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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四九章 天龍對峙疑舊恨 文 / 娑婆訶

    帝都天龍,一派威嚴。

    閬淵高高在上的端坐龍椅,一臉凝重嚴肅的審閱著剛剛遞上的奏折,端坐在他身側不遠處的景太后,此刻卻依然是一副安之若素的從容,彷彿面前大殿之上,屈膝而跪的三人,不過是再普通不過的人臣俗子。

    不過須臾,閬淵凝眉合上了折子,眸光掃過景太后面上的平靜,旋即穩穩落在屈膝跪在大殿之上的三人身上。

    「睿王叔,受驚了!平身!」

    閬淵抬手示意,早有太監急忙搬出一方琥珀胡凳,穩穩放在了凌睿王的身側。

    閬邪軒甩袖起身,下一刻卻不待閬淵發話,逕直一把拉起了身側的鳳羽,幽幽道:

    「本王皮糙肉厚,倒是受得住明刀暗箭!只是委屈了本王的愛妃,頂著那莫須有的罪名,遭得這番不該遭受的劫難!聖上賢侄若當真英明,合該當著滿朝武的面兒,給本王夫婦一個交代!」

    言罷挑眉瞪目,逕直將一腔怒然射向閬淵,與此同時,掌下一番運力,不由得鳳羽任何反駁,不由分說的將她按在了那一方胡凳之上。

    閬淵凝重的面容上勾出一抹強行的微笑:

    「鳳黨餘孽作亂南川一事,朕已然查清!實乃是刑天司主事有失職守,導致九名狂徒,逃出天牢,並藉著鳳黨的名義,為禍天下!如今朕已然下令嚴懲刑天司,想來也算是對我南川黎民,有個交代!至於聖女娘娘……」

    鳳羽淡然抬眸,看向那高高在上的閬淵,旋即平靜的清聲道:

    「聖上一心為民,蕊兒又怎會不顧念大局!便是不得已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在所不惜!只是蕊兒此生,最重名節,是以懇請聖上,還蕊兒清白於天下!」

    閬淵聞聲凝眉,略一思索,旋即負手踱步,幽幽走下了台階。

    「聖女挫骨揚灰,洗盡一身冤屈!朕自知有愧,眼下便代天下人,向聖女賠罪一杯,還請聖女海涵!」

    話音剛落,早有侍女尊了景太后的旨意,恭敬的呈遞上兩盞金樽。

    鳳羽瞬目一笑,正要伸手去接那金樽,卻不料閬邪軒搶先一步,奪了金樽,逕直將滿滿的一杯清酒,嗅在鼻端,一番故作誇張的品賞。

    「難得聖上賢侄有此心,只是你嬸母她遭得近日這一番不白之冤,身體不適,所以,這杯賠罪酒,本王就代勞了!」

    閬淵冷冷揚唇,強笑端起金樽,恭敬道:

    「有勞王叔!」

    景太后瞬目而掃,眼見得那兩盞金樽霎時空空,登時微微一笑:

    「風黨餘孽雖已剿盡,但怕只怕人心難測!不過哀家相信,在座的諸位,沒有一個不是跟哀家一樣,心心唸唸盼著我南川,天下昇平!是以,從今以後,若是有人,再敢妄加揣測,聖女的身份,說什麼諸如聖女是那鳳府的餘孽之類的謠言,哀家頭一個不答應!還要有勞諸位卿家,恪盡職守,以免重蹈覆轍,再生禍端!」

    眾人聞聲齊齊叩首,山呼道:

    「太后娘娘聖明!我等必將謹言慎行,恪盡職守,為我南川王朝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很好!」

    景太后含笑起身,款步走下台階:

    「至於此番聖女蒙冤一事之中,牽扯到的一眾後宮之人,請諸位愛卿大可放心,哀家必定以國法家規,對所有涉事之人,無論身份尊卑,嚴懲不待!」

    眾人聞聲又是一番環眸相顧,旋即齊聲奉承道:

    「我等比將以太后娘娘為榜樣,齊心協力協助太后娘娘,力保家國安泰!」

    一眾山呼聲方歇,景太后已然走到了鳳羽的身側。

    眼見得那一面銀甲和楚璃候此刻正一左一右的屈膝叩首,景太后的眸中頃刻間閃過一絲煩亂,只是這一絲煩亂還沒來得及被身側的鳳羽和閬邪軒察覺,景太后便調整了心緒,幽幽道:

