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邦一年後又回了一次燕京，這次回來是因為趙夢夢和趙帥一週歲辦酒席，他不得不回來，那天天空中又在飄著鵝毛大雪。
這一次他又去了那家國營餐館，又一次在水池邊看到了那個在自己和分裂分子戰鬥時支撐自己活下去的女人，還是一樣的容貌只是多了幾分風吹雨打留下的滄桑少了幾分校園的青澀，音樂才女原本應該在黑白鍵上起舞的雙手也因為長期與清潔劑、餐盤接觸接觸的關係，變得粗糙異常。
「你瘦了。」看著昔日的佳人，趙國邦有些心疼。
「我本來就不胖。」趙美玲習慣性的對著男人撅了撅嘴，但很快就意識到眼前的男人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可以任由自己撒嬌，然後用手指扣成圈，寵溺的在自己額頭上輕彈的趙國邦了。
趙美玲捋了捋額前的劉海，對趙國邦說道：「走，去那邊的茶館坐坐吧，那邊老闆泡的紅茶很不錯。」
「去你住的地方吧，我還是比較習慣你沏的紅茶。」
趙美玲看了男人一樣，點了點頭，推著那輛不符合她體型的永久二八在前面慢慢走，趙國邦跟在她身後，兩人一路無話。
趙美玲在近郊的地方租了一間房子，準確的說那不是房子，只是一間廢棄的地下室，陰冷、黑暗、潮濕，唯一的優點就是便宜，每個月只要不到三十塊錢的房租。
趙美玲從一個桶裡舀了水放在酒精爐上煮，那是她平時的收集的雪水，用來泡茶的效果要比一般的井水好。也許是酒精爐的爐火太小，也許是雪水的溫度太低，把水煮沸花了很長時間，在此期間兩個人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這兩年，趙國邦在西藏的經歷不可謂不精彩，就是拿來寫本小說都綽綽有餘，但儘管這樣，他還是覺得無話可說。兩個人就這麼坐著。
好不容易等到酒精爐上的水煮開了，趙美玲從一個紫砂茶罐裡取了一點茶葉放進紫砂茶壺中，她沒有急著把開水直接倒進茶壺中，而是等水冷卻一段時間後，才把水沖泡進茶壺中。八十度是沖泡紅茶最好的水溫，那樣泡出來的紅茶最香。
「這裡的茶葉比不上你家裡喝的，將就一下吧。」趙美玲用的茶葉很普通，路邊幾塊錢就能稱上一斤，這種茶葉是炒制以後的邊角料，以枝桿居多，泡出來的茶倒進杯子裡，都會帶著細小的茶葉碎末。
「泡好茶，不一定要有好的茶葉。泡茶的功夫也很重要。」趙國邦拿起紫砂小茶杯輕呷一口，「很香！」
趙美玲微微一笑沒有答話，兩個人之間又一次陷入沉默，一壺茶很快就被喝光了，趙國邦起身又去續了水，但是倒出來的茶已經和白開水無異，沒有了茶味。
「這次回來是給孩子慶生的吧？」趙美玲轉著手中的茶杯，咬著嘴唇問道。
「你知道？」
「趙家大兒媳生了一對龍鳳胎，整個燕京城都傳遍了。有孩子的照片嗎？」
趙國邦從上衣口袋中去粗一張黑白照片遞給趙美玲，「姐姐叫趙夢夢，弟弟叫趙帥。」
「姐姐將來一定會是個傾國傾城的美女，弟弟也一定會是個英俊瀟灑的帥哥。」趙美玲把手中的照片還給趙國邦。
又坐了一個小時，趙國邦看了看手腕上的梅花表，起身道：「時間不早了，我該走了。」
趙美玲張了張嘴，挽留的話到了嘴邊還是沒有說出口，只是淡淡的說了句，路上小心。
趙國邦走了，趙美玲坐在床上不禁淚湧。良久，她才擦掉眼淚收拾起桌子上的茶具準備到外面去清洗，一開門卻發現原本應該已經離開的趙國邦，居然還站在門外，就像一桿標槍一樣矗立在雪地中。
頭上、衣服上落滿了白茫茫的雪片，臉被吹得通紅，就跟當初在大學校園在宿舍樓下，等著自己下樓一樣，女孩心疼了。
「你怎麼還在？」
「這裡太偏僻了，我怕晚上不安全，所以想給你守著。」趙國邦咧嘴一笑，這是唯一一個只需要看著就能讓他開心的人，「也許……也許這是我能為你做的唯一一件事了，下個月我就要隨部隊去邊境輪戰了。」
趙美玲把他拉進屋，把他外套放在酒精爐上烘烤，又用乾毛巾擦去他頭上開始融化的積雪。
「這次出去要多少時間？」
「一年。」
「危險嗎？」
「沒什麼大的危險，仗已經打完了，只剩下一些小股部隊隔三差五的來搞些小動作。」趙國邦並沒有告訴她，這些小部隊其實是越南方面最精銳的特種部隊，和他們打交道就是在跟死神捉迷藏。
「那你也要小心，刀槍無眼，不能讓孩子那麼小就沒了爸爸……」趙美玲的話說到一半隨著她手上的動作***住了，因為趙國邦那灼熱的眼神讓她難以繼續。
