似是早就料到她會如此,任由她恨然瞪目,一身嫌惡,卻依舊我行我素的赫然囂張,逕直抬臂伸手,鎖壓在鳳羽肩頭。

    「不管你是誰,這輩子,你都別想逃出我的手心!」

    鳳羽掙扎不得,冷然別過頭,一句也不願與他多言。

    景太后充耳不聞兩人的爭執,逕直走過鳳羽,來到了島主和墨月公子的面前。

    「墨月公子,這位便是哀家曾向你提起過的靈山島主!島主隱遁仙山,無意之中救了我南川聖女,又護送聖女和楚璃候安然回朝,想來也算得上,是我南川的恩人!」

    島主微微一笑,拱手恭敬:「太后娘娘謬讚!在下不過一己私念,只盼能與心上之人,相守此生!」

    墨月公子聽得真切,頃刻間眸生敵意。

    景太后置若罔聞墨月的冷仇,依舊是一副和顏悅色:

    「島主閣下,這位便是名揚天下的北遼墨月!」

    「哦!」島主佯作悵然,「原來閣下便是那男生女相的妖嬈公子!在下有眼不識泰山,公子海涵!」

    墨月冷哼一聲,斜眸而蔑:

    「算了!本公子從來不和山野莽夫一般見識!」

    島主聞聲凝眉,再次舉眸將墨月公子一番細細端詳,須臾又是一聲不動聲色的嘲諷:

    「只是,你當真確定,自己是個男子?!」

    言罷,又是一陣轟然。

    島主頷首訕訕:「公子莫怪!在下山野莽夫,委實未曾見過,似公子這般生得俊美的男兒!」

    墨月恨然拂袖:「聽你那破鑼嗓子,倒是極其粗獷,但不知,島主閣下為何要在臉上,蓋一張如此醜陋的面具,難不成,是島主的真容,要比這面具還要不堪!?」

    島主聞聲一笑,逕直對著立在一側的多羅嬤嬤言道:

    「在下面容委實不堪,端的不敢驚擾了各位尊貴!墨月公子若當真好奇在下的容貌,大可去向這位多羅嬤嬤,細細請教!」

    多羅聞聲霎時面生驚慌,景太后見狀,急忙插嘴轉移了話題:

    「墨月公子,想來適才,你已經聽見,這靈山島主,除了是我南川的大恩人,還有另外一重身份,那便是,我南川聖女的心上人!」

    鳳羽聞聲,霎時紅了臉,閃爍不定的眸光不知不覺中,暗暗挪移,待得對上那銀甲面具下一雙含笑的星眸,一時間心生漣漪。

    卻不料,身側凌睿王在一瞬間,冷然一笑,再次發出一聲張狂:

    「皇嫂怎可如此偏袒外人?你怎麼忘了,本王除了是南川的睿王叔,還有一個更重要的身份,那便是我南川聖女的欽賜夫君!」

    墨月公子聞聲,登時發出一聲大笑:

    「看來,我家卿蕊當真是傾城傾國傾天下,如此短短數月,便贏得了這麼多人的心儀!只是不知,你這素來風流的紈褲皇胄,還有你這個醜陋無比的山野莽夫,究竟看上的,是我家卿蕊本人,還是別有用心的覬覦其他?!」

    凌睿王冷笑一聲:「賊喊捉賊的把戲,本王早就看膩了!娘娘腔,哪來的,滾哪兒去!」

    景太后聞聲怒然:「閬邪軒,不得無禮!」

    凌睿王咬牙切齒,卻只得隱忍,冷冷道:

    「皇嫂息怒!前日裡本王一時衝動,擾亂了朝堂,自知有罪,甘願受罰!但有一件事,今天本王必須說清楚,這個女人,不管她姓誰名誰,今生今世只能是我凌睿王的女人,誰若是膽敢明裡暗裡的跟本王作對,那就怪不得本王心狠!我閬邪軒天生不是省油的燈,誰若是壞我姻緣,搶我女人,我閬邪軒遇神誅神,遇佛殺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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