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都市小說 > 限制級霸寵

《》序言 124 遷怒彼此? 文 / 鎏年

    你說,夜幕來臨的時候,是天先黑,還是地先黑?

    冷暖不是詩人,她不會時刻關注天與地,她只記得,把媽媽的屍體推進煉人爐的時候,她的天黑了。

    火,熊熊,化成灰兒,片刻的事兒。

    手拿著筷子一點點而的挑著那一捧摻著骨頭渣子的骨灰,冷暖就像在一個黃豆碗裡挑綠豆似的,安靜,認真,按部就班。

    媽媽告訴她,丫丫,做事不能浮躁,要有耐心。

    小時候的冷暖並不是像現在一般持重的性子,她很淘氣,也像所有的聰明小孩兒一樣,做事兒避重就輕,常常作業沒寫完就想著去跟爸爸下地裡去玩兒,也會學著洗襪子的時候,洗了一支兒就懶得洗了,一顆心,浮躁的很。

    丫丫,聽好了,天黑之前,把碗裡的綠豆都給我挑出來,不挑完不許吃飯。

    冷暖淘氣,但冷暖從不忤逆父母。

    就這樣,還沒有桌子高的小小的冷暖就用她那小手一顆顆的挑著綠色的小豆,小小年紀的她不懂媽媽為什麼會讓她做這麼沒有道理的事兒,儘管心中暗自腹誹,她卻還是照做了。

    而這一做,就是一年。

    小小的冷暖仍是不懂為什麼家裡明明很少吃綠豆粥,她為什麼媽媽每天還要看著她挑綠豆,然而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冷暖已經駕輕就熟了。

    她不知道,黃豆裡挑綠豆算不算一種手藝,她想如果是,她至少是專業八級。

    她挑過的黃豆碗,裡面絕對沒有一顆綠豆。

    小的時候,冷暖其實對這項活動沒有任何興趣,然而長大以後的冷暖直到,如果她有孩子,也會讓他們揀綠豆。

    也許她冷暖從小到大算不得多優秀,但她的耐心和忍耐卻像是與生自來的一般,讓她在這並不順遂的人生初途上很少會有浮躁。

    就像她現在在挑的骨灰,她認真的把那些完好成形兒的骨頭揀在準備好的小袋子裡,就好像小時候媽媽良苦用心的揀綠豆一樣。

    冷暖想,如果她聲嘶力竭的哭天喊地,一定不是媽媽想見到的。

    「走吧,乾爹那邊兒安排好了,咱們過去吧。」

    安撫的拍拍冷暖瘦削的肩,歸齊堆皺的眉頭就一直未曾紓解,他歸齊無父無母,他興許永遠不能感同身受她的境遇,但他覺得,至少她應該哭。

    然而,從他陪著她從公安局取了屍體到現在的一把火燒了,她卻一滴眼淚都沒有掉。

    她安靜的就像是在做一件在自然不過的事兒,登記,簽字,買骨灰盒,一件件事情都是那麼按部就班,就連骨灰盒底鋪著的那七個擺七星鎮的古錢的這種細節,她都沒有疏忽。

    她完整而有序的一個人辦完了一切,利索的幾乎讓歸齊快要為她鼓掌,他恨不得能把她站直的腰掘折,讓她也能像正常的女人一樣軟成一攤泥的依靠一下別人。

    「歸齊,謝謝你。」抱著那個裝著冷秋伶小照片的骨灰盒兒,冷暖對歸齊強撐起一個還算友善的笑。

    「走吧。」歎了一口氣,歸齊並沒多說什麼。

    然而這一句謝謝背後的疏離和見外,卻讓陪她奔波了半個月的歸齊心裡很酸澀。

    他畢竟不是那個男人,即便那個男人在這件事半個月前立案調查後,就沒有見過冷暖,也沒有插手冷秋伶死後的各種事兒,然而歸齊知道他在冷暖心裡的位置確實任何人都不能動搖的。

    他喪父,她喪母,自顧尚且不暇,又何來分心?

