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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甦醒 文 / 逐雲之巔

    時下已經是清明雨季之後,天空依然還是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中,蕭瑟凜冽的寒風之中隱隱飄落著紛紛的細雨,然而卻是那般冷凍得讓人渾身僵硬的冰雨。

    寒夜漫無邊際的長,空氣裡到處是一片潮濕*的氣味,蒼茫的煙雨籠罩著整片蕭條的樹林,耳邊不停的傳來動物那淒厲的叫聲,時而有幾隻飛鳥飛快的從林間穿過,整片樹林寂靜得可怕。

    冷!

    好冷!

    昏睡之中的司空堇只覺得自己好像渾身赤果的被埋在冰冷的寒雪之中,她不知道自己昏睡過去多久,只感覺到她的四肢冰冷得僵住了,完全動彈不得,隱隱感覺到自己鼻間正飄散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肩頭跟後背都傳來了一陣陣尖銳的疼痛,胸口的那股窒息般的沉痛更是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她腦袋裡的意識開始吃力的在那一大片黑暗掙扎,直到精疲力盡,那一絲絲的理智終於慢慢復甦,尖銳的疼痛感也越來越清晰,不知道費了多大的力氣,她才勉強睜開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蒼茫蕭瑟的寒雨,淅瀝瀝而下的冷雨籠罩著整片山林,她身上的衣服早已經濕透了,她現在被凍得渾身冰冷麻木,她睜著迷離的眼睛,努力的抬手想活動一下已經被凍僵的四肢,然而,任憑她努力了許久,就是沒有辦法抬起雙手。

    她痛苦的在心裡一陣哀嚎,轉過頭看向身旁,一邊插入泥土中的月魄依然還綻放著華麗而妖冶的緋紅色冷光。

    苦笑了一聲,只得暗自在身體內運動,勉強驅散身體裡的冰冷,一會兒過去,四肢才勉強恢復了一些知覺,她緩緩抬手正想抓過月魄,然而手臂剛剛一動,肩頭的傷口頓時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她下意識的轉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肩頭不知什麼時候被劃了一刀,現在正潺潺的冒著鮮血。

    她伸手往自己的衣袖中探了去,卻是懊惱的發現自己平常習慣隨身攜帶的療傷藥幾乎都沒有拿,找了半天,連半點金創藥都沒有找到,找到的,只是一些毒粉迷。藥的東西。

    司空堇只得苦笑了一聲,深深的吸了口氣,艱難的站起來,一手拔出地中的月魄,砍了旁邊的一根樹枝做枴杖,踉踉蹌蹌的開始往前走了去。

    儘管如此,但是她已經感覺到自己身體裡的力氣正在一點一點的消散,自己也疲憊到了極點,腳步沉重無比,沒有往前走幾步,便是重重的摔了一跤,身子順著濕滑的陡坡往下翻滾而去,一頭栽進滿是荊棘的水溝裡。

    痛!

    司空堇倒吸了一口冷氣,咬著牙不敢發出半點聲音,渾身傳來的尖銳的刺痛讓她幾乎要失聲尖叫出來,即便是在殘酷的黑暗基地走出來的她也是難以承受這般殘酷的折磨和痛苦,她的臉色早就蒼白得毫無半點血色,痛苦的喘息了許久,才掙扎著從荊棘裡爬起來,揮舞著手中的月魄斬斷身旁的斷枝荊棘,艱難的爬出了水溝,一旁的潮濕的灌木上沾滿了星星點點的血跡。

    『呼!』

    司空堇重重的靠著一根樹幹坐了下來,渾身的體力透支和疼痛讓她絕望的幾乎要自殺,腹中此時也是飢餓難耐,被西風烈擊中的後背就好像一個寒冷的冰洞,不停的吞噬著她的體溫和理智,她眼前忽然間又出現了一片恍惚,驚慌的發現自己的意識又開始漸漸的模糊起來……

    不能再昏睡過去,不然她肯定會死在這裡!

    司空堇第一次感覺到死亡離自己是這麼的近,她迷離的瞳孔裡忽然出現一道崩潰似的恐懼,本能的咬著牙抓緊月魄扶著樹幹站了起來!

    「不能停下,司空堇!你不能死!」

    她腦海裡劃過這麼一句,便開始奮力的往上爬了去……

    她咬著牙奮力的沿著狹窄的山路奔跑起來,月魄那淒冷妖冶的寒光也在不斷的閃爍著,一路幾乎是披荊斬棘穿過的,司空堇不敢去想自己身上的疼痛,更不敢因為疲憊無力而停下,因為,她知道,一旦停下來,她就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所以便只能咬牙拼盡最後的力氣瘋狂的往前狂奔!

