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無雙鬱悶極了。自己走開還不到五分鐘，兩個人居然又要打起來，訓斥道：「你們鬧夠了沒有？還是小孩嗎？」
唐肆言趕緊露出一張苦瓜臉，奪得先機，「無雙，我沒有鬧，是這傢伙又要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霍延霆滿腔怒焰，餘怒難平。「你知道這混蛋對我說了什麼嗎？」
「我說了什麼？有本事你說出來啊？」唐肆言氣焰一下囂張起來，刺激他，「你說啊？說啊？」量這個騙子也不敢說？
「你……欠揍？」
「都給我停下？」陸無雙要崩潰了，「延霆，我求你冷靜一點。這裡是醫院，別在這吵鬧，有什麼問題，冷靜說話，好嗎？別動不動就揚拳頭，那不是你的本姓？」
「跟這種人，我沒辦法冷靜說話？」霍延霆惱怒地側過臉去，多看他一眼，他都怕控制不住一把掐死他。
「我還不想跟你說呢……」唐肆言也孩子氣地「哼」了聲，轉頭對陸無雙撒嬌，「無雙，你去拿醫療箱了嗎？好關心我哦？趕緊幫我擦藥？不然要留疤的。咱們別理他？」
陸無雙歎了口氣，「你坐好？別再說話？」
「嗯嗯？」唐肆言立即乖乖地閉嘴。
她醮了藥水，小心翼翼幫唐肆言擦藥。霍延霆那一拳也夠狠，打得他半邊臉都腫起來了，還青了一塊，嘴角全都是淤血。帥氣的半邊臉，腫得像豬頭一樣，她實在有點看不過眼。
雖然知道肯定是他嘴欠，才惹得霍延霆要揍他。但怎麼說，也是因為她受傷，她心裡過意不去。「還疼嗎？」
唐肆言緊抿嘴巴，用力點頭。
「還疼不疼？怎麼不說話？」
他用一種小鹿般清純無辜的眼神看著她，癟嘴咕噥。「不是你不讓我說話嗎？」
「……」陸無雙哭笑不得，有時候這傢伙真的很逗。這算什麼？扮豬吃老虎呢？
「無雙，你笑起來真可愛，我喜歡你笑？」唐肆言故意用這話刺激霍延霆，果然他立即就轉過身來，捕捉到了陸無雙嘴角來不及褪去的笑意，相當火大。用地話麼。
她沒看到他在發火嗎？不來勸他也就算了，居然還背著她對唐肆言笑？太可惡了？但氣到一定頂點，反倒不想再發怒了。「上完藥了沒有？跟我走？」
「無雙……別走……」唐肆言立即像個沒安全感的孩子一樣，抓住她的手腕。「別走……」
他的眼神，略帶一絲乞求的意味，讓陸無雙怎麼忍心？「我、我想留下照顧他。」
「所以他比我更重要？」霍延霆危險地挑起一邊眉毛，頗有些威脅的意味。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就跟我走？」他態度堅決，聲音冷得像冰渣子。
一邊是用眼神乞求她的唐肆言，一邊是瀕臨發怒邊緣的霍延霆，陸無雙左右為難。猶豫了很久，才不得不做出決定，望向唐肆言。「我明天再來看你，好嗎？」
他聽到了自己心痛的聲音，如同墜入了一個無底洞，不停不停往下沉，一直聽不到聲音，心卻越來越痛，窒息的痛。
他知道她很為難，這個決定情非得已，也猜到她最後的選擇。可當她真的選擇霍延霆時，還是失望了，前所未有的失望。但他能怎麼樣？無理取鬧有用嗎？
不？他不想讓自己那麼狼狽，尤其是在霍延霆面前。
失落地縮回手，佯裝灑脫，勉強擠出一抹笑容。「那你回去，明天記得早點來哦？」
「嗯？」陸無雙在心裡對他說了聲「謝謝」，很感激他的理解，但還是跟霍延霆離開了。他步子拉得很大，她必須小跑著才能跟上，「延霆、延霆，你等我……」
他幾次甩開她的手，態度很冷漠。上了車，她累得喘大氣。「你、你走太快了……」
