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年西顧這個時候帶她來這,說要帶她確認什麼事情,潛意識裡已然有了定論。
事情必定和年慕堯有關!
車子還在行駛中,她不管不顧下意識伸手就去開車門,可年西顧卻一早預料到她會有這般瘋狂舉動般,提早落下車門鎖。
車子拐彎,逕直開向年慕堯所住那幢樓。
商商難以如願,有些慌亂的回身懇求,「年西顧,你別玩了,我現在真的很不想見他。」
這時候見年慕堯做什麼?
她不敢想,可就是下意識排斥。
總覺得會面臨更大絕望,車子越是前進,商商越是覺得窒息,突然覺得狹小車廂裡,連空氣都是低沉難受的無比壓抑,忍不住想逃。
可年西顧並不理她,自顧自的專注路況。
不久,車子停在地下車庫。
臨下車,年西顧側頭平靜開口,「傅商商,雖然這很殘忍,可有的事情早晚要來,你不能因為料定了不好的結果就一直逃避下去。」
話落,商商怔愣之際他打開車門,下車。
繞到副駕駛外頭,『啪嗒——』車門打開。
四下靜寂裡,商商被這微弱聲響驚醒,回神,人已經被他拽著站到車外。
毛毯掉在車裡,她身上只剩下單薄睡衣褲,冷不防沾染上外頭的冷氣,肩膀不自禁瑟縮了下,感覺那冷風竟是一路吹進她心裡。
心口拔涼。
年西顧卻不管不顧的拉著她直奔電梯方向。
整個過程,商商掙扎無果,被他輕易塞進電梯裡。
電梯一路往上。
商商一顆心不知怎麼的,也開始高高吊起。
他說,不能因為料定了不好的結果就一直逃避下去……
可她這哪裡是逃避?
而是已經得到了壞的結果,那人幾乎決絕,於是彼此將近決裂,反覆確認又有什麼意思?難道再痛一次?她又沒有自虐症!
「年西顧,你究竟想怎樣?」無奈,商商抬頭木然看他。
那邊年西顧側身靠在電梯內,對上她眸底蒼涼,有一秒的不捨,而後強逼自己狠下心來,「我要你沒有任何顧慮心甘情願的和我訂婚。」
「那就好笑了。」
聞言,她果真是笑著的,只是唇角苦澀難掩,愈發襯得那點笑容比哭還要難看幾分。
「我是不是心甘情願,不是見一次年慕堯就能如你所願。」她平靜敘述心裡所想,冷白燈光下,眸底蒼涼更深,「何況,顧慮這東西,起碼得是兩廂情願,我和年慕堯,他怎麼能算我的顧慮?」
從頭到尾都是她不顧一切的死纏爛打。
到最後潰不成軍,卻也只落下個得不償失。
年慕堯哪裡是她的顧慮?
算起來,頂多是種遺憾,懵懵懂懂時候心心唸唸卻始終失之交臂的難以如願。
想到那天爭吵時年慕堯脫口而出的話,商商心口一陣鈍痛,自嘲,「年西顧,我在他年慕堯眼裡,不過是個貪慕虛榮沒有意義的笑話。」
「叮——」
電梯到達樓層,門向兩邊打開。
年西顧捏在她手腕上的手力道一緊,難以自持的心疼這樣的傅商商,心底有過片刻猶豫,想關上門直接帶她離開這裡,進退兩難。
可很快,又狠下心來。
咬牙,「傅商商,你不明白,至少你眼裡看到的並不是所有事實真相。」
他只丟下這句無厘頭的話,商商還來不及反應,電梯門關上的前一秒,整個人已經被他拽著閃身出去,再想回頭,後頭門也已經關上。
「那是怎樣?」她只感覺,年西顧是話裡有話。
可他也只回頭看她一眼,下意識皺眉,選擇避開這個問題,「我一時和你也說不清楚。」
說著,拉著她就往裡走。
走幾步停在年慕堯公寓門口,抬手連按幾下門鈴,一連串動作行雲流水的半點猶豫也沒有。
商商剩下的話到了嘴邊,心臟像是猛地被人拽住,全身心的注意力都詭異的集中起來,只等裡頭的人開門。
只是好一會過去,眼前的門仍舊緊閉。
商商隱約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抬頭懇求,「他可能不在家,我們走吧?」
「他在。」
年西顧卻很是執著,說著抬手又按幾下門鈴。
電光火石間,商商想到他剛上車時的那通電話,他肯定是事先確定過年慕堯就在這裡,所以才這麼肯定的帶著她直奔日暮裡。
等待空隙,年西顧對著門鈴不斷狂按,商商站在邊上,腦袋裡冒出很多種不同的猜測。
說不定,年慕堯就是單純的不想開門而已。
不管怎樣她都覺得,這一趟見不到就是好的!
