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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083 咱倆好好過吧 文 / 鎏年

    太血腥了!

    真是慘劇啊!

    只見血淋淋的一隻手,就那麼隨意的裝在塑料口袋裡,青黑髮脹的手指還套著一個閃著鑽的指環,斷口的血還在流著,鮮紅鮮紅的扎眼極了,可見十分新鮮啊!

    冷暖哪裡見過如此**的血腥,一時之間,就感覺一股子血腥之味兒撲鼻,胃裡立刻就噁心到不行的翻攪起來。

    臉色霎時變得慘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就忍不住的奔著離腳邊兒最近的垃圾桶吐了起來。

    嘔——

    咳咳——咳咳——嘔——

    弓著身子,手指k著縮骨,一天都沒吃東西的冷暖,膽汁兒都快吐出來了。

    「都說叫你別看了,不聽話了吧。」

    凌犀若無其事的給冷暖順著背,難得潔癖的他沒嫌棄她弄得他辦公室這麼污穢不說,還好心的給她抽了一張紙巾遞過去擦擦嘴。

    「呵,慫樣兒吧,瞅瞅你那點兒出息。」

    厚實的手掌揉揉女人的腦袋,笑著搖搖頭兒,凌犀轉過身兒又把那殘肢一臉嫌惡的提起來,又裝回了紙袋子裡。

    而冷暖吐到真的沒得吐了,起身的時候,褪去了憋漲的紅色,臉色竟是慘白一片。

    「咳咳……他……人呢?」

    雖然那殘肢被收拾了起來,可鼻端的血腥之氣還是,沒辦法散去,壓著難以抑制的噁心感,捂著胸口,冷暖小聲兒的詢問著。

    「哼。」

    提起那個人,凌犀的臉上浮現輕蔑之色,一聲冷哼。

    凌犀這一哼,哼的冷暖全身的汗毛都立起來了,立即是臉色大變,抓著男人的袖子,心懷忐忑的接著問。

    「你怎麼他了?」

    「操,一個扶不上牆的土坷垃,也他媽敢照量你。」

    岔開了她的話題,男人點煙冷笑,一臉的輕蔑。

    跟著譚四的冷暖他也敢動,他還以為是個什麼陣仗的,結果他還沒收拾他呢,知道冷暖是他的女人,自個兒就嚇得屁滾尿流的斷手求個自保。

    廢物一個。

    「他……死了?」

    不可置信的看著男人,女人的聲音很輕,她都不敢去想自己的猜測。

    「不知道,扔偷渡船上了,挺的過去到港就算他命大,挺不過去,弟兄幾個半路也就只能丟海裡去餵魚,死不死看他自己造化吧。」

    嘔——

    聽完凌犀這話,冷暖倆眼一翻,一陣虛弱,再也受不住的開始吐了起來。

    以前有人說,當一個人極度緊張和害怕的時候胃就會痙攣,她以前還都不信,可現在真是覺得沒錯。

    凌犀的狠辣她是見過的,剛認識的時候他就差點掐死她,她從來不懷疑他敢殺人,可這麼點兒小事兒,就斷他的手,任他自生自滅,這樣的狠辣讓她覺得好冷。

    那個港渣只是親了她,並沒有怎麼樣她啊,不說死不死,就說那斷了一隻手,這輩子也就完了吧。

    就算凌犀是給她出氣,可她還是想問問他,人命在他眼裡算什麼啊?

    她也背過人命,就算是罪不可赦的人死在自己手裡,那種良心的譴責都能把活人逼瘋,可他居然還能在這個時候,這麼閒情逸致的跟她做那些風花雪月的事兒。

    這個男人太狠辣了,真的太狠辣了……

    「太過了……真的太過了……」

    狠砸著一直反著酸水兒的心口窩,冷暖怔怔的看著那個若無其事的抽著煙兒的男人,搖著頭兒喃喃自語。

    雖然女人的低著頭,可男人卻還是捕捉到了她嘴唇兒的翕動。

    忽地,男人的眸子變了顏色,變得比黑曜石還要深沉,臉上的線條也僵硬的繃緊了,彈了彈指尖的煙灰,聲音都涼了下來。

    「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如果冷暖是看著男人的表情,她就知道他聽見了,不只聽見了,還聽得很清楚。

