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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交匯 文 / 張恨星

    「你說你,小姑娘家家的,不能仗著自己好看就欺負這小伙子啊,」穿著白大褂的校醫語重心長的對著李熙妍說著,「男女朋友之間,吵架歸吵架,幹嘛逼的人家跳河呢,這大冬天的。」校醫阿姨先入為主的看法弄的李熙妍同學很不好意思。

    「阿姨,我不是他女朋友。」李熙妍對校醫小聲解釋道。「什麼?」校醫瞪圓了眼睛,語氣有點不善,「他不是你男友,你還弄的他跳河?得虧這小伙子會游泳啊,就算是會游泳,你看他都喝醉了還不攔著他?」說著,校醫阿姨有點激動地指著躺在病床上的張朔,「你看看這小伙子,為了你成啥樣了。」

    病床上,張朔的面色顯得有些蒼白,與先前喝醉後的潮紅截然兩異。饒是李熙妍對長相普通的張朔完全沒有感覺,看著他這樣子,心下也是蠻過意不去的。不由自主地,李熙妍的小嘴抿了起來,有一點憂愁。

    校醫也不是個不講理的人,見李熙妍這表情,也沒繼續詰問。「人家小伙子也沒什麼大事,就是受了寒,掛點水就好了。」校醫說道。聽到掛水這個詞,李熙妍突然地打了個激靈。只見她眨巴著她那水靈靈的大眼睛,語氣異常柔和的說:「校醫阿姨,我是韓國留學生了啦,沒有多少錢了啦——」話音未落,李熙妍的頭上就挨了一記爆栗。

    「呀!誰打我?」李熙妍護著頭部,惡聲惡氣的問道,一副美人嗔怒的樣子,倒也別具一番風味。待看清來人後,李熙妍的怒氣立馬被驚喜替代,直接撲到了那人的懷裡。

    「韓瑟歐尼~~」李熙妍的聲音甜的發膩。

    韓瑟和李熙妍同為瀟湘大學的韓國留學生。李熙妍今年大一,韓瑟今年大三。抱著李熙妍的韓瑟,此刻心裡頗有點無可奈何的意味。「阿姨,用我的校園卡繳費吧。」韓瑟將自己的校園一卡通遞給校醫。韓瑟自然是聽見了李熙妍和校醫的對話,熟知李熙妍為人的韓瑟知道:這小祖宗估計又沒錢花了。接過卡,校醫阿姨白了一眼李熙妍,拿著卡出去繳費了。

    「實在是太謝謝歐尼了~~」說著,李熙妍在韓瑟那細膩的臉蛋上親了一口。「啪」,韓瑟又輕輕拍了一下李熙妍的頭,沒好氣的說,「你又捉弄男生了,這次還把人弄得跳江了。」

    「什麼呀,是這個中國男生自己二話不說就要跳江的。(韓語)」李熙妍不滿道,有點嬰兒肥的小臉此時氣的鼓鼓的,她對韓瑟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事情的原委。

    「是這樣的,歐尼……我還沒反應過來,這個男生就跳進江裡了。然後就看見他在水裡不停地撲騰……最後當學校的保安大叔把他撈起來的時候,他手裡還握著一條手鏈。」

    韓瑟帶著點好奇的意味,望向躺倒在病床上的張朔,他的右手緊握著一條天藍色的手鏈。想著剛才李熙妍的描述,韓瑟的腦海裡不禁浮現出這樣一副畫面:男孩朝著冰冷的湘江水,義無反顧的跳了下去。在水中,他拚命的尋找著那條天藍色的手鏈,與江水搏擊的這個長相平平的男生好似一個戰士。想著,想著,韓瑟有點癡了,不知聯想到了什麼。

    看著韓瑟這副模樣,李熙妍也看了看正躺在病床上的張朔。他的衣物早已被水浸濕,早已被醫護人員換上了一身病號服。平平無奇的一張圓臉,略微有點白的臉孔,沾著幾滴水珠的嘴唇緊緊地閉著,不高的鼻樑,不大的雙眸也正閉著。

