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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0章 殺人滅口 文 / 我吃元寶

    江瑤拿出一封信交給沈靜秋。沈靜秋挑眉,江瑤說道:「這是成武郡主寫給姑娘的。」

    軒轅蔚給她寫信,沈靜秋頓感意外。撕開信封,拿出信件,只見上面全是筆鋒如刀一樣的字跡。瞬間,沈靜秋就紅了臉。這哪裡是軒轅蔚的信件,分明是羅隱的筆跡,假托軒轅蔚的名義送來。

    沈靜秋拍拍自己的臉頰,感覺臉頰燒得不行。

    沈靜秋見江瑤還在身邊,趕緊找借口將人打發了出去。喝了口冷茶,這才冷靜下來,細細看羅隱的來信。

    霸道的筆鋒,細膩的心思,讓人臉紅髮熱的詞句,沈靜秋竟然生出不敢直視的膽怯感覺。羅隱行事,總是如此的與眾不同。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沈靜秋將信紙放在燭火上,她本該乾脆的毀了這封信,可是心卻在猶豫,手卻在發抖。最後一聲歎息,她將信件折疊起來,小心的放在抽屜裡,然後又將抽屜鎖上。片刻後,沈靜秋又覺著不放心,打開抽屜,拿出信件,撫平,夾在一本冷僻的書本中。如此,沈靜秋才算放心下來。只是發熱的臉頰熱度不曾褪去,她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一定是臉紅了。

    沈靜秋展開信紙,她要給羅隱回信嗎?還是只當什麼都不知道。

    沈靜秋難得的糾結起來,提起筆卻始終無法落下。最後沈靜秋將一張空白的信紙放進信封裡,讓江瑤給成武郡主送去。

    定國公府,羅隱打開信封,拿出信紙,看著上面空白一片,頓時笑了起來。眉眼彎彎,從內到外的透著高興。衛一刀跟見了鬼似得看著這一幕,心道自家世子莫非是人假扮的,否則無法解釋一向冷硬的羅世子,竟然會露出如此稚氣純真的笑容。衛一刀擦擦眼睛,好在羅隱又恢復了一慣的模樣,這讓衛一刀越發肯定自己是眼花看錯了。

    羅隱內心充滿了溫暖,嘴角帶著笑意,提起筆又給沈靜秋寫了一封信。

    次日一早,沈靜秋又收到從寧王府送來的信件,依舊是以成武郡主的名義。

    沈靜秋一拿到信,就感覺臉上燒的厲害。急忙將江瑤打發了出去,關上房門,有些急切的撕開信封。同樣是霸道的筆鋒,細膩的心思,卻少了讓人臉紅心跳的詞句,多了溫暖和貼心。

    沈靜秋提起筆,她依舊在糾結。她還沒想到要如何面對羅隱一封封的來信,羅隱的來信就如此快的到了手中。該寫些什麼呢?沈靜秋咬著筆頭,內心糾結著。難道這一次依舊是回一封空白的信紙嗎?

    想像著羅隱看到空白信紙的模樣,沈靜秋忍不住笑了起來。然後寫下一首小令,又寫了身邊的幾件的小事,這才收起手中的筆。讓江瑤將信交出去,沈靜秋隱隱的有些期待羅隱的回信。

    這一次總算不再是一張空白的信紙,羅隱笑了起來。看到小令,當即提筆,在小令的旁邊寫下一首詞,同小令遙相呼應。這才命人給沈靜秋送去。

    一首小令,一首詞,沈靜秋又在信紙上寫下一首五言詩。就這樣,兩人兩天一封的頻率交換著書信。這是一種新奇的體驗,沈靜秋同羅隱都沉浸其中,只願意一直這樣。就連外面的事情,沈靜秋也沒了興趣,不願意去操心。直到得知沈劉氏將被接回侯府,沈靜秋這才回過神來,原來沈劉氏要回來了嗎?

