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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7章 文 / 八月桂花

    且說聽平兒遲疑著問出這話來,鳳姐便慢啟一雙丹鳳眼,看她一眼,道,「當年之事,確實是我逼著你,給你二爺做了房裡人。我也知你原本是想等過幾年放出去,外頭做正頭夫妻的。只是我委實離不得你,放別人在你二爺身邊,我又信不過。況且咱們二爺雖然有些這樣那樣的毛病,那心還是不壞的。我想著,只要咱倆情同姐妹,你那日子過得也未必就不如你出去給那些小門小戶的做正妻。只是如今想來,若是不能如你所願,倒是我的不是了。」

    平兒聽這話有些深意,忙忙跪下道,「承蒙奶奶瞧得起,奴婢萬萬不敢存了抱怨之心。奴婢這一身都是奶奶所賜,便是要奴婢赴湯蹈火,奴婢也萬死不辭的。」

    鳳姐笑道,「不過是白說幾句話罷了,怎麼倒跪下了,還不趕緊起來。我這身上酸疼的,還給我仔細捶捶才是。」

    平兒依言站起來,半跪在炕沿上依舊捶腿。

    鳳姐道,「方纔因著你說起紅蜻,我才跟你說那些話的。那丫頭麼,我當日見她,便知她心比天高,所以命小月和小琴去投石問路,果然她立刻就露形了,幫著傳遞了不少消息過來。況且她既然有把柄捏在我的手裡,又有想出頭的那份心意,我為何不成全了她。到時有她在珍大哥身邊紅袖添香,對咱們而言不也是有百益無一害麼。」

    平兒回過神來,笑道,「原來奶奶竟是早就打的這個算盤。方纔我瞧著珍大奶奶那臉色,只怕是已經有些意思了。」

    鳳姐道,「她身邊正缺個像你這樣的人才,如今可巧就有了一個,依著她的性子,自然要放在心上掂量幾天才能決斷。我猜珍大嫂子有些性急了,只恐也拖不了幾日了。你得空先備好賀禮,比著香菱的例子,少一兩樣就罷了。」

    平兒應了,道,「過兩日是這邊老爺的生日。還比著舊例預備起來麼。」

    鳳姐道,「方纔原要和你說,偏大嫂子坐在這裡說了會話,這麼一衝,我倒忘了。你去和林之孝家的說,還照著舊例就罷了。戲酒後面那些頑意不用她預備了,就說我這裡另外預備下別的了。」

    說著忽然想起一事,道,「昨兒你二爺說起,叔父要保舉賈雨村進京候缺,你還記得麼。」

    平兒想一想道,「記得,似乎昨兒二爺是隨口說了那麼一句。素日二爺彷彿不大待見那賈雨村大人的,昨兒我看他也不大悅意的神色。卻不知舅老爺那邊為何如此肯抬舉他。」

    鳳姐冷笑道,「前兒薛表哥那案子,可不就是這位賈大人明鏡高懸,草草結案了麼。叔父想必是得了姑媽的消息,看他如此識趣,投桃報李罷了。」

    說著便不由想起前世。不過為了幾把舊扇子,賈雨村就能虛張聲勢逼死了那石呆子,害的賈璉著實挨了他老子一頓好打。這也罷了,日後此事被翻出來時,那賈雨村卻已經投在忠順王爺門下,此事便全由賈赦和賈璉承擔,本就是洗不清的一身死罪,平白又多了一條罪狀。說起來公公賈赦倒也不冤,只是賈璉著實冤枉。這一世,必定要使大房和賈雨村撇清干係才好。

    怎奈叔父如今官運亨通,又是殺伐決斷慣了的性子,只怕自己要說些什麼他也是不信的。況且他一貫和兩位姑媽偏親密些,也輪不到自己多嘴。只是賈雨村這節,倒要細想想如何應對才是。

