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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出醜 文 / 楚湘雲

    陸千戶受了點打擊,可不願意就此收手,至少要把準備好的戲碼唱完,被戳穿臉也不紅一下:「呵呵,恩惠不恩惠的,這是我和她的緣分。我來此前,先去過福壽閣,她今日沒往酒樓去,當是在家。這麼半天沒人應門,莫非出了什麼事?還是進去看看的好。」

    猜想張歆畏懼了,躲在裡面不敢出聲,陸千戶得意了。兩扇木門板,經得起他三大五粗的手下撞幾下?

    想像著撞門進去,逮著受驚小兔般的美人兒,使出點柔軟纏磨功夫,正好有這麼多見證人,說不定今天晚上就能成就好事,陸千戶笑得口水滴了下來。

    老百姓怕丘八,怕什麼?難道會怕講理講不過他們麼?怕的正是他們蠻不講理,強行動武。

    眼看兩個丘八卷袖子運氣就要開始砸門,薛伯也著急了:「光天化日的,闖進民居,恐怕對軍爺前途不利。還請軍爺三思後行。」

    「老頭,真囉嗦!滾開!」一個護衛猛然一推,把薛伯推得向後倒去,擺出架勢就要往門上撞。

    薛伯年近半百,身康體健,每天早晚一趟拳,武力說不上多少,卻也不是被隨便一撥拉就站不住的,實在是見今日事情難以善了,不得已使出苦肉計,借那一推之勢,坐倒在地,低聲呼痛。

    幾個當兵的哪把這個放在眼裡,瞟一眼,理都不理。

    「阿公!」薛伯兩個大孫子驚呼著,跑過來扶起爺爺。

    看熱鬧的人群裡,搶出二十多個青壯男子,不聲不響地將祖孫三個環衛在中間,克制的目光陰沉地壓向幾個丘八。

    千百年來,閩地閩南,對於朝廷都是偏遠的荒蠻之地。北方的戰亂和動盪很多時候波及不到這裡,朝廷的恩澤優惠也很少落到這裡。閩南人靠山吃山,面海吃海,幾乎自生自滅,直到本朝政策斷掉他們一條重要的生路,卻又滋養縱容倭寇海盜,使得他們的生計更加艱難。

    這些丘八,說是來靖海護民,平時要百姓供養,威風自大,一聽說海賊倭寇,跑得比泥鰍還滑。

    他們敷衍無能,致使倭寇敢於侵犯漁村,劫掠孩童。而他們的能耐卻放到了這裡,放到了毆打老人,欺負孤寡,搶闖民居。

    這些人甚至不是泉州駐軍,光天化日,就敢街上行兇,無緣無故,就能砸寡婦家門。

    張氏是這條街上最弱小,看著最容易欺負的。可唇亡齒寒!下一個會不會輪到他們家?會不會輪到他們的妻女姐妹無故受侮辱?他們的老人孩子被打罵?

    地域和歷史的緣故,泉州人排外,鄉土宗族觀念根深蒂固。張歆雖是外來人口,根子上是本地人,一來就住進薛伯家,自立門戶後有陳林氏掌家,本身也會做人,雖然仍不會說閩南話,到底被接受了。這些北方軍戶,十足就是外人,來找麻煩的外人!

    這條街歷史不長,薛伯家是頭一批住戶。夫妻兩個開朗健談,樂於助人,後來搬進來的,從蓋房子搬家就得到他家不少幫助,沒有哪家沒收過他們的暖房禮。

    薛伯年不是最長,錢不是太多,學問沒有多大,沒名氣,可在這條街上,在這附近,確確實實是最受尊敬喜愛的長者之一。不過站出來說了兩句公道話,就被推搡在地。

    被推倒在地的,不是哪家的老僕,而是薛伯。這條街的住戶,旁邊趕來看熱鬧的人們,憤怒了!

    官兵如果是匪徒,他們只好靠自己保家園,護鄉親。

    陸千戶害怕了。他只想要門後那個女人,和她的錢。他沒想惹出事端。

    他阻止了手下進一步的動作,滿臉堆笑地走向薛伯:「老伯,我手下一群老粗,粗手粗腳,沒個輕重,還請老伯多包涵!」

    這歉道的特沒誠意!不過,薛伯的目的就是阻止他們闖進去,見他有了顧忌,停下手,也就算了,又沒真的傷到,當下哼哼兩下,說道:「怪老頭子我多嘴了。」

    這條街上住了個致仕的七品小官,六十好幾了,這時也聽到消息,怕事情鬧大,讓孫子攙扶著,顫巍巍地走了出來。

    這家人雖然不和藹也不親切,看不起人,老頭兒的年紀功名品級擺在那裡,大傢伙還是很敬愛的,連忙讓出一條道來。

    在官場上打了十多年滾,這事發生在他家門口,眼皮底下,老官不想管,也知道不能躲,否則鬧出事端,到了官府,他也沒體面。

    他到的時間正好,陸千戶知難而退,自己尋了個台階下,薛伯也放棄計較。

    現成的功勞,老官當然要撿,當下笑呵呵地拱拱手:「一場誤會,一場誤會!大人來找人,許久沒人應門,難免著急。只是,鬧出這麼大動靜,裡面一點聲響也沒有,想是真無人在家。大人怕是只好改日再來。」