    莊子上來人稟報,說沈劉氏生病了,病情很嚴重,已經認不得人,每天都糊里糊塗的過日子,嘴裡叫著報仇還叫著沈靜芸的名字。請示沈老夫人,此事該如何處置。

    不料,這個消息率先被二房知道。沈靜恆來到松鶴堂,請求沈老夫人允許將沈劉氏接回家中養病。只有在京城,沈劉氏才會得到最好的治療。

    沈老夫人皺眉,「靜恆,你母親已經認不得人。」

    沈靜恆神情悲傷,「正因為如此,才要將母親接回府中休養。請老夫人憐惜孫兒的一片孝心。」

    沈老夫人想到,沈家第三代還要靠沈靜恆,沈家的未來也在沈靜恆身上。加上深靜恆已經考上庶吉士,正是前程似錦的時候,駁了沈靜恆的面子,著實有些不妥。於是沈老夫人點頭同意,「既然如此,那就將你母親接回來吧。」

    「多謝老夫人體諒。」

    沈靜恆當天就派人去莊子上接回沈劉氏。莊子離京城有些遠,去接人的人在莊子上住了一晚,次日一早才從莊子出發。到了下午才回到侯府。

    沈劉氏被人扶下馬車,一樣看過去,看不出任何不妥當的地方。

    沈陸氏同余氏交換了一個眼神,莫非沈劉氏生病是假,趁機回侯府才是真。

    沈劉氏四下打量著,突然呵呵的笑了起來,嘴裡還發出啊啊啊的叫聲。怎麼看都有些不正常。沈陸氏走上前,試著叫了聲,「二弟妹,你可回來了,屋裡已經收拾好了,二弟妹趕緊去洗漱,之後再去給老夫人請安。」

    沈劉氏依舊呵呵的笑著,「你誰啊!對了,你是誰?我的靜芸,你們將我的靜芸弄到哪裡去了?」沈劉氏猛地變了,表情凶狠的瞪著沈陸氏,「還我的靜芸,將靜芸還給我。我要殺了你,殺了你……啊……」沈劉氏大叫一聲,就朝沈陸氏撲了過去,嘴裡一直叫著殺了你,殺了你。

    沈陸氏唬了一跳,沈劉氏難道真的瘋了嗎?

    「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婆子們趕緊上前,死死的壓著沈劉氏,讓她動彈不得。其中一個婆子說道,「衝撞了大夫人,還望大夫人見諒。自從開了年,二夫人就一直這個樣子,時而清醒時而糊塗。一犯糊塗就叫著殺人。奴婢們也是沒法子了,好在京城有好醫好藥,相信二夫人遲早能好起來的。」

    沈陸氏拍著心口,沈劉氏這模樣好生嚇人。「既然如此,那趕緊將二夫人帶下去。來人,拿著老夫人的名帖去請王太醫過府,替二夫人診治。」

    「母親,母親你怎麼呢?」沈靜鵬遠遠的跑來,「你們這些殺才,為什麼壓著我母親。你們放開,放開……」

    「不可,萬萬不可。」沈陸氏趕緊阻止。

    沈靜鵬卻不管不顧的將婆子們推開,婆子們不敢硬來,只能鬆開沈劉氏。沈劉氏一得了自由,就朝著最近得沈靜鵬衝去,掐著沈靜鵬的脖子,「我要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沈靜鵬死死的拉著沈劉氏的手,臉色漲紅,「娘,我是靜鵬啊,我是你的兒子。娘,你不認識兒子了嗎?」

    「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沈陸氏驚慌叫道:「快,快將二夫人拉開。免得傷了人。」

    余氏拍著心口,真是嚇死她了。沈劉氏這個樣子,同瘋子有何區別。將沈劉氏接回來,真的合適嗎?可別鬧出人命來。

    婆子們七手八腳將沈劉氏拉開,沈靜鵬急促的呼吸,眼睛發紅,「娘,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你怎麼連兒子都不認識了。」

    沈劉氏則是用凶狠的眼神死死的瞪著沈靜鵬,嘴裡一直叫著,「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沈陸氏不管沈靜鵬,趕緊命人將沈劉氏帶下去。沈劉氏這個樣子,必須嚴格看管,絕對不能放出來。至於沈靜鵬,完全無法接受沈劉氏變成這個樣子,還要殺了他。跪在地上,竟然哭嚎起來。沈陸氏沉默了一會,走到沈靜鵬身邊,「二郎,如今要緊的是診斷你母親的病情,好好調養,相信很快就會有所好轉。」

