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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四章 老子罵兒子 文 / 赫墨

    「你說你一大老爺們兒家,大中午頭兒的就站在當院兒裡滿嘴跑火車,半點兒不著調兒,我隔著窗戶這兒都運一腦門子氣了,你說的這麼熱鬧,這個老闆請你,那個經理會你,這公司那公司的,你這是唱的哪一出兒啊?」

    聽那個聲音,大概是個得有五六十歲的老人發出來的,而且語氣中極為憤怒,很顯然,這也不知道是這家院子裡的哪個老人正在發脾氣呢。

    一旁的舅媽聽了這聲音,樂了。低聲對李想說道:「小想啊,這個罵人的老爺子,就是你那個沒見過面的表舅。」

    李想一愣,也是樂了。舅媽的這個表舅李想雖然沒見過,可來的時候,路上舅媽都給李想說了。李想這個表舅是舅媽一個遠房親戚的表哥,姓楊。只不過和舅媽的關係有點兒遠,平時不怎麼來往。這次要不是聽到大舅的那套老宅子賣出去了一個好價錢,估計也不會找舅媽說賣宅子的這回事兒。

    「爸,我這不是忙嘛,哪兒有工夫料理那些破事兒啊!」另外一個年輕一點的聲音也響了起來,得,不用說,這一準兒是兒子不知道做了什麼事兒,結果把老子給惹惱了,爺兒倆正在自個兒的院子裡捯飭呢。

    「你還別跟我揣著明白裝糊塗,我問你,前個夜裡幾點回來的?昨個兒早上一開你那屋的門,酒氣熏的腦漿子痛,喝多少貓尿呀,不打算過了,有今沒明兒的混吶,你說你原本一老實巴交兒的人,現在學會耍貓兒膩了,見天兒當街晃蕩打油兒飛,時不時的整出點兒湯兒事兒,再不就是胡吃悶睡撒酒瘋。你要幹什麼呀?你自個兒照照鏡子去,好嘛,活的越大越抽抽兒,整個兒一嘎雜子琉璃球兒。」

    「我怎麼揣著明白裝糊塗啦?我怎麼就耍貓兒膩啦?我整天這麼忙活,還不都是為了這個家?我跟您說啊,我說的那些事兒可不是您兒子給您瞎掰扯出來的,那可都是真事兒,要是我那事兒做成了,那可就是大幾萬塊的收入呢!」

    「得勒您吶!你說說就你這臭毛病,還能幹成那大事兒?你成天逮誰跟誰吹不說吧,辦事兒也沒個準譜兒,交代你屁大點兒的事兒,你說你放了我幾回鷹了?你幹什麼成?平日裡我也沒少說你,你這耳朵聽,那耳朵冒和著我那點兒吐沫星子全打了水漂兒了!再瞧瞧你平時那個德行,樣兒大了你!裝的人五兒人六兒的,還挺像那麼回事兒的。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你是個老闆吶,實際上你就是一肚子屎半肚子屁,還竟出ど蛾子,除了整天游手好閒晃蕩,要嘛就是鼓搗點兒嘎七馬八的事兒出來。要是結識了個有點兒來頭兒的主,你拉多晚兒也得捨著臉死命的巴結上,你瞧你德行勁大了。」

    那老爺子一口氣噴出來這麼多的話,似乎是有點累了,罵聲戛然而止,就在李想以為這老爺子得休息休息得時候,老爺子那震天響的動靜兒又響了起來。

    「你說說你,平時閒的發慌的時候兒,也就是跟那幫小混混起哄架秧子,打聯聯,走在街上看見個大姑娘小媳婦你都不錯眼珠兒的盯著人家看,哪天遇上個滿不吝的,給你一板兒磚,你也就知道什麼叫肝兒顫了。你說咱們家千傾地一根兒苗兒,還巴望著你能出息,指著你平地扣餅呢,你卻一點兒長進沒有,還成天讓我跟著吃掛落兒,街坊四鄰冷嘲熱諷的你聽不出來呀,為你那點破事成天介跟著你轉磨磨。一數落兒你幾句就強嘴,蹬鼻子上臉,長行市了你。」

    「爸,您能小點兒聲嗎?我小時候兒的那些事您捯飭出來幹什麼啊?您不嫌臊得慌,我還閒呢!