    「眼睛……」李熙妍的小腦袋裡浮現出這個詞彙,又想起了片刻前,那雙深邃的眼睛。「他居然有著這樣的眼神,他一定有很多故事吧。」這麼想著,李熙妍對張朔突然有了點好奇。

    與此同時,在離瀟湘大學十幾公里之遙的潭州學院。「現在開始點名」講台前,長得挺慈眉善目的一位老師輕描淡寫的吐出了這幾個字。在座的同學們則是反應各異,當然,大部分人都是拍手稱快道,「不虛此行啊!」。由於這位老師的課是在晚上,所以大家都不怎麼來,又兼之這個老師不喜歡點名,於是大家來的更少了。但今天晚上,同學們實在是來的太少了,一個大班才來二十人左右,一半都不到。俗話說的好:佛也忍不住三次摸。這位老師被同學們無視了這麼多次,今天才忍不住祭出點名的殺手鑭,真是比佛都要偉大。

    當然,不是每個同學都挺開心的,尤其是那些知道好朋友沒來的同學們。黃耀南就是其中一個為好友擔心的人。此刻的黃耀南,表情相當豐富。主要的表情可以概括為「真為你感到捉急啊」。平時熟知他為人的其他男生此刻開起了他的玩笑,「怎麼?你的老相好沒來?」在座男生都是一陣大笑,結果引來老師的訓斥。結果又引得女生大笑,全班一陣喧鬧。

    「你個混球,偏偏今天逃課。」嘴裡喃喃道的黃耀南此刻完全無視周邊的環境。雖然他平時一般會參與進去,但起碼在此刻,他沒有那個心思。

    「正在撥號中……」手機上如此顯示。

    張朔只覺得自己做了個夢,恍惚間看見了藍珞瑜,然後頭腦發熱的他就跳下湘江去撿那條手鏈了。喝醉了的張朔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夢了還是醒了,雖然冰涼的江水使他清醒了不少,但他還是在死命的找著那條被他扔進江水裡的手鏈。

    漂浮著漂白劑,砂礫,塑料袋,苔蘚以及其他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的江面上,張朔和江水做著搏鬥。少年根本不需要考慮其他,他只要找到那條手鏈來討那個女生的歡心,這就夠了。哪怕這個女生一次又一次的無視他,哪怕這個女生剛在幾十分鐘前又一次踐踏他的好意。不在乎,他都不在乎。

    熟悉水性的少年,在江面和江底來回穿梭,如同古老故事裡的海盜一樣。他矯捷的身姿可以和一個古代的強盜相提並論,那個強盜叫張順,綽號「浪裡白條」。被酒精刺激的發燙的身軀和被那個女孩捉弄的無比火熱的內心,在這個冰冷的季節裡,穿梭在冰冷的水中。他是那樣的固執,哪怕喝進了好幾口江水,哪怕在水下睜開的雙眼被灰塵沾染,哪

    怕他的氣力在一點點的消逝。他依然在找尋,找尋著那一條手鏈。

    「終於找到了」在一大堆青綠色的水草上,少年找到了,找到了那一條手鏈。手鏈是天藍色的,正閃著光。然後,他就失去意識了。

    「愛情是怎麼了——」安靜的病房響起了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兩個女孩的心思也被攪亂了。身材修長的韓瑟居高臨下的看著較小的李熙妍,「你的手機鈴聲?怎麼換了這樣的聲音?還沒以前的好聽呢。」

    看著韓瑟微微蹙起的雙眉和那略帶戲謔的目光,李熙妍明顯有點慌亂,「呀,怎麼可能?我的鈴聲一直是我哥的歌」說到這裡,兩個少女也算是明白了,一齊看向了病床前的椅子上掛著的黑色外套。

    張朔雖說是喝醉了跳水,但居然記得先把外套脫掉,所以裡面的東西都完好無損,估計有錢包手機什麼的。

    迷迷糊糊的張朔聽見了歌聲,越聽越耳熟,越聽越耳熟。「這不是我的手機鈴聲嗎?」張朔此刻「嗖」的一聲坐起身來,然後就去抓外套。

    「呀,他醒了。(韓語)」

    「別一驚一乍的。(韓語)」

    聽著陌生的語言,張朔有點迷糊了。心下不由得想到:難道我穿越了?雖然有點疑惑,張朔還是接聽了這一通來電。

    「喂,張朔你死哪裡去了?老師要點名了!」那聲音大得整個房間都聽得到。此時的張朔整個人都不好了,先是被藍珞瑜又一次的拒絕(嚴格意義上,根本不算拒絕)。然後就是不知道是喝醉了還是怎麼了,自己好像是跳江還是怎麼回事。最後,這一天居然又給他一個驚喜,大半個學期沒點名的著名老好人老師居然點名了!張朔實在是有點消化不了這巨大的信息量,一時間有點懵。