    不知道走出了多遠,直到她感覺到自己意識已經朦朧渙散,耳邊忽然傳來一陣隱隱的馬蹄聲,司空堇心中在一瞬間幾乎要崩潰,以為是大遼的追兵,連忙躲在一棵樹後,當馬蹄聲一點一點的靠近的時候,她這才驚喜的發現,居然是她之前棄之而去的坐騎,踏風!

    「踏風!」

    司空堇心中大喜,沙啞乾澀的喊了一聲。

    踏風一聽到她的聲音,連忙加快速度朝她疾馳而來。

    司空堇的眼眶一熱,幾乎有落淚的衝動,幾個大步衝了上去,拍了拍踏風的腦袋,然後吃力的翻身上馬,「踏風,接下來就交給你了,帶我離開山林,我需要保存體力……」

    最後落下這麼一句話,司空堇便趴在馬背上,再次昏了過去……

    踏風嘶叫了一聲,隨即便開始往前疾馳而去,然而疾馳的速度並不是很快,趴在馬背上的司空堇也沒有摔下來。

    而,此時,千萬里之遙的蜀國皇城門下。

    蜀國皇城的城樓上密密麻麻的佈滿了守城的將士,各種防守的兵器都已經運上城樓,高燃起的火盆在涼風之中簌簌搖曳著,城門緊閉,整座皇城都沉浸在一片空前的壓抑和緊張之中。

    距離蜀國皇城不到十里之遙的大周營地。

    帝北尊一身黑色勁裝,披著黑色的大氅,英武逼人,大步流星的從大帳裡走了出來,他身後便是蘇羽風揚等一些謀臣大將,兩旁站得密密麻麻麻的是彪悍的太子衛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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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所有的將士已經集合完畢,所有的攻城器械也準備就緒,蘇將軍已經帶領一支快速勁旅繞道石城從蜀國皇城的西門突襲,堵住蜀軍的退路,只待殿下下令,我們即可發兵攻城!」

    帝北尊大步的往前走著,深邃的眸光掃了一旁飄飛的旌旗一眼,淡然問道,「蘇大人,你說今天刮的是什麼風?」

    蘇羽怔了一下,停下來,順著剛剛帝北尊看著的方向看了幾眼,然後才躬身拜道,「殿下,今天刮的是正東風,看來,對我們大周可是吉兆啊!」

    蘇羽這話落下,身旁的幾位大臣跟將軍都禁不住一笑,「天祐我大周!」

    「此戰務必拿下蜀國皇城,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糧草也幾乎耗盡,殿下,此戰對我們來說十分的關鍵,我們只能勝!」

    一旁的風揚也笑了笑,隨即沉聲說道。

    蘇羽點了點頭,「只要我們拿下蜀國,在以後的西北大片地區的作戰當中,我們就有了相當穩固的據點,所以此戰甚是關鍵,而因為長期作戰,我大周的將士也是身心俱憊,必須盡快結束對蜀國的作戰,然後稍做休整,提防天聖。從大雍皇城傳來的探報已經十分的確定,天聖的聯姻公主已經嫁入烈王府,想必大雍跟天聖的結盟已經成為定局,天聖若是出兵突襲我西南部,大雍肯定也會在邊境給我們壓力,我們只有截斷他們在西南部的封鎖,撕開蜀國這個口子,在我們以後對天聖跟蜀國的長期作戰中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