可還來不及慶幸,裡頭已經有了動靜,門鎖轉動,下一秒,紅木門朝裡打開。
年慕堯應該是剛洗完澡,頭髮還在滴水,身上簡單裹了件白色浴袍,開了門,目光在外頭的人身上頓了片刻,眸色平靜,不見半點波瀾。
開口,嗓音更顯淡漠,「有事?」
他在門裡站著,說話間動手系完腰間剛剛只繫了一半的帶子。
至始至終都沒有要請外頭兩人進門的意思。
商商難以直視他這一身淡漠疏離,逼迫自己忘掉腦袋裡那些不好的事情,以最平常的心態同他相處,可試過了,卻很難做到。
怎麼可能平靜以對?她又不是年慕堯!
她低著頭,睡衣空蕩蕩的,像是有風鑽進衣服裡。
片刻間,身體冰涼一片。
她雙手交握在身前,手指胡亂攪著,煩躁又不安。
分明不過隔了兩步之遙,邊上還有年西顧並排站著,可四下靜寂,分明身處這處連走廊都精心設計過的公寓裡,仍覺得像是被遺棄在空蕩蕩的荒野上。
孤零零站著,無依無靠。
突然,右手手腕一緊,回神已經被人拉住,而後上抬。
商商下意識循著自己手腕劃過的地方抬頭。
此刻,緊緊捏住她手腕的是年西顧,手腕被他大手抓著,高舉至年慕堯面前,像是一種挑釁,有種正在宣佈所有權的即視感。
沉默。
而後有過片刻僵持。
這種感覺很不好……
她本能想要將手腕抽出來,然後轉身逃離。
可抬頭間,不期然撞進年慕堯那一雙寒冰密佈的黑眸裡,呼吸像是被什麼死死堵住,身體裡力氣一下子被抽光一樣,雙腿有些脫力。
心底已然有種無力回天的絕望緩慢騰升。
耳邊,年西顧突然開口,聲音不大,卻是種擲地有聲的鄭重和嚴肅,「年慕堯,我只問你這一次,傅商商,你究竟要還是不不要?」
要,不要。
此刻選擇權仍在年慕堯,過了這次,他不會再給他任何機會!
有一瞬間,商商幾乎希望自己生來就是個聾子,因為不想聽到他的答案。
門裡,年慕堯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卻是片意料之外的沉默。
他視線落在商商被年西顧高舉的右手上,年西顧手背有道乾涸的細長血痕,之後他冰冷視線緩慢移動,寬大睡衣裡頭,商商身子正不受控的輕微顫抖著。
也正因為睡衣寬鬆,下一秒,她鎖骨上那些細細密密紅紫痕跡清晰落進他眼底。
是什麼不難猜想!
年慕堯眸色微沉,邊上年西顧繼續開口,「小叔,我們都知道商商心裡那個人是你,可你心裡究竟在想什麼一時間我也琢磨不透,明天就是訂婚禮,過了明天,所有人都會認定,傅商商是我的人,對我來說你亦師亦友值得敬重,所以現在我給你選擇的機會。」
微一停頓,他語氣嗓音竟是多了些不易察覺的忐忑,「如果你要她,我放手,你現在帶她走,如果你不要,過了明天,我不會再給任何人任何機會。」
耳朵裡,年西顧的聲音宣誓一樣。
商商錯愕側過頭,雖然只是側臉,可她仍覺得,此刻的年西顧前所未有的鄭重而認真。
可也是這種認真,令她心底生出某些疑惑。
有些想法露了苗頭,可又覺得荒唐,或許是潛意識裡不想承認,只能強逼自己壓下了,身心回到眼前詭異的氣氛中來,只等年慕堯一個答案。
「我不要。」
他的選擇其實意料之中,心裡反而鬆了口氣,商商低著頭,手腕正要抽離,對面年慕堯嗓音更冷,「這個問題一點意義也沒有,年西顧,你的未婚妻,在我眼裡什麼都不是。」
在他眼裡什麼都不是……
商商正要抽開的動作一僵,年西顧卻趁勢將她整隻手包裹進掌心裡,細細焐著,可那溫度再是暖熱,卻始終難以到達她心裡,融化她一顆急速冰封的心。
「好,我明白了。」年西顧也不鬆手,面對面,宣誓一樣,「小叔,往後的日子,如你所願,我的未婚妻我會當做寶貝一樣,護她一生無憂。」
「嗯。」至此,裡頭的人也只淡淡應了聲,之後直接關上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