    「想來此番聖女,能安然無恙的順利返回南川,多虧了楚璃候的護佑,以及……」

    景太后斜眸掃了一眼那一面銀甲,旋即微微側身,審慎接續道:

    「以及這位來自海外靈山的島主閣下的不吝關照!於理於情,我南川都該對這兩位大功臣,論功行賞才好!」

    「母后所言極是!」

    閬淵負手踱步,踏步上前:「楚璃候,島主閣下,快快平身!」

    一番言謝之後,島主和璃洛相繼起身,秉足而立。

    閬淵凝眉上前,將島主週身上下一番打量,旋即不解的問道:

    「但不知島主閣下,為何終日戴著這一面銀甲?朕心中好奇,但不知島主閣下可否願意,將這銀甲摘下,也好讓朕瞻仰閣下的真容!」

    「不行!」

    鳳羽突如其來的搶白,讓天龍殿上剛剛緩和的氣氛,霎時間再次緊張起來。

    鳳羽意識到自己的唐突,正要開口解釋,卻只覺肩上一陣重壓,緊接著閬邪軒若無其事的再次將她穩穩的按在了胡凳上。

    「愛妃不必緊張,想來著島主閣下的面具下,定然藏不得什麼驚天秘密,依本王看,便是摘下來讓大家瞧瞧,也無妨!?」

    閬邪軒刻意挑眉將言外之意,說得含糊,景太后和閬淵的臉,在一時間,陰冷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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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島主見狀,微微一笑,旋即啞聲道:

    「承蒙太后和聖上看得起,原本在下合該摘了這銀甲,以真容朝聖!只可惜,在下確有難言之隱,是以確實不便摘下面具!」

    閬淵和景太后環眸相顧,一番會意,只是尚未來得及說話,便聽得身側的璃洛朗朗道:

    「璃洛斗膽揣測,島主所謂的難言之隱,一定不會是什麼難以治癒的面疾吧!」

    閬淵聞聲接續道:

    「是啊,聽聞島主此番到得南川,除了隨行的少數婢僕之外,還有一位醫術齊天的世外高人,江湖人稱雲谷神醫!島主既然與神醫終日相伴,想來便是有什麼疑難雜症,也定然不在話下!」

    島主聞聲,冷冷一笑,不疾不徐道:

    「不敢期滿聖上,太后娘娘,在下,確有面疾!」

    此言一出,閬淵和景太后的面上頓時生出幾分不屑,只是還沒來得及再次問責,便聽得島主,娓娓道:

    「只是這面疾,並非不治之症,相反,只要是略懂岐黃之術的杏林中人,只要開得幾幅藥,便可令在下恢復容顏!」

    「哦?!」

    閬淵聞聲,興致大起:「那島主閣下為何……」

    島主有條不紊的拱手道:

    「在下不醫容顏,只是因為,導致在下容顏破損的原因,太過刻骨銘心!正所謂,醫身最易,醫心卻最難!」

    此言一出,景太后霎時面如土色,整個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大大的冷戰。

    島主看出了景太后的異樣,旋即刻意朝著景太后深深鞠了一躬:

    「聽聞太后娘娘,素來心慈柔善,想來今天斷不會逼迫在下,將這一番刻骨銘心的身世之痛,和盤托出吧?!」

    景太后聞聲,一顆心頃刻間提到了嗓子眼,想要張口說什麼,卻一時間有些失語。

    璃洛暗眸一緊,下一刻卻愈發明目張膽的逼問道:

    「島主閣下若是有什麼冤屈,今日大可當著聖上和太后娘娘的面,一吐為快!想來聖上和太后娘娘,自然會為島主閣下主持公道?!」

    鳳羽眼見得島主被眾人步步緊逼,一時間不由得暗暗替他捏了一把冷汗,急忙開口為島主解圍道:

    「既是島主閣下的家事,我看侯爺就不必窮追不捨了吧!」

    「哎,愛妃又在杞人憂天了!你和島主又不熟,你怎麼知道,島主這刻骨銘心的面疾之事的來龍去脈,究竟是家事,還是國事呢?!」

    閬邪軒一語,猶如雪上加霜,逕直將閬淵的好奇心推到了極點。

    鳳羽恨眸相望,閬邪軒卻無視她的怒然,不由分說的將她攬入懷中,幸災樂禍附耳在她耳邊呢喃:「難得看場好戲,權當是這鍋鏟子給本王賠不是了!」

    「但不知島主有何冤屈,大可直言!」

    閬淵的言辭之中,滿是不容抗拒的命令。

    一時間,璃洛的得意,鳳羽的擔憂,景太后的忐忑和閬邪軒的幸災樂禍,霎時充斥環繞在島主身側。

    一眾朝臣,也在頃刻間竊竊私語,開始懷疑起島主來。

    島主見狀,自不慌張,只是鎮定的轉身舉步,朝著閬淵躬身而拜,無奈道:

    「既然聖上一定要窮根問底,那在下也只好如實坦白!」

    璃洛的暗眸之中,在頃刻間生出一番得意,閬邪軒卻在聽聞此言的一瞬間,有了一剎那的愣神,只是,不過片刻,便又恢復了先前的不羈。

    「島主但講無妨!」

    「說來話長,在下權且不敢耽誤聖上和太后的寶貴時間!只好避重就輕,為聖上一表身份!二十年前,雲遊四海的神醫,無意間到得洱雲島,在海邊發現了一具遍體鱗山的童屍!」

    「童屍?!」

    閬淵聞聲驚詫,景太后卻再也支撐不住自己身體,逕直踉蹌著倚在了天龍殿正中的玉石柱上。

    「不敢期滿聖上,在下正是那具童屍!」

    島主刻意賣了個關子,鳳羽卻在一瞬間驚愣,

    「原來,他與我一樣,有著這般不堪回首的過往!」

    閬邪軒的臉色,在聽得島主言及「童屍」二字時,也霎時陰冷了下來。

    島主見眾人一番驚愣,旋即微微一笑,擺手道:

    「只因在下當時傷得太重,基本上沒了氣息,是以被那些不通醫術的洱雲島島民,誤認為已然見了閻王,故爾稱之為童屍。只是在下有幸,在即將被火葬歸天的一瞬間,被偶然路過的神醫救下!這才勉強撿回了一條命!

    只可惜這張臉,卻從那時起,便成了醜陋恐怖的代名詞。為了不讓那些島民受驚,在下便自己打造了這張銀甲,只是不成想,這一帶,就是二十年!」

    景太后的心,在一瞬間揪成了一團。

    璃洛凝眉將景太后的異樣,看了個一清二楚,心中的疑慮,也在霎時層雲疊嶂。

    「那,島主閣下,可還記得,是何人害你至此?!」

    閬淵面上生出幾分憐憫,言語之中也自然的生出幾分關切。

    島主不動聲色的掃了一

    眼一臉陰沉的閬邪軒,和週身警惕的景太后,旋即一擺手,歎聲道:

    「終歸是一場仇恨罷了!若是記得,在下又怎可逍遙無憂的活了這二十載!」

    「哦?這麼說,島主的仇,早就忘了?!」

    璃洛見縫插針的含笑問道:「那為何,島主又說,要銘記什麼刻骨之仇,所以才不願修復容顏?!」

    「當初神醫雖保住了我一條命,但我卻因心結一心求死。神醫見狀,便擅自做主,用一方忘憂散,斷了在下的前塵記憶!這仇恨一除,我很快便活了下來,後來也曾追問島主,為何醫活了我的命,卻不將我這張醜陋的容顏,略加修飾!神醫只是告訴我,這世上有一件事,比仇恨更可怕,那就是忘本!」

    島主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璃洛,旋即笑笑,啞聲道:

    「留著這張殘顏,就是為了提醒自己,世事險惡,福報難求!人生在世短短幾十載,合該隨緣惜福才是正道!」

    「原來如此!」

    閬淵長歎一聲,悲憫之情愈發洶湧。

    島主微微躬身,對著景太后刻意提高了聲調,言道:

    「不過一面銀甲,一來是求保幾分尊嚴,二來,不過是在下的一番處世之道!至於在下姓誰名誰,祖籍何處,不敢期滿聖主,連在下自己都已然忘了一乾二淨!只是這二十載悠然,承蒙島民愛戴,賜名島主,是以這個名號也就跟著在下活到了今日!聖上和太后娘娘,若依然懷疑在下的身份,那在下願意摘掉這張銀甲!」

    話到此處,閬邪軒登時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

    鳳羽的心,再次忐忑不安起來。

    只聽得島主款步上前,再次朝著景太后深鞠一躬,奏請道:

    「但,在下只願,在太后娘娘面前,摘下面具!但不知,太后娘娘是否願意,代替聖上和天下萬民,來親眼目睹在下的真實容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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