    「此戰,只許勝,不許敗!」

    眾位將軍皆是贊同的點頭。

    而這時候,帝北尊已經闊步的來到了校場邊上,二十萬將士已經做好了一切的準備。

    帝北尊轉過頭看向風揚,冷艷妖冶的容顏上有難以掩飾的殺氣,「傳令下去,以最快的速度攻下蜀國皇城,進城之後,凡是抵抗者一律屠殺,蜀國皇室的人,一個不留。」

    「殿下,這……」

    蘇羽猶豫的看著帝北尊,「之前蜀國的敬王是想與我大周投誠,並承諾必要的時候會出手助我們,求我們放過幾個小世子,他們只不過是……」

    「那就等他表現出他的誠意再來與本殿說談條件,本殿寧願放過七八十歲的老者也不會放過那些以後即將成為本殿心腹大患的小孩!」

    帝北尊驀然收住腳步,轉過頭,對著蘇羽冷然笑道,「蘇大人,本殿知道你宅心仁厚,你以後負責出謀劃策就行,其他的事情,就交給其他的將軍去做吧。」

    「殿下……臣知錯了!」

    蘇羽擦了一把冷汗,這才躬身拜道。

    帝北尊拂袖轉身朝自己的坐騎走了去,「風揚,傳令下去,大軍開拔!」

    「是!殿下!」

    很快,身後傳來驚天動地的呼喊聲——

    「必勝!必勝!」

    眨眼的功夫,只看到漫天揚起的粉塵裡,奔雷轟隆的馬蹄聲漸漸遠去,整個大軍如同洪水猛獸一般朝蜀國皇城開進,飄揚的旌旗不斷的在遼闊的天空下肆意的飛舞著,藍天外,忽然傳來了幾聲蒼鷹的嗷叫聲,寂寥的天地間,忽然瀰漫籠罩著一片壓抑而緊張的氣息。

    ……

    馬蹄轟鳴聲如同炸響的驚雷一般,天的盡頭隱隱捲起了滾滾的煙塵,遠在城樓之上的蜀軍一怔——

    大周的鐵騎終於還是來了……

    整座城樓都在燃燒著,湧起的火光映紅了半邊天,滾滾湧起的黑煙之中,一聲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傳來,蜀國皇城的街道已經被噴灑的鮮血染紅了,地上到處是倒下的屍體和斷肢殘臂,戰士們揮舞這手中的戰刀不停的嘶吼狂叫,鐵騎奔襲而過,後面便有一大片的屍體倒下,濃郁的血腥味沖天而起,天空中不斷的傳來食腐的禿鷹淒厲的叫聲,混著那一道道慘叫聲,令人不禁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大周鐵騎的攻勢很猛烈,在僅僅一個時辰不到的時間內,起先是防守薄弱的西門被攻破,緊接著,由於兩頭夾擊,東門很快也被攻破了,大周的將士攻入城中,開始肆意的掠殺。

    大戰一直持續到傍晚時分,整座城到處瀰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傳入耳中的是撕心裂肺的嚎哭聲和急促倉亂的馬蹄聲,城中到處是燃燒瀰漫的戰火,慘象不堪入目。

    帝北尊策馬而立,平靜冷淡的目光透過夕陽的餘暉遙遙望著眼前這座恢弘大氣的議政大殿,神色十分的冷漠,他正在漫不經心的聽著風揚在身邊匯報著戰況。

    「殿下,蜀國皇城已經完全掌控在我們手中,蜀皇自刎於長壽宮,皇后跟其他妃子皇子公主服毒了斷,所有皇族皆以伏誅,這是蜀皇的遺體!」

    風揚命身後的將士將蜀皇的屍體抬了上來,上前拉開遮臉的白布。

    帝北尊轉過視線,看了那張已經合上眼睛的老臉一眼,見他面色十分平靜,臉上似乎還隱約帶著一道微笑,然而,看在帝北尊眼中,卻隱隱覺得有些悲涼。

    他很快的收回目光,默然閉上眼睛,然後又睜開,抬頭望著眼前依然恢宏美麗的皇宮,深深的吸了口氣,淡漠的下令,「將他們都厚葬了罷,命將士們以最快的速度清理戰場,本殿累了,處理完一切之後,就到議政大殿來,本殿在這裡等你們。」

    帝北尊落下這麼些話,清冷背影緩緩從夕陽淡淡的餘暉裡穿過,一步一步朝跟前宏偉的階梯走了去……

    「殿下,你還好吧?」

    步上最後的一級階梯,身後忽然傳來蘇羽

    羽那關切的聲音,帝北尊收住腳步,緩緩轉過身,居高臨下的看著整座蜀國皇宮,冷艷的臉上忽然浮現出一道非常奇怪的神色,他看了身旁階梯下的蘇羽一眼,忽然低沉道,「終於攻下這蜀國了,但是,蘇大人,本殿覺得很奇怪,明明應該是一件皆大歡喜的事情,可是每每這個時候,本殿都覺得自己這雙手……」

    說到這裡,帝北尊忽然低頭看著自己攤開的那雙修長潔白的大手,彷彿上面沾著什麼洗不掉的髒東西一般,沉默了好一下子,才抬頭對蘇羽道,「每每這個時候,本殿總覺得這雙手上沾著的鮮血怎麼也洗不掉……」

