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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62章 尷尬人行尷尬事 文 / 綾羅衫

    胡氏這種作派,連蔣呂氏都服了她啦!不過蔣呂氏忘記了,自己和胡氏,其實就是一個半斤,一個八兩。{}

    「分給你的豬前腿,就只有這些了?」蔣呂氏不陰不陽地問。

    「可不是嘛!你兒子你孫子都愛吃啊!就這些,還是從我嘴裡省下來的呢!」胡氏大言不慚地回答。

    事實是,胡氏比哪個吃得都多,肉還在鍋裡呢,她先挾一塊說嘗嘗熟了沒;一會子又說嘗嘗鹹淡;再過一會又說嘗嘗香不香;就這麼左嘗右嘗的,肉少了一半下去。

    蔣老爺子沒在意蔣呂氏和三兒媳兩個正明槍暗箭地鬥嘴,他面對著堂屋正中香閣上的祖宗牌位,點上兩枝紅燭,插上三枝香;等蔣呂氏領著媳婦們擺好祭桌,這才開始燒黃紙,又跪下,雙手合十禱告著。

    蔣老爺子拜畢,一家子才按長幼順序先後磕頭作揖。

    蔣呂氏也將手洗淨,在堂屋裡燒起紙錢;紙錢快燒完時,蔣大拴燃起一掛鞭炮,辟哩啪啦的聲響中,年夜飯這才算開始了。

    林氏還在灶屋裡煮包袱餃子,騰騰的蒸汽包裹著她,使得林氏象雲霧繚繞中的仙女似的,又美麗,又不真實。

    煮好的餃子放在做好的湯料裡,上面撒些細細碎碎的蔥末,鳳來蘸著剁碎的臘八蒜咬上一口,只覺得滿嘴溢香,別提多好吃了。

    再看胡氏,那真叫吃著碗裡,看著盤裡。

    一雙吊梢三角眼滴溜溜轉個不停,哪樣菜好,她筷子伸出的頻率便越高,腮幫子鼓鼓囊囊的,還在不停地往裡塞。

    又不時地幫著她兒子多寶夾菜:「崽啊,這個味道好,多吃些!」

    也沒忘了顧著蔣三貴,一個勁兒示意他別吃虧,揀好的吃。

    蔣三貴哪用著她提醒啊,運筷如飛,一張大嘴猛吃猛嚼,根本沒有停過。

    若不是蔣呂氏的阻止,他早把那條紅燒鯉魚乾掉了!筷子往魚身上伸了好幾次,都被蔣呂氏及時地拔開,嘴裡念叼著:」年年有餘!年年有餘!「

    鳳來只在一邊冷眼旁觀。對這樣的人渣,她早就無話可說了!

    席上,林氏的手藝自然廣受好評;伶兒做的那道田鼠干,也得到一致的讚譽。連蔣呂氏都不免問了一句:」這是啥肉啊?這樣好吃!「

    鳳來趕緊溜了一眼蔣二牛,拿眼睛示意他別說實話。

    蔣二牛清了清嗓子,這才說:」是我在山裡打的一隻野兔子。「

    蔣呂氏就沒有再問下去了。

    胡氏筷子不停嘴不停,哪有閒功夫說話啊?

    蔣三貴也是直撐到嗓子眼,再塞就要嘔出來的地步,這才放下筷子。

    多寶呢,已經躲了好幾次胡氏伸到嘴邊的吃食了,他沒好氣地說:「都說了吃不下啦!」

    說著就從凳子上溜下來,跑到院子裡去玩了。

    胡氏見人都跑了,順勢又自個兒吃了,一邊吃,一邊連打了幾個響嗝兒。

    鳳來不想看見她那付貪婪的吃相,早擱下筷子和伶兒、俐兒說著話。

    眼見得一家子都吃好了,林氏便自動自覺地收拾了碗筷去洗,福來心疼她娘,搶著要洗,林氏說今兒碗盞多,還是她來洗好了。

    多寶被胡氏唆使著,張口就對蔣老爺子說:「壓歲錢,壓歲錢!」

    鳳來一直在暗中觀察多寶,發現他相當正常,沒一點腦子有問題的跡象。

    蔣老爺子樂呵呵地說:「有,有,爺爺早就準備好了哩!」說著就讓蔣呂氏幫他把紅紙包好的銅錢拿來。

    勤來一聽,揚聲嚷道:「快來,爺爺發壓歲錢囉!」

    「今年的壓歲錢有多有少,誰手氣好,拿到的就多!」蔣老爺子說著,當著孩子們的面,就把一堆紅紙包散開擱在桌上。

    話音未落,孩子們都嘻嘻哈哈伸手去搶,連鳳來也不例外,她覺得這樣挺好玩的。

    結果搶到手拆開一看,紅紙包還是一如往年的八枚銅錢;勤來的大眼睛骨碌骨碌轉著,問完了運來,又問鳳來,連多寶和多壽也問過,這才撅著嘴道:「爺爺騙人麼,還不是一人八枚銅錢啊?」

