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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七章 一切才剛開始(2) 文 / 童馨兒(東方資治)

    回去的上,朵拉在車上睡著了。

    等突然醒過來時,發現周栩生靠在椅背上,也睡著了。

    朵拉忍不住細細打量他,情不自禁伸手撫他面孔,突然間他驀地抓住了她的手,倒把她嚇了一跳。

    他輕笑,把她的手湊到唇邊輕輕親吻,戀戀不捨地說:「不想放你回去。」他含笑看著她,「可是不放你回去,明天我一准乘不上飛機。」

    朵拉漲紅了臉,掙開他,打開車門下車,「好了,我上去了。」

    他跟下車來,伸手攥住她,「等一下。」

    漫天星光。何處蟲鳴聲不絕。

    他說:「我兩天後回來。你等我。」

    她說:「好嘛。」

    他孩氣地笑笑,「不知為何,我總心神不寧。」

    她摟住他脖,輕輕踮起腳,主動親吻他。他略吃一驚,但很快便摟緊她,不管不顧地狠狠回應起她的熱忱來。

    她渾身軟弱無力,喃喃說:「別擔心,栩生,我等你。」

    栩然年前才在北海成立了分公司,誓要大舉攻佔北海樓市一隅,出差對他來說只是家常便飯。更何況北海相距n市並不算得遠,兩小的航程,睡一覺已經抵達目的地。

    但他總覺不捨。

    他安慰自己,許是今夜,她應允了他,把自己的一生,交付於他。

    他看著朵拉小跑著閃進樓道,不一會兒,屬於她的那扇窗就亮起了燈光。

    他輕輕摁響喇叭,這才駛走。

    每每還沒睡。

    看朵拉的表情,冷不防便追問,「發生什麼事?」

    朵拉自然而然地答,「我決定和栩生在一起。」

    每每哦一聲。

    朵拉看她一眼,「怎麼了?這不是你一直盼望的嗎?以後你不用替我們可惜了。」

    每每微微嚅動嘴角,「我今天和陳皓一起吃飯。」

    朵拉的身體微微震了一下,良久才幹巴巴地「哦」一聲。

    她還是做不到無動於衷啊。

    周每每燃支煙,深吸一口,「他變了很多。我覺得,我現在,不懂得他了。」

    朵拉拿過控器,把電視頻道調到綜藝台,「六年了,誰都變了。」朵拉提醒她。

    「我甚至不敢開口問他,當年到底出了什麼事。他禮貌了,禮貌得讓我感覺陌生。」每每自嘲地說,「也是,今時今日,此陳皓再非彼陳皓。」

    朵拉微微一笑,「那麼,你還愛他嗎?」

    周每每被問得啞口無言。

    朵拉站起身來,去廚房找冰水喝,每年一入夏,她就習慣在冰箱裡冰上一小壺水,彷彿那一點涼意,才足可以抗拒酷熱。後來她才發現,它其實還可以,平復她沸騰的心。

    比如此刻。

    她重新回到廳裡,周每每還在蹙眉發呆,朵拉坐到她身邊,輕輕握住她手,「每每,我有不好的感覺。可我不知道那是什麼。」

    正因為不知道,她才更驚惶。

    周每每神情迷茫,喃喃說:「朵拉,你問得好,我還愛他嗎?知道他其實沒死的時候,我恨不得立時刻可以擁抱他,我一整晚都在感謝老天的仁慈,可真的見著了他,我突然覺得,他距離我怎麼那麼遠……」她微微側過頭來,對著朵拉努力一笑,「上次相親認識的那個男人,他姓,他今天給我打電話,約我明天吃飯。也許我該發個短信告訴他,我很樂意。」

    朵拉點點頭,「不用勉強自己。」

    不過一場人生罷了。短短數十年光陰。

    她倆照舊一人霸佔一張沙發,看電視直至困入睡。

    清晨她們一塊出門,周每每前往皓光,朵拉奔向「小美足。」

    非兒比她更早,和小李正在煮麵條。一看到她就說,「朵拉,這幾天小李休假,他可以在店裡陪我,你有事就忙去。」

    朵拉順手打開電視,嘴裡答道,「我在家也閒得無聊。」

    小李插嘴道,「羨慕死我。」

    他工作性質特殊,一年到頭幾乎沒休過假,為此對非兒總覺抱歉,唯只能每天趕早送她上班,以示關愛。這次難得上頭批准他天假,真讓他喜出望外,兩人商量了一番,也無需刻意假,趁這空閒找找裝修公司,把裝修方案定下來。

    朵拉不解,「房都還沒成交,這就定裝修了?」

    非兒說:「時間很快的啊,朵拉同。你看,這都六月了,而且皓光決定提前至七月開盤。絕大部分都是現房啊。」

    朵拉問:「小李,你找的人可靠不。」

    小李斬釘截鐵地說:「分。」

    朵拉繼續問,「怎麼認識的啊。」

    小李笑了笑,「說起來也是湊巧,我有個舊同事的表哥恰好在皓光做事,有次一塊吃飯,我提起想買房,他就答應幫忙。」

    朵拉覺得不可思議,「這麼簡單?」

    小李說:「我從前在城中看守所的時候,跟這位同事最為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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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乍一聽到城中看守所,朵拉的心頓時一跳,她驀地盯住小李,顫聲詢問,「你原來在城中看守所工作過?」