    「殿下,您現在是做大事的人,是大周開元以來最具才華的王者,您帶領我大周的將士成就名垂千古的霸業,引領我大周千千萬萬的子民掀開我大周新的輝煌盛世,這可是一件造福子孫萬代的宏偉大業!」

    蘇羽說道,順著帝北尊看著已經漸漸西沉的夕陽,歎息道,「沒有人願意戰爭,誰不想過和平幸福的日子?可是……我們都身不由己……」

    帝北尊沉默不語,抬起頭,淡漠的看著已經沉寂下去的天空,嘴角扯過一道自嘲的冷笑,隨即便轉身朝議政大殿內走了去……

    又是一個冷夜拉開了帷幕,踏風馱著司空堇一路沿著崎嶇的山路往山下走,昏睡之中的司空堇只隱隱的感覺到自己的身子一直都在顛簸著,直到很久之後,感覺踏風的腳步慢了下來,後來恍惚之中,她好像隱隱聞道一股很好聞的暗香,意識模糊之中,她好像看到有一個淡藍色的身影不停的在她的跟前晃動著,再往後,她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清晨時分,夜間剛剛收歇的細雨又開始繼續了,而此時,距離大遼塔塔城的兩百多里開外的一座深山的山腳下的一間茅舍裡,卻隱約飄來一股淡淡的藥香,茅屋頂上裊裊升起的炊煙在蒼茫的煙雨之中徐徐搖曳飄散,幾道歡快的鳥叫聲傳來,隱匿在這片山林之中的茅舍更是顯得安寧靜謐。

    茅舍的迴廊外,一個身穿淡藍色衣裙蒙著面紗的女子正蹲在爐前煎藥,濃郁的藥香不斷的隨著拂來的涼風衝進室內,裡室時不時的傳來一陣壓抑的咳嗽聲。

    裡室的床榻間正躺著一個女子,女子渾身發冷的顫抖,厚厚的幾床棉被遮在她身上似乎也不管用,此時她滿頭秀麗的長髮披散著已經被滿頭的大汗浸濕,而且她的臉色蒼白毫無半點血色,薔薇粉唇很是慘白緊緊抿著,似乎在咬牙隱忍著什麼……

    沒錯了,躺在床榻間的人正是司空堇,踏風一路馱著她下山,便直接來到這間茅舍外,茅舍的主人救了她。

    流淌在鼻間的藥香越來越濃郁,不停沖刷著司空堇的意識,一直在黑暗之中掙扎的司空堇終於抓住了那一絲流失的意識,吃力的睜開了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簾的是一方淺色的簾帳,一股濃郁的藥香撲鼻而來,她的目光快速的搜尋了一下,渾身下意識的浮起一道警惕,當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還是自己原來的衣服的時候,臉色才微微緩和了一點,伸手摸了摸自己衣袖間的東西,也都還在,繃緊的心才舒緩下來,下意識的雙手一撐就要爬坐起來,然而渾身的冰冷跟疼痛頓時加劇,她又栽了回去,而這時候,一道輕笑聲也緩緩的傳了過來——

    「姑娘,你剛醒,而且身上的傷勢還很嚴重,不宜做過激的動作。」

    司空堇一驚,連忙轉過頭,望了過去,只見一個淡藍色衣裙的女子正端著藥碗徐然走了進來。

    女子身姿十分的纖細,臉上蒙著一張面紗,面紗下面是一雙清亮如星的眼眸,說話的聲音十分的清越動聽,她的腰間還別著一隻翠綠色的長笛,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的清淡出塵。

    女子把藥擱在司空堇身旁的凳子上,見司空堇那雙警惕而冷銳的眼睛一直盯著她不動,便是低聲一笑,「你身上的傷勢不輕,我也是傍晚回來在屋外看到倒在雨中的你,看你還有氣息,就將你帶進屋了,先把藥喝了吧,我不是大夫,這藥只是一般的療傷草藥,但願對你有些幫助。」

    司空堇這下才緩緩回過神,乾澀的喉嚨發不出一點聲音,劇烈的咳嗽起來,女子連忙倒了杯水迎了上來,「你怎麼樣?」

    司空堇連忙搶過那杯水,幾口喝盡,女子又倒了一杯過來,也被司空堇幾口喝盡了,這下,司空堇喉嚨間那股乾澀感才緩和了一些,整個人也慢慢的清醒了過來。

    「謝謝你,我睡了多久?這又是哪裡?」

    司空堇感激的望了女子一眼,喉嚨間發出的聲音乾澀又沙啞。

    「姑娘,你已經昏睡了三天三夜了,這裡是我的茅舍,我偶爾會去邊境辦事,這裡是我臨時的住處,你放心,你現在很安全,就是你身上的傷……」

    聞言,司空堇才吸了一口氣,感覺到自己身上傳來的劇痛與不適,她頓時又皺起了眉頭,然而一旁的女子已經將藥碗端了過來,「姑娘,先把藥喝了吧,這裡過去五十多里就是一個小城鎮,今日天色已晚,你先喝些草藥下去緩和一下,我明天再出山幫你找大夫。」

