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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章 夢魘 文 / 傾寧

    玉華宮,福雲殿。

    春日熏熏,芳草成叢,綠意盎然中有一株桃樹伸展枝條,桃花開得瀟灑恣意,分外漂亮。

    可惜除了花匠們小心翼翼的維持,無人欣賞這幅□□。宮人們領著自己的差事漠然走過,目光未斜上一點。

    特意開闢出的書室內,謝錦言正襟危坐,認真聽著雲嬤嬤的教導。

    「到時您只需向太后娘娘行跪拜禮說賀詞,然後敬上壽禮,就可以退到一邊。別人與您搭話,只需頷首微笑,不用多加理會。用完膳食,便可回來了。姑娘可記住了?」

    「嗯,記住了。」謝錦言下座做了個萬福禮,口稱「祝太后娘娘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然後抬頭微微一笑。

    笑容溫婉含蓄,正如矜貴的世家女慣常的笑容,沒有流露出一絲傻氣。

    雲嬤嬤滿意地點了點頭:「在筵席上,切莫露出怯容。嬤嬤就站在您身後。」

    「那我可以看嬤嬤嗎?」謝錦言好奇地問。

    雲嬤嬤肅容道:「萬萬不可,到時人多嘴雜,東張西望要被笑話的。」

    「哦。」謝錦言慢半拍的回答。

    雲嬤嬤知道她剛才又走神了,略提了聲音柔聲問:「姑娘累不累?要不要小睡一會兒?」

    謝錦言瞅著窗外的桃花,悵然道:「嬤嬤,紅繡和碧綺什麼時候回來?」兩人之前還說到了春天,要給她用桃花做胭脂玩呢。

    「她們學好規矩就回來了。」雲嬤嬤笑道,「那兩個丫頭知道姑娘惦記著她們,不知道多高興。」

    玉華宮為六宮之一,自然有掌事女官。這位女官在謝錦言到來的第一天就帶走了紅繡碧綺,只說兩個丫頭雖是侯府出來的,畢竟沒細緻學過宮中規矩,待和小宮女一起學過規矩,再放回來伺候才人。

    紅繡碧綺算是走後門進得宮,雲嬤嬤想阻攔也沒理由。太后這個大靠山目前只限於讓玉華宮的宮女太監面上恭敬著,私底下的心思,就不是那麼好拿捏了。雲嬤嬤只得讓女官把人帶走。兩個大丫頭在侯府時算得上出類拔萃,不然也不會被二夫人選中,到了玉華宮卻被告知要和小宮女一塊學規矩,走得那天燥的臉都是紅透的。

    「嬤嬤,阿慎呢?他怎麼也不見了?」謝錦言又問道。提走了紅繡碧綺,掌事女官又撥了兩個大宮女過來。一個叫朱櫻,一個叫青柚。兩人都是清清秀秀的模樣,說話的語序輕柔,面上的表情卻不多。錦言覺得她們就像沒人氣的木偶一般,怪無趣的。也不愛搭理她們,更多的時候是黏著雲嬤嬤。

    但雲嬤嬤畢竟年紀大了,沒有那麼多精力。時間長了,謝錦言就覺得孤單寂寞。

    宮中現在的局勢晦暗不明,瞧太后的樣子,甚至把謝錦言進宮的初衷都忘了。這個癡兒,以後該如何自處?雲嬤嬤憐惜地看著她:「姑娘又喊錯了。」

    謝錦言吐了吐舌頭,在雲嬤嬤教訓她之前穩穩地坐下來做乖巧狀:「我知錯了,不能喊「阿慎」,要喊皇上。」

    書室內只有謝錦言和雲嬤嬤兩個人,宮女太監都立在外室,說話聲音小點,外頭就聽不真切了。雲嬤嬤細細叮囑道:「姑娘私底下喊了就喊了,但在外人面前,不能這麼說。」

    謝錦言不解:「可是這是皇上讓我這麼喊的呀。嬤嬤不是說他最大,所有人多要聽他的嗎?」

    雲嬤嬤抿了抿頭髮,不經意的往門口一瞥,悄聲道:「就是因為皇上最大,所以如果他做了錯事,錯的是只會是別人,而不是他。」

    謝錦言玩性上來,也學著用耳語的聲調回答:「這樣啊。那跟他一起做壞事的人豈不是很傻嗎?」說完咯咯笑了。

    「……」雲嬤嬤無語半響,由她去了。

    見雲嬤嬤不說話了,謝錦言自顧自坐在榻上玩了會串珠子,現在她已經能很熟練的打絡子了,盒子裡裝了滿滿一盒,五顏六色的,都是她的寶貝,輕易不許別人碰。

    好不容易消磨了一下午辰光,到了掌燈時分,百無聊賴的謝錦言就打起了哈欠。天兒還早,但看見她睏倦了,朱櫻笑吟吟的上前來伺候她梳洗,青柚則去鋪床了。

    屋裡其他的小宮女見狀有條不紊的開始關窗戶點燈。

    謝錦言揉了揉了眼睛,道:「過會再睡。」

    她怕睡得早了,半夜會醒,也不是沒有這樣的經歷。福雲殿的宮室比小築的大很多,因為搬來新主子,東西都是新換過的,瞧著也好。按理說應該住著更舒服,但地方一大,屋裡子的人卻個個安靜。不使喚人的時候,幾乎沒什麼聲響,怪冷清的。