    正搞不清楚狀況的張朔對電話那頭的黃耀南說道,「我也不大清楚啊」說著,他開始四下打量了起來。「怎麼看都應當是病房啊,難不成我酒精中毒了?」張朔如是想著,「不過那兩個不明國籍的美女有點可疑。」

    「你搞什麼飛機啊!」電話那頭的黃耀南有點抓狂了,聲音又高了個八度。正不知該怎麼回答的張朔,只覺得香風襲來,然後就是被什麼柔膩的東西碰了下,然後手機就被人拿走了。

    只見那個個子比較高的美女拿著張朔的手機,對電話那頭的黃耀南說:「他現在有點不舒服,正在醫院裡面呢。麻煩你跟老師說一下吧,他會把病歷本帶給老師看的。」

    「怎麼?張朔他怎麼了?」幾個男生衝著黃耀南問道。只見黃耀南一臉活見鬼的表情,掛斷了手機後,他以一種奇怪的語調對在座的男生說,「沒想到張朔還真的脫離單身了……」

    電話的那頭,韓瑟將手機交還給張朔。「我叫韓瑟,是韓國的留學生,瀟湘大學漢語言學專業大三的學生」說著,她大方的朝張朔伸出了手,「很高興認識你。」張朔呆呆的望著韓瑟那精緻的面容,木木地和她握了握手。

    一邊的李熙妍見張朔這樣子可不舒服了。「剛剛才為了我跳江,現在又這副德性,真是的……」李熙妍很不滿的沖張朔喊道,「呀!你哪個專業的?幹嘛一臉色色的表情看著學姐。」

    韓瑟略微有點生氣的沖李熙妍使了個眼色,李熙妍全然沒有理會。搞不清楚狀況的張朔摸了摸頭,說道,「沒有色色的看著了,對了,請問,我是惹你生氣了嗎?為什麼要這麼激動呢?」

    看著張朔茫然的表情,李熙妍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個大**,剛剛為本小姐跳江現在又……」話還沒說完,張朔就弱弱的回道,「我不認識你呀,怎麼會為你跳江了?」

    韓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李熙妍更是氣急,「艾一西!我李熙妍是我們學院的院花,你居然……」韓瑟正要阻止越說越沒邊的李熙妍繼續說下去,結果又聽見那個男生說了句,「那個,我真的不認識你,院花李熙妍xi」。

    聽見張朔模仿韓國人的習慣在李熙妍的名字後面加了個xi,韓瑟又笑了起來。「哎呀,歐尼,你真是的……(韓語)」李熙妍也是氣結,看著一臉茫然狀的張朔直恨的牙癢癢。

    「那你剛剛是不是跳江了!(中)」李熙妍指著張朔問道,「呀,」韓瑟一把打掉李熙妍指著張朔鼻子的手,「禮貌點。」

    這時候,張朔才算是回過味來了,原來自己把這個叫李熙妍的女生認成是藍珞瑜了,虧自己還以為她良心發現來找我,我還特意跳江去找那條要送給她的手鏈。心裡這麼想著的張朔,表面上卻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只見他摸著頭說道,「哦,原來是你呀。果然是我認錯人了。」

    「認錯人」這三個字從張朔嘴裡一蹦出來,李熙妍瞬間就鬧了個大紅臉。「也是啊,他那會兒明明喝醉了,應該是認錯人了吧。」相通這一點的李熙妍,面色顯得十分的尷尬。

    「還有,」張朔解釋道,「我是去找掉到江裡的這個手鏈,不是要跳江。」張朔說著揚了揚手裡的手鏈,他看到手鏈的瞬間,目光一下子黯淡了。「怎麼了嗎?」覺察到氣氛不對的韓瑟問道。

    張朔只是搖頭,什麼也沒說。一時間,氣氛顯得有些尷尬。

    「躺好,給你打點滴了。」護士小姐不知從哪裡殺了出來。終結了病房裡的尷尬氣氛。看了看張朔,又看了看李熙妍,韓瑟低下了頭,彷彿若有所思。

    「這個男生,很有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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