    邊上一人也是有意幫張歆,接口說:「他們鄉下家裡有喜事,一大早回鄉下吃酒去了。」

    這話卻有些不通,張歆是寡婦,按禮是要迴避喜事的。只是眾人現下急著打發這幾個丘八滾蛋,個個點頭,都不較真。

    陸千戶這趟出差,只能在泉州呆三天,最多五天,時間寶貴,不能放過一點機會。當下猶豫起來,是繼續玩曖昧?還是藉機打聽消息?

    只有薛伯在想:若讓這廝去而復來,卻也煩惱!有沒有什麼法子斷了他的想頭?

    今日好在陳林氏帶走了陳四。()她家兩代寡婦,帶著幾個未出閣的女孩兒。門戶上一直小心,平時關門閉戶。看門的陳四勤快盡責,純樸憨直,對人沒什麼防心,每次一聽見有人叫門,連忙就來開。平日裡,街坊鄰里相處得好,沒什麼問題。今日若是他在,只怕早把這群丘八放了進去。

    幾方面各有思量,難得地安靜了一下。

    就在這時,門旁的牆頭上,冒出一個小腦袋:「你們在我家門口做什麼?」

    陸千戶樂了:「這孩子是誰?」這麼一口相當地道的官話,在泉州可不多見。

    剛才一口咬定她家沒人的老官和鄰居不作聲,暗自惱怒張氏沒把孩子看好。這半天沒人應聲,他們剛說裡面沒人,就冒出一個來,不是拆台麼?

    他們真是冤枉張歆了。張歆此刻午睡正香,壓根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

    張歆自己並沒有一定要午睡的習慣,有空又想睡就睡。頭天夜裡幫大姆規整東西,一大早看他們裝車出門,召集穗娘阿玉幾個開個小會,等她們出門去酒樓上工,鎖上門,給孩子上課,佈置功課,趁孩子們做功課的功夫,自己帶著丫頭小綠去整理地窖。

    阿福和小強一點點功課,一下子就做完了,跑到地窖門口探頭探腦要幫忙,張歆還得想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一次次把他們指派開去。

    好在小羊和青青懂事貼心,做功課的間隙裡,就著姐姐們準備好的材料,做出了簡單的中飯。

    到午飯,張歆起床已經近八個小時,連軸轉,都沒停過,有些睏倦,交待兩句,自去午睡。

    幾個小的平日跟著陳林氏,入鄉隨俗地養成了午休的習慣。兩個男孩不是每天都睡得著,可不想睡也要在屋裡靜靜地呆著,養養精神,不許吵到旁人休息。小強午休習慣跟阿福一起,有小綠照看,也不需張歆費勁。

    陸千戶來時,這戶的四個女性人口都睡著了,也沒被他的蓄意作為吵醒。不是因為她們耳朵比別人背,也不是張歆家院子比人家深,而是她家簷下掛了好些風鈴的緣故。

    去年夏天,從海邊歸來,張歆心念一動,請人用貝殼做了個風鈴掛在簷下,告訴兒女那悅耳的聲音是海風來做客,奏樂給他們聽。大孩小孩都歡喜得不得了,強烈要求多做幾個,希望在這房子裡走到哪裡都能聽見風的樂音。

    阿松阿興舉一反三,趁著回鄉下的時候,尋來合適的竹子,做了幾個竹子風鈴,給山裡來的風做樂器。

    於是乎,這房子裡,每天都有山裡和海上來的客人不聲不響溜進來,輕輕地或強烈地奏樂應和,轉個圈再來一曲,什麼時候都不冷清。

    陳林氏開始嫌吵,聽久了,也喜歡,說那聲音脆亮輕鬆,讓人心裡都跟著鬆快。

    門外鬧成一團的時候,屋裡睡著的人還在悅耳的風鈴聲安睡,只有貪玩的兩個小男孩聽見動靜。

    阿福跑到門口,側耳傾聽:「小強,好像有人在我們家門口吵架。」

    小強專心擺弄七巧板,沒應聲。

    「大中午地吵鬧,肯定要被阿婆罵。」阿福幸災樂禍地等了一會兒,想起來:「阿婆出門了。小強,我們出去看看。」

    小強擺好一個圖案,很滿意,決定留著給媽媽看,一時想不起做什麼,接受了阿福的提議。

    外間,小綠蜷在躺椅上好夢正酣。天井對面,小羊和青青規規矩矩地睡在床上。張歆的房間靜悄悄。

    阿福和小強悄悄地溜出來,跑到前院。

    聲音就在門外,聽得見,看不著,小男孩心裡更癢。

    開門,不行的。門閂很高,很重,阿福將將能碰到,拉不動。而且,阿婆說過,大門不可輕易開,怕有壞人進來。姑姑講的故事裡,小紅帽和七隻小羊都是因為輕易開門被狼給吃掉,小兔子堅持不開門,安全地等到了媽媽回家。