霍延霆不理她，一語不發地發動車子。雙手緊握著方向盤，目光平視前方，眉毛緊擰成結，冷焰懾人。因為他身上那股煞氣，整個車廂都冷冰冰的，氣壓極低，陰雲密佈。
陸無雙幾次想開口，但都鼓不起勇氣。過了很久，才弱弱聲問：「生氣了嗎？」
「你說呢？」霍延霆冷冷丟回一句。
「好嘛？算我不對，不生氣了，好不好？」
「不是你每次撒嬌，我都能原諒我？這口氣，我嚥不下？」
「你不是揍了唐肆言出氣嗎？」
「揍他已經算好的，我想打死他？」
「你什麼時候這麼沉不住氣了？一點都不像你？」她扁嘴，「我不喜歡這樣的你？」
「那你找他去，跟我出來做什麼？下車？」
「……」陸無雙一時氣結，「我都好言哄你了，你就不能別再發火了嗎？我和唐肆言，只是朋友。」
「朋友，又是朋友？」這兩個字，扎痛了霍延霆的耳朵，只激發了他更兇猛的怒火。()「你知道嗎？有時候我真的受夠了你這套朋友理論？就算是朋友，也該有個界限？不能總以這個借口，無止境地關心他們，和他們聯繫？我希望你把我擺在第一位，而不是朋友？」
「我知道？我一直把你擺在第一位。這次是因為他受傷，我才……」陸無雙知道再多解釋也沒用，改口道：「我答應你，以後盡可能不和他們聯繫，行嗎？我發誓？」
霍延霆眼裡的怒火這才稍稍得意平息，「這是你說的，我沒逼你？」
「是？你沒逼我？是我自己願意為了你和其他男人斷絕聯繫，可以嗎？」陸無雙撓撓他的手臂，「哎喲？不生氣了，好不好？你生氣了，就不帥了喔？」
霍延霆有些彆扭，佯裝厭棄。「別用這種哄小孩的語氣哄我，幼稚？」
「你剛剛吃醋才幼稚咧？那麼大個人，居然打架，還是小孩子嗎？」想起來，又覺得好笑。「不過，你剛剛還蠻可愛的？」真難想像，整個金融界的主宰者，吃醋的時候那麼幼稚？
不過，某大神『空姐』不是說過嗎？如果你一直感覺一個男人很成熟，那說明你還沒真正走進他心裡。這是否意味著，她已經融入了他的心？想到這，內心甜蜜蜜。
她是不是很壞？就是很喜歡看他為自己吃醋？有時候，還會故意耍小心眼刺激他？
霍延霆的臉色好難看。
可惡的小女人，害他吃醋打架不說，竟然還用這個來笑話他。如果現在是在家，他早就把她丟到床上，好好懲罰她了？
難怪有人說，女人不能太寵？寵壞了，能爬到你頭上來，肆無忌憚，作威作福。果然沒錯？也不嫌太大膽了一些？
「對了，你怎麼會突然來接我？不會真是查勤？至於那麼不相信我嗎？」
「不是？我母親回國了，想見你？」
「蛤？怎麼這麼突然？」她一下睜大眼睛。
也難怪陸無雙這麼意外。一直沒聽他提過，她還以為、還為他父母都去世了，所以一直不敢問。原來他還有個媽，突然冒出個家婆，她有些慌了神。
「我也是上午才知道？」
「那、那你爸呢？」
「去世了？」
見他的神色，想必不願提起那段過去，陸無雙忙繞開這個話題。「你不會就讓我穿成這樣去見婆婆？太、太失禮了？還有，要不要買點禮物？她喜歡什麼？」
「不必了？她不在意這些，只要見到你就行。」
「哦……」看他的樣子，似乎與關係很生疏，陸無雙也就沒再問。大家庭的關係，永遠那麼複雜，或許還飽含辛酸。所以，她還是不問得好。到時見機行事，不亂說話就行了。
見面地點選在一間咖啡廳，進包廂之前，陸無雙還有些忐忑，拉住霍延霆，「等等……讓我喘兩口氣先……呼……呼……」
「只是見我母親，不用那麼緊張？」
「你瞧你那詞兒用的，誰會稱自己媽媽為母親，多莊重，我能不緊張嗎？」陸無雙白了他一眼，趕緊掐臉，恢復血色，「醒了，進去？」
