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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冷哨 文 / 狼隱幽谷

    這樣一個夜,小女娃子第一次在中隊度過了一夜,吾甫爾不懂規矩。但梁澤海懂,他知道這樣做意味著什麼,但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

    女娃子們還在那個房間,梁澤海幫她們開著空調,防止她們感冒,門口派了兩個老兵駐守,兩邊都是禁區。

    不管發生什麼情況,女娃子不能跨出這裡一步,男兵也不能進去,也許這是最人道的方法。

    安頓了女娃子,休整了半小時,梁澤海打開了訓練場的大燈,今天他要我們知道什麼是死亡。

    「值班班長!給老子吹哨子集合!」

    「現在嗎?才四點!」

    「咋了?老子集合隊伍還要挑良辰吉日是吧?」

    老兵沒有在說話了,一聲集合哨讓我們從床上滾了下來,一看看時間,啥都不說了,準備好了。

    還有幾個小時天亮,他是不會讓我們舒服的,他說了,軍令如山,不容有失,失了我們就得死。

    心裡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了,這玩的太過分了,自然災害死亡又不是我們能掌控的,從警察說要送我們那一開始心裡就火了。

    回來太累了,不想再發脾氣,現在就算死我也要把這氣給出完,他不人道就別怪我不厚道。

    而且是針對今天參與救援的人,沒有去的絲毫不相干,這叫什麼道理,難道救人不成我們都得填命嗎?

    「我什麼也不多說,今天我們必須為那五分鐘警笛付出代價!五百個俯臥撐!」

    「報告!我抗議!」

    梁澤海剛說完,我就站了出來,這麼搞下去非把我搞死不可。老兵怕他是給他面子,我已經無所畏懼了,太不人道了。

    「你說啥?再給老子說一遍!」

    梁澤海走了過來,那種冷是我從來沒見過的,讓我冷到心坎兒裡,跟了他這麼久,我盡然想不到他現在要做什麼。

    「我說我抗議!」

    一字一頓的對梁澤海說,我也同樣具備這種冷,一種殺手的冷,現在我很想幹他一頓。

    這個時候想用死亡來結束自己的痛苦了,一晚上累死累活,現在還要這麼搞,再忍下去我就不是人了。

    所以我選擇了一個痛苦點的死亡過程,即使他將我打死,這頓練我也不幹。

    如果是戰鬥班長在組訓,不用他動手,其他老兵就會把我踩死,不管是曹俊東還是郭靖,還是宋波,一人一腳都把我踩死了。

    但今天是梁澤海在這,擺明了,誰這時候惹怒了我,代價都是慘重的,這是我跟他的私怨,任何人都不得干預。

    當著他一個小隊直接反他,他要是不弄死我,軍威何在,他以後怎麼治軍,這況且正是我想要的。

    「我知道你想死,他們都想死,但是我不會讓你這麼快死,你的命還要留著死在戰鬥現場!」

    梁澤海並沒有打我或者罵我,只是瞪著眼睛指著我,我跟他已經決裂了,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但他不會死,他是土皇帝,他有很多方法讓我死,我今天決不服軟,沒道理的事我做不到。

    「帶裝備!」

    只有我一個人站著不動,我鐵了心誰都拉不動,就算是我姐在也無法說服我完成這組訓練。

    所有人都將二十公斤沙袋外加一個空呼戴好,三十公斤,整整三十公斤,他想要我的命嗎?

    梁澤海沒有理會我,繼續訓練他的,而我站著那特別顯眼,一個新兵,當著他的隊伍反,希望這是最後一次。

    不管他曾經對我多好,不管他怎麼包容我,今天我已經認識他了,他不是在是我的那個指導員。

    「一!」

    老兵做一個,連三級士官一塊都在他面前服服帖帖,不知道我為什麼走到這一步,地方青年不是挺好的嗎?

    「一!」

    梁澤海並沒有往前數,只是不斷的重複著那一個,我腦子快炸了,心裡一陣刀割,憤怒的我像野獸,冷冰冰的看著他。

    有本事他就把我打死,沒本事就別用這老方法,今天我無論如何不會動半下,除非我錯了。

    「今天!我們很失敗!因為我們,五個人死了,我們的過錯!因為作為軍人沒能第一時間趕到現場,我們在路上磨了五分鐘!五分鐘也許他們就不會死了,是我給了你們五分鐘休息,卻失去了五個人。你們看到了嗎?看到他們的家人了嗎?你們沒有家人嗎?你們不知道失去家人的痛苦嗎?今天讓你們感受一下!」

