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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1章 臨行 文 / 傾寧

    大雪覆蓋下皇宮,總顯得有幾分空曠寥落。簷角下的風鈴輕輕晃動,幾片雪花飛進窗,落在炕桌上,剛一落定,便悄然無息的融化掉了,只餘下一點點涼意。

    手裡的小暖爐煨得手心發汗,謝錦言摩挲著上面的絲線,輕歎了口氣。夏天雖熱,易一頭一臉的汗水,好歹能出去走走。到了冬天,便是走出這個院子也難了,上回散步,她腳下一打滑,險些摔了個跟頭,把雲嬤嬤等人嚇壞了,現在除非天晴,路上的積雪都掃乾淨了,不然一堆人勸著不許出去,生怕她有什麼閃失。

    屋裡一角,撫琴的雲華手一停,「娘娘累了?要不要歇一歇?」

    「只是聽你彈琴,哪裡會累?整日躺著,非把骨頭都躺酥了。」謝錦言說,「繼續彈吧,今兒這曲子不彈完,可不許你躲懶跑了。」

    「娘娘喜歡這曲子,是奴婢的福氣。」雲華恭維一句,平心靜氣繼續撥動琴弦。

    耳房裡,雲嬤嬤坐在炕沿上閉目養神,聽見裡頭的聲音斷了又續,只抿了抿唇。映雪掀簾子進來,把點心盒子交給喜兒,讓她把東西送進去。自己抖了抖身上的殘雪,到火爐邊暖暖手腳,她剛從外面進來,身上的寒氣不褪盡,是不能往裡屋闖的。

    喜兒一會兒就出來報:「娘娘聽琴呢,沒顧上吃點心。」

    映雪跺了跺腳,賢妃和惠敏公主來陪娘娘說話,那是主子,她不能說道。但這個雲華不過比她虛長幾歲,不僅做了玉華宮掌事女官,還待娘娘格外慇勤,都快把她給擠到沒邊了。

    「嬤嬤本是娘娘最看重的人,如今卻樣樣被個雲華佔先。」映雪眼珠一轉,走到炕邊,給雲嬤嬤添了茶水,嘴裡一陣嘀嘀咕咕,「要婢子說,嬤嬤也該拿出氣勢來,給那個玉華一點顏色瞧瞧。我們幾個大宮女,可都是唯您馬首是瞻啊。」

    「她們幾個可安份得很,沒像你一樣,盡說些有的沒的。」雲嬤嬤眼皮都沒掀一下,「做好份內事,只要你對娘娘忠心,焉知日後運道……」她說到這就閉口不言了。

    映雪眼前一亮,雲華年紀雖輕,卻因為是太后指派下來的,誰也罷不了她的職,做事無端比別人多了三分底氣。依照宮中現在的形勢,離她家娘娘入主中宮的日子也不遠了,到時候她身為娘娘的貼身宮女,差不到哪裡去。

    別人不知道,玉華宮近身伺候的可都曉得謝錦言無比信任雲嬤嬤。雲嬤嬤既然這般明說,肯定不會是捕風捉影的空話。這樣想著,映雪臉上的笑容也真誠起來,欠身一福,道:「遵嬤嬤教誨。」

    映雪換了心情去當差,喜兒拉了拉雲嬤嬤衣角,黑白分明的大眼眨著,「嬤嬤不高興了嗎?」

    雲嬤嬤低頭看她,搖了搖頭,「你也去當差吧。」

    眼見無人了,雲嬤嬤才舒了口氣,歎道:「都是一群不省心的。」

    夜裡蕭慎回來,謝錦言把惠敏的事情與他說了,「嶺南到底是個什麼地方?」她不是偏聽偏信之人,自然要聽聽蕭慎的意見。

    蕭慎劃了劃她修得圓潤的指甲,只覺粉嫩可愛,回答時語氣漫不經心,「那是個好地方,但惠敏去不得。」謝太后也不可能讓她嫁過去的。「這事你別操心,母后親自料理婚事,不會出紕漏。」

    「我瞧太后她老人家對惠敏多有縱容,實質卻是面子情。」謝錦言道,惠敏不解世事,在外人面前刁鑽得很,未嘗不是謝太后特意養成的。「難怪論起女兒婚事,良太妃慌成這樣,竟然琢磨著遠遠把惠敏嫁出去,不過她怎麼不挑個繁華之地,令人費解。」

    「良太妃……一向不是個伶俐的。」蕭慎眼底幽光浮動。想起金福徒弟王鳴傳回來的話,他簡直要笑出來,良太妃窩在寒竹軒修身養性多年,如今看來是一點長進也無,到底是個上不了檯面的蠢貨。

