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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113天時懟兮威靈怒(七) 文 / 甘筆

    方嫣然掃了樂聖一眼便收回了眼光。

    面前的水蟒雖然已經垂下頭,內裡卻仍蘊含著狂暴的因子,她不能掉以輕心。更何況,蟒體中那些手執利刃的聯軍士兵們蠢蠢欲動,只待她便近些,他們便出刀。

    這些士兵可分不清面前的是樂神還是樂童,他們只認為既然他們能被樂聖送到半空中,這女子想來亦是用了同樣的手段。

    管她是誰,先砍一刀再說!

    方嫣然低歎一聲。

    她沒看向城頭,不知道城牆上的人有沒有看到她,更不知道小六兒此時是什麼表情神態。她只知道,她既是為小六兒而來,貿然出現在戰場上,就必然要替他保下皇城中數十萬人的性命,不論是女皇、安平王、禁軍,還是那些平民百姓。

    她緩緩伸出雙手,水蟒的身子瑟縮一下,既而蟒頭微揚,露出了口中水柱化成的尖牙。

    是樂聖之力仍在對抗她。

    她十指微動,樂神之力隨指尖而出,纏到水蟒身上。

    拂琴女子猛地咬破舌尖,一股鮮血噴出,灑在琴弦上,同時拂琴的手指抹過鮮血,琴聲頓時帶了前所未有的凌厲之音。

    索魂琴音!

    她之所以之前未用此招,是因為索魂琴音不分敵我,凡被纏繞住的人必會神智混亂,只知殺戮,不知其他。

    眼看水蟒中的士兵們漸漸雙目血紅,眼神瘋狂迷亂,方嫣然心下暗怒。

    不把敵方的士兵當回事也就罷了,怎地這女子枉有「樂聖」之名,對己方出手亦是這般狠辣?

    這哪還配得上一個「聖」字?

    水蟒被索魂之音所驅動,身上鱗甲微張,更加猙獰。

    方嫣然眉頭一揚,雙手連揮,將水蟒碩大的身體猛地推了出去,只是在推的時候巧妙地換了個方向,正正對著聯軍士兵的陣地。

    水蟒撞到了陣中,頓時崩起了漫天水花。巨大的衝擊力一下子壓倒聯軍士兵無數,斷了手腳傷了內臟在地上哀嚎的已算是幸運,更多的士兵則是瞬息間就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團,今生今世再發不出一次哀聲。

    拂琴女子猛地倒了下去,臉白如紙,嘴角慢慢溢出一絲鮮血。

    「樂聖大人!」旁邊一個侍女發覺不對,忙過來扶她,哪知道入手便驚叫一聲。

    樂聖大人的衣服片片碎裂,風一吹,蝴蝶般四下飛舞,露出了裡面白的肉,紅的血。

    她下意識地手一鬆,樂聖大人便又癱到了地上。

    卻是連骨頭都一寸寸斷了。

    少了拂琴女子的牽制,方嫣然對水蟒的控制得心應手許多。

    水蟒被她那樣一擲,濺開不少水,體積小了一圈,那些聯軍士兵們亦從蟒身中摔出,橫握著刀柄四下殺人,渾然不覺殺的是自己人。伍長們四下呼喝,卻不見效,反被那些失了神智的瘋子手起刀落剁翻了好幾下。

    這下子聯軍陣中亂了起來。

    方嫣然卻將水蟒又提了起來。

    水蟒搖頭擺尾地來到她身邊,意甚溫順,再無方才一星半點的戾氣。

    她拍了拍它的頭,低聲道:「從哪裡來,便回哪裡去罷。造你出來的人本意是想你護住這城中萬千百姓,怎地你此時反而要同敵人聯手?這豈不負了造你出來的人的期望?」

    那水蟒伏下頭,竟似真的聽得懂一般。

    方嫣然抬起手,指向護城河道。裡面的水已經開了,只剩下一條大坑圍著著皇城。

    水蟒緩緩飛了過去,待飛到河道上方時,忽地散了形狀,「啪」地一聲,化作萬千水花,重重落到河道之中,又成了當初那條無知無覺的護城之河。

    聯軍陣地因著那幫殺人瘋子的掉頭亂殺,早已顧不上這邊,將領們呼喝著率領士兵要將瘋子們拿下,只是當初跳進護城河裡的聯軍士兵們著實不少,此時神智一失,戰力連上兩個台階不止,哪是那麼容易就制服的?幸而將領果決,一看勢頭不對,立刻下令將這幫瘋子們殺無赦,饒是如此,終究費了極大力氣才鎮壓下這次混亂。

    皇城那邊卻並不曾趁亂反攻。

    城牆上的禁軍們都目瞪口呆地看著方嫣然,嘴巴張得極大。

    之前的水蟒攻城已然讓他們覺得聞所未聞,此時看到忽地冒出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子,只隨手指了幾下,那凶性大發的水蟒便柔順如家養一般,更是回到了河道之中,不由全忘了嘴巴長在什麼地方。

    半晌,他們才回過味來,立刻大聲歡呼起來。

    雖然戰鬥仍未結束,雖然誰也不知道此戰之後自己是否還活著,但方嫣然的舉動猶如給了他們一份生的希望,大大加強了他們必勝的信心。

    五十五萬的大軍又如何?