    可她現在腦子裡只有一個斷了手的男人躺在甲板上等死的畫面,想著他像死魚似的死了,變得僵硬,然後被好幾個人一起丟到海裡,被魚蝦分吃。

    那一幕幕的每個細節拆借開來都讓她有窒息的感覺,這甚至讓她回想起她失手殺人之後的若干個日日夜夜,那三個影子冤魂索命般的,不停的在腦子裡追著她。

    而現在,這樣的噩夢變成了四個人。

    「嚇唬嚇唬得了啊,這麼做……這麼做真的過分了。」

    「呵呵,怎麼著,覺得我過分了?」

    倏地男人結實的身體變得很僵硬,然而抽著煙微斜的嘴角卻流露著戲謔與不正經的喃喃著,而那輕笑卻止步眼底,反而在這時候是像射出了兩個飛釘兒似的,就那麼直直的釘在了女人的臉上。

    「冷暖,你是不是覺得誰都對你特好,就我是一禽獸,一魔鬼啊!」

    「誒,你……」

    這人怎麼這麼歪啊!

    被男人這麼高聲調的一挑,一下給一直怔怔的冷暖弄個精神。

    「我不是那意思,可那畢竟是條人命,怎麼你也不能……!」

    「別他媽跟我扯善男信女那套,我凌犀不受用!我他媽從來也沒說過我是好人。」

    連話都沒讓她說完,男人忽地猛起身使勁兒的拍著桌子沒頭沒尾的怒吼著。

    瞧瞧,蹬了鼻子,就他媽上臉,那是什麼眼神兒啊!

    這就是他費盡心思哄著的女人,這就是他壓著綠火兒也護著的女人,這就是他送了幾千萬房子的女人,這就是他一大早上不吃不喝就去替她出氣的女人!

    到頭來,就這麼嫌惡他。

    好好,真是好樣兒的啊。

    「你……你講講道理,行不行?」

    莫名其妙的又發這麼大火,譴責的話簡直就是三不沾,冷暖氣的胃更是一陣痙攣,講話都有點兒結巴了。

    「道理?老子今兒就教給你什麼叫道理,今兒他欺負我的人,我收拾他,明兒你要是背叛我,我他媽也照樣兒收拾你,這他媽就是道理!」

    越說越大聲,說完還光!光!光!猛捶了三下寫字檯,敲得男人手都麻了,拚命的克制著要去掐死她的**。

    說他不講道理?

    他凌犀就是她的道理,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其實就連怒火中燒的男人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女人眼裡的懷疑讓他這麼不爽,好像只有用暴力發洩出來,才能滅掉心頭陡燃的熊熊之火。

    「凌犀,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知道你是給我出氣,我沒說你別的……」

    莫名其妙的被這麼一吼,冷暖知道這脾氣不好的男人又上來那勁兒了,她也不知道導火索究竟在哪個點上,只能用嘔吐過度的眼淚汪汪的眼睛看著男人解釋到。

    「冷暖,你別高抬自個兒,老子就是養條狗,也不能隨便就讓人欺負了。」

    聽了女人哄孩子似的話,凌犀陰狠的瞇了瞇眼,薄利的唇抿成邪惡的一條線發出一聲聲的冷笑。

    「真是不可理喻……」

    好好的話非得被他說得稀碎,凌犀沒有說夠,冷暖卻已經聽夠了,她好累,她沒有心情在這個時候在這兒跟他打嘴仗。

    如果能溝通,就溝通,如果不能,那就不說。

    「行啊,冷暖,多長時間沒見,你長脾氣了啊!」

    凌犀原本脾氣就暴,就算這無名火兒竄的離奇它也一樣是火兒。如果說一個人叫囂,另一個人一點兒反應都沒有,那就真像是鐵錘砸在了棉花上,那心裡窩的實在是沒法兒痛快!