    雖然覺得那對母女有些奇怪,但謝錦言提過了也就放下不提,轉而說起蕭慎的事情,「你過幾天就要去太廟,拜祭要耽誤個好幾天。這次是帶金福公公去嗎?」

    「金福留守,我帶得祿去就是了。」蕭慎挑了挑眉,「要不是你身子不便,真想把你揣在兜裡一同帶了去。」

    謝錦言捶了捶他的肩頭,卻因手指被他牽著,使不上勁,那力道不像是打人,倒像一下一下的撩撥他,她面若桃紅,「你身子瞧著才好轉了些,我怕你去太廟又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得祿比不上金福細心周到,怎麼帶他去?太廟那地方也不知道有沒有地龍……」

    蕭慎眉目柔和,「你且寬心。」她擔心他,他何嘗不是一樣不放心她一個人留在宮裡,「待我走後,你回謝家去小住幾天,等我歸來,自去接你。」

    謝錦言聞言有幾分欣喜,但轉念一想,沒聽說妃子在冬至這樣的大日子還回娘家的,又猶豫起來,「這……方便嗎?」

    「沒什麼不便的,只要不擺昭容儀仗,輕裝簡從不會有事的。」蕭慎順了順她的髮絲,「我走了你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豈不是要把你悶壞了?」

    謝錦言意動,笑笑的回了他一句:「臭美!」

    精雕荷花鎏金香爐青煙裊裊,舒緩地香氣縈繞不絕。青花白瓷的茶盞被一雙手執起,謝太后瞧了瞧自己保養得宜的手上青筋隱現,抿了一口茶,心思不定起來,「這幾天跟在謝昭容身邊那個宮女,哀家怎麼瞧著分外眼熟?」

    碧瑤給她捶著腿,聞言忙答道:「回太后,那宮女名曰雲華,原先是慈安宮當差,給您打過簾子的,後來被您派到玉華宮做了掌事女官的助手,今年剛接替了原來的女官。」

    「哦?」謝太后眉頭動了動,「錦言把她帶在身邊,可見很看重啊。」

    「咱們宮裡出去的,目睹過您的風姿,怎麼也學到兩三成,哪還會差?」碧瑤不輕不重恭維了句,又笑道,「聽她說,陛下對昭容很上心,不像是做戲的,隔幾日就要親自到玉華宮看一看。」

    「哀家的兩個侄女,都能得了皇兒的青眼,做長輩的,也很欣慰呀。」謝太后笑道。

    「娘娘只等享清福便是。」碧瑤下意識地道。卻不知她這句話觸了謝太后的霉頭,「哀家乏了,要養養神,你下去吧。」

    等碧瑤出去,謝太后才對屋裡坐著的婦人歎道:「自你離了慈安宮,過後的宮女竟沒一個比得上你。個個愚笨的緊,讓哀家想叫她們辦事都不放心托付。」

    那穿著鸚哥綠潞緞褙子的婦人屈膝一福,誠惶誠恐道:「您這話可折煞卑妾了,讓幾位妹妹聽見,可要怪罪了。」

    「行了行了,哀家還不知道你是個滑頭。」謝太后招招手,「過來給哀家按按頭,這兩天歇不好覺,鬧頭疼了。」

    婦人淨了手,坐到謝太后身邊的小凳上,先是用玉梳給通了頭,這才不急不緩按了起來。

    她動作嫻熟,謝太后很是受用,「還是你手藝好。」

    「卑妾天天念著娘娘,日盼夜盼總算能來給您磕頭奉茶,可不能生疏了惹你生氣。」婦人抿嘴帶出笑意,「畢竟卑妾今天的一切都是您給的,吃水還不忘了挖井人,更別提您對我的恩德遠遠不止這些。」

    「你這小蹄子,就會說好聽來哄哀家。」謝太后笑道。

    「給卑妾十個膽子,卑妾也不敢對您胡說八道呀。」婦人說,「這宮裡有什麼能瞞過您?人與人之間的緣法,端是奇妙。還記得卑妾未出宮的時候,昱王殿下來求您把謝昭容指給他。時過境遷,她能進宮,還不是得了您的准許,如今昭容頗得聖寵,這一切呀,還不在您的掌控之中。」

    「哦?三皇兒還曾求過錦言……哀家都不記得了,難得你細心。」謝太后瞌上眼,陷入沉思。

    婦人便不言語了,垂下頭,明麗的臉龐被陰影遮住,她的樣子模糊不清起來。

    謝太后當然不記得當年昱王求娶之事,因為她當時根本沒有把體弱多病的小兒子放在心上。為昱王找出生顯赫的伴讀進宮,也不過是為了拉攏那兩位伴讀身後的勢力。

    後宮的女子清清白白的進來,呆的久了,白紙一張也被劃得亂七八糟。宮裡啊,就沒個乾淨地方!

    等謝昭容生下皇子,恍惚不定的日子應該就能安定了。

    從前慈安宮的大宮女靈犀,低頭瞥見謝太后緩緩安睡過去的臉,想到家中幼兒,提起的心又慢慢沉下去。

    不急,很快就能見分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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