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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文 / 暮成雪

    冬去春來,又是一年過去。

    對於孩童來說,是成長了一年;對於老人來說,是又老去了一歲;對於陶野來說——她竟然覺得並不意味著什麼,但她想了想,還是覺得去年是最好的一年。

    她已經沒有在跳拉丁舞了。去年冬天的那次扭傷,去診所拿了藥後敷了一個星期都不見好,反倒是腫了起來,等再去醫院拍了片子後才發現腳踝處有輕微的骨裂,醫生甚至建議她打石膏。

    其實陶野也不明白就那麼稍稍的扭了一下腳,骨頭怎麼就裂開來了,問題是傷了腳一時真不能去跳舞,甚至不能去上班。她只好向單位請假,再加上她今年的年假還沒有休,正好就一併用掉算了。

    躺在床上的時候腦子裡只剩下胡思亂想,原以為自己會得到一顆永遠不會融化的糖,哪裡想到結果是一味再煮也淡不了味的黃連藥,真是大苦大寒。

    隨後陶媽在電話裡知道女兒受了傷,立即就坐車來接她回去,正好這一休息就將年也順便在家裡過掉了。

    這個時候陶野想,算了吧,那些原本就是她不該得到的,試了一次,也該死心了。這一回回到家裡,陶媽再說什麼勸嫁的話,她也再沒有力氣去反駁了,好在她腳傷一直行動不便,陶媽也就沒逼著她去相親什麼的。

    陶野想她的力氣,都在那天丟光了,丟光了的還有臉面,還有勇氣,或者還有許多許多東西。

    等年後陶野返回工作的那個城市後,她才發現,樓下的拉丁舞培訓班竟然關門了。她打了電話給老師,原來是老師懷孕生孩子去了,所有的學員都轉去了另一家培訓機構。那老師讓她也去,但是陶野想了想,還是婉拒了。

    她覺得她可能一時沒辦法再進到那樣的環境裡,何況腳傷雖然好了,但高強度的拉丁舞一時也不適合她了。

    她一時就又空閒了下來,除了在陽台上養養花,晚上的節目也只剩下上上網,看看電視了。

    雖然如此,從前培訓班結下的一點人際關係卻還是在的,某一天,陶野就接到一位舞友的電話,說是她們要去參加一台晚會演出,替她留了一張票子,問她去不去看。

    她們幾個跳得好的偶爾會接到老師介紹過來的商演,但她們培訓班小,沒什麼機會登上大舞台,但那些人轉到了一家市裡非常有名的拉丁舞培訓機構去,只要跳得好,得到的機會顯然就不一樣了。這次據說是市裡的一台晚會,有各種才藝的展示,陶野覺得閒著也是閒著,那就去看看好了。

    到了那天晚上,陶野特意早點去,去時那位舞友正在場外補妝。

    「陶野,我好緊張。」那舞友一見到她就拉住她的手,給她展示自己手背的雞皮疙瘩。

    「沒事,又不是沒上過台。」陶野安撫地笑著,主動替她把放在一旁的外套和包拿在手裡。

    舞友投來感激的目光:「等下你要不要跟我進到後台去?」

    「不用了。」陶野搖頭,舞台前任何時候都是光鮮亮麗的,舞台後卻總是兵荒馬亂,她才不去湊那個熱鬧,「我就在台下看你們演出。」為了不給對方壓力,她就沒說別的了。

    看著舞友和她說了不過兩句話,就被拉到隊伍裡去做最後的動員,陶野立在那裡,心裡還算平靜。她雖然只跳了半年的舞,但是是被公認跳得不錯的,如果她也換到這個機構裡,上台演出肯定會有自己的一份,但是她現在真的沒那個心思,甚至覺得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對拉丁舞的喜歡也莫名其妙就消失了。

    她當然知道是為什麼,但她不敢去想。

    身後突然傳來喇叭聲,陶野趕緊往邊上讓了讓位,就見一輛麵包車呼嘯而過,猛然剎車,車門一打開,從上面呼拉拉跳下來一群孩子。

    這些孩子都穿著演出服,有隨行的大人也跟著跳下來,頓時這一塊地方就顯得擁擠不堪。陶野和那個舞友打了個招呼,就去進場了。

    晚會在晚上八點才正式開始,冗長的主持人開幕詞,還有兩個據說是市領導之類的人物上去講話,最後等音樂響起,大幕拉開,陶野這才勉強振作了些精神。

    晚會開場的舞永遠都向春節聯歡晚會看齊,通常都是大氣磅礡的。陶野的位置不太好,比較靠近一個大音響,那振耳欲聾的聲音讓她決定看完舞友她們的表演就趕緊回家。

    就像忘了這到底是一台什麼主題的晚會一樣,表演一直在進行,陶野一直看得漫不經心,但守著最起碼的觀演道德,該安靜的時候安靜,該鼓掌的時候鼓掌,她覺得自己做得還是不錯的。

    第十個節目,終於輪到了舞友她們上場了。

    因為只是一台晚會,並不是比賽性質,所以舞友她們的節目完全以表演展示為主,不排除做做廣告。前後穿/插了桑巴、牛仔、恰恰等舞種,整個表演過程一直保持高昂的氣勢,激情四射、熱烈十足,把全場的氣氛都帶動了起來,陶野也忍不住跟著節奏打著拍子,渾身發熱。