    牆角有一架木梯,是陳四做的,方便上房修個瓦,上樹剪枝條。阿福和小強又推又拉,小心不弄倒,花了好半天,把梯子往門邊移了一些。

    小強太小,爬不上去。阿福的力氣還不能夠把他舉起。折騰半天,只有阿福爬上梯子。外面事態大,竟沒人留意到兩個小的在院裡弄出的動靜。

    前院的牆砌得高。阿福站在梯子頂端,踮著腳,也只能露出一個頭。

    張氏有個兒子,陸千戶是知道的。在船上還見過,不過,他眼裡只看見大小美人,就沒在意過邊上的男娃娃。從同知府下人處聽說不少這孩子的事,陸千戶聽過,連名字也沒記住,只煩惱這孩子得余老夫人喜愛,比親孫子還親。

    張歆所擁有的,陸千戶唯一嫌棄的就是這個男孩,早打算著把人和財弄到手,就要動動腦筋把這孩子除了。萬一,余老夫人喜歡,接過去撫養,可是後患。

    眼看一個男娃娃冒頭,說的還是官話,陸千戶立刻認定了他的身份,再看周圍人都不說話,越發確定,臉上堆起慈愛的笑容:「你是——呵呵,長這麼大了。我是你陸伯伯啊。你不記得了麼?當初在船上,還抱過你的。你娘在做什麼?快去告訴她,我來了。」

    阿福想不起來有過一個陸伯伯,老老實實回答:「我娘不在這裡。」

    陸千戶有些不耐煩:「我知道你娘在裡面。你快去叫她來。要不然,你先把門開了,我自己進去找你娘說話。」

    阿福搖頭:「我不認得你,不能給你開門。門鎖著,壞人才不能進來做壞事。」

    圍觀的人聽得都笑。這個阿福,平日看著有些憨,心裡倒是明白。

    薛伯心知這丘八把阿福當作了小強,好氣又好笑,上前鄭重確認:「這位軍爺找的人是這孩子的母親?」

    「不錯,我找的就是他娘。」陸千戶出師不利,小拖油瓶都敢同他作對,心中著惱,順口回答薛伯,又耐著性子哄誘阿福:「我怎會是壞人?我是你陸伯伯啊,是好人。我大老遠來看你們,累壞了,你先開門讓我進去歇歇,喝口水。小孩子要懂得待客之禮,你娘知道了才會歡喜。」

    台詞不一樣,可這感覺,很像姑姑故事裡的狼外婆啊!阿福更加堅定地搖頭:「你是壞人!我不會上當!」

    觀眾已經有人憋不住笑了出來。有人評論說:「小孩子眼睛最亮,分得清好歹。」

    陸千戶端不住了,勃然怒道:「你這孩子怎麼不曉事?快給我開門!」

    旁邊,他沒腦子的護衛揮胳膊捲袖子,對著阿福亮拳頭:「小娃娃,快開門!」

    這架勢勾起了阿福腦中原本淡忘的記憶,皺著眉想了一陣,大叫起來:「我記得你。你們是船上的壞人!你們打了我爹!」

    爹?!誰是他爹?他爹不是早死了?他打了鬼不成?陸千戶暈了,隱隱覺得哪裡出了岔子。

    「爹,爹!」門縫裡傳出一個更小更嫩更清脆的男孩子的聲音:「爹,這些壞人打顧伯,你快把他們趕走!」

    阿興聽說有幾個粗野軍士來吃飯,打聽張歆,得知張歆不在,就走了。阿興不知他們來路,擔心他們去家裡找麻煩,連忙跑去找程啟。

    程啟一聽說,急忙往這邊趕,路上遇到跑去報官的熱心鄰居,聽過大概,更是急得不行,認得城門口值班的門衛隊長,扯下腰間荷包,也顧不得裡面有多少,一股腦塞過去,讓他派幾個手下跟自己過來,又讓那鄰居去衙門找自己認得的捕頭來幫忙。

    這邊圍觀的街坊父老,多是認得程啟的,見他為張歆出頭,又帶了官差來,馬上讓出一條路,讓他們走到跟前。

    小強爬不上梯子,只好扒著門縫往外看。門縫很細,小強把腦袋壓上去,還要不時左右轉動,才能看到一些,倒比另外幾人先看到程啟,馬上高興地大叫起來。

    程啟顧不上其他,先安慰孩子:「小強不怕!不用怕!」

    小強?對了,張氏的兒子是叫這個名字。這麼說門後那個才是她兒子,牆上這個不是。他弄錯了,出醜了!可這個「爹」又是怎麼回事?陸千戶惱羞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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