    橫豎如今自己心裡已經有了一個成算,不怕抓不著那人的把柄,這麼想著,心裡便覺開了些,道,「今兒可打發人去瞧了林姑父了麼。」

    平兒道,「已經打發旺兒家的去瞧了。依著奶奶說的,那些東西都送過去了。」

    鳳姐點點頭,道,「日後你二爺若是想有些出息,只怕還得著落在林姑父身上。便是琮兒,若是想走科舉,只怕也離不了林姑父的栽培。」

    平兒笑道,「那是自然的。上回聽二姑娘說,咱們老爺還和琮三爺提起此事呢。說若是他今年進學有望,便由呂先生引薦他給林姑父當門生了。」

    鳳姐笑道,「難得咱們老爺還能想到這一層,若是琮兒今年進學,比先珠大爺還小了幾歲呢,也是咱們大房臉上的光彩。那時只怕老太太也得高看一眼他了。」

    平兒道,「奶奶倒是很看重琮三爺。我瞧著這邊太太待環兒也就是面子情罷了,遠不及咱們太太待琮三爺的情分。」

    鳳姐微微冷笑道,「她有親生的寶玉在跟前,哪能容得下環兒。好在環兒和趙姨娘如今學的也乖覺了,總算相安無事。且還有個三姑娘在中間調停著,料想一時半會鬧不出笑話。」

    鳳姐心中還有一句未肯說出來的話是:再過幾日元春就要封妃了,那時王夫人必定更加得意,趙姨娘和賈環的日子只怕更加難過。倒要看探春屆時如何應對取捨。

    說著話,外頭小月小琴領著小丫頭子們進來擺飯,鳳姐便和平兒用飯不提。

    過了一日便是賈政的生辰,兩府人丁都齊集慶賀,果然熱鬧非常。鳳姐也專意命平兒找出那條露垂珠簾金抹額戴上,又插了一支捲鬚翅三尾點翠銜單滴流蘇的鳳釵,打扮的十分齊整。

    平兒前後照看了一遍,見並無不妥了,便笑道,「外頭都預備的差不多了,奶奶也該出去了。」

    鳳姐道,「你隨我一同去。教小琴和小月在家裡看家便是。」

    平兒應了,也便收拾妥當,主僕倆一齊往前頭來。

    迎面正碰見邢夫人帶著迎春也過來,鳳姐便上前見禮,笑道,「才幾日不見,妹妹越發出脫的美人一般的模樣了。」

    迎春微微有些害羞,但這些時日在邢夫人身邊被嬌慣得也敢說句笑話了,便對邢夫人道,「娘,您瞧嫂子又打趣我。」

    邢夫人笑道,「你嫂子說的也是。我也瞧著迎丫頭越發出息了。」

    迎春便紅了臉,扯著邢夫人的袖子嬌聲道,「娘。」

    鳳姐便上來攙著邢夫人另一隻手,笑道,「時候差不多了,太太先進去坐席吃酒看戲罷。」

    邢夫人道,「左不過是那麼些戲目,有甚麼可看的。」

    鳳姐便知她又弄左性,遂笑道,「老太太也在裡頭呢,太太還是早些過去罷。」

    邢夫人知她是好意,只是心裡不爽快,便不再提老太太,只道,「我又有幾日不見大姐了,你妹妹還給她做了幾樣小頑意,等明兒打發人給你送過來。」

    鳳姐笑道,「哪裡敢勞動太太身邊的人,趕明兒我命奶娘同我一起過去,給太太請安便是了。」

    邢夫人這才露了點笑意,道,「那也罷了。明兒我教他們多預備些菜,留你們在那邊吃了飯再回來。」

    鳳姐笑道,「那自然是好的,明兒倒要多吃些才是。」

    娘幾個一邊說笑一邊進了屋內,早有小丫頭子們上來接過大衣裳,扶著主子們各自落座。

    按說平兒只該坐在趙姨娘周姨娘那一桌上,但是鳳姐偏愛她,又知道王夫人一貫不理會這些小事,邢夫人自然更不會多言;便命她只坐在自己和李紈尤氏一桌。

    李紈一貫見了平兒便要說笑一番,見她也坐在身邊,便要灌她兩杯酒。鳳姐笑道,「若是大奶奶是個男人,只怕看見你就該邁不開腿了。」