    「我不可理喻是吧,我不可理喻是吧!那我就讓你看看這可理喻的!」

    忽地,只見男人從寫字檯上的文件盒裡拿出來一個文件夾,三兩步邁過來,甩在女人面前的茶几上。

    男人摔的很大力,連文件都從文件夾裡甩了出來,原本冷暖到真沒準備再陪他瘋,可是那文件裡一張有點熟悉又有點陌生的行頭的男人倏地抓了她的眼球兒。

    手有些發抖的打開文件夾一頁頁的看著冷富貴這十幾年所謂『淒慘』的日子,冷暖的身子都僵了。

    「這他媽是好人,好的不得了的人!好的你他媽的都不敢跟我說一聲的人!不是保護他麼,好啊,你保護好了,人家美了,跑了,留一堆爛屁股給你塞。」

    不翻這個還好,一翻凌犀早上剛看到這份傳真時候的暴怒更甚,他怒冷暖就那麼信著這個人渣,又被他騙了第二次,更怒,從始至終冷暖一點兒都沒信過他凌犀,這麼多事兒,一件都沒告訴他。

    就算他心裡明白她沒有必要告訴他,可他就是過不去那個氣結。

    「瞧瞧人家這日子,過的多好,房子車子女人,一樣兒都不落……操!」

    本想說幾句諷刺話了,可隨著那晶瑩的指甲翻動著那份報告的時候,看著上面的那些香車美女,凌犀真他媽有想殺人的衝動。

    想著那個女人對父親的滿心期盼,他就怒火中燒。

    「分不清里外,你被騙也是活該!」

    凌犀這脾氣大,就算是無名火兒,也是沒那麼好消的。

    罵了一會兒,男人這才發現女人的樣子已經十分不對。

    他站著,她坐著,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見她肩膀頭子開始哆嗦,而那文件的最後一頁,已經被吧嗒吧嗒的眼淚給蔭濕了。

    都過去了,冷暖,不要想也不要哭——

    掐著那一道道被虛構的過去的證據,冷暖在心裡反反覆覆的告訴自己,然而自己的勸說終將是不頂用的,看著那視線可及的紙上,印著衣著光鮮的爸爸摟著一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眼睛一下又忍不住淚流成河。

    原來什麼都是假的,原來真的什麼都是假的。

    看看他這些年,她們母女被債逼的吃鹹菜的時候他在鑽館子。

    她和媽媽為了省區區幾十塊錢,年年剝苞米的時候都捨不得租藉機器,就自己用手剝,媽媽那雙原本白如玉的手,現在都粗糙的找不到一點兒當年的影子了,而他還在那兒給那個女人買鑽石戒指。

    這就是她心裡最偉大的爸爸,這就是她寄存了這麼多年的希望!

    「我這是辦公室,又不是墳場,哭哭哭哭,哭他媽什麼哭!」

    讓女人哭的有點毛,凌犀那股無名火兒也沒差不多了,口氣雖然不善,可早就蹲下胡亂的給女人抹著眼淚。

    但是冷暖卻是真高興不起來,他一句接著一句的惡話砸在她身上,像是讓她的絕望燃燒到了一個點。

    「啊!」

    憤怒的吼叫了一聲兒,冷暖抓著那本子文件就朝凌犀丟了過去,心底裡的憋悶似是終於找到一個釋放的出口兒,興許是從出事到現在她一直壓抑著,這一時之間竟有些歇斯底里。

    「為什麼要告訴我!為什麼要告訴我!你怎麼這麼壞!怎麼這麼壞!」

    冷暖一邊兒大聲嚎叫一邊兒用力的砸他,粉拳像雨點兒似的砸在他的臉上,頭上,肩膀上,胸膛上,哭道最後聲音竟像是哀嚎一般。

    本以為氣頭兒上的凌犀會跟她對罵,甚至對打,把她打他的用更殘忍的方式還回來,冷暖這舉動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有點兒故意求死的心態。

    然而凌犀卻反常的皺著眉就那麼定定的看著她胡鬧,而後強制性的把她抱在懷裡,借助自己的身體上的優勢把她壓制的動彈不得。

    「啊……誰讓你查他的!誰讓你查他的!我不想知道!我根本就不想知道!嗚嗚嗚!」

    神經病一樣的掙扎不休,伴隨著撕心裂肺的尖叫,冷暖又哭又鬧的再凌犀懷裡發著瘋兒,明知道他查不查,給不給她看,事實都是那樣的,不會有任何改變的,跟凌犀可以說是一毛錢關係都沒有,可不知道為什麼,受傷的她卻只能這樣來慰藉自己。

