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她一句疑問下意識問出,「小叔,我們現在這樣算不算是正在交往?」
商商覺得很多事情並非錯覺。
好比眼前。
年慕堯手裡動作略微停頓了下,而後繼續,卻也只是沉默著,不置可否。
至少他不是一口否定。
是不是代表,他其實已經動搖?
商商心跳一頓,而後滿懷期待的飛快加速。
她太緊張,雙手胡亂攪著,衣服下擺在她手裡皺成一團。
重新包紮好,他才抬頭。
商商一臉期待的對上他眸底深諳,屏息等著他的答案。
「傅……」
「扣扣——」
幾乎同一時間,外頭敲門聲響。
年慕堯皺眉,「進來。」
門打開,外頭有護士進來,畢恭畢敬的站著,開口,「年院長,您父親醒了,他說要見您。」
這是好事,可商商卻覺他眉間褶皺更深。
好一會,也只淡淡應了個字,「嗯。」
見狀,那護士率先出去了。
辦公室裡又只剩他們兩個。
商商覺得年慕堯的反應有些奇怪,「小叔,爺爺醒了,你不開心麼?」
其實這和開不開心無關。
他興許只是單純的不想去見年晉晟……
這會,商商是真有些看不懂他。
「傅商商……」他擰著眉,眉間突兀多出幾許凝重,只是話說一半頓住,明顯的欲言又止,末了也只是起身,「我先過去一趟,你腳上有傷不要亂走。」
一~夜沒睡,年慕堯走後不久,睡意來襲,想等他回來,繼續問剛剛他沒來得及回答的問題,可到底沒熬得住愈發厚重的睡意,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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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症監護室裡。
年晉晟的狀態甚至不能稱為醒來,麻藥還未散去,半夢半醒著,臉色仍舊虛弱至極。
不久,年慕堯換好無菌服進來。
見著他,年晉晟臉上焦慮這才散掉了些。
病床上,他吃力抬了抬手,示意他過去。
年慕堯這才跨步。
這兩父子的相處模式有些奇怪,似在僵持。
半天,年晉晟顫了顫乾裂嘴唇,說話異常吃力,「年慕堯,你遲早會成為她生活裡的拖累!」
病房裡有各種儀器運作的聲音在響,他嗓音虛弱無力,可仍舊斷斷續續落進年慕堯耳朵裡,組成完整的句子,而後轟然炸開。
而他沉默著,片刻已是滿眼荒涼。
————
年慕堯從重症監護室出來時,步伐沉重,臉色很差。
「年大哥?」
迎面有人叫他。
語氣裡些毫的不大確定,是因為在宋禮的記憶中,年慕堯永遠沉著冷靜、卓爾不凡。
而眼前這個人,一臉深深無力、身形憔悴。
但也不過片刻,有一瞬,宋禮只以為那個無力的年慕堯不過是她的錯覺,他抬頭朝聲源處看時,已經只剩淡漠疏離。
年慕堯看清來人,眉間褶皺更深,「你怎麼會在這?」
對上他眼底探究,宋禮怯弱避開視線。
頓了頓,才一五一十的開口,「西顧和我說,他爺爺生病了,我過來看看……」
「所以。」年慕堯臉色漸冷,「你就是西顧帶回家一定要娶的那個女孩子?」
她猶豫了下,點頭。
年慕堯將她這副怯弱模樣收進眼底,臉上已是片狂風暴雨降臨的前兆。
空氣像是瞬間被人抽光。
胸口窒息得厲害,好一會宋禮才重新抬頭看他,似要解釋,「年……」
可她一句話才剛開頭,面前,他腳下已經跨開。
強大氣場使然,宋禮只能步步後退。
『碰——』
不久,她後背徑直撞上牆壁,而他剛好站在兩步外,沒有再靠近的意思。
年慕堯週身氣場懾人,宋禮根本不敢直視。
下一秒,耳朵裡他冰冷嗓音似包裹著森森寒氣,「宋禮,我倒是小瞧了你!」
「年大哥,我……」
「你們在幹什麼?!」
斜地裡,年西顧來得及時,一場僵持被他打斷。
話音才落,他三兩步過去,護犢似的,一把將瑟瑟發抖的宋禮擋在身後,「小叔,你已經搶走一個傅商商,怎麼好像你對和我有關的女人都格外感興趣?」
年慕堯對年西顧而言,不僅只是小叔,更多時候亦師亦友。
往日裡,年西顧對他更多還是敬重,可眼前這通話幾乎挑釁,一肚子脾氣像是蓄積已久,翻攪著,剛好見著的這一幕,倒像是給了他伺機爆發的機會。
一肚子火氣,怎麼都像是在為傅商商打抱不平。
更或者,耿耿於懷的根本是,傅商商和年慕堯在一起!