    李紈道,「呦,不過是教她多喝兩杯罷了,瞧把你心疼的。難不成你如今倒要看平姨娘的臉子了麼。」

    平兒忙笑道,「大奶奶可說不得這樣的頑笑,奴婢哪裡禁得起呢。」

    李紈笑道,「有什麼禁不起的?就你這體體面面的小模樣,在外頭不知道的人家瞧見了,誰不拿你當奶奶太太看。偏生只落得個屋裡使喚的命。」

    平兒聽這話來的不對,忙瞄一眼鳳姐,見她並不在意的自顧看戲,臉上似笑非笑的,便有些不安。又納悶李紈明知道鳳姐先前的作風,偏要在她跟前說出這話來,倒像是給自己上眼藥一般,心裡也未免淡淡不愉起來,面上卻笑道,「奶奶想來是多吃了幾杯,我這就教他們去端醒酒湯來。」說著起身自去了。

    鳳姐雖然只瞧著戲台上,心神卻放在這邊,李紈方纔那些話,一句不落都聽得清楚明白。見平兒藉著醒酒湯溜了,也覺好笑,只裝看不見李紈那微有些發青的臉色,依舊看戲。

    正熱鬧間,外頭賴大家的忙忙進來,道,「回老太太,方才外頭傳話,說有六宮都太監夏老爺來降旨。外頭老爺們已經撤了酒席戲文,擺了香案,在中門那裡跪接了。」

    賈母正和薛姨媽說笑,忽聽傳報唬了一跳,道,「好端端的怎麼忽然有旨意來傳?」一面向王夫人和邢夫人道,「即刻把咱們酒席也撤了,戲文也止了。」

    邢夫人和王夫人也都唬了一跳,忙命撤了酒席並小戲。在座的族中女眷見勢頭不妙,也都各自告辭回家,唯有尤氏和薛姨媽留了下來。

    鳳姐雖然心裡明鏡一般,偏也做出焦慮之色,早已站起身來,命人去前面接著哨探。

    片刻便有人回來稟告道,「那夏太監並未帶著聖旨過來,只傳了個口諭,說是立刻宣老爺入朝,在臨敬殿陛見。傳完了旨意,連茶也未吃便上馬走了的。」

    賈母膽子最小,聽了這話更是耽心,只覺得站立不住,旁邊鴛鴦和琥珀忙左右扶住。

    鳳姐忙搶前一步替了琥珀,道,「老祖宗不必耽心,如今尚不知何事,許是聖上見老爺勤勉,要提拔提拔也未可知。」

    賈母拉著她的手,道,「你還小,哪裡知道這裡頭的利害。若是陞官之事,必定有聖旨的,哪能只傳了這麼個口諭。」說著不覺歎口氣,道,「只望著是好事罷,今兒又是他的生日,別叫他擔驚受怕的才是。」

    邢夫人聽了這話,不易察覺的抽了一下嘴角。鳳姐知她不滿賈母偏愛賈政,只怕被別人瞧出來,忙向賴大家的道,「賴總管跟著老爺去了麼?」

    眾人便都看向賴大家的,賴大家的忙回道,「回奶奶,已經跟著老爺去了的。外頭又派了那些小廝來往飛馬報信的。」

    鳳姐道,「再多打發幾個小廝出去哨探著些,有了回信立刻進來回老太太和太太們。」

    賴大家的應了,退出去辦理不提。

    賈母在屋裡坐了片刻,終究心神不定,便只走在大堂廊下佇立。邢王二夫人並薛姨媽,尤氏,李紈,鳳姐,三春姐妹也都陪著站在廊下,外頭那些丫鬟婆子密密麻麻都在兩旁侍立,卻一點聲響也不聞。只有貼身的丫鬟們都各自取了斗篷過來,給自己主子圍上。

    有兩個時辰的工夫,才見外頭跑進來一個小廝,回道,「賴管家幾個回來了,正說奉老爺命,速請老太太帶領太太等進朝謝恩呢。」

    賈母聽這話來的無頭緒,便命速傳賴大進來細問端倪。

    賴大稟道:「小的們只在臨敬門外伺候,裡頭的信息一概不能得知。後來還是夏太監出來道喜,說咱們家大小姐晉封為鳳藻宮尚書,加封賢德妃。後來老爺出來亦如此吩咐小的。如今老爺又往東宮去了,速請老太太領著太太們去謝恩。」