    譚四在這個城市的郊區被炒的最熱的一塊所謂的風水寶地給冷秋伶擇了一個墓地,因為錢給的到位,只消一天,刻字,刷紅油漆,激光遺像,所有的一切都在那風水寶地按部就班的等著化成灰的冷秋伶遷居。

    冷秋伶生前信主,並不講究地方的一些喪儀。

    但當冷暖下葬了媽媽之後,還是在小盆兒裡燒了些紙錢和金元寶,其實以前她並不相信所謂的迷信,但她現在身臨其境才知道,這一把小火兒,竟是她此時此刻紓解情緒的全部慰藉。

    媽,走好。

    吹著高處刺骨的冷風,婉拒了歸齊要披在她身上的外套兒,冷暖把吹的凌亂的頭髮板正的別在了耳後,看著那墓碑的遺像上那個五官絕美的媽媽,在心裡送著她最最至親的人。

    其實死亡從來就不可怕,天人五衰,人之所命,躁動的來,安靜的走。

    「丫頭,你媽這輩子也累了,睡睡也好。」為這件事一直奔走的譚四,在這即將劃上句號的時候,摟著自己明顯瘦削的女兒,聲音聽上去滄桑而深沉。

    「嗯……」順其自然的靠在譚四的肩膀上,冷暖突然覺得自己很累。

    「謝謝你,爸……」冷暖的聲音幽幽的,卻像是電擊一般,讓譚四倏的身子有些僵直,像是懷疑自己的聽力似的,他有些不可置信的斜睨著肩膀上半倚的女兒。

    「你知道麼?我媽走之前,跟我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無論你們曾經有過什麼不愉快,你永遠都是我的爸爸,其實想想人這一輩子不長,親人,朋友,愛人隨時都有可能接二連三的失去,失去的滋味並不好受,所以我也不想再錯過……爸,其實這一聲兒我想叫很久了,我很慶幸在發生了這樣的事兒的時候,還有你一直在我身邊。」

    「小暖……」一聲兒輕喚,譚四的向來沉穩的聲音有些顫抖,然而畢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譚四並不是一個過於煽情的人。

    即便他為這聲爸而激動不已,然而片刻之後,即便他摟著女兒肩膀的手越發的緊,他卻也只是清清嗓子,一字一頓的道。

    「爸的話你記住了,無論什麼時候,你還有我。」

    在這個起風的悲涼夜,譚四這一輩子血雨腥風的心中充滿了激動,想著剛才落棺的時候他放進去的那兩個成色極好的夜明珠時在心裡默念的那些話,他真得開始相信什麼叫做業報。

    小秋,這雙眼睛,是四哥欠你的,現在送你一對兒,希望你來世看的清明一些。

    譚四想,小秋還是那個善良的女人,他只還她一雙假眼,她遍還她一個女兒。

    看著那墓碑上的曾經和自己有著萬千糾結的女人,譚四的眼無比堅定。

    小秋,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全力保護好女兒,我會負責讓她幸福。

    ……

    「兩個人在一起不容易,別因為這些意外遷怒彼此,他最近很煩,去看看他吧。」

    一切安頓好之後,譚四並沒有因為凌犀那天給他的幾拳而遷怒,反而是勸冷暖第一時間去看看他,一個人過了大半輩子,就算他譚四是諸人信賴的社會大哥,但在如何做一個好父親上,他不過也只是一個新人。

    太過矯情的他不懂,他唯一懂的就是,隱藏起那些不開心的,讓女兒盡量少些障礙的去追求屬於自己幸福。

    ……

    遷怒彼此?

    冷暖遷怒凌犀了麼?