    沈靜鵬猛地抬起頭,眼神如狼,「多謝大伯母關心。侄兒要去守著母親,就此告辭。」

    沈靜鵬擦乾眼淚,起身離去。

    沈陸氏歎息一聲,雖然她巴不得沈劉氏倒霉。可是真看到沈劉氏落到這個地步,還是止不住的唏噓。余氏悄聲問沈陸氏,「你說她是真瘋還是假瘋?」

    沈陸氏想了想說道:「瞧著那樣子,十有**是真瘋。」

    「聽她說的話,莫非是受了刺激?好好的人住在莊子裡,怎麼就受了刺激。」余氏百思不得其解。

    沈陸氏同樣不明所以。

    沈靜秋則是若有所思。朝胡姨娘所在的院落看過去,這裡面會不會有胡姨娘的功勞。這侯府想讓沈劉氏不好過的人很多,但是真正敢動手會動手的,她沈靜秋算一個,胡姨娘也算一個。沈靜秋很確定,她沒對沈劉氏動手,剩下的就是胡姨娘了。

    沈靜秋吩咐江瑤,打聽沈劉氏具體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瘋的。江瑤領命而去,花了點銀子從莊子來人的嘴裡打聽出來,沈劉氏就是二月的時候瘋的。明明之前都好好的,睡了一晚後,整個人就變得神志不清,後來就是越來越嚴重。

    沈靜秋算算時間,沈劉氏瘋的時間正是胡姨娘去翠雲庵祈福的時候。如此一來,事情已經很清楚,此事十有**是胡姨娘做的。沈靜秋回憶見到沈劉氏之後的種種,沈劉氏口口聲聲的找沈靜芸,莫非沈靜芸已經遭了胡姨娘的毒手。當初她用斷指嚇唬沈靜月,不過是想讓胡姨娘對付葉家。如果沈靜芸真的已經遭了毒手,那麼那根斷指就是導火索。

    沈靜秋慢慢的將整個事情還原,距離真相只有一步之遙。只是有些想不明白,如果沈靜芸真的遭了毒手,為何葉家一點動靜都沒有。難道葉家對沈靜芸的死,半點都不在乎嗎?無論如何,沈靜秋認為都有必要求證一下沈靜芸的生死。

    沈靜秋借口看望沈靜月,來到胡姨娘的院落。不動聲色的四下打量,這院落多了不少生面孔。以前熟悉的老人,都不見了。

    沈靜秋見到了胡姨娘,胡姨娘極為客氣的接待了沈靜秋,「今日是二夫人回府的日子,沒想到三姑娘回來我這裡。三姑娘有心了。」

    「姨娘客氣。正因為二夫人回府,又是那個樣子,我才擔心五妹妹的情況。萬一二夫人衝出來,傷害了五妹妹,那該如何是好。」沈靜秋一臉真誠的說道。

    胡姨娘眼中閃過殺氣,沈靜秋很準確的捕捉到了。好強烈的殺意,以前那位溫柔嫻靜的胡姨娘已經變成了一個充滿了戾氣的人。沈靜秋垂目,心頭一笑,果然人都會變得。

    就聽胡姨娘說道:「多謝三姑娘關心。我會吩咐人看好靜月,不敢讓她衝撞了二夫人。若是真不小心碰上了,孰是孰非,自有公道。」頓了頓,又說道:「我家靜月天真善良,相信老天爺一定會眷顧她的。」

    「姨娘說的是。我想見見靜月妹妹,不知今日方便不方便?」沈靜秋客氣的問道。

    胡姨娘一臉為難的模樣,「不是我不讓三姑娘去見靜月,而是靜月見不得旁人。如今除了貼身伺候的兩個丫頭和我之外,任何人都不能靠近靜月的身邊。哎,靜月這個樣子,我這做姨娘的,都快急死了。只盼著老天爺開眼,讓靜月早日好起來。」

    沈靜秋看的出來,胡姨娘是真心愛護沈靜月。那麼胡姨娘為了沈靜月,報復沈靜芸也就說的過去。沈靜秋歎息一聲,「沒想到靜月妹妹會病成這樣。莫非真的是被沈靜芸的模樣嚇住了?那可怎麼辦?」

    胡姨娘眼睛一瞇,沈靜芸那個賤人,已經不能再禍害靜月。轉眼胡姨娘又同沈靜秋歎氣,說沈靜月命不好。

    沈靜秋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胡姨娘微妙的表情變化上。當胡姨娘說起沈靜芸的時候,那語氣有微微的漫不經心,並不像以前那樣一說起沈靜芸,就變得格外的尖銳和憤恨。這樣的變化,只能說明胡姨娘已經沒將沈靜芸放在心上。在什麼樣的情況下,胡姨娘不再在意沈靜芸此人。答案只有一個,沈靜芸已經死了。

