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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零三六章 你死的話,這個槍下一個崩掉的人就是我 文 / 桑藍

    年夜飯,團圓飯,可是一個大餐桌,空著兩個座位,看著心裡就覺得空落落的。

    陸叔和琴姨沒有回來過新年,何蔚藍私下問陸承佑怎麼不回來?陸承佑開始不想回答,被她問得煩了,他說是兩人身體不好,坐飛機吃不消,就不回來了。

    何蔚藍一聽就知道他是在敷衍她,就跑過去問羅叔,同樣的回答。

    兩個三個都是同樣的答案,容不得她不相信,但天生何蔚藍這麼一種人,喜歡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更習慣把事件的原因望自己身上攬,特別是那些不好的事情。

    比如,她就認定陸叔琴姨沒有回來就是他們不想見到她,他們是疼愛她,但是她卻罔顧他們的疼愛,讓他們徹底傷透了心。

    「不管不願不願意,反正年後,我要去見陸叔琴姨。」

    除夕夜,大家出來看煙火,何蔚藍也不知道怎麼的就又提起了陸叔琴姨,當時陸承佑在她身邊,在她說了很多,他硬是陰沉著臉一句話不說後,何蔚藍氣惱的扔下這句話就走了。

    春節過得最開心的就屬杜牧晟和陸老爺子了,陸老爺子很喜歡看煙火,杜遠就買了很多煙火,天一黑,就放,絢麗的煙火爆炸在夜空裡,真是美極了!

    何蔚藍看著仰頭望著天空笑得皺紋都擠在一塊的陸老爺子,心裡一陣陣的揪痛,若不是看到,她真的無法想像他若是真正笑起來會是什麼樣子,也許是因為以前的他太嚴肅了,而她又太敬畏他了,她甚至連幻想一下都不敢。

    現在她看到了,卻寧願這是浮夢一場。

    他的笑,沒有煩惱,可是誰又能知道裡面包含了多少辛酸和眼淚,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口口聲聲的叫著藍丫頭,而不知道藍丫頭就站在他的眼前,他空空落落的心底裡始終有那麼一份內疚自責壓

    著,即使她從沒有怪過他,但是他卻無法將那份愧疚排除。

    他經常會把陸承佑誤作自己的兒子,喚子宵的時候,他的臉上就會閃現一種別樣的光彩來,甚至那渾濁的眼睛也會發光,他誰也不認得,卻記得每一個人。

    何蔚藍仰頭看天,正巧一個梨花煙火爆裂開來,點亮了半個天空——

    正月初三,春節的氣息還很濃,何蔚藍起了個大早,她想去看看陌笙,也想去看看院裡的孩子們。走下客廳,見客廳裡坐了個人,嚇了一跳。

    「今天怎麼起那麼早?」

    要知道,他總裁日理萬機,春節也不放假,工作到半夜,每每都是做好了飯,她上去喊人,他才墨跡著起*。這次天剛亮就起了,瞧瞧那發青的眼圈,青色的胡茬,一猜就知道昨天又熬夜了。