    梁澤海指著自己的心臟,我知道那很痛,刀割般的痛,但這不是我們的錯,不是我們能預料的。

    就算他說的這話再有理都是無理,我們是人不是機器,我們已經盡力了,我一個新兵能做到那樣,我感覺自己已經盡力了。

    但是在梁澤海這就說不過去了,一切都是瞎搞胡搞,他就是看著我們不舒服,想收拾我們。

    早說一句話,老子看你們不爽,就是要收拾你們,何必要找這麼多借口,要殺要剮來直的,老子不喜歡來彎的。

    「彭浩源!你還沒認識到嗎?」

    「我認識到了,我認識到了你是一個失敗的指揮員!一個爛的不能再爛的指揮員!」

    「好!我向來喜歡你有個性,你說我失敗在哪?你說我爛在哪?你若說對了,從此我讓你當指導員,整個中隊由你指揮,老子決不食言。」

    梁澤海一把扯掉了帽子,狠狠的丟在了地上,那一刻怒火充斥著我們的眼睛,昔日的他說我親密的像他右手,現在他卻要剁了我。

    「你的失敗來自於你三大執著!自以為是此乃第一個執著!長途奔襲是我們能做到的嗎?背負十幾公斤,你背了什麼?!第二個執著!自以為是!你單身犯險,帶著我一個新兵,你覺得你是天神嗎?第三個失敗你將這次救援的失敗歸結於我們,你說這裡的戰鬥員,戰鬥班長,哪個不是拿自己的命在拼!你看看他們的手,你看看你的手,這次行動失敗跟我們有關係嗎?你把我們不當人搞是吧!」

    幾天,幾月的怒火就在這一刻都說出來了,我將自己的拳頭狠狠的砸在地上,今天我必須死,但死之前我要跟他講清楚。

    「你不是想讓我們死嗎?這很簡單,我成全你!」

    拳頭狠狠的砸在地上,因為心裡不公,「血薦梁澤海」堵著一口氣。想不通為什麼,如果他告訴我為什麼,我立馬完成他所有的命令。

    「你想知道為什麼嗎?我告訴你一句話,如果你不滿意走出這個門,找教導員,說我虐待你,說我不把你們當人!」

    手上的血染在地上,我等待著他給我的解釋,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說過去了,我得死,說不過去,他得死。

    「我聽著指導員最後的話,但願你能讓我服氣,從此我的命就是你的,我只聽你一個人的!」

    最後的通牒,似乎我已經不是個兵了,忍耐終於到頭了,閉著眼睛我在等待著一個讓我心安的理由。

    「從你們走進來的那一個,你們已經不屬於人的範圍了,你們是軍人!一個為國家,為人民,卻不為自己死的的人!我現在回答你的所有問題,你聽好!」

    又是這一句話,總是這一句老詞兒,但就是這一句話讓我現在跟狗一樣趴在地上,這就是原因。

    當他說到這的時候,我的心徹底被他打敗了,被一個指導員打敗了,我們是軍人,沒有解釋的機會。

    「你說的對,也許我們還有更多的路選擇,條條大路通羅馬,我們可以繞道!但困難面前,我們無路可走,就要攀懸崖,走絕路,爭取一分一秒!第二個問題,你說我背了什麼?我背的是你們所有人都背不動東西,我背的是除了六條人命外外加你們所有人的安危!你們背著我的安危了嗎?你們背著我的壓力了嗎?你們背著我的責任了嗎?第三個問題,我孤身翻險帶著你一個新兵闖了進去,是我考慮不周全,但是只有我能保護你的安危,我不希望我看重的兵傷了或者死了!最後一把是我拿命換你出來的,你給我記住,今天你還有機會在這,是因為我這個指導員換你出來的,兄弟!」

    我不再說話了,無話可說,拿起四個沙背心,外加一個空呼,五十公斤,今天我得為自己的言行付出死亡的代價。

    「你們還有誰不服氣嗎?你們誰還當自己是個人?站出來休息!」

    沒有人在站出來了,一個一個的完成俯臥撐,三級士官也沒意見,我的心劇烈的跳動著,壓下去一下,很久才起來。

    身體上的疼痛已經被心痛取代了,痛心自己不明白梁澤海,痛心自己讓所有人失望了,我對不起他們。

    「彭浩源!你還有意見嗎?你還當自己是人嗎啊?」

    「我從此刻起,不是男人,不是任何人,我是軍人!」

    「記住你今天說的話,穿上了這身軍裝,別拿自己當人,你是堂堂正正的軍人,共和國的軍人,你死了有千百萬的人民記住你!做完五百個俯臥撐以後站到哨台上24小時,背著這身裝備,反思!」

    「是!」

    回答他的「是」,我站了起來,我說了他讓我服氣,我的命就是他的,就算他現在將我軍法處置,我沒有任何怨言。

    「在這裡,我要說三級士官宋波,二級士官曹俊東,一級士官郭靖,新兵王奇,馬紅星。我知道你們都很累,但我還是那句話,穿了這身衣服,無怨無悔的付出,穿了這身衣服,轟轟烈烈的犧牲,老子承認你們是爺們!」

    每一個人都在承受著梁澤海給的死亡代價,五個人在我們眼皮底下消失,我們不能解釋什麼,只是不能用自己的命去換,如果可以,我願意換。

    早上六點,訓練結束,梁澤海自己背著三十公斤做了250個俯臥撐,以示懲戒,他帶的隊伍。

    作為一個指揮員難辭其咎,我們原諒他了,但他不會原諒自己,他說輕易原諒自己的人永遠得不到他人的諒解。

    為這一身衣服,付出的代價太慘重,但是這一刻我不再有想法,只因為值得,死都不當一回事了,還懼怕什麼?

    當我抬頭的那一瞬間,窗口有一張熟悉的臉,擦著眼淚轉身走了,她的背景我很熟悉。

    還有明天的二十四小時,我該怎麼過?死亡的代價,真的讓我死了,復生的是一名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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