    沈靜秋已經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於是不再多做停留,閒聊幾句就走了。

    等沈靜秋一走,胡姨娘的臉色就沉了下來。

    寒梅小心翼翼的問道,「主子可是不高興?」

    「你說沈靜秋來做什麼?說是來看望靜月,我可不相信。劉氏一回來,她就來看望靜月,你說她是不是在懷疑我。劉氏那個人果然是個禍害。」胡姨娘異常惱怒。

    寒梅小心的說道:「主子,這畢竟只是猜測,做不得準。再說了,沈靜秋以前同主子合作過多次,如今大家並無利益衝突,所以奴婢以為沈靜秋不會對主子不利。」

    「是嗎?」胡姨娘輕笑一聲,「很明顯你錯看了沈靜秋。我同她只是暫時無利益衝突,不代表永遠都沒有。一旦有需要的時候,她就會轉頭對著我來。我只是猜不透,她到底來做什麼?難道沈靜秋知道了沈靜芸和劉氏的事情。」

    寒梅大驚,「主子,這不可能。當時在翠雲庵,那天晚上全都換上了咱們的人。奴婢敢保證,沒有絲毫消息洩露出去。沈靜秋怎麼可能知道那晚的事情。」

    「不知道最好。就算知道了,我也不懼她。她若是不針對我,我也懶得過問三房同二房的爭鬥。她若是敢衝著我來,我定要她後悔。」胡姨娘狠狠的說道。

    走出胡姨娘的院落,江瑤悄悄問沈靜秋,「姑娘有看出名堂來嗎?」

    「沈靜芸死了,確定無疑。就是不知葉家什麼時候會公佈這個消息。估計葉家暫時是查不到胡姨娘的頭上。」沈靜秋無比篤定的說道。

    江瑤唬了一跳,「真死了?」

    「當然。二夫人會瘋癲,顯然是受了刺激。極有可能是親眼目睹沈靜芸死時的慘狀,受不了打擊才會瘋癲。胡姨娘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要人性命,果然是個狠的。以後碰著胡姨娘的人,你小心一點,萬萬不可直接衝突。」頓了頓,沈靜秋又說道:「其實我更好奇沈靜月。你說沈靜月是真的瘋了嗎?」

    「奴婢瞧著像是真的。」江瑤很肯定的說道。

    「是嗎?你說等沈靜月好了後,她會變成什麼樣子。」

    江瑤一臉不解,她是真不明白沈靜秋在說什麼。

    沈靜秋神秘一笑,也不解釋。沈靜芸死了,可是這齣戲卻越發的精彩。

    沈劉氏的情況,讓侯府上下人等都格外的吃驚。尤以沈靜恆,沈靜鵬兩兄弟,最為傷心。反觀沈青凡,看了眼沈劉氏,囑咐人好好照顧外,就不曾再來看望。沈靜鵬牙齒咬的咯咯作響,「父親怎麼可以這樣。如此薄情,難道過往的夫妻情分,父親都不記得了嗎?」

    「二弟慎言。」沈靜恆面無表情。

    「慎言,慎言,每次都要我慎言。你讓我怎麼忍?這兩年,我們二房過的什麼日子,遭了多少磋磨,難道你都沒感覺嗎?沈靜恆,你還是不是男人?」沈靜鵬怒吼。

    沈靜恆平心靜氣的說道:「不為別的,單是為了爵位,我們也要忍。」

    「又是爵位。為了一個爵位,是不是所有人死光了,你也能忍住這口氣。沈靜恆,你到底有沒有心。娘莫名其妙的變成那個樣子,難道你認為這是天意?分明是有人在謀害娘親。沈靜恆,你若是還有良心,就該同我一起揪出幕後黑手,替母親報仇。」

    沈靜恆面無表情,「報仇?找誰報仇?」

    「查!我就不信查不出來。將伺候在母親身邊的人都抓起來,一個一個問,總能問出線索。」沈靜鵬咬牙切齒的說道。

    沈靜恆說道:「那此事就交給你來辦。」

    沈靜鵬冷冷的說道:「你放心,我定會替母親討回一個公道。等查出誰是幕後黑手,我定要將他千刀萬剮,才能消我心頭之恨。」

    沈靜恆低頭,不再看沈靜鵬。心思翻滾,早已經想到別的事情上。

    趙婆子是莊子上的人,因為長得膀大腰圓,捨得出力氣,故此跟著沈劉氏一起回到侯府。沈劉氏身邊需要像她這樣的壯婦伺候,故此她也就理所當然的留了下來。趙婆子端著一碗藥,走進臥房。臥房裡充斥著各種味道,刺激著人的感官。不過趙婆子早就習慣了,若無其事的走到沈劉氏身邊,「夫人,該喝藥了。」