    「你瘋夠了沒,冷暖,操,勁兒還他媽不小!」

    被女人這一頓狂揍之後,饒是凌犀這種寸寸是肌肉塊兒的身體,還是會痛的要命,一時之間,男人臉上的表情十分詭異,咬著牙床子,硬是忍著脾氣沒發。

    「哭個屁哭,為了這麼個人,你至於麼!」

    忽的,男人一抬頭兒,發現辦公室門口堆了倆人影兒在那扒著窗子扒著門,幾乎不用猜他就知道是皇甫燁和喬滴滴,否則借他們辦公室的人幾個膽子,也沒人敢趴凌犀的門。

    「滾犢子!」

    臉一黑,手一揮,嗷嘮一嗓子,門口兒的倆人影兒做鳥獸散了。

    這時候,冷暖也看見了,意識到自己在這兒出洋相了,嚎叫也轉為抽搭了。

    見懷裡的女人逐漸變得安靜下來,凌犀就給她扶到沙發上,瞅著她,眼淚鼻涕橫流的就噁心,抽了張紙巾就給他胡亂抹了幾把。

    「認清了,心裡沒了幻想,以後也不用惦記了,想開點兒吧。」

    雖然他是一氣之下甩給她看的,可這並不是置氣的舉動,就算他沒發那無名火兒,他也準備待會兒給她看,他太瞭解這個女人了,就算是第二次,她肯定還會在心裡給他找著借口,幫他開脫,如果再有第三次,編個借口,她還是會信。

    有時候這個女人的那虎勁兒上來,真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你管我!一條狗的喜怒哀樂不勞你操心!」