    等這個節目結束之後,陶野想還是坐在這等舞友比較好,萬一走亂了就麻煩了。於是,她就緩和著剛才的激動,觀看了接下來的這個節目。

    這個節目的表演者,偏偏就是剛才麵包車裡下來的那群小孩子。聽了主持人的介紹陶野才知道,這群孩子原來穿得是太極服,他們是上來打太極拳的。

    拉丁舞的舞與武術的武,同音而不同字,內容更是千差萬別,但引起的效果卻與剛才的拉丁熱舞一樣襲遍全場。

    在陶野的印象裡,練太極的都是一些老人,穿著寬大的白色太極服,在緩慢的音樂裡做著整齊劃一的動作——但顯

    顯然,她今天晚上,對此要全改觀了,她現在甚至不能預料到,隨後心靈還會受到怎樣的震動。

    在燈光下,那些小孩隨著伴奏的音樂開始了他們的表演。

    他們並沒有穿著寡淡的白色,前面的是一排小女生,穿著粉紅的在燈光下熠熠生光的應該是綢緞的太極服,外罩半透明還點著亮片的披紗;後面就是男生,粉紅變天藍,同樣罩著披紗。小孩們都上了一點妝,但卻不是前面某個幼兒園小朋友群舞的那種誇張的效果,而是一點淡淡的,只是將眉峰都掃了出來,立眉瞪眼之間,縱使小,也氣勢全開。

    陶野看不懂他們練得是什麼太極拳,只見她們隨著音樂的響起抱拳行禮後開步起手間,竟然個個都有大師風範。

    如果說上一個節目讓觀眾享受了一把異域風情,那這個節目,則是一下子將人們拉回到了屬於中國的歷史。絕然不同於拉丁舞的音樂,這個節目的伴奏聽起來像是一首古琴,真是帶著歷史厚重的意味,這些小孩子們竟然能壓得住這個音樂,並與它的起伏配合得天衣無縫。

    就在大家都全神貫注地看著小孩們的表演時,古琴的音樂突然一變,全場響起了清亮的笛聲,而那表演的八個小孩各向舞台兩邊一撤,燈光也瞬間暗下來,有一個人,便在這同時,從舞台一旁飛躍進了全場觀眾的眼中。

    說是飛,其實那人是一連做了許多個前空翻,闖進了舞台中央。非但如此,用得還是單手翻,等這人停住亮相後,大家才看到她的另一隻手裡居然是握著一把黑色絛穗的長劍。

    古琴瞬間淪為了長笛的伴奏,那八個小孩,也成了場中央那個女孩的陪襯。

    是的,燈光隨之又亮了起來,照在那個持劍人的身上,陶野腦子「嗡」得一聲,險些從嘴裡喊出那個人的名字來。

    時麒,那是時麒。

    那是陶野想忘忘不掉,去想又不敢想的女孩。

    陶野死死地抓住了座位兩邊的扶手,才能忍下站起來趨前去的衝動。她瞪大了眼睛,不敢錯開分毫地仔細地看著。不會錯的,那真的是時麒。

    ……陶野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會再見到她,還是在這樣的場合之中。

    由著她胡思亂想,舞台上的時麒已經隨著音樂開始了她的表演。

    陶野癡癡地盯著那個身影,偏偏她穿著的就是一身白色的太極服,但又好像改良過,而且也披了半透明的披紗,就像是從古代穿越過來的女俠,無論是起躍還是低俯,甚至還有幾個看起來就是超極的高難動作,還有她的眼神,隨著劍尖橫掃全場時,好似整個世界都只仰望著她一個人。陶野簡直覺得自己的眼睛不夠看,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慌忙把手機從包裡翻出來,對準舞台打開了攝像功能。儘管手機屏幕裡舞台好遙遠,那個人更加的模糊不清,但她還是咬緊了牙,控制著雙手的顫抖,把時麒剩下的表演都留在了自己的手機裡。

    等時麒在一片熱烈的掌聲中結束表演,與那八個小孩一起抱拳行禮退出舞台,陶野還定在那裡回不了神。

    好半天後她才收起了手機,呆呆地在那坐了一會兒。下一個節目是個小品,還是用地域方言表演的,逗得觀眾不時發出一陣笑聲。她在笑聲中猛然起身,想起了什麼似的,朝場外跑去。

    晚會現場開了中央空調,溫暖得很,場外卻是寒氣四溢,春天似乎還沒有到來。陶野扶著會場外的台階旁的立柱喘了一會兒氣,才慢慢地走下了台階。

    她看到,那輛麵包車還靜靜地停在外面。

    陶野朝四處看了看,周圍是有不少人,但是沒有那群孩子,也更不見時麒。她躊躇了一下,腳尖一步步地朝那輛車蹭了過去。走到一半的時候,陶野突然心生後悔。像當初她在培訓班裡做的那件事一樣,她不知道走到那車邊對自己會有什麼改變,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走到那邊去。

    越是猶豫,陶野越是控制不住自己,最終,她還是站在了那輛麵包車前。

    之前雖然只是無意間的一眼,陶野記得之前看到這輛車時,這輛車的車身上有被貼了滿車的圖畫,看起來像是廣告。

    果其不然,陶野看到車身顯著的位置上,寫著「雲鶴太極養生館」七個大字,下面還有詳細地址和兩個電話號碼。

    陶野掏出手機,咬緊牙關,試著按著第一個號碼撥打了過去,那邊沒有人接。陶野喘了幾口氣,又換了另一個號碼,這回那邊立時傳來熟悉的聲音。是的,這個聲音,即使陶野沒有聽過很多次,但耳朵早就對它自發的有了記憶。

    「你好,哪位?」

    陶野猛得按了掛鍵,把手機抱在了懷裡,蹲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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