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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四章 甘棠 文 / 彥澤

    「是,大小姐放心!」桃榮明顯十分興奮,她們自從三年前跟了雨茗,雖然武功修行一點都沒有落下,也是當雨茗的心腹培養的,但跟人動手的機會明顯是少了許多。雨茗在山莊是金尊玉貴的大小姐,沒有誰敢到雨茗面前挑釁,在外面又沒有露過多少面,也沒有什麼仇家,自然沒有她們跟人動手的機會,如今大小姐讓她們動手,來之不易的機會怎麼能錯過。

    桃香桃榮雖然是女子,但實力絕對不差,而這些虎頭幫的人,也不過是烏合之眾,即便人多,也沒有多少優勢。因此,唐乾帶著人趕來的時候,見到的不是虎頭幫耀武揚威,而是兩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站在一堆倒得亂七八糟的人中間,笑得那叫一個春花燦爛,也沒有注意到一臉錯愕的他們,拍拍手,逕直走向站在村民前面的女孩子面前,其中活潑些的那個道:「大小姐,都打趴下了!」另一個穩重些,道:「要不要叫人端掉虎頭幫?」

    雖然六年未見,但唐乾看得出,站在前面的幾個三個孩子就是他的孩子,雨涵沉穩清冷,雨茗明艷動人,雨茜嬌美可愛,六年來終於見到他朝思暮想的孩子,唐乾心裡激動,恨不得衝到三個孩子面前,告訴他們父親回來了。只是,眼前還有些事需要處理。

    「你,你們等著瞧,我娘定會叫你們好看!」被雨茗揍得鼻青臉腫,完全看不出本來面目的虎溪巖趴在地上還在威脅雨茗,一激動扯到傷口,疼的直吸氣。雨茗本身懂得醫術,最瞭解人身上什麼地方最疼,儘是往那些地方招呼的,她倒是沒怎麼費力,虎溪巖倒是疼的夠嗆。

    「你娘?虎清菲?」唐乾下了馬,負手向前幾步,道:「我現在送你去雲陽與她相見如何?」

    虎溪巖被唐乾的氣勢壓的喘不過氣來,抬頭,只見三十多歲的男子,身上儘是歷經戰事殺伐的凜然之氣,忍不住低下頭去,不敢反駁一句話,而雨茗和雨涵則震驚的看著唐乾。

    唐乾離開時,雨茗都已經八歲,除了最小的雨茜,都已經記事,雖然唐乾經歷了六年的戰爭洗禮,氣質上有了很大的變化,但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唐乾。雨涵拉著兩個妹妹上前,向唐乾道:「爹,你回來了!」

    唐乾見兒女走來,哪裡還會注意到趴在地上的虎溪巖,看著三個孩子,伸出手,微張口,想說些什麼,最終還是只說出一句話:「是,爹回來了太玄經!」

    唐乾離家六年,終於回來了,還是建功立業衣錦還鄉,自然在杏花村包括不遠的鎮上掀起來一場轟動。不只自家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就是從前完全沒有來往的一些官紳,也都帶了禮物前來拜會。

    雨茗不怎麼喜歡這些人情往來,然而身為家中長女,這些卻是無法避免的,只得硬著頭皮跟著殷氏與那些人周旋。唐乾從軍六年,從普通的士兵,到後來一步步當上了征西大將軍,就連當年的戰神,蕭子昕和雨茗的師傅蕭錦,都稱讚他運籌帷幄用兵如神。此次蕩平西疆,皇帝特意封唐乾為平西侯,在京城賜府邸,甚至不曾收回唐乾手中的兵權,可以說榮寵殊勝。

    也因此,唐乾此次回鄉並不會停留太久,就要帶著家人進京,而在這不長時間裡,唐乾還有許多事要做,比如拜祭先祖,比如孝敬父母。唐乾想帶唐老爺子和唐奶奶一起進京,雖然兩個老人分家之時就跟唐老四一家住,但唐乾對兩老一直是十分敬重的。

