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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念成灰悅意開盡空餘淚誰言不可歸(19) 文 / 吉祥夜

    求情這種事,如今已不是她願不願,而是她能不能的問題了,更何況,她也是不願的……

    記得很早的時候,碧曼有一次就說她變了,意思是變得冷酷無情牙。

    她承認,她那顆少女心在這短短的時間裡,已經變得堅硬。

    誰也不想不是?

    誰不希望一生始終如女兒般嬌寵柔軟,那誰能替她擋霜寒?世態險惡,她無力改變這世態,便只能改變自己了…酢…

    「妹妹……姐姐求你……若妹妹幫姐姐這一次,日後……日後姐姐定不虧待你!」上官繪煙手上金和玉的鐲子相撞,發出叮噹清脆的聲音。羊脂玉裡赤色鳳頭隱約可見。

    上官花逐看著她,哀傷而無奈,姐姐口中的所謂以後不虧待她,是想著她自己當皇后以後會給她恩典吧?「姐姐,今日之事,已經不是我能說得上話的了,刺殺小皇子啊……何況,你認為皇上是一個聽信婦人言而無原則的君主嗎?」

    「可是,父皇不是最寵你嗎?你去說,一定管用的!」上官繪煙卻不心死,固執地握著她的手求她。

    上官花逐很想告訴她,太子不僅企圖殺害小皇子,最重要的,還很有可能是殺害母親的真兇,那姐姐是否還會為他求情?

    可是,這話到嘴邊,她還是吞了回去,知道這個真相實在太殘忍,自己用生命去愛的那個人,非但負心,還是殺害自己母親的兇手,這得要多堅強的一顆心才能承受下來?

    這個真相,她不知道永嘉帝會昭然於世,還是會隱瞞下來,那已經不重要。她早已學會了不向這皇宮這世道要公正,只是,該還的,她會用自己的方式讓一些人還回來而已……

    至於姐姐……

    也許,終有一天她還是會知道真相,可是,那至少不是她親口說出來的,不管怎樣,她現在仍然無法眼睜睜看著姐姐在自己面前崩潰,那種痛,她曾嘗過,痛徹心扉……

    面對她的沉默,上官繪煙終於憤怒,大力甩開她的手,「原來,母后和太后說得一點兒也沒錯!」

    是嗎?太后和皇后說她什麼了?

    她輕問,「是太后和皇后讓你來找我的嗎?」

    「不是!」上官繪煙眼中含著怨,「太后和母后不讓我來,是我自己非來的!因為我念著我們總有些姐妹情,你會看在這姐妹的情分上給我個面子,可是我錯了,太后和母后才是對的,你已經不是我從前的小妹妹了,你是宮裡的女人,千方百計生下個小皇子,覬覦的就是太子這個位置,你才是那個想要當太后的人!」

    她瞪著眼前這個她稱之為姐姐的人,其實姐姐說的一點兒也沒錯,她很有可能的確就是那個將要當上太后的人,可是,最初的最初,那不是她所想,如果可以,她當真希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她還是侯府裡的小姐,哪怕祖雲卿娶了別人她也可以不在乎,她只要父親母親都還健在,還有一條回家的路,她還是她喜歡的自己……

    而上官繪煙終於表現出對她的失望,毅然轉身,邊走邊恨聲發誓,「從此以後,我不會再叫你妹妹!我沒有為了皇位不折手段的妹妹!同時,我也告訴你,我不會讓你得逞的!你別忘了,我,才是太子妃!」

    上官花逐看著她的背影慢慢走遠,依稀覺得這一幕很熟悉,直到她走得很遠了,她的聲音仿似還在耳邊盤旋:我沒有為了皇位不折手段的妹妹……我,才是太子妃……

    大約,如今的她,真是不折手段了吧,她自己,也糊塗了……

    幾日後,太子被廢的消息便傳遍了皇宮,罪名就是弒殺親弟,而那顆在侯府見到的一模一樣的藥丸,永嘉帝沒有提及。

    太子被廢當晚,永嘉帝即駕臨未央宮,臉色並不輕鬆,鮮少地,將滿腹心事寫在臉上。

    此時的永嘉帝想必是需要安慰的,畢竟,太子是他的親生兒子,而且,之所以立之為太子,當初也是對其寄予了厚望的,永嘉帝是皇帝,可首先也是個人,是人,便是有感情的吧,廢了太子,他心裡又如何好受?