唯獨他自己,被怒氣沖昏了頭,全然未覺。
搶走傅商商……
這話,如今落在年慕堯耳朵裡,格外刺耳。
於是一聲冷笑脫口而出,「搶走?年西顧,傅商商她不一直是你不想要的麼?」
話音一落,他無意多做停留。
因此看不到,身後剛剛他那句話說完,年西顧被噎住,而後不知怎麼,無力的只剩滿臉蒼白。
————
年慕堯走後,重症監護室外頭只剩下片無聲的莫名尷尬。
年西顧閉著眼睛揉了揉太陽穴,緩過神來才覺得自己那通火氣有多莫名其妙,不過剛剛那個情況,年慕堯和宋禮帶給他的視覺衝擊,勾起憤怒,倒也尋常。
可那會,怎麼滿心都是傅商商?
被自己這個想法嚇到,年西顧不敢再往下深想。
試圖轉移注意力,心緒平靜下來,才問邊上的人,「剛剛你和我小叔怎麼回事?」
宋禮眸底焦距有些渙散的正發呆。
聞言,突然驚醒。
下意識看一眼年慕堯消失的方向,又看一眼年西顧,肩膀瑟縮了下,低下頭,聲音都還帶著一些後怕,「大概,他和爺爺一樣,不贊同我們在一起的事情。」
「真的?」年西顧皺眉。
對上他一臉狐疑,宋禮有些生氣,「難道你不信我?」
「倒不是。」說不上滿心煩躁是什麼原因,年西顧心不在焉的安撫,「不是我不信你,只是當時那個情況,任誰看了心裡都不舒服,你就當是我自己不自信好了,不過禮,他最後那句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們從前認識?」
「怎麼可能!」宋禮下意識開口,聲調有些不受控的提高。
頓了頓,察覺到自己這陣反常,又有些不自然的開口解釋,「我本來只是想來看看爺爺,誰知剛好他從裡頭出來,這才撞見了。」
「嗯。」年西顧淡淡應下了,不疑有他。
想想也是,他們認識是在國外,並且這次也是頭一起來c市,她怎麼可能認識年慕堯?
這話題算是過去了。
而後各懷心思的沉默開去。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西顧,所有人都不同意你和我在一起,你會不會因此將我放棄?」宋禮一臉不安難以掩藏,說話間伸手抱住他手臂,小鳥依人的模樣十分惹人心疼。
察覺她的不安,年西顧伸手將她摟緊懷裡,保證,「除非你先放棄我。」
頓了頓,語氣變得無奈,「禮,不是因為你他們才反對,而是不管我帶回家的是誰,只要不和傅商商在一起,他們都會是這個態度,但也正是因為如此,我才更加急切的想讓他們知道你的存在,禮,若我不在乎你,根本沒有必要螳臂當車的和一整個年家作對。」
他不夠強大,從來抗衡不過家裡的安排。
將後來的某一天,等他蓄積起足夠的力量,他會也一定要不惜一切代價的掙脫束縛著他的這道金絲牢籠。
是宋禮的出現,亂了他一切的計劃……
為她,至少眼前他是覺得,一切都值得!
宋禮有一瞬間的晃神,她感覺得到他的在乎,差點就要因此*其中。
可也只是片刻,原本的信念反倒更是堅定。
縱使擁有相同的身家背景,年西顧和那人相比,到底還是差了一大截!
「那你接下來準備怎麼做?」她趴在他肩膀上,聲音悶悶的仍舊不安,「西顧,我好害怕……」
「現在爺爺這個樣子,咱們硬碰硬肯定不行。」這當口,年晉晟受不得刺激,「不過也不是無路可走,如今唯一可行的就是盡可能的將我小叔和傅商商撮合到一起,我反抗不了的東西,或許我小叔,他能。」
「這……怎麼撮合?」
「傅商商那死丫頭往日裡整起人來倒是一套一套的,就是到了正經時候老掉鏈子,我估摸著光靠她一人之力,想搞定小叔還是有些困難,禮,你不是學心理學的麼,要麼你幫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