    沈劉氏躺在床上,沒有任何反應。

    趙婆子放下藥碗,將沈劉氏強行扶起來,然後將藥強行灌入沈劉氏的嘴裡。灌完藥後,趙婆子笑了笑。也只有這個時候,沈劉氏才會老實。做完了這些事情,趙氏小心翼翼的收集藥渣,用手絹抱起來。等出門後,就要將藥渣處理乾淨,萬萬不能給人留下把柄。

    沈劉氏昏昏沉沉的,好像自己是飛在天上,踩著祥雲。又好像自己落在了地上,四處都是鮮花美景。沈劉氏呵呵的笑了起來,起身,下床,在屋裡走來走去,嘴裡則是唸唸有詞,任誰也聽不明白她究竟在念叨什麼。只不過很明顯一點,沈劉氏真的瘋癲了。加了料的湯藥加重沈劉氏病情,讓沈劉氏越發的不清醒,越發的糊塗起來。

    劉家得知沈劉氏回府,沈劉氏的長兄劉元吉攜夫人一起上門看望沈劉氏。沈家不敢讓沈劉氏出來見人,可是也不能阻止劉家人探望沈劉氏。加上沈靜鵬在一旁搗亂,最後沈老夫人默許沈靜鵬領著劉元吉夫妻去二房看望沈劉氏。

    見到沈劉氏那模樣,劉元吉眥目欲裂,劉夫人頓時就流出了眼淚。「姑太太這是怎麼呢,好好的人,一年不到的時間,怎麼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劉元吉目光噴火,「靜鵬,你娘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模樣。你告訴舅舅,舅舅替你們做主。」

    沈靜鵬當即給劉元吉跪下,「求舅舅救救母親。外甥懷疑母親是遭了毒手,只是外甥本事有限,查不出有用的東西。還請舅舅出面,替母親主持公道。」

    「你先起來。」劉元吉親手將沈靜鵬扶起來,「你大哥是什麼意思?」

    「大哥為了爵位,只讓我忍耐。再這樣忍下去,我們全都要被他們害死了。」沈靜鵬話中全是對沈靜恆的不滿。

    劉元吉蹙眉,對沈靜鵬說道:「你放心,你母親的事情我不會袖手旁觀。明兒我就派幾個經年老吏給你做幫手,這些人手段百出,有他們在,沒有查不出的案子。就是鋼筋鐵骨,到了他們的手上,也得老實交代。」

    沈靜鵬大喜,「多謝舅舅。有舅舅這番幫忙,幕後黑手一定逃不了。」

    劉元吉安撫好了沈靜鵬,又去見沈靜恆。劉元吉很不客氣的問道,「靜恆,你是你母親的第一個孩子,你們四兄妹中,她最愛護的人就是你。如今她出了事情,我怎麼瞧著你無動於衷。靜恆,莫非你要學你那涼薄的父親?」

    沈靜恆面對劉元吉的責問,很是羞愧,「舅舅教訓的是,是外甥糊塗了。」

    「你不糊塗,你只是太清醒,有太多的取捨。你母親已經這樣,估計無論怎麼醫治,也回不到過去了。你心中權衡,於是選擇了對你更重要的爵位,而非你母親的安危。靜恆,做人要有良心,更要有底線。我不希望看到你成為你父親那樣的人。你可明白?」

    沈靜恆低頭,一臉慚愧,「舅舅的話,外甥謹記在心。」

    劉元吉歎息,「不過你放心,你母親的事情要查清楚,爵位也一定要弄到手。此事我會幫你。」

    沈靜恆有些意外,「舅舅打算如何做?」

    劉元吉眼中精光一閃而逝,篤定的說道:「此事不可操之過急,但是你要相信舅舅,舅舅一定會幫你達成心願。」

    沈靜恆微蹙眉頭,不是他不相信劉元吉,而是他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

    劉元吉說到做到,次日就派人來協助沈靜鵬。沈老夫人對此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沈老夫人不相信有人暗害沈劉氏,她更趨向於沈劉氏長期被關在莊子上,受不了那樣的生活,才會瘋的。