外面寒風夾雜在白雪吹打在小天窗的油紙上呼呼作響，屋內在酒精爐的烘烤下溫度越來越高……
「我去給你拿把傘。」
關鍵時刻，趙美玲攔住了心中的洪水猛獸，起身準備離開。不過趙國邦並沒有給她機會，一把拉住她，帶著她跌倒在那張鋼絲的折疊行軍床上，霸道的吻上她冰冷的薄唇。
「讓我再最後瘋一次。」這是趙國邦留在女孩耳邊最後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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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您平時喜歡喝紅茶也是受美玲阿姨的影響？」趙帥開口問道。如果說軍人是他的職業，那麼喝茶就是他唯一的愛好。
趙國邦點了點頭，「我泡茶的功夫也都是跟她學的。她是個多才多藝的才女，不僅鋼琴彈得好，茶泡的好，而且她還會做陶藝。」
「你書房抽屜裡那只茶罐就是美玲阿姨做的？」
趙國邦的房間裡擺滿了全國各地的紅茶，不管是烏龍、祁門紅茶、正山小種，還是特供的大紅袍應有盡有。
在他書桌的抽屜裡有一隻紫砂的茶罐，那只抽屜是禁地，誰都不准動。一次趙帥忍不住好奇，偷偷打開抽屜看了眼那只茶罐，不過讓趙帥失望的是裡面並沒有藏著什麼珍品紅茶，僅僅只是一隻空罐子，只在罐底還殘留著一些紅茶碎末，父親如此珍視它的理由，應該就是因為它是趙美玲親手製作的。
「等我輪戰回來，美玲已經結婚了，嫁給了以前同樣是陶藝社團的社員，生物藥理學的天才，陳華傑。」坐在沙發上的趙國邦揪了揪自己的頭髮，「那個時候我並不知道美玲還有一個孩子。直到小翔帶著他來拜我為師……」
「一開始我只是覺得他很像我年輕的時候……」
「他可比你帥多了，至少不像你那樣整天黑著一張臉。」趙夢夢忍不住撇嘴道。
「這孩子多半隨了美玲。」趙國邦微微一笑，很為自己有這麼一個兒子高興。
「當時我也沒多想，只是覺得這孩子的天賦很好，無論我講什麼，他都是一聽就懂，還能舉一反三，可塑性很強。」言罷還特意看了眼坐在對面的趙帥，眼神中頗有都是自己的兒子，差距怎麼就那麼大的意思。
「您可別這樣看著我，我可是您正兒八經的親生兒子。」
趙帥對著趙國邦連連擺手，「十根手指還長短不齊呢，你把那顆最優秀的基因留給了陳天宇也是有可能的。」
「臭小子，連你老子也敢開涮，找打是吧？」
看到趙國邦作勢預打，趙帥求助似的拉著自己姐姐做擋箭牌。
「別鬧！」趙夢夢拉開趙帥的手，「那個時候你就知道他是我弟弟了？」
「沒有，我只從小翔那裡得知，他是陳華傑和美玲的兒子。」趙國邦搖了搖頭，說道：「真正引起我懷疑的，是你在東海市遇到恐怖襲擊受傷住院的時候，陳天宇給你輸血。rh-ab型血，俗稱熊貓血，萬中無一，一般只有直系親屬才會遺傳。」
「或許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我鬼使神差的去查閱了陳天宇的出生記錄。婦產科的出生檔案記錄他是一個七個月的早產兒，但卻是一個足斤足兩的健康嬰兒，而且生理指標比普通足月出生的孩子還要好，這徹底引起了我的懷疑。」
「但我還是不放心，於是從醫院抽取了陳天宇的血液樣本和我自己的做了親子鑒定，確認他就是我的兒子！二十多年啊，我居然疏忽了他們母子二十多年！」趙國邦有些懊惱的捶著自己的腦袋。
「這件事我也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從開始一直沒有說話的趙景玉，這個時候突然開口說道：「其實在二十多年前，趙美玲剛懷孕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爸，你……」
「那個時候她剛懷孕一個多月，你還在邊境輪戰，她上門找到了我，告訴我她懷了你的孩子。」
趙景玉忍不住歎了一口氣，「我原本以為她會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我也有適當向她做出補償的準備，不過她要想進趙家大門是不可能的，那個時候，四大家族鬥得不可開交，陰謀陽謀層出不窮。一旦在這個時候爆出趙家有私生子流落在外的事情，那我們就真的徹底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