    大概是瞅凌犀跟剛才不一樣了,冷暖的聲音一收卻還是有些沙啞哀怨,陡然被收回的情緒卻還是有一些殘餘。

    當然,只能全都用在凌犀身上。

    「嘶——不是沒聽著麼,記性還挺好!」

    ……

    一個小時後,咖啡廳的下午茶。

    「把這塊兒蛋糕吃了,胃都吐沒了。」

    咖啡廳的一隅沙發處,男人的大手把面前的乳酪蛋糕推到對面兒的女人面前。

    看著女人吐的慘白的臉又哭過一通之後,變得蠟黃蠟黃的,男人覺得很礙眼。「我吃不下,你吃吧。」

    從剛剛到現在,冷暖一直覺得很恍惚,她現在真的只想把自己埋在被子裡,一輩子都別出來,剛才是看小丫頭擔心自己,強打起精神哄哄她給哄走了。

    現在送走了小丫頭,她在凌犀面前也沒什麼好裝的了,她已經習慣和他的相處模式了,無論是大戰前夕或是後期,她們之間的海平面總是平靜的。

    不吵架的時候,她跟凌犀的相處其實挺和諧的。

    老實說,她消化不了剛才看見的那些。

    麻木的攪著咖啡,也不喝,只拿著鐵勺一圈圈兒的攪著。

    放一袋糖,再放一袋糖,再放一袋糖——

    「你要甜死啊。」

    看著女人像行屍一樣,機械的重複著相同的動作,男人拿手裡的鋼勺兒敲了敲女人撕糖袋的手,力氣一點兒都不小,都敲出了悶聲兒了。

    「哦……」

    像是感覺不到疼似的,女人允了一聲,恍惚的拿起了杯子喝了一口,過甜的味道讓她微微的皺了皺眉。

    甜過了頭,就是苦,苦過後,就只剩下酸,這味道多像她現在的心境。

    「記得咱大宅子後院兒那個人工湖麼?」

    「嗯?」

    忽地,凌犀來了這麼一句眉頭沒尾的話,給冷暖弄一愣,瞪著哭過有些紅腫的眼睛就那麼愣愣的看著他。

    「我媽當年就是在那兒跳的。」

    「……」

    這事兒她知道,可她不明白男人為什麼又莫名其妙的提起來,而且是詭異的心平氣和的在說。

    冷暖不知道怎麼去接話,只能是這麼怔怔的看著繼續說著的男人。

    「當年她就帶著那個鐲子跳的,就是趙厚麟給你那個……後來她在驗屍的時候,我爸托關係找人把這鐲子的證物報告在小範圍內給瞞下了。」

    「……為什麼?」

    咬著一次性的攪拌棒兒,冷暖不懂,但她記得凌犀看見那個鐲子的反應大的離譜。

    「因為報告上寫的很清楚,那個鐲子上的鑲金處,刮蹭著第二個人的血漬,疑似死前糾纏所致,理論上說,這個人也很有可能是兇手。」

    男人頓了頓喝了口咖啡,舔了舔舌頭,像是給她講著柯南的漫畫劇情似的,懸的都失了真了。

    可在這個時候,卻真的讓心裡發堵的冷暖轉移了注意力。

    「誰的?」

    盯著女人好奇的眼,男人嘴角一抹轉瞬即逝的苦笑,頓了頓。

    「我。」

    ……

    ……

    「別逗我了,凌犀,我沒事兒了。」

    虛弱的扯扯嘴一笑,冷暖只當他哄她,凌犀這個人再混,也不可能去動他媽的。

    「呵,逗你,逗你有獎啊!」

    歪個頭兒,整個大身板子像沙發靠下去,翹起個二郎腿兒,一身的痞子相兒,凌犀從兜裡掏出來盒兒煙,還沒等掏火兒呢,就看見店員兒指了指無煙的警示牌兒,他也就收了打火機,干叼著一根兒煙,還有模有樣的像煙熏了似的瞇著眼睛。

    好半晌,才把那沒有火兒的煙用手指夾下來,忽的整個身子趴過來,矮小的桌子,讓他修長的身子幾乎快貼在了冷暖的身上。

    「我媽死之前,是掐著我的脖子,抓著我一起跳的。」

    「……」

    倒抽一口氣,近距離的看著男人的眸子,冷暖在那玩世不恭的表情背後竟看到了絲絲點點的受傷,那麼,那麼……

    這是真的?

    冷暖有點兒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她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這真的讓她沒辦法消化。

    「我有記憶以來,我媽就有精神病兒,每次犯病兒,什麼都跟好人一樣兒,除了見到我就跟見到魔鬼似地,逮著機會就要掐死我,只要我媽在家,我至少一年得差點兒死幾次,我那小時候脖子特逗,沒事兒就跟那套了項圈兒的哪吒似的,常年的淤青,相當霸道了。」

    像講笑話兒似的,男人說的神采飛揚的,然而他的眼神是泛著的另一種更深的東西。

    冷暖聽著,不語。

    想著他笑話裡的那個人工項圈兒,他也賞過她好幾個,可她並不覺得好笑,心像是紮了什麼似的有點兒抽痛,就像是有一隻尖利的手在掐她的脖子,讓她不能呼吸似的。

    「後來那次,我沒死,我媽死了。」

    聽到這句,她沉默了。

    「然後我就變不良少年了,流氓能幹的除了找妹兒,我都干了,一天天就是亂得瑟,那日子過的跟飛似的,那時候全市隨便叫上班大班兒的小孩兒,沒一個打架能打過我的。」

    男人豪氣的拍拍自個兒的胸脯兒,自己給自己豎起了大拇指又接著說。

    「後來直到有一天,我姥爺拿著那個鐲子來家裡鬧,說一定是我爸推我媽進水的,所有的內容都在那份報告裡,咬死了就說那報告裡的血是我爸的,我當時衝出來要跟他們說,卻被我爸一巴掌打跑了。」

    「那巴掌,忒狠,我這輩子挨的最狠的一巴掌。」

    說到這個巴掌的時候,男人還張開手搓著下巴,那歪著臉的樣兒像是回憶著那一幕似的。

    「事後我爸跟我說,他不怕別人誤會他,但是絕對不能讓人一輩子笑話我,我當時就想,怎麼著我也得活個樣兒給他看看,後來我就從良了,瞧瞧,爺兒現在活得多麼優秀。」

    瀟灑的比量比量自個兒,像是往日裡一樣的帥氣狂妄。

    「你爸真好。」

    好半天,冷暖擠出了這麼一句話,一下就給男人弄翻兒了。

    「操!你聽明白我跟你說什麼了麼?」

    翻著白眼兒,真是不知道這女的腦子是不是炮仗做的,平時腦子裡挺有料的,怎麼一到關鍵時刻就炸了。

    「好啦,好啦,我懂了,放心吧,我不會輕生的,我還有我媽呢。」

    沉悶了一下午,冷暖終於扯了第一個真心的笑,雖然弧度不大,確實發自肺腑的充滿了正能量。

    她不是同情凌犀的可憐,而是為了他能挖出這種事兒來哄她而感動。

    他是誰?