    當然,這世上其實人人都不好受,她也並非格外體恤永嘉帝,只不過覺得永嘉帝此行來尋找安慰,要找的人必然不是她,所以她識趣地想要躲開,把這地兒留給黎芙才好。

    哪知,她剛盈盈一拜,還沒來得及說話,永嘉帝便在椅子上一座,對她道,「逐兒,給朕沏茶來。」

    她一愕,難道不是應該叫黎芙沏茶嗎?

    不過,聖命難違,她應了聲「是」,遵旨給他沏茶去了。

    只是,今日的永嘉帝看起來有些怪,她總覺得他的目光一直膠著在她背上,待她沏茶回來,還果真是這樣,他一直看著她,帶著些許看不透的傷感,直到她走到他面前。

    今日他會傷感,她自然是懂的,可是,為何要將這傷感的情愫黏在她身上呢?

    她為他奉上茶。

    他揭開茶碗蓋兒來,輕輕撥了撥茶葉,在熱氣騰騰的茶香裡吸了吸氣,似乎有些享受的模樣,而後,卻長歎,「能喝上這麼一杯茶,還真不容易……」

    永嘉帝這話,她可就真不懂了。自她進宮,雖不是真的受寵,可是她服侍他喝茶的次數卻也不少,何以喝一杯她沏的茶還不容易了?

    她溫婉一笑,「皇上若喜歡逐兒沏的茶,逐兒常常沏來便是,有何難的?」

    永嘉帝定定地看著她,最後苦笑,「你倒是要記住這話才好。」

    「逐兒……

    自然是記得的。」雖然心中犯疑,可表面上的應承還是要的。

    「朕的天承呢?」他問。

    「睡著呢。」她輕答。

    他便笑了,這笑容裡才有幾分真心,「就知道睡!」

    「才多大的孩子呀,可不成天睡還能做什麼?睡得好,才長得快呢!」黎芙的聲音從裡間傳來,漸行漸近。

    永嘉帝的笑容裡便多了暖意,「既然皇兒睡了,你不陪著一起睡?你夠辛苦的。」

    黎芙走近,見禮,「芙兒參見皇上,沒有人比皇上更辛苦,芙兒只是想陪一陪皇上。」

    這談話漸漸私密起來,上官花逐想逃走,她可不想再次看見不該看的畫面。

    然而,永嘉帝卻道,「朕今兒在這歇下了,晚膳還沒用呢,芙兒去準備一點。」

    「是。」黎芙雖然答應著,卻不見行動,目光還在上官花逐身上游移,

    上官花逐明白,自己這是礙事呢,又或者,黎芙是不喜歡自己和永嘉帝單獨在一塊,不過,她自己也不想留下,於是很是識趣,「皇上,還是逐兒叫人去準備晚膳吧。」

    她不願做這不討喜的人,話一說完便欲邁步離開,卻聽永嘉帝道,「不用,芙兒去吧,朕想吃芙兒做的幾道拿手小菜。」

    黎芙這下不能在磨蹭下去了,雖然臉上有幾分不願意,可也不能抗旨,再次看了一眼上官花逐,去了小廚房。

    上官花逐頓覺十分不自在。

    說實話,之前還好,可是,自從知道了黎芙和永嘉帝的關係,她就避免和永嘉帝獨處,更不願意在中間礙事,所以,獨自面對永嘉帝的時候寥寥無幾,漸漸的,已不習慣這樣的相對了。

    尋思著得找個什麼借口,靈光一閃,「皇上,奴婢去看看小皇子。」

    「逐兒!」永嘉帝卻叫住了她,「你如今是討厭朕呢?還是害怕朕呢?」說完,又自問自答,「害怕倒是未必,朕還沒見你怕過誰呢,那是討厭了?」

    「逐兒不敢。」她一臉惶恐狀,即便是裝,她也得裝像了。

    「真不討厭?」永嘉帝又問。

    「是……」誰敢在皇帝面前說討厭他?那人不是瘋了就是不想活了。

    永嘉帝卻看著她長歎一口氣,「逐兒,朕知道,朕虧欠你許多,朕會好好補償你……」

    虧欠?所指為何?

    「還有,那顆藥丸,雖然朕也和你一樣,疑惑你上官家滅門之案是否與太子有關,但朕卻沒有徹查下去,朕自有朕的理由,可是,許多事朕心裡都明明白白,你可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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