    沒有。

    即便是出事之後,凌犀半點兒音訊都沒有告訴過她,她也沒有過對彼此感情的彷徨,也沒有對凌犀本人的失望,更沒有患得患失的落寞。

    冷暖懂,冷暖都懂,冷暖知道對凌犀來說凌國仁的存在意味著什麼,就算再強的男人也有自己心中的一座山,一旦輕頹,任誰都接受不了。

    不像冷秋伶的草草了事,即便公安局因為立案調查並沒有第一時間讓領取屍體,然而凌家那頗有排場的靈堂卻在當天就搭建了起來,直到今天領回了在冷櫃裡冷藏了半月的屍體,一切原本應該在回魂夜做的那些儀式,今天才有了施禮的本位。

    輓聯,花圈,紙牛,紙馬,紙汽車,紅臉兒的紙紮人。

    一近那大的讓人發瘆的靈堂,冷暖第一眼就看見那個被黃白鮮花簇擁的凌國仁的黑白照片兒下,披麻戴孝的守著小盆兒燒紙的男人。

    即便他不抬頭,冷暖也知道他是凌犀,因為他是她近了這個靈堂之後,唯一一個沒有抬頭分心看著原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她的人。

    凌犀跟凌國仁的感情很深,他不會在祭奠他的時候分神。

    而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幾乎都以一種奇怪的眼光審視著她,好像她會出現在這裡是一件極為不要臉的事兒,好像大家已經把是她間接害死凌國仁這種猜想坐實了一般,她感受到了自己的不受歡迎。

    冷暖不是一個在乎路人甲乙丙想什麼的人,可今天的眼神兒卻讓她覺得極為不舒服。

    為什麼所有的猜測都是冷秋伶推了凌國仁,而沒有人來猜想實凌國仁推冷秋伶呢?

    她理解世人的利益天平都傾向於那個頗具財勢的一方,但她卻委實也替媽媽感到委屈。

    雖然她也沒有親眼見過現場,她甚至也不敢否認是媽媽推不會游泳的凌國仁下水,但無論如何,她絕對相信媽媽不是那個他們口中的為了利益不擇手段的女人。

    忽略所有人眼裡對她的那種譴責和厭惡,冷暖直線朝凌犀走過去,卻不想途中被同樣披麻戴孝的丁歡攔住。

    「傻啊你,這外面兒都把這事兒傳成這樣了,你怎麼還來了?」

    「我問心無愧,我為什麼不能來?」

    就算丁歡的眼底沒有閃著任何勝利的光芒,甚至說還像是一個朋友的關心似的滿是同情,冷暖也並沒有一絲一毫想去相信她的衝動,因為有些事兒,她可以放下,有些事兒絕對放不下。

    啪!啪!啪!

    忽的冷暖沒管此情此景,倏的揚手狠抽了丁歡三個巴掌。

    「但願這疼能讓你記住了,管好你的嘴。」

    在這樣原本低調的場合裡,冷暖還是衝動了,她原本以為她的冷靜可以維持到最後一刻,然而看見這個曾經在她媽面前嚼舌根子的丁歡,她還是沒忍住。

    只要想著媽走之前是帶著對她滿滿的惦記離開的,她的滿腔悲憤就沒有辦法鎮壓。

    但她最終的衝動卻還是造成了不大不小的騷動,丁歡捂著紅腫的臉攔住了有些生氣的凌奇偉,卻沒攔住那些冷暖幾乎叫不上名兒的凌家的不知哪房的親戚。

    謠言的力量就是大,從他們每個人忿恨全力的驅趕下,冷暖想大家一定是把她妖魔化成了害死凌叔叔的始作俑者,就算不是她,也至少是她媽。

    「滾!你還有什麼臉來這裡!」

    「這兒是你撒潑打滾兒的地方麼?滾!」

    「你還有沒有點兒良心啊,人都死了,一個喪禮你還讓他多不安心吶!」

    冷暖真得不知道這些遠的她從來沒聽說過的親戚們跟凌國仁有多麼深的感情兒,但他們的聲嘶力竭卻真像是賣力的演了這齣戲,就能得到進大觀園賞玩的好處似的。

    不知道被哪個激進的中年婦女一把推搡的有些踉蹌,冷暖想如果沒有那只把她拉近懷裡的大手,她應該會非常狼狽的摔倒。

    「夠了!他是我媳婦兒,你們誰也沒資格趕走她!」

    眼見,密密麻麻的鬍渣子……

    耳聽,一聲兒暴吼……

    鼻嗅,濃嗆的煙味兒……

    身陷,熟悉而結實的懷抱……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