    這番話說畢,賈母並王夫人薛姨媽等都是洋洋喜氣盈腮。連探春和李紈都不由得滿面笑容。邊上那些丫鬟婆子們也紛紛給賈母和王夫人賀喜不迭,尤氏和鳳姐也忙著上前給王夫人說了些賀喜的話,一時言笑鼎沸不絕。

    如今有品級的便是賈母,邢夫人,王夫人並尤氏四個,都忙忙的各自回去按品大妝起來,預備進宮謝恩。

    鳳姐見邢夫人雖帶了笑意,那臉上卻並無喜色,知是二房大喜,她心裡不快,瞅人不見便給迎春使了個眼色,悄悄拉到一邊,說道,「你和太太說,這在老太太是極大的喜事,萬不可露出別的意思來才是。日後等咱們琮兒有了出息,不怕沒有勝過今日的榮光。」

    迎春點點頭,自陪著邢夫人回去換衣裳頭面,順勢便把鳳姐的話說了。邢夫人思之有理,也便罷了。

    這裡鳳姐又想起一事:賈赦賈珍也要一同入朝謝恩的,記得前世因著賈璉並不在家,侍奉賈母大轎的是賈薔和賈蓉。如今賈璉正在府中,自然要由他和賈蓉侍奉入朝才是正理。

    因此便一邊服侍賈母換裝,一邊笑著隨口提起此事,果然賈母道,「命璉兒和蓉兒一同侍奉我們進去便是。」

    鳳姐便笑著回屋替賈璉換了官服,笑道,「二爺如今是國舅老爺了,小的這臉上也跟著添了光彩了。」

    賈璉也笑道,「豈敢豈敢。倒是這事兒出來,只怕你又要操勞了。」

    鳳姐笑道,「且別說這些了,倒是趕緊去前面去罷。你若是真有這份心,倒是日後能知道加倍上進些,給我掙個誥命回來才是。省的這樣的大喜事,我想進宮瞧瞧都不能的。」

    賈璉聽了,低頭想一想,含笑道,「果然你說的很是。等我日後必定想法子給你也掙個誥命夫人回來。那時定教你也風光風光。」

    鳳姐笑道,「二爺能有這份心,小的就感恩不盡了。倒是趕緊走罷,別叫老爺在外頭等你才是。」

    說著平兒上前打起簾子,賈璉便折身出去了。

    平兒也覺欣喜,笑道,「不想咱們家大小姐能有這樣的造化,倒是老太太和太太們的福氣了。」

    鳳姐微微冷笑道,「什麼是福,什麼是禍?宮裡的事,旦夕之間就能天翻地覆,只怕到時別連累了咱們,就是祖宗庇佑了。」

    平兒微微一怔,道,「這個奴婢就不懂得了。」

    鳳姐道,「咱們大小姐入宮多年,忽剌巴一下子從女史變成貴妃,固然是件大喜事,可你細想想,那封號裡頭就大有文章。我記得之前吳貴妃她們幾個的封號都是淑,慧,麗這些,我雖沒有上過學,可如今常聽著小琴和小月讀書,也知道那都是些誇讚女子容貌品行的好字眼。偏到了咱們大小姐身上,就用了賢德這兩個字。豈不是說聖上不過是看著大小姐賢孝才德,才肯封妃的麼?」

    平兒聽得點點頭,鳳姐便接著道,「聖上也不過是個男人罷了。咱們這樣的人家都知道,娶妻娶德,納妾納色。做妾的必定是色藝雙絕的,才能盛寵不衰。大小姐進宮前你也曾見過的,那模樣雖也不錯,可也算不得古今絕色。想來她這些年在宮裡也必定是過得如履薄冰,雖然眼下一時僥倖得寵封了妃,也難說能保全她自己多少年的榮華。只是若是她這棵大樹倒了,只怕府裡也跟著遭殃。如今咱們都只顧著歡喜,指不定日後還有歡喜不得的時候呢。」

    一席話說得平兒收了笑容,半日道,「奶奶說的極是。只是如今咱們和大小姐都是一家子骨肉,自然是休戚相關的。要撇清也是不能的。」

    鳳姐笑道,「這也難說。若是大房和二房分了家,不就兩不相干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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