    沈劉氏身邊的伺候的人全都被抓了起來,分別關押問話。就連從莊子上跟來的人也不例外。沈靜鵬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查出幕後黑手,替沈劉氏報仇。

    胡姨娘所在的院落,寒梅有些擔心的看著胡姨娘。

    胡姨娘輕笑一聲,「既然你說此事做的萬無一失,又何必擔心被人查出來。」

    「奴婢擔心那幾個婆子扛不住刑罰。劉元吉派來的那幾個人,都是二三十年的老手,於審問一事都有獨到的心得。那些婆子落在那些老手手裡,開口不過是遲早的事情。」寒梅低聲說道。

    胡姨娘輕聲一笑,「你怕了!」

    寒梅也不否認,「奴婢怕牽連到姨娘身上,屆時奴婢就是萬死難辭其咎。」

    胡姨娘將茶杯在桌面上一放,然後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將人都解決了吧。不光是那幾個婆子,還有劉氏身邊伺候的人。如此一來,便能矇混視聽。人都死了,劉元吉和沈靜鵬就算想查,也查不出名堂來。」

    「這樣做,會不會動靜太大。若是讓衙門介入,奴婢擔心事情無法收拾。」

    寒梅的擔心不無道理。但是胡姨娘不打算改變決定。「就照著我說的去做。總歸,絕對不能讓人懷疑到我們的頭上。」頓了頓,又說道:「必要的時候,就禍水東引。反正三房同二房早就鬧翻了,三房再多背一項罪名,也算不得什麼事情。」

    寒梅心驚,早前胡姨娘還說不會同沈靜秋直接衝突,這才多久就改變了主意。寒梅沒有質疑,而是點頭應下,「奴婢明白,奴婢這就去辦。」

    「辦的小心點,不要露出馬腳。」

    等寒梅走了,胡姨娘就來到沈靜月的房裡,從背後抱住沈靜月,輕撫沈靜月滿頭柔順的頭髮。「靜月,姨娘答應過你,凡是欺負過你的人,姨娘都會一一報復回去。姨娘說到做到。姨娘以後再也不讓你受苦了。」

    沈靜月安安靜靜的,不曾開口說話。

    胡姨娘歎息一聲,心中酸楚。陪伴沈靜月半個時辰,依舊不曾聽見沈靜月開口說話,最後胡姨娘只能失望離去。

    沈靜月抬起頭來,嘴角上翹,笑了出來。只是這個笑容她過短暫,轉瞬即逝。轉眼,沈靜月又是那一副呆呆木木的樣子。

    一夜之間,被沈靜鵬抓起來的僕婦丫頭,全部中毒身亡。看到遍地的屍首,沈靜鵬啊的大叫,連連後退,不敢直視。

    此事全府震動,連沈老夫人也坐不住,親自來到現場。一地慘烈情況,刺激得沈老夫人血壓升高,感覺眼前發黑,差點就要昏倒。沈老夫人杵著枴杖,「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是問話嗎,怎麼全都死了。」

    劉元吉的人查探了一番,「啟稟老夫人,這些人全都是中毒而亡。」

    「誰這麼喪心病狂,竟然在侯府大開殺戒。此事一定要嚴查。」沈老夫人又是驚懼又是憤怒,這簡直是沒將她放在眼裡,才敢在侯府行如此瘋狂之事。

    沈靜鵬反應過來,「老夫人,這分明是有人要掩蓋真相,才會動手將人都毒死。老夫人,我娘真的是被人害了啊,求老夫人做主。」

    沈老夫人急促的喘氣,「靜鵬,你給老身起來。此事老身一定要徹查。」

    劉元吉的人就問沈老夫人,「老夫人可是要報官?不如就讓小的走這一趟。這麼大的事情,怕是遮掩不住的。」言下之意就是在提醒沈老夫人,想要堵住他們的嘴,是絕對不可能的。他們都是劉元吉的人,肯定會將這裡的是事情如實稟報。屆時劉元吉會做何處置,就難說了。

    沈老夫人忍著怒氣,「這是侯府的事情,是不是要報官,老身自有決斷。就不勞煩你走這一趟。來人,去將劉家舅老爺請來,讓劉家舅老爺帶仵作過府。老身說過此事要嚴查,就絕對算數。靜鵬,你先帶人下去。這裡老身會吩咐人看守。從此刻起,任何人都不准接近這裡。還有,吩咐下去,不准任何下人私下裡議論此事。誰敢亂說,亂棍打死。」

