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卓心下大急。他雖然被母王寵得又驕縱又跋扈,但感覺很靈敏。之前玉慎言逼問他找到兩人的方法,他說是白書打探出來的,當時玉慎言的回答讓他對白書起了點兒疑心。
不過白書畢竟是他的人,他下意識就反駁了玉慎言的話。
可是這次,三人就要離開皇宮時,白書居然領著兵士出現。
他的那隊兵士,方嫣然沒看出門道,他卻一眼認出,那裡面有很多是穿男裝的女子,是樂殺者。而混雜在其間的男子則是她們的樂盾。
樂殺者可通過樂器之音對敵人發起攻擊,對敵人的身體造成傷害。但樂殺者本身卻很脆弱,一旦被人近身,就算是個普通男子也能輕易傷害她們。
所以每個樂殺者都至少有一個樂盾。樂盾,顧名思義,就是樂殺者的盾牌,在樂殺者發起攻擊時,以身為盾,護衛身後的樂殺者。
正因為有樂盾的存在,當宮內的樂殺之音傳出來時,白書一行人沒有受傷。
白書對他的態度缺少了對主人的恭敬,齊卓不是感覺不到,但他有心幫助方嫣然和玉慎言快些離開,假裝沒有察覺,只希望快快打發了他們。
哪知道白書生性多疑,仍舊留下了兩個人。
齊卓不知道玉慎言的「亡族」身份,卻猜到女皇將這兩人藏在宮中僻靜之地必有其含意。他未明自己對方嫣然的感情時,對她多般折磨,等感覺到時,她卻已經離開了。
數日未見,方嫣然當然不會想他,他卻頗多想念,反覆想著兩人相處的情景,也漸漸感覺到對她有所虧欠,想作些補償。
當然,最主要的是,想把方嫣然帶回身邊。
他捨不得她走。
這種愧疚與捨不得的情緒交纏著,當絞得他受不了時,他就決定進宮找她。
白書給了他方嫣然的方位。
他並沒多想,趁著陪母王進宮見使團的機會,跑到容華殿吹簫,又因被留宿宮中,夜裡偷偷跑到方嫣然的住處找她。
之後就是刺殺與奔逃。
眼看白書要往樹叢中去,齊卓心下一急,喝道:「白書!本世子命令你立刻保護我回府!」
白書轉頭看他一眼,笑瞇瞇地道:「世子,有這兩個人護著你,你性命無憂。倒是這裡林密草長的,萬一藏著個不開眼的刺客,傷了你可怎麼是好?」
一旦形勢比人強,他連尊稱都不再叫,直接稱「你」。
他身邊的那個女子倒拉了他一把,道:「小心受傷,還是我來。」說著將包裹著懷里長形東西的布扯開,露出了裡面的古琴。
白書想了一下,讓開身形。
齊卓心下大急,伸手向那女子抓去,女子身邊的樂盾猛地伸臂一格,接著反手制住他背心大穴,讓他動彈不得。
女子揚起右手,就要落到琴弦上。
小六兒深吸口氣,眼看躲不過去,握了握方嫣然的手,打算獨身出去。
忽然白書來時的路上傳來一聲呼喝:「誰在那邊?」
白書轉頭望了過去。
樂盾身形一變,擋在幾人前面,手中制住的齊卓卻不放鬆。
樂殺女子瞇起了眼睛,殺意溢出。
一個身影漸漸顯出。
是個男子,手執火把,一身宮裝,身材修長。
走得近了,火光映照下看出他劍眉星目,嘴唇緊抿,竟是個難得的美男子。
白書怔了一下,施禮道:「見過魚妃大人。」
原來這男子就是臨王最寵愛的魚兒。
魚妃見到白書,臉上的緊張神情鬆弛下來,道:「原來是白書啊,我還道是什麼人呢。你不是帶樂殺們去殺『亡族』了?怎麼反在這裡?」
白書賠笑道:「本是要進的,沒想到在這裡碰到了齊世子,只得把功勞讓給樂殺姐姐們了。」
魚妃皺眉看了齊卓幾眼,不在意地道:「不重要的人,殺了就是,何必在他身上浪費時間?」