一進去，就聞到了一股薄荷煙味，梅安月那張嫵媚的臉上，繞繞著一層淡淡的煙霧，璀璨動人，就跟電視劇裡的明星似地。
若不是知道她的身份，陸無雙最多以為她才三十歲。那般嬌柔，骨子裡透出一種媚氣。uctc。
見到她第一眼，她突然覺得很眼熟，心裡一種奇怪的感覺瘋長，似乎、似乎覺得自己和她有什麼不解淵源。那種感覺，說不出來。反正心裡一痛，胸口也悶悶地。就那麼定在原地，腳下像生了根。
霍延霆沒有稱呼她，只介紹道：「這是無雙？」
「嗯？」梅安月用那雙狐媚的眼睛打量了她一陣，皺皺眉，也覺得有些眼熟。但沒多想，優雅地彈了彈煙灰。「坐？」
「謝謝？」陸無雙努力鎮定，拋開那些怪怪的感覺。她可不想第一次見面，就給自己婆婆傻乎乎的印象。至於對她那種特別的感覺，應該只是她女人味太濃，磁場太強，所以她才一時失神？
「最近還好嗎？」梅安月聲音很媚，但也冷淡，如同問一個許久不見的普通朋友。
「嗯？您呢？」
「還行……花不完的錢，戴不完的珠寶，每天出席各種晚宴，日子挺滋潤，沒什麼值得抱怨……」梅安月嫵媚地笑笑，目光落在陸無雙身上。「這丫頭，長得不如程立雪，也沒她有氣質。」
陸無雙臉上有點掛不住。和程立雪比，已經很不爽了，居然還說她比不上她。換做別人，她早就撲上去拚命了？
「不過嘛，娶妻求賢，程立雪那朝三暮四的小狐狸精，不要也罷？陸小姐，我習慣了這麼說話，你不介意？」
「不？不介意？媽？」陸無雙不知怎麼就脫口這麼稱呼她，而且特自然，感覺特熟悉，就像叫過她無數次。自然得，連她自己都感覺錯愕。
梅安月背脊一僵，眼裡掠過一抹說不清的複雜。但她收斂極快，又恢復了一臉的嫵媚。「別叫這麼快，都把我叫老了？叫我阿姨？延霆也很少叫我媽，我聽不習慣？」
「是？我知道了，阿姨？」
「都結婚這麼久了，肚子裡還沒動靜？」
陸無雙有些尷尬，「沒？」
「那可得加把勁兒了？以陸家這樣的小門小戶，能嫁入霍家，還是由老爺子欽點，是你的福分。你以為，嫁入豪門就這麼容易？得付出多大的代價？」梅安月似乎想到了一段不堪的過去，眼睛微微瞇起，鑽出一股寒意。
陸無雙覺得渾身不舒服，但出於禮貌，還是點頭。「是？謝謝阿姨提醒？」
霍延霆臉色略微不悅，「這是我們之間的事？」
「我也是為你們好？小陸，你記住，豪門是最殘酷的地方，豪門的女人，最是難當。要想穩住少奶奶的地位，就必須生個兒子。否則，一切都是曇花一現。別以為自己還年輕，不著急，可以慢慢來。過不了兩年，自然會有更年輕更漂亮的女人取代你，到時候哭都沒處去，明白嗎？」
她的話，怎麼聽怎麼像親身經歷。陸無雙心裡一陣陣發楚，點點頭。「我會記住？」
「記住就行了？」梅安月掐了煙，「我今天叫你來，沒別的事，就是想看看你，順便說那番話。你願意聽，絕對為你好。你要當耳旁風，那就隨便你？我會在國內待一個月，有事情可以找我？」
梅安月非常灑脫地站了起來，拍拍霍延霆的肩膀。「你們慢慢商量生孩子的事，我先走了，晚上還有約？」說完就走了。
可包廂內一直瀰漫著薄荷煙味，就像她身上的氣息，繚繞著，揮之不去，還是讓陸無雙胸悶氣喘。「你母親……很特別……她只能想到用這個詞形容她。
霍延霆冷笑。「連你也覺得，她是沒心的？」
陸無雙一僵，「我、我沒這個意思？」
「不用緊張，她就是那樣的女人。從小到大，我已經習慣了？我，無所謂？」霍延霆握緊拳頭，逼自己以再冷漠不過的口吻，擠出這句話。站了起來，一句交代也沒有，直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