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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夜見·將軍(上) 文 / 清辰_

    整整一天,葉詢再也沒見雪鶴,期間都是玉珠伺候的。玉珠十分勤快,人也純良,嘴巴沒什麼忌憚,基本上只要是她知道的,都能被葉詢套出來。

    從玉珠的嘴巴裡,葉詢對燁城的情況有了大致瞭解。

    在最初,燁城的人口不足三千人,並且城內流動人口極多。塞上天寒,莊稼十分難種,因此塞上多是牧民,牧民居無定所,是以在燁城定居下來的人皆是窮得一乾二淨的莊稼漢,一年下來靠天吃飯,混個半飽已是非常幸運的事情了。此間還常常受匈奴欺負。多年下來城內人口凋零,幾乎變為廢城。

    但燁城偏偏又不屬於兩個國家中的任何一個,燁城有苦無處申冤,城內連一個能做主的人都沒有,人民過得很是淒慘,直到兩年前鶴騎莫名其妙的來到這裡,那鶴騎的領頭人胡為實在看不過燁城那淒慘慘的模樣,於是差人築高了圍牆,修繕了城內的各個措施,並且帶來了大夫,給城內的百姓看病施藥,還修築了學堂,引來水源……她用了一年的時間,將燁城治理的井井有條。期間她又收留了許多流民,贈了他們種子牲畜,讓他們能自己營生,就這樣,她用這樣的方法硬生生的讓燁城的人口翻了幾翻。

    燁城自建成來就沒有過領頭人,而今鶴騎簡直是神兵天降,燁城百姓自然把胡為將軍默認為自己的頭領了,由胡為將軍領著,燁城堅固了城牆,城頭上架上大炮,然後再訓練軍隊,變成了一個初具防衛力量的城池。最先,鶴騎為了支持城內的營生,常常瞄準了匈奴部落周邊的一些小營地,利用絕快的速度去搶他們的東西。鶴騎這般來回的次數多了,惹毛了大單于,因此在初年,鶴騎和匈奴的游擊戰是最為頻繁,鶴騎的供給不多,不僅要支持軍隊日常開銷,背後還有一大幫百姓,過得十分艱難。燁城的百姓常常見那個子小小的胡為同士兵們一起啃著糙糧,為了籌錢糧常常四處奔波。

    雪鶴來到燁城時才僅僅十三歲,做什麼事情都沒有分寸,同一幫童子軍吃了不少苦頭。燁城百姓也不知他們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只知鶴騎雖然名為風雪關守兵,同風雪關總兵程將軍的關係卻不是很好,程大將軍從來不撥糧餉給鶴騎,倒是鶴騎,憑自己的本事搶來些地盤,全全插上了風雪關的大旗。

    對於燁城那些窮的連褲子都穿不上兩條的百姓來說,不管領頭人的年齡多小,或是做事多麼不靠譜,只要能讓他們吃飽了飯,便就是好將軍,因此居然沒有一個人來質疑鶴騎的來歷身份,即便有外人說了鶴騎的不是,燁城百姓也要言語中反駁回去,因此當初的日子過得雖苦,鶴騎和燁城百姓都覺得那是值得的。好在臨近燁城的戎城守將雪梟公子同胡為關係很好,若是哪時城內實在揭不開鍋了,胡為就領著幾個鶴騎兄弟到戎城,每每回來時,總是能從雪梟公子的手裡帶回點資源。之後再過一年,燁城百姓們種的莊稼都長成了,牲畜長大了,百姓們有能力養活自己,還能交上那麼一點稅銀的時候,鶴騎才沒那麼拚命到處搜刮銀子,而這時胡為的手頭也漸漸寬鬆了起來。

    葉詢注意到,鶴騎的頭領胡為,與程雪梟的關係似乎好的不得了。而且那胡為騎得可是程大將軍的神駒,那通體烏黑,四蹄踏霜的駿馬在風雪中可就只此一匹,她天天騎著那招搖的馬溜來溜去實在是令人懷疑,雖然程大將軍不給鶴騎發餉銀,但憑程將軍肯把自己的神駒給胡為這一點看來,她和程家的干係很大很大。

    夜裡,玉珠為葉詢換了新的紗布,然後出門去廚房為他端吃食了。百般無聊的葉詢拿起一本皺巴巴的書看起來——那是玉珠怕他閒極無聊,為他找來的。奈何燁城只設立了兩年的學堂,真正識字的人不多,玉珠還是從教書先生那裡找來了幾本破舊的書冊,葉詢只是稍稍看了幾眼,便失去了大半興趣。

    正無聊時,門簾猛地被人掀了開來,然後一個人風風火火的闖進來,葉詢想那定是玉珠忘了帶什麼東西,半道又折回來取了,便也沒有在意,甚至連頭都未抬,哪知那人一聲不出,進來後徑直坐在榻緣上,爾後彎腰從火爐中取了馬奶酒,爽快地喝起來。