    陸承佑不說話看著她,何蔚藍想轉身就走的,但還是退了回來,給他泡了被熱牛奶。

    「趁熱喝了,然後上樓睡覺。」

    他還是那個傻樣,何蔚藍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走,陸承佑蹭的一下子跳起來。

    「我和你一起去。」

    「不要!」

    她立即否決,推他進屋,推了半天推不動,他拿開她的手,逕自往外走。

    「你又不會開車,怎麼去啊?」

    「我讓司機送我。」

    「司機昨天說他吃東西拉肚子,今天請假。」

    「你胡說,他昨天明明答應過我的……」

    何蔚藍不再說話,快速走了幾步跟上去,一圈捶在他的胸口上,「是你對不對?」

    陸承佑抓住她的手,冰涼冰涼的,他拿到嘴邊喝著氣,搓著,看著她,帶笑的眼睛裡閃過狡黠。

    「難道你不想讓我陪你去?」

    「不想。」

    何蔚藍的臉有些紅,聲音還是賭氣的語調。

    陸承佑在手背上偷偷啄了一口,「可是我想陪著你。」

    他說完,拉著她往車庫走去。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爺爺患了老年癡呆?」

    這句話她早就想問了,今天逮著空了。

    「我沒有直截了當的告訴你,是害怕你接受不了,不過,我覺得當時我已經描述得夠清楚了。」

    陸承佑目不轉睛的盯著前方。

    何蔚藍半天沒吭聲,突然像是想到什麼似地抬起頭,水漾的大眼裡冒著怒火。

    「你是在含蓄的說我笨了?」

    陸承佑眼裡閃過一絲笑意,立即掩飾過去,無辜的看了她一眼。

    「我可沒這麼說。」隨即又加道:「不過,你還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陸承佑!」

    一聲怒吼響起,車子在滑過一個巨大的彎後,陡然停下,何蔚藍愣了一下。

    「你幹嘛?」

    「下車,我有話說!」

    陸承佑沒看她,推開車門下去。

    都說孩子的臉,六月的天,說變就變,要她說,這男人的臉色比變色龍變得還快,完全不給人反應的時間。

    何蔚藍氣沖沖的摔下車,走到他面前,也不看他,不好氣得說道:「有什麼話,就快說,我趕時間!」

    「拿著!」

    陸承佑突然抓起她的手,塞給她一個東西,硬硬的涼涼的,何蔚藍疑惑的扭頭看去,一把手槍!

    何蔚藍嚇得差點扔了出去,被陸承佑一把握住,「你,你要幹什麼?」

    她顫抖得語不成調,手也是,若不是他握著,槍早就落地了。

    陸承佑將槍口對著自己的心臟位置,黑眸緊緊盯著瑟瑟發抖的何蔚藍,何蔚藍害怕得幾乎要放聲尖叫,又掙脫不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將自己的手放在握把處。

    「之前我們就約定過,你去看爺爺,我給你一條命,你實現了你的承諾,現在也是我兌現承諾的時候。槍裡已經上了子彈,只需要輕輕一扳就可以了。」

    他微微笑著,輕輕說著,慢慢閉上眼睛,手上卻一直在用力,用力……

    何蔚藍也在一直用力,用力,用力到嘴唇咬出血,依然抵不過他的強勢。

    在他的黑眸下,她的眼淚硬生生被逼了出來,滾燙的滑落下來。

    何蔚藍在堅持,她明知道自己抵不過他的力量,也不知道在堅持什麼,她知道自己開口說話,她就不用在這麼

    吃力的抗衡下去,可是,她就是死咬著唇不說話。

    她以前就是太容易妥協,才會屢次受到傷害,這次,她一定要堅持,堅持……

    她去看看爺爺是出於對陸家的一份恩情,和他陸承佑一點關係都不沾,他欠了她那麼多,用他的命來償根本就

    不夠,他應該受到更深更重的責罰。

    他只有活著,才能接受更深重的責罰。

    「看來你是不屑於殺我,那讓我自己了斷吧!」

    他忽然從她手裡奪回槍,將她推開,何蔚藍被他推到在地,看著他一一點點收緊的手指,像是那槍口對著的是

    她的胸口,終於,她喊出聲。

    「如果你死掉的話,這個槍崩掉的下一個人就是我!」

    說完,她緊緊的閉上眼睛。

    好久,沒有聽到槍響聲,她慢慢的睜開眼,看到一雙黑眸,那黑眸裡像是緩緩流動著一縷如月華的光芒,帶著微弱的笑意,卻像是獲得天下一樣驕傲。

    她渾身在顫抖,可她還是蓄積力量,匯聚在右手上,對著那半邊俊臉狠狠的重重的閃了過去。

    力氣用盡了,她擦掉眼淚,拒絕他的幫助,竭力撐著虛脫的身子,搖搖晃晃的往車裡走去。

    邊走邊哭。

    他在逼她,他就是那麼瞭解她,知道什麼方法可以讓他不費一兵一卒的就可以將打得丟盔棄甲,繳械投降,而

    她就是那麼的軟弱,每一次都被他逼得無路可退,乖乖的走他為她安排的路。

    現在她這個樣子,也不適合去見誰,悶悶的說了句:「我要回家。」

    陸承佑便把車子調回了頭,她所謂的家,他已經默認為是陸家,他就是這麼霸道,從不給她說明的機會。

    一路沉默。

    「對不起,我錯了,下次不敢了!」

    「我以為你恨我,畢竟當時你很決絕,所以我,我……對不起,我錯了,別生我氣了好不好?」

    「別哭了,你知道我最見不得你的眼淚,我心疼你,你別生氣了,氣壞了身子就不划算了。」

    「你覺得怎樣解恨?打我吧?罵我吧?要不真就一槍崩了我!哎,藍,你別這麼倔好不好?你能不能扭頭看我

    一眼?」

    ……

    任是陸承佑道歉,認錯,輕哄,她就是正臉不給一個,半側個身子趴在座椅上生悶氣,對,就是生悶氣,氣他,更氣自己!——

    幾聲汽笛響,聲音急促而煩躁,聽起來就知道主人心情不好,下人飛快的跑過去開門,心裡一直納悶,怎麼才出去一會兒就回來了?