    這些宮女太監幾乎從來不和謝錦言說笑。

    謝錦言知道雲嬤嬤整日陪著自己,很是疲乏,到了晚間,就讓人下去休息,說什麼也不讓雲嬤嬤夜裡還守著她。

    到了半夜,一場大雨忽至,福雲殿南面種了一片翠竹,在風雨中,稀里嘩啦的響。謝錦言本就睡得不甚安穩,被那聲音一擾,當即就醒了。床角的宮燈不知是什麼時候熄滅了,室內昏暗極了。配著外面的下雨聲,帳幔外就像有張牙舞爪的怪物一般。

    她僵直著身體不敢動彈,直到守夜的宮女執著燭火點燃四角的宮燈,掀開簾子過來看她。謝錦言才略放鬆了些。

    守夜的宮女是福雲殿三等宮女,謝錦言想了半天也沒想起她的名字,在她看來,這些宮女太監似乎都是一個面容,一點也不好記。她搬來一些時日,殿中宮人對她的病情早有所覺,宮女淺笑道:「才人喝些熱水再入

    睡吧。」

    那笑容在橘黃色的燈光下,竟顯得有了溫度。謝錦言喝了水,望著她問:「你叫什麼名字?」

    小宮女有些吃驚,「奴婢香巧。」

    「你是哪裡人啊?」謝錦言縮在錦被裡,睜著黑白分明的杏眼看著她問道。

    「奴婢平湖人。」香巧低聲答道。見謝錦言一臉疑惑,又補充道,「是個小地方,才人多半是沒聽過的。」

    「平湖?是有很多湖嗎?」

    「才人恕罪,奴婢自幼離鄉,早已記不真切。只隱約記得,離家不遠,卻有湖泊,湖裡總有游來游去的小魚。」

    說了一會兒,謝錦言發現眼前的宮女還站著,忙往裡挪了挪,拍了拍床沿道:「來,你坐下吧。」

    「謝主子。」香巧順勢坐在了床前的踏板上。

    這是雨勢已經漸漸小了。謝錦言和香巧說了會話,也覺得親近了幾分,她笑道:「我要睡了,你也回去睡吧。」

    「是。」香巧將帳幔重新放下,人卻沒走,又去剪了燈芯,撥了撥燭火。

    光線明亮了些,但透過床帳,一點也不刺目。謝錦言覺得安心無比,一會兒就睡熟了。

    沉入夢魘之後,她模糊的感到了熟悉的頭疼,剛剛□□出聲,有一雙手輕輕的擦去額間的汗,又用適度的力道給她按起了頭部,直到她鬆開了眉頭那雙手才離去。

    這一覺睡得很香甜。

    到了卯初,換班的人來了。香巧和同屋的宮女采音才得以下去休息。

    采音是個香巧一塊當值的,但她昨夜睡得沉,白天倒不覺得怎麼困了。她瞅了困乏的香巧一眼,「謝才人是個傻子,什麼都不懂。你還那麼實心眼作甚?好好的睡一覺不挺好。」

    香巧眉目有些淡,她鋪著自己的床鋪說道:「再怎麼說那也是主子,是太后娘娘的親侄女。你少說些閒話,流言蜚語害死人。」

    「咱們好不容易熬成了三等,偏偏進了福雲殿,遇到了這樣的主子,即便是太后的侄女,又能有什麼出息?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在說,大伙心裡頭都明朗著呢。」采音撇撇嘴,自怨自艾起來。「憑什麼我們總是做最苦最累的活?不就是沒個靠山嘛,真想離了這宮尋個好去處。你說咱們也去找個對食如何?但那些閹人稍有點資歷就陰陽怪氣的不好接近。」采音埋怨一通,回過頭發現香巧已經睡下了,她討了個沒趣,訕訕的閉了嘴。

    清晨時分,驟雨初歇。屋外的花草經過一夜風吹雨打,凋零得不成樣子,昨日還灼灼其華的一樹桃花,花瓣飄落一地。

    「嬤嬤,開花才能結果。現在花都沒有了,桃子是不是也沒有了?」謝錦言憂心忡忡地問。

    雲嬤嬤哄著她:「等有了桃,姑娘想吃多少吃多少。」到了福雲殿,不知怎麼,謝錦言又廋了。她胖了的時候雲嬤嬤心急,廋了雲嬤嬤也心急,總尋思著給她補回去一些肉。小姑娘家家的,還是面色紅潤更好看。

    朝食在雲嬤嬤的勸說下,錦言多用了一碗飯。吃完後,她去院子裡散步消食,想起昨夜裡的談話,她對雲嬤嬤笑道:「嬤嬤,我喜歡香巧,你讓她來陪我玩吧。」

    香巧?雲嬤嬤尋思一陣才憶這個不起眼的三等宮女。

    她這頭虛應著,叫人把香巧叫了過來。總要她親自看過了才放心。

    香巧在謝錦言面前顯得落落大方,在雲嬤嬤的面前則有些拘謹。雲嬤嬤問過昨天她守夜的經過,見她平緩的敘述完,既沒添油加醋,也沒有邀功的意思。對這個丫頭心下滿意,「以後你就在屋裡當差。」

    香巧遲疑了一下,才點頭應是。

    雲嬤嬤問她:「你可有不滿?」

    「奴婢不敢。」香巧垂下眼瞼,徐徐道,「奴婢有幸為才人守過幾回夜,但見才人夜裡時常睡不安穩,近日來更是嚴重,這才心下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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