    小李答,「是啊。好多年前的事了。」

    非兒拿了碗筷走過來,驚叫,「喂,水滾啦!」

    小李「哦」一聲,手忙腳亂地揭開鍋蓋,忙不迭地把麵條倒進去,非兒埋怨道,「你看你……」

    朵拉微微閉一閉眼,輕聲發問,「04年的時候,你在嗎?」

    小李忙之中回道,「在啊。」

    朵拉伸手去拿筷,「那年,你們所,有個嫌犯自殺了,這事,你知道嗎?」

    她的手情不自禁地顫抖起來。

    書裡是怎麼形容這樣的情形的,「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小李吃了一驚,「你怎麼知道?」

    非兒看看朵拉,「怎麼了朵拉?」

    朵拉情不自禁哽咽,「可以告訴我嗎?到底怎麼回事?」

    小李像是猜著幾分,「啊,朵拉……」他把手裡的碗遞給非兒,清清喉嚨,「其實詳情我也不是清楚,就是突然聽到鬧哄哄地,就跑出去看,一到門外就被哄進門了,後來所裡特地開了個會,強調不議論,不外洩……」

    朵拉的心狠狠揪疼起來,「他……是為什麼……」

    小李答,「我也是聽人說的,說當時是故意放鬆戒備,特意為他提供了自殺的機會!」

    非兒嚇了一跳,「喂,你別胡說八道。」

    小李說:「後來看守所的同志基本上都調走了。」

    非兒很是不安,「朵拉,你問這個幹嘛?」

    朵拉定定神,「呵,那人是我的一個親戚。」

    小李鬆口氣,「哦……這樣……」他神情輕鬆起來,「當年表面是平靜著,其實私底下大家也議論紛紛,自殺的這個人跟一件橋樑跨蹋案有關,大家都猜他就是只替罪羊,死了他一個,幸福一群人。」

    朵拉努力抵制著心內的波濤洶湧,嘴上附和道,「我也聽親戚們提起過……」她轉頭吩咐非兒,「非兒,捲筒紙好像用光了,你去買兩卷來好嗎?」

    非兒應道,「哦,好。」

    她從抽屜裡取出兩張零鈔,小李叫,「動作快點,麵條馬上就可以吃了。」

    待非兒出門,朵拉便問,「小李,我想你告訴我,那個人……那個嫌犯自殺之前,最後一個去探望他的人是誰?」

    小李的神情頓時猶豫起來,「朵拉……」

    朵拉輕笑,「我不信你不知道。」

    話說到這份上,小李只得輕咳一聲,不自覺地四下環顧一眼,才輕聲說道,「是個大領導。這事很保密的,基本不讓人知道,但是恰好這領導出門時,跟我打了個照面。」

    朵拉一顆心提到了嗓眼,「這領導,姓周,是嗎?」

    小李乾巴巴地大笑兩聲,「你很聰明,朵拉。」他擺擺手,「過去的事了,不提了。來,麵條好了,可以吃了。」

    朵拉只覺得自己的心,似失去控制的高空過山車,肆無忌憚地直向深淵墜落。

    天光在此刻失去所有顏色。全世界倏然變得漆黑一片。無處不在的冰冷。

    半夜裡,朵拉發起了高燒。

    她不停地做夢。各式各樣的。

    母親,父親,周栩生,周伯伯,夏伯母,以及娜姨,陳皓,每每,他們每個輪番在她的夢裡出現,他們都搶著對她說話,然後又一個個地離她而去。

    她聽到自己哭泣的聲音。聲嘶力竭的。

    她看到自己站在月光,夜色無邊無際,沒有月光。

    她似有所悟,疑心這是一個夢,於是努力掙扎著要醒來,可是左突右撞,全身疼痛酸軟,一額頭的汗,夢境卻仍然沉重,毫不容情地令她動彈不得。

    她著急起來。放肆地大哭。大叫。用盡了全部的力氣。

    「朵拉,朵拉!」

    有人使勁搖晃著她臂膀,她像被迎頭冷水澆下,猛一激稜,驀地睜開眼睛,坐起身來。

    「朵拉,你怎麼啦?」

    是周每每。

    她焦灼地看著朵拉,「魘住了?」她伸摸摸朵拉的額頭,「天哪,好燙。你坐著別動。」

    她匆匆去衛生間打來熱水,細心地給朵拉抹臉,又扳過她身,不客氣地撩起她衣服,替她擦背。

    做完這一切,她扯過毛巾,把許朵拉罩了個嚴實,「我去煮點薑糖水,順便切塊薑片給你刮刮額頭。」

    朵拉一言不發,順從地任每每擺佈。

    周每每很快拿來薑片,用力在朵拉的陽穴來回刮動,「有沒有舒服點兒?」

    朵拉點點頭。

    周每每突然感慨起來,「所以說,人一定得結婚,一個人住著,萬一有個長兩短的,鬼都不知道。」

    朵拉疲倦地笑了笑,「是嗎?結婚就為了這個嗎?」

    周每每感傷地說:「那麼是為了愛情嗎?有多少人有那種幸運?可以與自己心愛的

    的人結婚生?你?還是我?」

    朵拉突然間淚如泉湧,倒嚇壞了周每每。

    「喂,你怎麼了?我哪說錯了?喂,別哭了,別哭了……」最後連每每也跟著哭起來。

    朵拉把心撫在胸口上。

    心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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