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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五章 文 / 暮成雪

    陶野開始每天背著時麒送給她的這把劍出入宿舍院子。劍套則是時散鶴送她的,每次背著時如果碰到了熟人,都要驚訝地問她怎麼愛上釣魚了。

    說實在的那劍套看起來確實像裝著魚桿似的,偏生每次她都要跟人解釋一番,好奇的就會讓她抽出劍來看看,問些諸如這劍開了鋒嗎,能打傷人嗎這樣的問題,慢慢的單位裡的人同院子裡的人基本上就都知道她在學太極拳了。

    對於一個沒結婚的女人不忙著終身大事,卻整天早出晚歸的沉迷於練太極拳,很多人都不理解,當她不在辦公室裡的時候,不免也會淪為別人的談資。有消息廣通者無不神秘地說別看陶野整天不開腔,也不會看人眼色,好像看得最淡似的,其實比誰都精明。可要當人追問起來,那人又不說下去了。

    陶野漸漸也聽到了一些風聲,但是很不明白自己在別人眼中為什麼會落成那樣的印象,可她也不是那種會與人爭辯的性格,她只想著自己行得正坐得端,也就盡量告訴自己不要太放在心上。

    不久之後的一次拳友聚會上,她才非常巧合的得知了原因,那時竟也覺得,可能一切都是命吧。

    太極拳的愛好者事實上不分男女老幼,更不分職業階級,時散鶴在當地教拳數年,什麼樣的學員都接觸過,各種職業的都有。有些堅持練下來了,有些由於這樣或那樣的原因放棄了,那晚的聚會,請時散鶴吃飯的正是早幾年跟他練過拳的人,據說放棄練拳後,最近一兩年由於工作關係在體檢中檢查出了三高,就又想回來練太極拳。

    陶野因為學劍的關係最近在拳館裡的時間也比較多,叫吃飯的時候就把她也帶上了。

    見到請客的那個人時,陶野覺得很眼熟,彷彿看過,時散鶴介紹過後,她才恍然以前開大會的時候看到過的,竟然和自己是一個單位的,只是從來沒在一起共事過。

    時散鶴介紹到她的時候也想了起來:「哎呀小陶,你們是一個單位的,認識嗎?」

    那人看著陶野,笑了笑:「好像沒接觸過,你在……?」

    陶野只好說了自己在哪。

    那人聽了後連說有緣有緣。

    原來他就是馬上要調到陶野她們分局的領導,他便問她:「你是準備走嗎?」

    陶野遲疑了一下。走或留原本也不是她完全能做主的事,只是如果她要走的話,至少要表達這個意向,可現實是現在她心裡根本不想換地方,她也不想給自己找原因,她知道什麼是最大的原因。

    時麒坐在一邊聽著,大概瞭解了情況,就問陶野:「你要調走的話,是不是離鳴春公園就遠了?那以後來去要更注意安全。」

    她一開口,陶野心中瞬間就有些說道不清的意味,她看了時麒一眼,見她已經轉開頭去和別人說話了,又有些失落。

    那人見她一臉的猶豫,說:「如果不想走的話,那就留下來吧。」

    他這麼說,陶野反而鬆了一口氣,彷彿是為再也不必的糾結,或者這就是冥冥中注定的吧。再不懂事,這時她也知道站起身來敬未來的新領導一杯酒,然後她才遲鈍地想到,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人脈與交際。換在以前,就算是學拉丁舞的時候,圈子也主要以閒暇無事的女人居多,但太極拳卻不同,男女參半,各類職業齊全,她不止一次的在拳友聚會上聽他們談論生意或是職場,有些甚至或有務業往來。現在她也有些明白辦公室裡的流言是怎麼傳出來的,恐怕早就有人摸清了這個領導的喜好,而上行下效也通常是接近領導的捷徑。只不過放下酒杯的陶野心裡十分清楚,她學太極拳不是未卜先知的預料到了新領導的愛好,只不過是因為喜歡了一個人而已。

    聽說喜歡這個詞,會變成手帕與雨傘,盾牌與長矛,而對她來說,更重要的也許會改變她整個的人生。

    當然,她也希望自己能變成一塊手帕,在那個人需要的時候拭去她額上的汗;或者成為一把雨傘,若有大雨為她撐起一方天地,至於那塊盾牌和那桿長矛她想都不敢去想,覺得自己完全沒有這個機會,更沒有這個資格,甚至連有沒有那個勇氣都不知道。

    想到這些的時候,其實陶野就已經是要醉了,時教練說練太極拳可以增加酒量,在她身上目前還沒有實現,也可能是因為她學拳的時間太短吧。

    吃完了飯後,去唱歌的保留節目又被提了出來,不過這次時散鶴拒絕了,因為明天有徒弟凌晨回家,他要開麵包車去接人,今晚不宜玩到太晚了。

    什麼人要時教練親自去接,陶野以為自己只是想想,卻沒想到自己是問了出來,坐在她身邊的時麒回答她:「是小君放暑假了,他還帶了幾個人來學練拳。」

    哦,原來六月過去了,七月快要到來了。陶野昏昏沉沉地又想,喜歡其實也會變成時間,慢慢沉澱到幾乎無法察覺。

    時麒轉頭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怎麼好端端的念起詩來了,可看她只傻傻地看著自己,時麒就輕輕咳了一聲,隨著大家也站了起來。她低聲問陶野:「能自己回家嗎?」