    司空堇伸手接過藥碗,低聲道,「謝謝你,大夫就不用了,我就是一個大夫,明天我開個方子麻煩姑娘幫我抓幾副藥,回來煎煮喝下就差不多了。」

    女子點了點頭,笑道,「原來如此,看不出姑娘也是大夫,怪不得那麼重的傷也挺得那麼久。好了,你也不用姑娘姑娘的叫,我的年紀應該比你大上幾歲,我叫苑雲,你可以叫我雲姐。」

    苑雲?

    司空堇蹙了蹙眉,若有所思的看了女子一眼,遲疑了一下,然後才問道,「雲姐?聽你的口音好像是大周帝都……」

    苑雲輕輕點頭,讚賞的望了司空堇一眼,「你真是好耳力,不錯,我確實是

    大周帝都人,不過這些年都在洛陽城呆著,看你這模樣,還有口音,應該是大雍人吧?」

    司空堇點了點頭,回道,「我也是在洛陽城做生意的,經常往來於大雍跟大遼之間。」

    「姑娘小小年紀便有這般膽色,我很是佩服,不知姑娘發生何事竟然淪落至此?」

    「雲姐,我叫南辰,若是不嫌棄,叫我南辰就好了。邊境戰亂,我跟我的馬隊走失了,路上還被當成大雍奸細追殺,幸虧之前有跟師傅學過一些拳腳,不然……」

    苑雲淡然笑了笑,清亮的眼眸裡閃過一道清淡的幽光,忽然偏過身子,拿起擱在一旁的月魄,有些疑惑的望著司空堇,「這倒是看出來,這等寶劍可不是什麼人都能佩戴的,這寶劍很寶貴,南辰姑娘還是妥善的保管為好。」

    此話一出,司空堇當下一愣,清眸淡淡的望著苑雲,「雲姐認得這劍?」

    「跟傳說中的月魄倒是很像,不過據我所知,月魄是大周帝北太子隨身攜帶的佩劍,跟他的佩刀原本是一對的,它原本是我大周皇后北塵風的佩劍,聽說是大周皇后送給帝北太子當作給太子妃的定情信物……」

    「噗!」

    「咳咳……咳咳……」

    苑雲的話還沒有說完,司空堇還沒來得及嚥下的藥汁便一口噴了出來,劇烈的咳嗽了幾聲,牽動身上的傷,疼得她忍不住呻吟出聲,然而苑雲的話給她的衝擊力更大!

    「大周……大周皇后的佩劍?帝北太子給太子妃的定情信物?」

    天殺的,她都幹了什麼好事?

    怪不得當初拿了這月魄風揚那表情那麼的怪異,當時是隱隱猜到這東西不簡單,如果是帝北尊的東西倒也還好說,但是要是那大周皇后的東西,那可就不好說了……

    苑雲莫測高深的望了司空堇一眼,淡然笑道,「你不必緊張,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能擁有它你確實是夠幸運,不過勸你以後最好收好它,以免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尤其是你以後要是有機會去大周的話,一定要記住我的話。」

    苑雲的話語間並沒有聽出什麼惡意,隱約之間倒是隱隱透著一絲關切,讓司空堇覺得十分的匪夷所思,正想開口問些什麼,然而苑雲卻已經緩緩起身,「你先把藥喝了吧,我給你準備了一身衣裳原本想給你換下,不想昏睡之中的你都沒有讓人近了你的身,所以我只能隨了你,這是換洗的衣裳,還有金創藥,看你的身段跟我也差不多,剛好我平日裡也習慣女扮男裝,你就將就著穿吧,我出去給你準備點吃的,想必你也餓了!」

    苑雲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門外。

    而司空堇卻是好一陣子才回過神來,總覺得這苑雲似乎挺神秘的,從她話中的字裡行間總透著一股詭異——

    她肯定是認得這月魄的,而且聽她說話的語氣,似乎……

    沉寂了好一下子,司空堇終於吸了口氣,暗自運功將身上的寒毒暫時給壓了下去。

    這寒毒倒也沒那麼可怕,只要喝下幾服藥,再將寒毒逼到某一隻手臂上,在指尖放血,以至陽之物攻之,便能痊癒。

    依賴於身上的那枚從帝北尊那裡搶來的什麼……嗯,對,鳳玉!