    唐老爺子和唐奶奶都是聰明人,也一向開明,當年唐雨恆考中榜眼,老大家一家都遷往京城,雖然意思意思問過兩位老人,他們卻沒有要一同去的意思。這回唐乾問起,兩老原本見唐乾一家誠心誠意的邀請,也想出去見見世面,畢竟他們年紀已經大了,也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然而,看到小兒媳婦,包括出嫁的女兒,以及唐雨城等人都求上門來要一同進京時,兩位老人就打消了同去的念頭。

    唐老爺子一向是個十分清醒的人,就像當初家境算不上富裕卻堅持讓唐乾兄弟都上了學一樣,他雖然沒有多高的學問,卻明白許多即便三年前就考中榜眼的唐雨恆都無法看透的事。京城雖好,他卻更明白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尤其唐乾是掌握兵權的大將,即便再多榮寵,也不免為當權者所忌憚,若自家人不明道理,只能給他帶來禍患,而作為唐家當家人,他瞭解這些人的德性,因此,委婉而堅決的拒絕了唐乾的提議。

    為此,雨茗倒是對這個爺爺刮目相看,畢竟,在這個時候,能夠有這樣的覺悟的人並不多,尤其是老人家,唐老爺子若是混官場,定能混的風生水起。而唐乾雖然有些遺憾父親不願一同進京,卻也明白這個道理,當今皇上雖然是個寬厚英偉的皇帝,然而誰知道將來繼任的皇帝會是個什麼樣的君主?因此,唐乾也只能想著,以後每年多給些銀錢孝敬父母。

    準備進京的事不用雨茗多操心什麼,畢竟她也已經離家三年,對這些事也並不瞭解,就每日領著妹妹,有時還跟著風靜然,在村裡、山上、鎮上隨意遊玩,對於進京倒是沒有多少別的感覺。想起三年前進京的經歷,雨茗倒是不怎麼喜歡京城這個地方,不過這回跟三年前不同,三年前,她是殷家表小姐,現在卻是真正的侯門嫡小姐,加上護國王府,這回只怕許多人都只會奉承於她吧!

    唐乾定了出門的日子,選了三天之後辭別父母進京。雖說雨茗本人在杏花村呆的時間並不多,但當初一睜眼,就是這個地方,對雨茗而言,杏花村也是一個十分難以割捨的地方,就連一向活潑的雨茜,也時時露出不捨的表情。

    這一日,雨茗跟殷氏聊了一會兒天,一出門,就見雨茜坐在院子裡,手裡拿著一枝桃花,眼裡頗有些憂鬱氣質。雨茗倒是有些意外了,雨茜一向都是沒有什麼煩惱的樣子,現在這個樣子倒不像平時的雨茜了,放輕了步伐,走到雨茜身後,輕輕拍了一下雨茜的肩膀,笑道:「茜兒想什麼呢?」

    雨茜倒是沒有被嚇到,回頭道:「阿姐,你怎麼也玩這一招,平日小薇就這麼嚇我,我都習慣了。」

    雨茗在雨茜身邊坐下,道:「茜兒怎麼知道是我?我還特意放輕了步子的。」

    雨茜被雨茗這麼一打岔,剛剛憂傷的情緒也就瞬間消失了,道:「阿姐身上有很特別的香味呢!阿姐自己可能沒有發現,淡淡的,像是桃花香,又有些不同,茜兒一早就發現了!」雨茜說著,還露出十分得意的模樣。

    雨茗抬起袖子,仔細的嗅了一嗅,卻聞不出雨茜所說的桃花香,不過也沒有放在心上晁氏水滸最新章節。就像蕭子昕身上總是有淡淡的梅花香一樣,她在桃花山莊呆了三年,染上些桃花香也並不奇怪。在雨茜身邊坐下,跟雨茜說話,雨茜畢竟還小,一下子要離開生活了這麼多年的村子,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即便有繁華的京城的吸引,也難免有些不安、不捨。