    他可是凌犀啊,面子大於天的一個男人,這樣的**就這麼攤開在她面前,她冰涼的心都暖了。

    其實他這個人,越多相處一分鐘,就越覺得跟自己想像中不是一個樣子。

    「哈哈,真信了啊?說你是傻子你可別推脫,還真是好騙~」

    爽朗的笑了笑,拍拍大腿,凌犀搖著頭兒,順勢吃了一大口乳酪蛋糕,眉毛都沒皺一下。

    「凌犀,你有勁沒勁吶!」

    拍打著男人的肩膀,女人恍然大悟的嬌嗔著,像是真的被嚇了一跳似的。

    然而,冷暖知道他是在給自己的面子找台階,她並沒有拆穿他拙劣的演技。

    他不吃乳酪蛋糕的,一口都不吃——

    「騙子,我餓了,你得請我吃飯。」

    向前傾著身子,女人眼珠子滴溜溜的轉著,在室內的燈光下襯得特別嬌媚。

    「呦呵,你還有胃呢啊~」

    凌犀式的尖酸,一如既往。

    你說說這人,多彆扭,人家消沉,他哄著,人家樂呵,他還偏偏得欺負著。

    這廝——

    「要不然咱倆去江北吃蒙古烤肉去啊!」

    冷暖像個餓的倆眼睛放光的黃鼠狼似的提議著,那兒是凌犀走的這段日子新開的,她猜他這樣的肉食動物肯定愛吃。

    「走吧!」

    這江北路挺遠的,這麼一來一回的折騰了個遍,回來的時候都是晚上了,這蒙古烤羊還真的是好吃,凌犀吃了一肚子,冷暖卻因為羊肉太膻,只吃了點兒意思意思。

    等到回了家的時候,凌犀連澡都沒讓她洗,就摟著她睡下了。

    剛躺下的時候屋子漆黑一片,女人就趴在男人身上聽著他的心跳聲,咚咚咚咚的,特別有力。

    「冷暖?」

    「嗯?」

    「以後安心跟著我,咱倆好好過。」

    「嗯……」

    ……

    這個晚上,冷暖什麼都沒想,她睡的很沉,很安心……

    ——

    世上的事情從來就不是按照我們設計的軌道一點點按部就班進行的,老天總會出其不意的摧毀我們一些東西,再硬塞給我們一些東西,像是一個四十幾厘米的超長夜用衛生巾,剛用的時候覺得睡覺的時候多出的一塊很不舒服,可久而久之,心裡的安全感偏偏都來自於那一塊兒。

    都說人在缺了一塊的時候,隨便補點什麼進來,泥巴也好,稻草也罷,都是那麼瓷實的一種關係,人生的加法減法也許就是這麼一回事兒。

    這段時間,冷暖真的放輕鬆了,不再是以前的那種防火防盜防凌犀的日子了,在這個屋簷下,她是一個女人,就是他凌犀的女人。

    生活方式沒變,模式也沒變,甚至發生了那樣的事兒,他也沒攔著她回四爺那兒上班兒,唯一的條件就只有一個,不要再去放貸了。

    發生了那件事,四爺也提出讓冷暖只在身邊兒做賬,從歸齊每次給四爺打電話兒的時候漏出來的聲音讓冷暖知道,她做後勤,還有他的力薦。

    經過了那麼多事兒,冷暖其實也沒那麼水火不容了,對歸齊的那些厭惡,早就被這一件件的事兒給頂過去了。

    不管怎麼說,他幫過她,他救她冷暖於水火,所以她也不再故意躲著了,有時候四爺休息的時候,歸齊的電話兒她也接。

    漸漸的,兩個人也像朋友似的恢復了聯繫,從歸齊那兒知道,任杏兒後來到三亞去找他了,現在就在那兒伺候著他,差不多回來的時候也就結婚了。

    每每說起結婚,冷暖就打趣著說後悔和好了,多一個朋友,多賠一份兒份子錢。

    什麼都跟以前一樣,可什麼都跟以前又不一樣。

    興許是自己開始踏實的跟他過日子了,也發現他對她真的是挺好,一個男人的寵愛,他能給的都給她了,寵的甚至讓她都忘了怎麼疼了,甚至有的時候早上在他的懷裡醒來,總覺得身邊兒的這個男人,就是她冷暖的老公,她們是真的結婚一年的兩口子。