白書急忙道:「齊世子還是比較要緊的,拿住了他,才能順利牽制住安平王那老娘們兒。」
齊卓聽他說得難聽,張口罵道:「白書你這吃裡扒外的狗東西……。」話沒說完,那樂盾伸指一點,他後面的話便說不出口了。
魚妃點點頭,道:「你這事兒做得不錯,待回去了,我會在臨王面前替你說幾句好話的。」
白書一臉驚喜,道:「多謝魚妃大人。」
魚妃道:「這人留下,你進去幫助臨王吧。」
白書剛要答應,手抬起一半,又猶豫地放下,道:「魚妃大人怎地單身來此?」
魚妃臉色一變,怒道:「你問這話是什麼意思?懷疑我?」
白書忙道:「小人不敢。只是……只是此時宮裡頭亂得很,魚妃大人千金之軀,還是不要亂走的好,以免碰到些不開眼的傢伙,衝撞了魚妃大人。」
魚妃一臉不屑:「有你們和使者團在,誰敢衝撞於我?倒是那幾個『亡族』後人,你們就算用命去填,也必須留住他們,不能叫他們逃了。不然陛下怪罪下來,師出有名,誰也救你們不得。」
白書道:「多謝魚妃大人關心。此地危險,還請魚妃大人允許小人送您到安全的地方。」
魚妃點了點頭,轉身向來路走去。
白書幾步跟上,忽地轉頭向樂殺女子使了個眼色。
那女子會意,手一揚,一股凌厲的樂音向樹叢中攻去。
齊卓大驚,張嘴要叫,苦於出不了聲,背心大穴受制,動也動不了。
方嫣然只聽到一陣琴音,正納悶間,身邊的小六兒「哇」地一聲,吐了一口血。
同時魚妃猛地回頭,伸手在樂盾的身上印了一掌。
樂盾此時正全神貫注於齊卓身上,不提防有此一變,那一掌中得結結實實,肋骨斷了幾根,手一軟,便鬆開了他。
齊卓踉蹌幾步,摔倒在地上。
白書叫道:「魚妃大人?」
魚妃一擊得手,並不停頓,轉頭向樂殺女子攻去。
樂殺女子忙後退幾步,她雖然琴音厲害,本身卻一點功夫都不會,哪逃得了魚妃的掌握。眼見要斃命於此,白書忽地伸手,將魚妃的雙掌接了過去。
「魚妃大人怎地相幫敵人?」白書忌憚魚妃的身份,雖然阻住了他的攻勢,卻不敢盡全力相逼。
魚妃並不回答,一味搶攻,逼得白書連連倒退。
白書叫道:「魚妃大人,您再不住手,小人可要得罪了。」
魚妃瞥他一眼,忽地笑了一下。
雖然同為男子,但魚妃的相貌極其出眾,這一笑稱得上攝人心神,白書原就不敢全力相逼,陡見他這一笑,心下遲疑,手上更慢了下來。
魚妃趁機雙掌飛出,一掌印在白書前胸,另一掌卻打在了剛從地上站起來的樂盾頭上,直接將他打得頭骨碎裂,倒地斃命。
樂殺女子見勢不好,一咬牙,坐到地上,將古琴放於膝上,雙手撥弦。
魚妃出其不意重創了白書,又殺了樂盾,剛要繼續追擊,卻被琴音擾了內息,直絞進肺腑,不由悶哼一聲,唇邊一道紅色直流下來。
地上的齊卓又噴出一口鮮血。
白書沒有樂盾相護,亦受琴音所傷,他急忙從身上撕下兩塊布條團成團兒,塞進耳中。
方嫣然眼見小六兒吐血,手忙腳亂地扶他坐下,小六兒對她搖搖頭,同樣扯布團塞住了耳朵。
魚妃攻勢變緩,樂殺女子再撥幾下,他一咬牙,縱身躍起,直向她撲去。
竟是兩敗俱傷的架勢。
樂殺女子抱琴在地上翻滾,躲開了他的攻擊,樂音倒也停了。
魚妃落到地上,正欲再動,忽地身後白書歎道:「魚妃大人,主子待您情深意重,您此時舉動……不怕傷了主子的心嗎?」
魚妃身子一僵,不敢再動。
白書的手掌正落在他背心處。
只要掌力一吐,他就會心碎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