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那柄「驀然」劍,和上次看煙火時,他送的祖傳古玉,妙如特意收放在了一起。隨後,兩人一道,前往國公爺所住的正院請安去了。
在回來的路上,作為新媳婦,妙如特意拉著夫君,一起去曹氏的院子裡去問安。
「不去!她還沒害夠我啊?!」羅擎雲臉上烏雲密佈,甩開她的手。
「畢竟她是你名義的母親,即便是不顧惜她,也得給八弟、五妹做個好榜樣。如今他們都長大了,都有自己的心思了。以後,若他們的子女也這樣對待咱們,你心裡會怎麼想?」妙如耐下性子來規勸他。
聽她這樣一解釋,羅擎雲臉色稍霽,說道:「若是明白事理的人,自然會體諒他們的哥哥,想不通我也不太在乎。從小到大,他們就沒當自己是羅家人,整日跟些上不得檯面的混在一起。」
就知道他連這點面子情都欠奉。
妙如無奈地搖了搖頭,她之所以在這上面出力,就是為明年掌家作鋪墊的。
到時,她勢必會跟曹氏出去交際,若還劍拔弩張的。她這主持中饋之人,臉上難免無光。
「可是,公公他是在乎的,若不希望他傷心失望,有些事還是只能迎合。畢竟,你將來要繼續家業的。容人之量都做不到,到時人家會瞧不上咱們府裡!」
其實,羅擎雲何嘗不知裡面道理?只是積怨已深,一下子拉不下面子罷了。
妙如也不逼他,用親身經歷來打比方:「小的時候,二妹的母親把我叫到她院子裡,刺我沒親娘以後難嫁,還說不如過繼給二伯母。我還不是忍下來了。有時想想。為自己在乎的人,受點委屈不算什麼。況且,咱們這麼做。不是為了不留把柄,讓人說嘴嗎?!」
羅擎雲猛地抬頭,憐惜地望著妻子。問道:「她竟然這樣待你?鳩佔鵲巢,還倒打一耙。讓她躲進尼姑庵裡,算便宜她了!」
「你不知後面的事,她從假出家成真出家了。不說這個了,咱們成親後,目標就更大了,不能讓人捉住把柄。」
羅擎雲低頭不語,沉吟了半晌。然後擺了擺手:「我知道,為了咱們將來的孩子,也得作出做個榜樣來不是,咱們走吧!」
他倆一路迤邐而來,進了曹氏所居的院落。他們到時,正好碰到羅擎風和羅逸芷也都在。
見到他倆來了,那兩位小的,嘴巴險些都合不攏了。
羅擎雲和妙如先後跟曹氏行禮後,跟在妹妹後頭,羅擎風不情不願地。也向兄嫂也行了禮。
相比哥哥的敷衍,羅逸芷顯得更為熱情。寒暄完畢,她馬上就躥到妙如跟前,挽住她的手臂說道:「四嫂。書院的同窗們都十分想你,有的還向我打聽,問你還要不要去教她們了?」
妙如聽到後,臉上綻開笑容,回握她的手,問道:「妹妹是怎麼答的?」
睃了她四哥一眼,羅逸芷道:「我哪敢隨便應答,說先來問問。」
妙如也朝丈夫瞟了一眼,「今年可能沒時間了,以後再說吧!」
羅擎雲肅穆的神情微動,想了一會兒,突然出聲建議道:「要不,等下雪後,請她們來府裡來玩吧!到時讓你嫂子,陪著她們在湖邊賞梅!到時她應該有空了。」
他這提議,讓羅逸芷頗意外,她當即喜上眉梢。一下子跳到哥哥身邊,扯住他的袍角問道:「四哥,你是答應了?」
羅擎雲顯然不太適應這種親暱舉起,他掙脫開妹妹的手,斂起笑意,又補充了一句:「僅限於你們女子書院的人。」
「為什麼?」羅逸芷還想請曹家的表姐妹們,顯擺她的新同學呢!