    那邊陸承佑停下車子,又很快的下車要去幫何蔚藍開門,等到他還沒跑到另一邊的車門,何蔚藍已經大力的甩

    上門,冷著臉,也不看她一眼,直接走進屋去,原本想要上去幫忙的下人見此狀況,紛紛打住腳步,躲在一邊,然

    後他們就看到,他們那個冷酷霸道的少爺跟在小姐身後,像個小跟班似地,不過看上去小姐心情不太好,都不怎麼

    理他。

    杜遠剛從樓上下樓,就看到何蔚藍走進來,一臉的怒氣,他納悶,「小姐不是說想去看看朋友嗎?怎麼這麼早

    就……」

    他的話沒有說完,然後他看到進來的陸承佑,臉色也不怎麼好,不過仔細看他總覺得少爺那眉梢挑得高高的,

    他心情好的時候一般都這樣,但是他那張臉又不像心情好,看向何蔚藍時充滿歉疚。

    「突然心情不好,改天再去。爺爺醒了嗎?我上去看看。」

    何蔚藍隨口找了個理由,一巴掌拍掉陸承佑的手,望樓上走去。

    「哦,還,還沒醒。」杜遠結巴道。

    「我也去看看爺爺。」

    陸承佑沒臉沒皮的跟了上去。

    杜遠看著他們的背影,無奈的搖搖頭,他心裡很清楚,小姐雖然回來了,但並不代表原諒了少爺,所以自回來

    後,小姐對少爺的態度總是冷冷淡淡的,還好少爺是真心反悔,眼看著小姐就要被他軟化了,誰知道今天就出去了

    那麼一小會兒,事情好像又回到了起點,甚至是更糟糕,瞧小姐剛才那怒氣衝天的模樣,估計那氣要完全消,又待

    少爺費上一段時間了。

    何蔚藍見陸老爺子還沒醒,就沒過去打擾,推了自己門進去,砰的一聲關上,落鎖,任陸承佑在外面敲得震天

    響,她就是不開,埋頭趴在*上。

    混蛋,王八蛋,壞蛋!

    她想一切可以罵人的詞,可是想來想去,她也就想到了這三個詞,於是這三個詞就循環著使用,在心裡不知道

    將他罵了多少遍。罵得累了,竟然就睡著了,再睜開眼睛時,已近中午。

    她起來先去陸老爺子房間看看,裡面沒人,這個時候應該是被杜遠推出去散步,曬太陽去了。

    她下樓,客廳裡只有張媽在打掃衛生。今天早上還是空的角落裡,現在放滿了一箱箱的禮物,她四周看了看,門口的衣架上,多了一條女性的長絨外套。

    「有人來過嗎?」

    她問得隨意,走到吧檯前倒了杯熱茶。

    王媽的眼神有些閃躲,低著頭不說話。

    何蔚藍想了想,看來來的這位一定是和陸承佑有關了,不過這也是不容置疑的事情,看看那價格不菲的貂絨大

    衣就知道了,說不定又是哪個祁小姐或者是關小姐了。

    她看了看侷促的張媽,笑了:「你不想說就算了,我只是隨便問問。你做事吧,我出去看看爺爺。」

    「小姐!」

    張媽突然神經質的叫住她,帶何蔚藍回頭看去,她又訕訕著不說話,只是笑笑:「沒,沒什麼,我是要小姐多

    穿件衣服,外面雖然有太陽,但很涼。」

    何蔚藍笑著點點頭,「謝謝。」

    扭頭往外面走去,她沒有看錯,她分明從張媽眼裡看出了一絲驚慌。

    冬日裡的陽光,柔和得近似不可思議,天氣是很涼,但有了這陽光,涼意也少了很多,好久沒有見到這樣的好天氣了,何蔚藍渾身上下透著一股酥麻的舒服感。

    她穿過草坪,朝羅叔經常帶爺爺去的那個小花園走去,剛走到假山,她隱約聽到聲音,是女人的聲音。

    她想起了衣架上那條貂絨大衣。

    她趕緊藏在假山後面,確定自己不會被發現了,才偷偷的探出頭,小花園裡,陸老爺子坐在輪椅上,一個女人

    蹲在他前面,是背對著她的,穿著一件卡其色的套頭毛衣,大波浪的栗色長髮披在身後,風一吹,像是水面蕩起一陣陣的漣漪。

    她在和陸老爺子說著什麼,還時不時的抬頭和杜遠說上了兩句。

    她們的距離太遠了,聽不清她在說些什麼,看她們笑得那麼開心,何蔚藍心裡更想知道他們在談論些什麼,四

    處看了看,發現離他們不遠處有一叢綠色植物,她看了看地形,貓著腰,順著假山,躲在了綠色植物下。

    她扒開一條縫,看到了那個女人的側臉,精緻的五官,高貴的氣質,正是前段時間頻頻出現在陸承佑身邊的關

    心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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