    陶野的眼珠跟著她的身形向上轉動,她有些沮喪地又想,喜歡就會變成沒有家,因為家裡沒有那個人。

    見她越來越胡話連篇了,時麒當機立斷把她一把拽了起來,和大家道了別就準備騎自己的電動車送她回去。

    上車的時候時麒怕陶野神智不清支撐不住她自己,猶豫了一下,才把她的雙手拉到自己腰間環住,一面皺起眉來跟她說:「下次你別喝酒了。」

    喜歡其實就是酒啊,不喝也醉。

    詩興大發的陶野簡直有些狂放似的,撒開雙手

    迎風狀,然後腰間一乏力,整個人軟綿綿的倒在時麒的背上。

    時麒見她爸送完了別人正朝她走過來,為免陶野越說越離譜,她趕緊抓住陶野的雙手重新攏在自己身前,一擰把手,車子躥了出去。

    時散鶴愣了一下,感覺女兒怎麼好像逃跑似的。其實他就是想問問,他看陶野喝了不少的樣子,還擔心女兒能不能好好把人送回去呢,別把人掉在半路了……

    熱風一吹,陶野的酒頓時醒了一半,然後發現自己實現了一個夢境。

    她看見自己坐在時麒的車後,與她毫無間隙的靠在一起,自己的手也不知怎麼那麼大膽的敢圍攏在時麒的腰上,正鬆鬆的扣著。當她發現這個現狀後,她不敢動了,哪怕抬一抬頭都不敢,她想時麒一定是以為自己喝醉了才給了自己這樣的待遇,隨即又就複雜地想著那是不是一生都醉著比較好。

    時麒正專注著騎車,突然覺得腰間的手緊了緊,而背後那個人卻僵硬起來,感覺得到剛才倒在她身上的力正不著痕跡地後移著。等了一會兒,連那大發的詩興都偃旗息鼓了,時麒確定陶野已經醒過神來了。

    自己真是欠她的,時麒有些惱怒地想,第一次那所謂的「月宮」裡的相見就算了,在拉丁舞培訓班那次自己就背了她一次,後來又背過,也送過醉酒的她,為什麼碰到她自己就總有在做勞力的感覺,還是逃不掉的那種。

    如果她喜歡自己不必成為不能為人知道的秘密,至少自己這個被喜歡的人也不會被拖累,會理直氣壯些吧。時麒這樣想著,卻又有些淡淡的遺憾。是啊,身後這個喜歡自己的人是個秘密,有個人喜歡著自己,她卻不能跟別人說,有個她,喜歡自己。

    而時麒又覺得有說不出的秘密是件很討厭的事,因為會變成一種束縛,當初她說她不會喜歡陶野也有這樣的原因,束縛是件會讓人窒息的事,她本能地覺得,陶野的喜歡,只會是那種密密匝匝的感情,像個一望即知的黑暗中的陷阱,一但掉下去就會令人窒息的想要逃離。

    是了,她一早就預感,陶野的喜歡,不會是她要的那種,從本質上來說,和男女無關,可現實就是又源於男女之別。

    可是,她要的又是哪一種呢,騎著快車的時麒想,估計喜歡不會變成隨心所欲的自由。

    車到宿舍院子門口停下,不用時麒說,陶野慢騰騰地下了車子,立在一旁,埋頭不語。

    看吧,就是這樣安靜的感覺,令人喘氣都不自在。時麒擰了車把手,淡淡地說:「早點休息吧。」

    陶野在時麒的車開動的那一剎那抓住了她的手臂,呼吸急促起來。

    原來她也覺得喘不過氣,時麒看著陶野被風吹白的臉,突然覺得,喜歡自己,對她而言其實也是一種折磨吧。

    「謝謝你……」陶野猛得又鬆開了手,低聲說,「送我回來。」

    這句話……好像聽過。由於回家同方向的原因,時麒確實送過她很多次了,每一次她都會說謝謝,但每一次都不敢看著自己的眼睛說。

    由於她們是練了拳直接去吃飯的,陶野的背上還背著時麒的那把劍。時麒想起她聽到自己說劍送給她時的表情,像愛吃糖的小孩,憑空有人送了一袋美味的糖果,欣喜之色溢於言表,遮都不懂得遮住。這樣的小孩,很容易被拐賣的吧,難道要讓陶野也吃一顆糖果,才能讓她知道那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這念頭在時麒腦中一閃而過,隨即驚出她一身冷汗,但她表面卻不露一點痕跡,只隱秘地上下看了看陶野,還是覺得自己一定是最近練功練過了頭,頭腦不夠清醒了。她沒有再說話,只隨意地揮了揮手,就趕緊騎車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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