「能進得了擷玉書院的,不是珠玉,就是蘭蕙,對她們品性,四哥比較放心。至於其他人嘛!不請也罷!」他朝向妹妹的眼睛,若有所指的答道。
他們兄妹倆聊得熱鬧,被忽視許久的曹氏,輕咳了一聲,「我有些頭暈,芷兒,你扶我進內室。其他人請自便!」
此言一出,在場的人頓覺尷尬,羅逸芷嗔怨地朝母親望了一眼,向哥嫂告了聲罪,她嘟著嘴巴跟曹氏進了裡屋。
等母親進屋了,羅擎風也懶得陪在這兒耗著,拱了拱手就跟兄嫂告了辭。
跟相公對視一眼,妙如露出一絲苦笑。她起意的破冰之旅,就這樣無疾而終了。
羅擎雲輕哼出聲,拉著妻子也離開了。
屋內,曹氏遣退下人,一把將女兒按在椅子上。
「你怎麼回事?前兩天拆你老娘的台,今天又巴巴地跟那兩個攪到一起去了!」
「他們是女兒的兄嫂,怎麼不能到一起去?」羅逸芷翹起嘴巴問道。
曹氏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還小,不懂人情世故。以為現在對你好,他們就真是好人了?那女人連自家繼母,都逼到尼姑庵去了,她能真心對你好?」
「這事我也聽說同學私下議論了。她繼母害了人性命,怕官衙追究,自己躲進去的。」她替妙如辯解道。
「不是她攛掇起來的才有鬼,人家早不告,晚不告,事情出來了就開始落井下石。」曹氏一臉的不屑。
羅逸芷一臉茫然,喃喃道:「那女人不該離開嗎?她畢竟犯了事,娘親您的意思,女兒有些不懂……」
「說的是你四嫂,你四哥娶她進門,就是對針對我們母子來的,你又知道些什麼?」曹氏也不再遮掩,直截了當地告訴女兒。
羅逸芷驚愕地抬起頭,不解地望著母親。
曹氏又補充道:「他從小是怎麼對咱們的,你應當知道!若是你爹爹不在了,這府裡還有誰能護著咱們母子?是宮裡的皇后娘娘?還是你三叔三嬸?真心護著你的,只有你娘和八哥。」
羅逸芷半信半疑,囁嚅半晌,才說道:「可我看四嫂,她不是那樣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才認識幾個人?」曹氏有些煩躁,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把女兒打發走後,她讓人叫來心腹,叫霍婆子的老婦人。
「春芬那裡可有什麼消息?」曹氏壓低聲音問道。
「她報告來說,蒼筠院上屋守得跟鐵桶似的,她根本找不到人搭話。院子裡的四位小丫鬟,雖是從她娘家帶來的,可也不能湊到跟前伺候。就一個叫茶香的小姑娘,能進到裡屋。不過,她祖母是從小陪在主子身邊的,人很機靈,根本搭不上話。」老婦人一臉沮喪。
「她的飲食都跟世子是在一起的?」曹氏瞥了她一眼,不動聲色地問道。
「是的!」霍婆子點點頭,一臉討好地加了句,「聽說陪房中有個從小侍候大的,主動來做了廚娘,現在,跟萬婆子共同掌管那院子裡的伙食。」
「哦?」曹氏眼神一黯,「沒想到她還挺警醒的,還自己帶廚娘來。」
「夫人,那該怎麼辦?」霍婆子上前請示。
「這事先緩一緩,等她男人不在府中的時候……」曹氏唇邊露出一絲神秘的笑意。
「那夫人為何還要在明面上針對他們?」霍婆子越發琢磨不透主子了。
「哥哥教的招,說這樣他們就會放鬆警惕。」曹氏蹙起眉頭,臉上也有一絲困惑。
霍婆子道出了她的疑問:「那不是明面上提醒他們嗎?」
「我也不太明白,不過,這樣反倒正好,也不用我假裝了。」曹氏一臉輕鬆。
出了曹氏的院落,妙如有些納悶:「她為何不跟公公住在一起?」
羅擎雲隨口答道:「祖母當時重病時,要她到榻前伺候,她裝病想偷懶。祖母勃然大怒,勒令爹爹將她搬離我母親原來的院子,說是怕染病。還讓他發誓,不允許那女人再踏進正院一步。後來,八弟出世後,爹爹才會時常過這邊院子來。」
妙如聽得目瞪口呆,過了半晌才回過神來:「那公公不是跟她,這樣……」
羅擎雲望了妻子一眼,接著說道:「爹爹長年在邊關,回來的時候不多。她仗著年輕貌美,使盡招術留他在院子裡。曹家退親風波後,就不怎麼去了。」
他抬首望著前方的山影,喃喃自語道:「有時真不懂爹爹,明明就……我也覺得奇怪,唉……子不言父之過。總之,你以後遇到了她,盡量得小心。最好把袁嬤嬤給帶上,讓她擺不了婆婆譜,找不到發作你的由頭。」
妙如心想,這曹氏一位正房夫人,怎地混得跟妾室一樣了。難怪,上流社會的那些夫人們,老早就不太搭理她了。小姑的教養更是一團糟。還沒她這沒娘的孩子,小時候得到的機會多。
「不說她了,我帶你上霞熏閣去。那裡是府裡的最高處,可以鳥瞰羅府的全貌。」羅擎雲拉著她的手,朝前邊走去,要帶她欣賞湖光山色。
跟在夫君的身後,妙如亦步亦趨地朝頂層邁進。
當到達最高層時,她突然感覺眼前開闊一片。
羅擎雲把她帶到欄杆邊,指著遠處的景致,提醒道:「你看,那邊就是勇毅公府的高家,高伯伯跟爹爹是發小,兩人在一起經常互相拆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