    一條水蟒砸下去,怕不是當即砸死砸傷幾萬人?

    只要多來這麼幾下,別說五十五萬,就是五百五十萬,也都叫他們有來無回!

    方嫣然那幾下看著輕鬆,其實耗力頗多,不可能再如法炮製一次。不然的話,她還真想用水蟒砸幾下,滅了這群聯軍士兵,也免得她的小六兒涉險。

    只是,城牆上的寂靜以及那些士兵們不知所措的模樣讓她突然有了種極大極深的恐懼之感。

    那種與她現代的靈魂格格不入的恐懼。

    她知道力量強大的好處,也知道現代很多人整日幻想著自己若擁有了這種力量後會如何如何,不然某點的那些金手指大開、主角光環盛行的種馬人怎麼會氾濫成災?

    可她從沒想過自己某一天調動這種力量時會怎麼樣。

    確切來說,如果可以選擇,她寧願不要這種力量。

    因為,除了幾百年前的那一個之外,只有她,只有她一個,是樂神。

    這世間獨一無二的樂神。

    獨一無二,說明特立獨行,說明沒有同伴。而樂神,則意味著別人會一直用恐懼的或者崇拜的或者敬而遠之的或者各種各樣的目光看著她,不會有人會想著與她成為朋友,因為她是高高在上的,是不能比肩的。而朋友的前提,必是某方面的平等。

    甚至,甚至會有人目的不明地接近她,想利用她,想打倒她,想殺她,想……

    卻不會有人想瞭解她,陪伴她。

    暗處的樂神,已經讓她只有手下的兄弟,卻沒有朋友。日後樂神身份大白於天下,她將用什麼來面對芸芸眾生。

    明明,明明她也是他們中的一員吶!

    是不是還要再一次嘗到被拋棄的滋味?

    就像當初失去父母一樣?獨自一個人孤零零被拋到這個時空來,沒有親人,沒有朋友,什麼都沒有……

    有的,只是「樂神」這個冷冰冰的名頭……

    若真是如此的話,她這個樂神,和活在世間的鬼魂又有何不同?

    一樣被人避棄,一樣獨自一個。

    若想完全拋下「樂神」的身份,唯有自殺。死了之後,還會再活過來嗎?還會像在現代出車禍那樣被塞到別的身體裡嗎?

    還是……還是死了就死了?

    一時之間,當初失去父母初到這個時空的孤單感再次湧上來,她呆呆地浮在空中,從心向外透著寒意。

    她垂首看著空空如也的雙手,臉上一派茫然。

    忽地,城牆上震天的歡呼聲拉回了她的神智。

    她失神地望過去,無意中竟與小六兒的目光相對。

    隔著眾多人群,他靜靜地看著她,似乎從沒發現她與別人有什麼不同,與從前有什麼不同。

    在他的眼中,似乎她一直是那個買他下來的方夫子,日食時抱著他安慰他給他溫暖的女人。

    對視的片刻,她心中的那些沮喪失意如被陽光照射的雪花般,慢慢融化了。

    她自嘲地笑了一下。

    怎麼回事,又在想這些有的沒的?

    就算別人都拋棄了她又如何?

    至少,她還有小六兒!

    不論她是方夫子、方舍人,還是斷腿的丫環、尊貴的樂神,在他眼中心中,她一直不曾變過,一直都是他心愛的女人。

    既然這樣,她還奢求什麼?

    只要有他在。

    只要有他。

    她忽地粲然一笑,臉上那些失神失意失落統統消失不見。她猛地向城頭上那個溫潤如玉的身影飛了過去,用盡全身的力氣大聲喊了起來。

    「小六兒!玉慎言!寧王!我愛你!」

    小六兒抬頭看著她,雖然之前守城時用力過度,臉色微微發白,但他卻一直帶著溫和的笑意回望她。

    只不過,聽到她的最後一句話時,他的臉紅了。

    翔國士兵們震天的歡呼聲也停了。

    城牆上,每個人都還保持著舉手張嘴跳腳歪頭的樣子,卻是完全呆住了。

    這是……什麼狀況?

    這女人是誰?居然在兩軍陣前向他們尊貴的寧王爺表白?

    震驚還沒完,那女人已經撲上了城頭,一把死死地抱住了那個從來都溫文爾雅的寧王,大聲道:「小六兒!玉慎言!寧王!我愛你!嫁給我吧!我方嫣然在此起誓,此生此世,只愛你一個,只娶你一個,一生不變!」

    清晰的求婚誓言聲震四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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