    司空堇下意識的伸手往衣袖裡摸了去,很快就摸出了那塊鳳玉,記憶之中,自己陷入昏迷的時候,就是這東西不停的釋放暖意,對那寒掌起一定的壓製作用,這東西是一塊難得的暖玉,怪不得帝北尊把這東西看得這麼寶貝,好像還能在大周暢通無阻,絕對的好東西!

    等司空堇給傷口上好了藥,換好了衣裳,苑雲將已經煮好了一盆清淡的小米粥端了進來,小心的盛了一小碗送到司空堇跟前。

    司空堇掃了那小米粥一眼,腹中的飢餓感頓時加劇,一手接了過來,顧不上燙嘴,沒幾下就吃得乾乾淨淨,將那小碗往旁邊一扔,然後直接端過那個大盆,直接開干!

    那個速度堪比龍捲風一陣狂掃,不等上目瞪口呆的苑雲回神,司空堇便將已經空下去的碗遞給了苑雲,一邊從盆裡抬頭,含糊的說道,「雲姐,鍋裡還有的話你就全部端過來吧,這點還不夠塞牙縫,對了,家裡有點扛餓的嗎?比如說牛肉?羊肉?不然雞肉什麼的也行……再要些好酒……」

    司空堇絕對是一個無肉不歡的人,以往在行軍的過程中,她自己也時不時的出去開小灶,跟不用說自己如此大難不死,怎麼說也應該安慰一下自己空虛了好多天的胃……

    見到苑雲瞪大眼看著她,司空堇才難得的不好意思的抬起衣袖擦了一把嘴,秀氣精緻的臉上難得的浮現出一道淡淡的緋紅,乾笑了幾聲,低聲道,「真不好意思,食量確實有點大,餓了好多天,沒嚇到你吧?」

    苑雲不由得帶著些許同情的眼神看著司空堇,餓成這樣,看她那羸弱的身子,發現她的時候,渾身都被鮮血染紅了,口中還時不時的吐出大口大口的鮮血,若不是手裡有幾顆即時的保命丹,恐怕還真的很難將她救活……

    不過,此人真的僅僅是像她所說的生意人那麼簡單嗎?

    月魄怎麼會在她的身上?

    月魄不是某人片刻不離身的東西嗎?怎麼會在她身上,而且還是一個女人?

    她究竟是誰?

    這一切究竟又是怎麼回事?

    沉默的盯著司空堇看了許久也沒瞧出什麼東西來,苑雲只好笑笑,「南辰姑娘,你慢點吃,不用急,不夠鍋裡還有,不過你這身子,還是先吃點清淡的東西……」

    「哦,

    不要緊的,你家裡要是有雞先宰了一隻燉上吧,喝粥不扛餓,我需要足夠的食物才能補充體力,你放心,我不會白吃白住的,我家生意做得挺大,我會給你一筆很大的報酬抱你這輩子衣食無憂,去吧,快去……」

    司空堇假裝看不見苑雲那審視的眼神,低著頭咕嚕咕嚕的喝著盆中的粥,狼吞虎嚥的,毫無半點形象可言。

    苑雲只得無奈的笑了笑,搖了搖頭,「南辰姑娘,你的身體還在恢復中,不能吃葷腥,不過你要是覺得這小米粥口味清淡,就吃幾口酸梅醃菜吧。」

    司空堇一怔,這才壓住了心中的欲。望,嚥了一下口水,想了想,便抬頭看著苑雲問道,「這裡還是塔塔城境內嗎?離伊蘇山是不是還很遠?」

    想起自己這次的驚險逃亡,司空堇胸口就有一把兇猛的怒火在燃燒,劇烈的燃燒著——

    西風烈,你給我等著!

    不把你跟你那十萬鷹師揍得滿地找牙,我司空堇這些年算是白混了!

    「這裡已經是塔塔城境外了,是大雍的邊境屬地,距離塔塔城差不多兩百里呢!」

    ------題外話------

    帝北離司空大人那麼遠,是沒有辦法英雄救美的,不過,美人救美人也是可以的,嘿嘿,出現的這位美人可是很了不起的人物,大家能猜到她的身份麼?不系壞銀滴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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