    直到這時,葉詢才緩緩抬起頭,這會子也不用猜來人是誰了——放眼天下,也就只有一人敢如此橫衝直撞,沒臉沒皮的闖進當朝九皇子正躺著的房間了。

    雪鶴見葉詢抬眼看自己了,便彎起眼角對他笑了笑,嘴巴卻沒有停下,直到她把馬奶酒喝了近一半後才滿足地呼出一口氣來,然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自言道,「哎呀,還是馬奶酒香,練了一天兵就這個東西提神!」

    此時葉詢還是捏著書冊,陰沉著一張臉——他看雪鶴的臉色向來都不是很好。

    雪鶴早已習慣了他那死人般的臉色,只當沒看到一樣,「公子,這一天身子還好麼?」

    葉詢不語,點了點頭。

    「那便是最好了,清彥說你只要醒了,身體就沒大礙了,只需修養幾天,就可下床行走了,保準你還是活蹦亂跳的!」

    說到下床行走,葉詢問,「我還需要修養幾天?」

    「這我可說不准了。」雪鶴知道葉詢要到耀州覆命才問的這個問題的,便安慰他道,「不過公子放心,雖然你一時下不了床,但兩天前小人已經差人到戎城報了公子行蹤了。那戎城守將是程大將軍的二公子,公子盡可以放心他的人為。燁城到戎城也不過是一天的路程,相信程大將軍早已經知道公子的狀況了,公子萬萬不會因為耽誤了時間而獲罪的。」

    葉詢淡淡道,「你想得倒是周密。」

    雪鶴笑嘻嘻道,「小人犯了大錯,自然要是將功補過才是!這次讓公子受傷了,也讓小人嚇得不輕!」

    「你?」葉詢冷冷的反問,眼中帶著譏諷。

    雪鶴用力地點點頭。

    葉詢眼中的譏諷更深了,他道,「將軍,有時候,聰

    明點是好的,但是聰明過了頭,便就容易壞事了。那日我雖狼狽,可我不是傻子,更不是瞎子,什麼東西該看到的,我也是看到了。」

    他的一番話說的輕飄飄的,卻讓雪鶴心中跳了一跳。

    他知道,其實在他被匈奴包圍時,雪鶴已經率領著人馬趕到了,卻一直按兵不動,直到他有了生命危險後,她才不得已出馬救了他——之前葉詢的護衛隊與匈奴生死搏殺的種種,雪鶴都是看在眼裡,卻無動於衷!這個九皇子也真是能沉住氣,自己一百護衛白白讓雪鶴給間接害死了,卻沒任何沒質問,甚至連這件事情都沒有提及半分。這心性之深,倒是讓人吃驚。

    其實雪鶴是有苦衷。自她決定要折回去救葉詢起,她就打定了主意要讓葉詢所有護衛死於匈奴的手中——只因那報密引來一干匈奴的細作很有可能就藏在護衛中,於是雪鶴在趕回去後,只是帶著隊伍躲在隱蔽處靜靜地看著,她想讓那細作自己露出馬腳來,可她等到所有護衛都戰死了,也沒看出哪個是細作,倒是觀摩了一場悲壯的赴死自衛戰,到最後還差點賠上葉詢的一條命。

    ——雪鶴也沒想到烏達爾的速度那麼快,當她覺得時機成熟,準備前去救葉詢時,葉詢已經身負重傷了。

    雪鶴本認為,這些葉詢都是不知道的。

    她乾笑了一聲,「公子說的是,小人謹記在心。」

    此後,兩人再是無話。

    雪鶴發現,她實在和他沒有什麼話說,他們若單獨待在一快,基本就會這樣長時間沉默。

    果然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啊。雪鶴如此想。

    葉詢似乎已習慣了這樣的沉默,他靜靜地看著手中的書,鳥都不鳥雪鶴一下。

    感到自己已經沒有市場雪鶴決定告辭離開。她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多此一舉來看望他,自己隨便找個人喝酒都比來探望他來的自在。

    哪知雪鶴剛舉起手準備行禮退去時,一個人急匆匆地闖了進來。

    「頭兒!頭兒大事不好了!」長英戴著一頂歪了的絨毛帽子,穿著厚厚的皮襖子,一副普通牧民的裝扮。他風風火火的衝進來,也不顧有葉詢在場,一把就拉住雪鶴的袖子,大聲嚷嚷道,「頭兒!這會子慘了!出大事了!」

    雪鶴莫名其妙,她見長英面頰紅彤彤的,想是喝了不少酒,便皺起眉道,「吵什麼?沒看到公子在這裡麼?現在能出什麼大事?還是說你家的雞子又給雪凍死了一頭?」

    「不是!不是這樣的……哎呀,急死人了!」長英看了一眼在旁安靜的葉詢,欲言又止,「頭兒,你先隨我出來!這真是大事!」

    雪鶴無奈,只得對葉詢說道,「公子,小人的屬下不懂規矩,衝撞了公子,還請擔待些,小人現在有些急事需要處理,待事情處理完了再回來請罪。」

    葉詢盯著書,眼皮也沒抬,「去吧。」

    「走!」雪鶴暗自瞪了長英一樣,低聲罵道,「進來也不敲個門,不懂規矩!」她壓根忘了自己進門也不敲門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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