    「阿姐,我捨不得這裡,還有小薇,還有爺爺奶奶……」許久,雨茜突然說道。

    雨茗摸摸雨茜的頭,道:「傻丫頭,我們又不是不會來了,再說,這世上哪有人會永遠在一起呢!」

    「是嗎?可是我想永遠跟爹娘、哥哥、姐姐還有小靜哥哥在一起,這也不可以嗎?」雨茜微抬著頭,看著雨茗道。

    雨茗笑笑,永遠在一起,那也只是一個期盼罷了,有誰會永遠與旁人綁在一起?然而,正是因為有分別,相聚才顯得無比珍貴;正是因為會失去,才會有無數的人努力保護自己在意的人。只是這些道理,她還不能給雨茜解釋,便道:「茜兒,你還記得那年你被人抓去嗎?」

    雨茜點點頭,她永遠都忘不了那個夜晚,是姐姐把她從壞人手裡救回來,是哥哥在深夜裡冒險上山去接她們回來,是娘,一整晚都在家等著他們回家。那時,她就知道家裡所有的人,都是她最重要的人。

    雨茗望著天空,語氣平緩地說道:「茜兒,那一天,是姐姐第一次覺得自己弱小,那時我就在想,有一天,我一定要有足夠的力量,來保護我在意的人。也是那個時候開始,哥哥一個人開始學著做生意,我們都在想,若是我們不是那麼卑微的人,茜兒你就不會被人抓去。茜兒,你已經九歲了,姐姐跟你說這些,不是要你好好學武功,而是告訴你,很多事不是我們可以控制的,我們能做的只是,想辦法得到最好的結局。」

    「阿姐,我們不能帶爺爺奶奶,還有小薇一起進京嗎?」雨茜並不十分明白雨茗的話,只是不想跟親人分開。

    「茜兒,京城是最繁華地方,卻未必是個適合大家的地方,爺爺奶奶不想離開,我們該尊重他們的選擇。」雨茗歎道。

    「為什麼?」雨茜不太明白雨茗的意思。

    雨茗沒有解釋太多,牽著雨茜的手,道:「等你去了就知道了。很快就要離開了,今日我們去鎮上走走怎麼樣?」

    「好啊!我也許久沒有到鎮上去了。」雨茜答應著,就跟著雨茗出了門。

    三年時間,鎮上倒是沒有多少變化,雨茗站在城門下,第一次注意到這個鎮子名為甘棠鎮。「甘棠,這名字倒是好聽!」雨茗笑道。

    雨茜便笑了,「阿姐,你不會一直都不知道咱們鎮子的名字吧!」

    「是啊!一直都沒有聽人說起過。」雨茗點頭道,「我倒是好奇為什麼叫甘棠鎮呢!就像咱們村子叫杏花村,好像桃花、梅花更多些啊!」

    「呵呵——這鎮子之所以叫甘棠鎮,是因為當年有一位大文豪隱居鎮上,號為甘棠先生。之後,那位大文豪弟子滿天下,為了紀念甘棠先生,就將這鎮子命名為甘棠鎮了。」雨茗話落,身後一個溫和的男子的聲音道。

    雨茗回頭,便見一名紫衣男子從城外走來,大約十**歲的模樣,面如冠玉,意態溫和,當真是個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雖然只是三年前見過一次,雨茗還是一眼就認出了眼前的男子,葉珂。

    「葉公子,別來無恙!」雨茗向葉珂點頭道。

    「唐小姐何必跟在下客氣,當年唐小姐相助,在下還不曾謝過呢!不知在下可有幸請唐小姐喝個茶?」葉珂溫和笑道。

    三年前,葉珂就能設計那樣陷阱,雨茗當然不會被他這溫潤如玉的外表所欺騙。即便葉珂似乎並沒有對她怎樣,但她並不喜歡跟心機深沉的人有過多交往,便回了一禮,道:「葉公子客氣了,只是雨茗跟妹妹畢竟是未出閣的女孩子,不便與葉公子同坐,多謝葉公子好意了雲水劍全文閱讀!」言罷,便帶著雨茜進城去了。

    葉珂立在原地,一個人影不知從哪裡冒出來,跟在葉珂身邊,低聲道:「公子何必對她這般客氣,公子看得上她,是她的福分,做個側室都是抬舉她了,何況正室奶奶?」

    葉珂看了身邊的人一眼,黑衣女子眼底閃過一絲晦暗,容貌算不上出眾,卻有一流的身手,是葉珂身邊的侍女,這三年來,為葉珂做了許多事。葉珂知道她的心思,但在葉珂看來,她不過是一個可以利用的工具而已,聽到她的話,葉珂臉色微沉,道:「秦思,你逾越了!」

