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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章 雲棺林苑釀禍福 文 / 娑婆訶

    昏昏沉沉朦朧,氤氤氳氳迷幻。

    洞水潺潺,花筏飄飄。

    花筏之上,一名白衣女子,靜然無聲的平身而躺,在她的身側肩頭,赫然擺著那本尚未揭開金箔封印的陳舊古籍。

    花筏之上的另一頭,一名白衣男子,颯然端坐,修長的手指看似無意的輕佻慢攏,一曲淒艾的樂音,頃刻間四下回想。

    花筏幽幽前行,琴聲淒淒而揚,待得花筏浮水而過,洞中兩側的山壁上,便頃刻間次第生彩流光。

    流光四溢,水霧氤氳,點點落英伴著琴聲飄飄搖搖散落在花筏之上。

    待得一片飛紅撒落琴弦,那端坐撫琴的白衣男子,不覺微微凝眉,歇了琴音。

    男子輕輕托起那一片飛紅,不由得發出一聲無望的輕歎。

    隨後輕揚衣袖,任由指尖的飛紅,飄然而落。

    舉目抬眸,映在那異彩流光,氤氳水霧之中的,卻是一張毫無溫度的寒冰銀甲。

    飛紅點落,在水霧之中劃出一條淒美的弧度,隨後便是悄然無聲的隨波逐流。

    一如那花筏之上,沉沉不醒的紅顏。

    琴聲復起,水霧漸濃,一朵旋復似是不甘飄零逐浪,在一眾落英之中,倔強的破霧飛昇,決絕一般的想要衝破那週身的迷霧,去尋得那久違的自由和歡樂,卻不料飛旋不過片刻,便隨著週遭驟然而起的明光,被一滴重重的水滴,強壓著飛墜而下,不偏不倚的點在了那花筏之上的紅顏眉心。

    飛花飄搖而墜,香露點點而落,看似無意的輕敲著那白衣女子的眉心,不過片刻,白衣女子原本舒展的黛眉,在一瞬間微微凝蹙,原本僵硬的手指也在一瞬間悄然而動。

    而端坐撫琴的白衣男子似是絲毫沒有覺察到,那花筏之上的紅顏,已在片刻間有了生命的跡象,依舊合眸沉浸在無限的哀思之中,驅筏而行。

    是誰?誰在奏樂?!為何這樂聲這般淒婉?

    我在哪裡?這裡是什麼地方?

    耳邊不時響起的滴水叮咚之聲,猶如地獄閻羅的催命更,聲聲不絕於耳,鳳羽剛剛生出的幾分希望,在剎那間沒了蹤影。

    好累!

    週身無力的她,身心俱疲!

    就這樣,結束吧!

    再不想看著身邊任何一個親近之人,祭奠在無休無止的陰謀和殺戮之中!

    如果,這就是結局,或許再好不過,至少,自己可以解脫了!

    就這樣結束吧!

    她的心中默默而言,任由過往的種種是非,飛速的在腦海裡徘徊,鳳凰,凌睿王,璃洛,紫瑩,洛無雙,雲無暇,太后娘娘還有閬淵,以及尚未來得及說再見的唐綬與南宮若,她們一瞬間次第閃現在腦海裡的面容,在頃刻間煙消雲散,鳳羽再也生不出半分半毫的氣力,去思量藉以依靠的支撐,似乎這世上再也沒有任何一個人,任何一件事,能讓她重新點燃生的希望。

    可,就是這樣,腦海最終定格的,卻還是那一張看似熟悉,卻又陌生到令她望而卻步的銀甲面具。

    你,可曾想過我,不是為了兵書,不是為了我無從揣摩的密謀,只是單純的思念,你可曾像我一般,總是會不經意的想起你一樣,想起我?

    就算我知道你在利用我,可我還是不爭氣的想著你。

    就在我跌落雲端的最後一刻,我甚至還在慶幸,島主,我終於為你拿到了兵書。

    可是,對不起!

    你對我而言,太過神秘,又太過遙遠,我鳳羽怕是撐不到能再見你的時刻了!

    對不起!

    我,真的喜歡你!

    可是,今生,這淺淺的緣分,終究抵不過這世上太多沉重的陰謀。

    對不起,來生,再見!

    就這樣想著,不過須臾,求生的信念,便在剎那間隨著滴滴花露,無奈的破碎,滑落,溶在身下的水波之中。

    花筏行了數里,卻見得一座石橋巍巍立在水霧之中,詭異的七彩之光照耀著它的橋身,看上去是那樣的神秘。

    花筏停止了漂流,琴聲也在頃刻間戛然。

    白衣男子又是一聲長歎:

    「你我緣分已盡,我能做得,也就只是送你最後一程!只是希望,若有來生,你不再背負這一身沉重的仇恨,能活得輕鬆痛快!」

    言罷,悠悠起身,悄然運力伸掌,激揚起一片水浪。

    七彩明光驟然炫目,那水浪在迎空而起的剎那間,齊齊凝滯,頃刻間頓在空中。

    白衣男子轉身運力,只見鳳羽週身頃刻間生出一個偌大的水晶棺,隨著白衣男子的翻掌生風,那水晶棺緩緩沒入了方才被他劈波而生的水道上。

    水晶棺方一入水,白衣男子猛然撤了掌力,那凝滯在空中的水浪,頃刻間轟然而墜。兩條黑白相間的魚兒,不知何時從水浪中生出,轉瞬便圍著那水晶棺一番銜尾而繞。

    白衣男子看了一眼那水晶棺中的安然紅顏,隨後目光悄然移向她身側肩頭的古籍:

    「你我相識一場,於理於情我不該奪你所好!鳳姑娘,一路走好!」

    言

    罷,微微欠身施禮,緊接著原本七彩流光的水洞,頃刻間明光頓去,霎時暗黑如夜。

    白衣男子又是一聲長歎,隨後飄然飛身,逕直穿過水霧,自洞口處飄搖而去。

    水洞之外,藍天依舊,白雲如昔,一陣和風吹揚起洞口的垂籐,只見那斑駁滄桑的洞口岩石之上,隱隱透著三個大字:

    「水雲洞!」

    ……

    江水悠悠,隨波而流。

    伽藍苑外的竹林,一片瀟肅。

    紫瑩失魂落魄的托著兩條紫紗,緩步穿過那一片頹然的竹林,朝著伽藍苑走去。

    卻不料,剛一抬頭,便看見鸞奕涵手持銅杖,背身負手立在伽藍苑的大門前。

    「夫人……」

    紫瑩乾裂的雙唇剛一開啟,兩行熱淚便忍不住簌簌而下。

    鸞奕涵聞聲,冷冷的轉過了身,逕直瞪著一雙盲目,不屑的冷笑道:

    「還能活著回來?不錯,看來我果真沒有白白浪費時間來訓練你!」

    紫瑩撲通一聲雙膝跪地,悲聲斷續道:

    「夫人……我對不住夫人,對不住東楚皇璃一族,……璃洛太子他……他恐怕……」

    她的話未說完,鸞奕涵便扭頭轉身,手持銅杖徑直朝著伽藍苑中走去。

    「夫人……」

    紫瑩悲聲凝眉,正要說什麼,卻聽得那鸞奕涵漫不經心的問道:

    「此去函谷,可是如願破了那斬龍台的護關陣?!」

    紫瑩垂淚頷首:「夫人料事如神,那聖女娘娘果然能駕馭得了那烈焰五行琴。只可惜斬龍台的護關陣雖破,但五行琴卻也毀了,夫人,紫瑩辦事不力,甘願受罰!」

    鸞奕涵聞言,頃刻間仰首,放聲大笑起來。

    「夫人……」

    紫瑩不明所以,又是一番疑惑的淚眸相向。

    卻聽得那鸞奕涵狠狠言道:「賤人,你以為你的護關陣天下無敵,無人能解,今天我就要讓你看看,你是怎麼敗在我鸞奕涵手下的!」

    紫瑩見她情緒激昂,一時間萬千話語凝結在喉頭,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只好再次垂首,一番垂淚。

    「只要能破得了陣,莫說毀了一架烈焰五行琴,就算是毀盡天下奇珍異寶,我鸞奕涵也在所不惜!」

    鸞奕涵頓了腳步,微微側首朝著紫瑩投去讚賞的目光:「紫瑩,這次你做的不錯,本夫人要好好賞你!」

    紫瑩聞言,愈發的心痛:「夫人,璃洛他或許已遭不測……」

    只是她的話還沒說完,便再次被鸞奕涵打斷:

    「此去函谷,舟車勞頓,你也算是殫精竭慮了!好好休息,接下來,本夫人有更重要的事,要交給你去辦!」

    紫瑩見她似是絲毫不關心璃洛的生死安危,一時間有些急躁,頓時抬步追了上去,張臂擋住了鸞奕涵的道路:

    「夫人,洛太子或遭不測,您作為他的娘親,難道就一點都不關心他嗎?難不成,您所謂的任務,計劃,就是為了跟一個已經死了多年的人,打一場永遠沒有意義的賭?!您……」

    「放肆!」

    鸞奕涵頃刻間暴跳如雷,飛起銅杖,重重的打在紫瑩的肩頭。

    紫瑩吃痛趔趄,噗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

    「別以為本夫人誇你幾句,你就可以得意忘形!本夫人要做什麼,為何而做,還輪不到你來管教!」

    紫瑩忍痛起身,垂首恭敬道:「老夫人息怒,紫瑩不敢,紫瑩只是覺得洛他……」

    鸞奕涵冷哼一聲,逕直敲著銅杖走入伽藍苑。

    「做好你分內之事,至於其他人,是生是死,都不是你該操心的問題!」

    紫瑩垂淚悲聲,頷首領命:「紫瑩知錯了,紫瑩謹記夫人教誨!」

    話音剛落,內心的悲痛和著身體上的疼痛,頃刻間蔓延了週身。紫瑩只覺得喉頭一陣血腥上湧,緊接著那被憋悶在心胸的悲傷怨恨,隨著一口鮮血,一湧而出。

    「璃洛……」

    紫瑩悲聲呼喚著璃洛的名字,下一刻頭一歪,逕直昏迷了過去。

    伽藍苑中,那手持銅杖的鸞奕涵在紫瑩暈倒的一瞬間,駐足頓步。

    鸞奕涵倔強的持杖而立,兩隻黯淡無光的盲目之中,似是也在剎那間有一股濕熱緩緩升騰。

    「璃洛,你若敢如此輕而易舉的斷送自己的性命,我鸞奕涵就是到了黃泉,也不會放過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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