    凌犀把這個房子過戶給她了,在她沒在贈與合同上簽字的時候,她就知道了。

    當然,消息來自小喇叭廣播站。

    「姐,不得了了!皇甫燁說凌犀把這別墅給你了!」

    喬滴滴已經有點兒顯懷了,和皇甫燁兩個人畢竟是躺在一張床上,怎麼說都還是瞞不住的。

    不過皇甫燁沒有想像中的惡劣的逼著喬滴滴把孩子做了,但是也沒有做爸爸興奮,不表態算是默認讓小丫頭生下這個孩子。

    小丫頭心裡頭就像是飛上天似的,覺得皇甫燁這下不能丟下他了,然而冷暖總覺得,這反應不對勁兒,說不上哪裡不對勁兒。

    她也曾經試探過凌犀的口風兒,可那個男人卻還真是和平年代的革命烈士,戰友兒心裡一字兒不提。

    再說回別墅的事兒,冷暖一開始真的當成小道消息不足可信,可後來當她真的看到這份贈予合同的時候。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知道凌犀他精,他不給女人花大錢,更不會給女人這麼貴的一套房子。

    那天,是黃昏,她做飯的時候,他抱著她霸道的說著。

    「不是嚷嚷著沒有家麼?這回房子給你,打今兒起,我住你家。」

    「那今兒算我睡你了?」

    冷暖當時的反應至今想起來都覺得特傻。

    他還給她買了車,雖然駕照也辦下來了,但是冬天路滑,她一個馬路殺手,他還是給她雇了一個司機。

    要說那巧克力色的小車,還挺有意思的,她不太懂車,但是小丫頭第一次見到還真就地地道道吹了個口哨。

    「哇塞,minicooper,標準二奶車麼~」

    二奶車?

    冷暖聽了以後明知道該一笑而過的,可她卻還是莫名其妙的琢磨了起來,還別說,二奶,情婦,她還真覺得有那麼幾分像她的生活。

    一個多金的男人,買房買車的寵著她,說她們在談戀愛當然是笑話兒,他們之間從來沒有一個人提出過一個愛字。

    她覺得自己更像是一個被重金打造的情婦。

    雖然她幾乎每天都跟他睡在一起,可她卻真的摸不清他。

    他究竟是個怎麼樣的男人?

    他對她,又有著多少的真心?

    她其實真的摸不透他,就這樣被他玩在鼓掌中,手心兒裡,好像擁有的很多,又好像什麼都看不清。

    就像昨兒晚上,她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去參加婚禮,結果當新郎牽著新娘走出來的時候,那個新郎居然是凌犀!

    早上醒來的時候,冷暖幾乎就是嚇醒的。

    凌犀問她怎麼了的時候,她脫口說了一句。

    做了個噩夢,嚇醒了。

    猛然間,自己才有些驚醒,這對自己來說是噩夢麼?

    如果說半個月之前,這個夢對她來說,絕對是一個美夢。

    才半個月而已,冷暖,你怎麼了?

    今兒週末,冷暖和凌犀卻都說有事兒,各自行動。

    冷暖不知道凌犀神神秘秘的要做什麼,可她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在過兩天就元旦了,今年是凌犀的本命年,她準備送他一樣禮物。

    紅內衣,紅內褲,紅襪子,紅腰帶,紅紅火火的也應應節。

    就知道帶著他,肯定是100個東挑西撿的不帶讓她買的,所以壓根兒就不帶他。

    給不給她穿不說,不過怎麼著,也得先買了。

    出門兒的時候,想著凌犀那麼酷的一個人兒像個年畫兒上的娃娃似的來一身兒大紅,再發青黑的臉,冷暖還覺得心情大好。

    可這本應該紅紅火火的一天,誰也不曾想,竟是這麼的荒唐……

    ------題外話------

    over,補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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