    「遵命。」眾人齊聲說道。

    過後,沈老夫人又命人去將沈青康還有沈青凡叫回來。此事重大,作為家中的頂樑柱,兩兄弟必須在場。

    沈青康和沈青凡趕了回來,劉元吉也帶著仵作到來。沈陸氏同余氏也陪在沈老夫人身邊。

    看到屋裡死了一片,眾人都是心驚膽戰。難道侯府是遭了詛咒嗎,怎麼會接二連三的出事,還是這等凶殘之事。大家壓下心思,聽仵作的結果。仵作將所有屍體檢查了一遍,告訴眾人,表面看著些人都是被毒死的,實則是被人殺死的。仵作翻開一個屍體,撥開頭髮,露出頭皮。只見頭皮上有一個小小的出血點,緊接著也不知仵作用了什麼辦法,竟然從出血點中拉出了一根三寸長的鐵針。

    眾人大驚失色。仵作就說,這些人都是死於這樣的鐵針。至於毒藥,不過是為了混淆視聽,誤導所有人的判斷。

    沈老夫人的手都在哆嗦,臉色發白,「你確定這些人都是死於這樣的鐵針?」

    「小的確定。」仵作肯定的說道,又從另外一具屍體頭上拔出了一根鐵針來。

    沈老夫人站立不住,差點摔倒。

    眾人關心的看著沈老夫人,「老夫人,你可要緊?要不老夫人先回房休息吧。」

    沈老夫人擺著手,「不用。此事報官,一定要報官。」

    眾人驚疑不定的望著沈老夫人,明明之前是不願意報官,為何轉眼又改變了主意。沈青康點頭,「報官也好。如此大事,不報官說不過去。」

    沈老夫人又對劉元吉說道:「今日辛苦舅老爺。此事就不再勞煩舅老爺費心,晚點自有官府接手。」

    劉元吉蹙眉,「老夫人若是信得過晚輩,不如將此事交給大理寺處置。」

    「不用。」沈老夫人斬釘截鐵的說道,「此事自有府尹大人接手,劉大人請吧。」

    沈老夫人對劉元吉的態度驟變,讓所有人都很不解。沈老夫人的態度卻不容任何人質疑,此事她說了算,誰敢說個『不』字,就是同她過不去。

    劉元吉就算滿腹疑問,滿肚子的不滿,在沈老夫人面前也發作不得,只能帶著人離去。

    府尹大人帶著人來接手這個案子,沈老夫人叮囑了幾句,讓沈青康招呼府尹大人,討論案情。然後沈老夫人就帶著人從兇案現場離去。

    回到松鶴堂,沈老夫人的臉色依舊蒼白無色,嘴唇還哆嗦著,拉著莊嬤嬤的手,緊張的說道:「你看到了嗎,看到了嗎?那些人又出現了,這是要趕盡殺絕啊。」

    「老夫人莫要慌張,時隔幾十年,那些人早已作古。這一次或許只是湊巧。」

    「不會,肯定還是那些人做的。你看那鐵針,那殺人的手法同咱們當年見的有何區別。那些人自稱是為鴻烈太子報仇,他們肯定不會放過咱們的。」沈老夫人慌慌張張,完全沒有平日裡的鎮定。

    「老夫人鎮定,當年的事情都過去了那麼多年,還有幾人能記得。而且當年老夫人也親眼看到那些人伏法,又怎麼可能死而復生來加害老夫人。聯繫到二夫人的事情,還有二少爺正在做的事情,這分明是在殺人滅口。是謀害二夫人的兇手所做,絕對不是鴻烈太子的後人殺了回來。」

    沈老夫人怔愣,「你說的是真的?」

    「老夫人,你只是太緊張了,所以才沒有想明白其中的關竅。」

    沈老夫人慢慢的鎮定了下來,「這麼說來我是在杞人憂天,根本沒有鴻烈太子的後人。」

    「這是自然。不過是有人湊巧學了這樣的殺人手法。」莊嬤嬤十分肯定的說道。

    沈老夫人歎息一聲,「幾十年了,每每回想起來,我都忍不住心悸。你說咱們當年是不是做錯了?」

    「老夫人怎麼會這麼說。當初那樣的情況,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死。我們告發他們,不過是按照先皇的意思行事。老夫人可別再想了,幾十年前的事情翻出來,只不過是徒增煩惱。」