    「公子——」秦思抬頭,卻見葉珂已經冷淡的離開了。秦思咬牙,眼裡露出陰冷的目光,並沒有跟上葉珂,反而向雨茗姐妹離開的方向追了上去,她並不是葉珂的奴婢,即便她在葉珂身邊為葉珂做事,葉珂也不能管她。

    雨茗姐妹倆在街上遊逛了一圈,也沒有買什麼東西,看時間不早了,就準備出城回家。雨茗牽著雨茜的手,這回出來她並沒有帶人,只想他們姐妹自己遊玩。雨茜逛了這一段時間,之前的憂鬱早不知道拋到什麼地方去了,在雨茗耳邊嘰嘰喳喳的說著話,雨茗聽著,不時插上幾句話,路過一個小巷,雨茜往身後看了一眼,露出一絲冷笑,望著前面的茶樓,向雨茜道:「茜兒,你先去前面茶樓,要些點心,點一壺茶,阿姐去去就來。」

    雨茜往身後看了一眼,卻沒有多問,乖巧的往前走去,而雨茗則回身往身後的小巷走去。小巷子曲曲折折的,似乎很適合暗殺,只是雨茗對這種低級的暗殺並不放在心上,步履平穩的走進小巷子。

    淡淡地掃了一眼,雨茗對著一個方向,道:「還不動手?本姑娘可沒有時間跟你耗!」

    被發現了,秦思從陰影裡走出來,看著眼前容顏如畫的美人,眼裡儘是驚愕,她自恃武功高強,沒想到雨茗一眼就發現了她。從第一眼見到雨茗,她就十分討厭雨茗,或者準確的說,是討厭雨茗那一張傾國傾城的臉,精緻的眉眼,無論如何都無法忽視的氣質,無論什麼人都必定會第一眼注意到她,甚至喜歡她。

    只是秦思討厭,討厭那般的美貌,討厭所有人都為她所吸引,討厭即便她如何努力,也永遠因為平凡的長相,而被她所在意的人忽視。而討厭雨茗,不僅因為她出眾的長相,更因為她不用做任何事,就能得到葉珂的在意,甚至想要娶她為妻,而她,無論為葉珂做了多少事,甚至將清白的身子給了他,也始終是個不明不白的,連妾侍都算不上。

    「你懂得武功?」秦思雖然討厭雨茗,卻也還有些理智,並沒有直接衝上去跟雨茗動手。

    「哧——」雨茗嗤笑一聲,道,「這不是明擺著的嗎?若不然我怎麼能發現姑娘你的小動作!」

    「我不管你是什麼來路,別想搶走大公子,否則,本姑娘饒不了你!」秦思瞪著雨茗道。

    雨茗將秦思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淡淡道:「你?就你這般模樣,就不要出來丟人現眼了,雖說我卻是不把你口中的葉大公子放在眼裡,但對你這般貨色用搶字,本姑娘自己都覺得丟人!最好別自以為是的做些小動作,到時後果自負。」

    雨茗說罷,一揮袖子,轉身離開小巷子,往雨茜去的茶樓走去。她也不是刻薄的人,若是平時,她怎麼都不會對人說出這番話來,但今日秦思當真惹她不高興了。她不喜歡葉珂這個人,覺得這個人心機太過深沉,但她更不喜歡被人威脅,當年被夏晚月威脅,是她確實無法反抗,也是夏晚月對她並沒有惡意。而秦思,她並不懷疑,這個人會做些傷害她,甚至她的家人的事。

    雨茗甩手離開,只留下秦思在原地咬牙,雨茗的話讓她惱怒,她並非不想直接弄死雨茗,但一來因為葉珂的用心,她還真不敢對雨茗怎樣,二來她根本不是雨茗的對手。雙手握緊了又鬆開,秦思盯著雨茗離開的方向,眼裡儘是陰冷,低聲呢喃道:「唐雨茗,總有一天,我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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