    蔣老爺子正在抽旱煙,聽了這話,把煙嘴抽出來,放聲大笑:」哈哈哈哈!「笑聲裡有說不出的愜意和舒暢。

    孩子們也像揀著了笑似的,一個個嘰嘰呱呱的笑了起來。

    連蔣大拴和蔣二牛,蔣三貴三個大男人也看著呵呵直樂。

    正高興著呢,胡氏突然板著一張臉闖進來,沉聲喊蔣三貴道:」你來你來!「

    蔣三貴先是坐著不動,懶懶地道:」啥事啊?等會兒再說吧!「

    胡氏眉頭象打了結似的皺著,那雙三角吊梢眼一瞪,直接從裡頭飛出一支無形的冷箭。

    蔣三貴沒法子,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起身向門口走去。

    蔣呂氏還沒到老眼昏花的時候,自然把這一切盡收眼底,不滿地說:」又咋啦?把自家男人不當回事,倒像吆喝兒子似的!「

    又瞟了蔣三貴一眼,見他一付沒骨氣的模樣,登時氣不打一處來地嘟囔著:」就差沒被老婆拴在褲腰帶上啦!「

    蔣三貴只當沒聽見,才出門,被胡氏一手揪住耳朵,就往他們住的東廂房裡拎。

    蔣三貴一手護住自己的耳朵,一邊掙扎,小聲道:「你幹啥哩,幹啥哩?有話不能好好說呀?」

    話是這麼說,他的聲音裡,卻露著形容不出的心虛。

    胡氏懶怠理他,把他的耳朵揪得更緊啦!因此蔣三貴只得老老實實被胡氏揪住了回自家屋裡。

    一進屋,胡氏就踹了蔣三貴一腳,聲音壓得低低地嘀咕了一句什麼,堂屋裡的人自然是聽不清楚的。

    蔣老爺子也稟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策略裝糊塗,緩緩給孩子們講壓歲錢的故事:」傳說,古時候有一種身黑手白的小妖,名字叫祟,每年的年三十夜裡出來害人。它用手在熟睡的孩子頭上摸三下……「

    講到這兒,多寶驚叫一聲:」身黑手白的小妖好可怕!「

    蔣呂氏連忙把多寶扯到懷裡:」不怕不怕,爺爺不過是講故事哩!「

    勤來拿手指頭在臉上刮了兩下:」羞羞羞,多寶膽子小得像老鼠。「

    多寶一聽,就從蔣呂氏懷裡拱了出來,雙手叉腰道:」我的膽子才不像老鼠那麼小,我起碼有貓那麼大!「

    逗得眾人都笑了起來。

    勤來難得聽蔣老爺子說故事,於是催道:」爺爺你接著講啊!「

    蔣老爺子便道:」被祟摸了的孩子,就會得病;病好了,也變成了癡癡呆呆的傻子。後來,人們年三十夜就點亮燈火,團坐不睡,稱為守祟。「」有一戶姓姓管的人家,夫妻倆老年得子,看得心肝寶貝似的。他們怕祟來害孩子,就用紅紙包了八枚銅錢逗著他玩兒。「」這孩子拆開又包上,包上又拆開,玩累了睡去,那八枚銅錢就放在枕頭邊。老夫妻哪敢合眼,就挨著孩子守祟。「」半夜裡,一陣狂風吹開了房門,吹滅了燈火,黑矮的小人用它的白手摸孩子的頭時……「多寶嚇得直往蔣呂氏懷裡鑽,還拿手把眼睛給蒙上了。

    多壽笑著說:「嗯,多寶膽子確實比老鼠大那麼一點!」」

    勤來擺手道:「別吵別吵,聽爺爺講!」

    蔣老爺子接道:「說時遲那時快,一道亮光****而出,那祟急忙縮回手,尖叫著逃跑了。」

    勤來這才鬆了一口氣,多寶也不怕了,一雙小眼睛亮亮地看著蔣老爺子;兩人異口同聲地問道:「爺爺,咋回事呢?」

    蔣老爺子吸了一口旱煙,這才不緊不慢地說:「原來啊,這八枚銅錢是由八仙變的,在暗中幫助孩子們把祟嚇退哩!」

    運來總結道:「我曉得了,後來大傢伙兒都學著這家人,在年三十夜裡,拿紅紙包上八枚銅錢,免得祟再來害小孩子!」

    蔣老爺子點點頭:「是啊!本來是壓祟錢,時間久了,就變成了壓歲錢。」

    鳳來也是頭一次聽說,當下恍然大悟地說:」原來壓歲錢是這麼來的!「

    她話還沒說完,就聽得東廂房那邊傳來胡氏的尖聲利嗓:」你個臭東西,把我的銀子偷哪裡去了?不老實交待,瞧我不把你的牛黃狗寶給掏出來!「

    估摸著胡氏是動手來著,蔣三貴不由得連連哎喲,又壓低聲音道:」你別這麼大聲啊,讓人聽見!「」你個不要臉的,自個兒做得出,還怕人家說?有本事你別做這樣見不得人的事啊!「

    胡氏無理還要強三分,更別說這會子她有理啦!

    鳳來一聽就明白了,敢情是在狗咬狗哩!應該是三叔偷偷拿了胡氏藏起來的銀子,現在東窗事發了。

    哼,這銀子還不是從我家敲詐來的?來路不正的錢,去路不正也是自然。鳳來心道。

    蔣呂氏哪聽得媳婦這樣罵自己的兒子?她生的兒子,除了她可以罵,幾時輪得到媳婦罵了?

    所以蔣呂氏的臉烏雲密佈,一陣風似的,立起身就走。

    到了胡氏屋裡,蔣呂氏掀開棉簾子,沒好氣地道:「今兒是什麼日子?你當著家裡這麼些人,存心跌三貴的面子,你以為你臉上好看吶?「

    胡氏故意在蔣三貴背上使勁拍了一下,嗔道:」瞧你做的下作事情,連帶我也沒臉啦!「

    這才轉過身來對著蔣呂氏說:」喲,娘你來評評理兒,都說男人是耙耙,女人是匣匣。他沒本事從外頭往家裡摟東西,我這個匣匣可是嚴實著呢!現在好了,把我存的銀子,他神不知鬼不覺的偷了去,也不知道干的什麼不正經勾當,我還不能過問一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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