    沈老夫人點點頭,「那好吧。告訴府尹大人,此案不必深究,有個結論就行了。」

    莊嬤嬤應下,「奴婢遵命。」

    沈老夫人疲憊的睡下,莊嬤嬤悄聲離去,出門辦事。

    沈靜秋帶著江瑤,避開衙門捕快,來到停放屍體的地方。看到一屋子的屍體,沈靜秋著實被嚇住了。就算比這更慘烈的情況她都見過,但是這一幕依舊刺激著沈靜秋的神經。

    沈靜秋神色不明,江瑤上前查看,悄聲對沈靜秋說道:「仵作之前說的話沒錯,中毒不過是為了混淆視聽,真正的死亡原因還是在頭上的鐵針。」

    沈靜秋點點頭,「知道了。我們走吧。」

    主僕二人走在花園裡,沈靜秋心裡想著事情。如果她之前的猜測沒有出錯的話,那麼這一切就是胡姨娘派人做的,目的就是為了殺人滅口。為了滅掉那幾張嘴,不惜讓所有人陪葬。胡姨娘好生狠毒的手段。

    「姑娘,如今我們該怎麼做?要揭穿胡姨娘的身份嗎?」

    沈靜秋沉默不語,「先不說我們有沒有證據,若是揭穿胡姨娘的身份,會有什麼後果?」

    江瑤想了想說道:「看這手段,胡姨娘手上有了不得的人。若是我們揭穿了她的身份,她狗急跳牆,肯定會報復。屆時有所死傷是難免的。至於其他的,奴婢就想不到了。」

    沈靜秋問江瑤,也是問自己。「胡姨娘若果真是那一位的後人,潛伏侯府這麼多年,還為二伯父生兒育女。你說我們揭穿了胡姨娘的身份,宮裡面會相信除胡姨娘之外的沈家人都不知情,都是無辜的嗎?若是皇上追究下來,屆時我們侯府上下會有什麼後果?」

    江瑤說道:「照著姑娘這麼說,揭穿胡姨娘的風險太大,不值得去做,是嗎?」

    沈靜秋歎氣,「說實話,我無法確定。這裡面有風險,也有好處。只是風險大於好處,讓我不得不投鼠忌器。或許胡姨娘就是仗著這一點,才敢大開殺戒。」

    「那咱們該怎麼辦,難道坐視不管,讓胡姨娘繼續囂張下去。」

    沈靜秋面沉如水,「不,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讓胡姨娘主動離開侯府。」

    江瑤問道:「姑娘打算如何做?胡姨娘生下沈靜月沈靜遠,為了孩子她也不會主動離開吧。」

    沈靜秋笑了起來,「她不主動離開,那我們就逼著她離開。她若是那位的後人,就該去做她該做的事情,而不是困在小小的侯府興風作浪。所以,沈靜月該痊癒了。」

    江瑤一臉糊塗,不明白這事情同沈靜月痊癒不痊癒有什麼關係。

    沈靜秋淡淡一笑,她不管胡姨娘是不是鴻烈太子的後人,也不管那些人到底會做什麼,因為從始至終,沈靜秋都沒打算參與進去。既然不參與此事,最好的辦法就是逼著胡姨娘主動離開侯府,到外面去興風作浪。屆時是生是死,同侯府上下都沒有關係。就算有關係,也只是同沈青凡有一點點關係。

    為了達成這個目的,沈靜秋攥緊了拳頭,她不能再仁慈,不能再對胡姨娘抱有任何不切實際的希望。

    沈靜秋對江瑤說道:「許久不曾見到五妹妹,你替我走一趟,代我問好。」

    「姑娘要奴婢如何做?」

    沈靜秋淡然一笑,「你告訴她,裝瘋子裝過頭了,小心這輩子都做不回正常人。沒有哪個大戶人家會娶一個瘋子做兒媳婦。」

    江瑤隱隱猜到一點,不過親耳聽到沈靜秋說沈靜月是裝的,還是吃了一驚。「姑娘真的篤定五姑娘是裝的嗎?」

    沈靜秋笑了笑,「是不是真的,你親自去看了,不就清楚了。」

    江瑤應下,「奴婢明白了,奴婢不會讓姑娘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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