    「怎麼啦?嫌我絮叨兒,車轱轆兒話兒來回說?嘿嘿,也就是你老子我說說你,人家別人誰願意搭理你那破事兒啊!現在塌實了吧?那點兒家底兒全讓你攘禿嚕了吧?蹦子兒沒有看你還能鼓搗出什麼花花兒腸子來。就欠讓你見天兒皆吃要吃沒吃,要喝沒喝你就踏實了,頂多用碗兒涼白開遛遛縫兒。怎麼著又跟我要錢,還甭跟我來著哩格兒楞。敢情你也有腳底下拌蒜,掰不開鑷子的時候兒啊,平時那大嘴叉子一張不挺能白活的嗎?麻利兒著呀,怎麼變沒嘴兒葫蘆兒了?得,費了半天兒的吐沫,我也不跟你嚼舌頭了,你呀,還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吧,我得歇歇了,要不結話多傷身,我還打算多活兩年!真是的,上輩子造了什麼孽這輩子讓我養了這麼個兒子!嗨,氣死我了。」

    好嘛,這一頓子猛噴,立刻就讓李想回到了小時候那會兒。要說這燕京城裡的老四合院兒,早些時候還就真經常發生這種吵架鬥嘴的事兒,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大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可架不住燕京人的個性強啊,有時候一個不對付,來吧,這一連串的老燕京罵人的話就噴出來了。

    你還別說,這老燕京話的精華還就全在這些罵人的話裡了,一番罵仗下來,通篇不帶一個髒字兒的,可偏偏還能罵的你無地自容,這就是老燕京話罵人的功夫所在!

    李想小時候的時候,經常能聽見四鄰八捨的院子裡時不時的就爆發這種罵仗,通常李想都會和表哥蘇華去躲在一旁瞧熱鬧,聽那些罵人的話聽得津津有味兒。

    不過隨著社會的日益進步,這種罵仗很少能聽見了,可今兒個竟然在這裡又聽見一次,這讓李想真的是有些樂不可支。儘管是老子罵兒子,不是那種鄰里之間的對罵,可依然讓李想聽得津津有味兒。

    舅媽在一旁笑著說道:「我這個表哥啊,哪兒都好,就是這一張嘴向來不饒人。」

    原來這楊老爺子是個手藝人,鼓搗了一輩子黑白鐵,多難崴飭的活也能摳出來,別瞧老爺子化不高可手裡的活幹的地道,劃線放樣手到擒來,論勾股論幾何誰也難不住他。老話說的好:虎父無犬子。可這話也不盡然,放在楊老爺子這裡就有點不符合這話了。老爺子一兒兩女,老伴去世多年,倆閨女也先後出門子了,跟前就是一個吃嘛嘛香,幹什麼什麼都不成的兒子,因此這老爺子就是對兒子就是橫豎不待見。不用說,今兒個不知道這兒子又作了什麼業禍,這不老爺子對這不爭氣

    的兒子又數落開了。

    舅媽和這楊老爺子雖然是遠房親戚,平時走動的也不是很多,可多少也是知道點兒老爺子家裡的事情,因此一聽老爺子在裡面發脾氣,就知道一準兒是他那不爭氣的兒子惹得禍。

    按理兒說,遇到人家爺兒倆在家裡鬧彆扭,外人盡量的不要摻和進去,可今兒個大舅媽是帶著外甥來看房子的,都走到門口了,要是不進去的話,外甥那邊又有些不好交代。

    李想看了看舅媽有些為難的臉色,笑著說道:「舅媽,不都是一家人嘛,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咱們進去,整好也讓表舅他老人家消消氣兒,這麼大歲數了還發這麼大的火兒,對身體可是不好啊!」

    舅媽和大舅聽了,相互看了看,點了點頭,舉步就向院門口走去,一邊走,舅媽一邊大聲叫道:「順子哥,我是秀梅啊,方便進去不?」

    話音剛落,裡面就響起了老爺子豪爽的笑聲:「哎呦喂,是秀梅來了啊!我這就出來!臭小子,你四姑來咱們家了,還不麻溜兒的趕緊出去迎你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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