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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39章 割稻與美食 文 / 綾羅衫

    終於到了可以收稻子的時候了。

    林氏娘家大哥林志成帶著兩個兒子雄赳赳、氣昂昂地趕過來幫忙。

    運來學堂裡也放了假。

    村子裡就是這樣,許多學生都要幫家裡幹農活。

    林氏娘家人趕到的時候,天才濛濛亮。林氏早已經割了肉,打了酒,買了豆腐,飯菜做好端上了桌。

    蔣二牛聽說大哥家今日割稻子,自然少不了過來幫忙;不但他來了,還找了三個幫手一起過來。還有一個是村裡的山子,他也是主動來相幫的,因為蔣大拴和林氏曾經對他不錯的緣故。

    林氏一邊招呼眾人上桌,一邊問蔣二牛:「你家稻子幾時開鐮吶?」

    蔣二牛憨厚地笑笑說:「也就是這幾天哩。換工的事我都已經說妥了。」

    每到農忙時節,村裡人就會互相換工。也就是一個人幫另一個人做一天或半天的活,被幫的這個人也會以同等的勞動返還給他。

    這種常見的互助方式,一聚就能聚齊好些個人。俗話說的:人多好辦事,幾天功夫,秋收就可以辦得妥妥貼貼了。

    象蔣二牛這樣的快手,多的是願意與他換工的人家。

    大傢伙兒麻溜地吃完飯,外頭也不過才放亮。

    鳳來跟到田里,見田里的水已經放干了,果然是好稻子,金黃的稻穗把秧壓得直晃,散發著清醇的稻香。

    大舅拎著自己的短柄長鐮刀,一邊彎下腰一邊告訴運來:「下刀要輕要快,刀口喏,要這樣往下斜點,提刀時要收腕,稍許帶點力就可以,屁股不要翹得太高,又累人又難看。」

    他嘴裡說著話,唰唰幾下,稻茬口刷刷齊,連下刀收刀的聲音也一輕一重很有節奏似的。

    運來連連點頭,臉上掩飾不住的敬佩神情。

    林志成很滿意自己的示範,慢慢直起腰,感歎到:「哎,腰不行了,年輕時我一天能割四、五畝稻呢,一上午都不用直一下腰!」

    鳳來見自家大哥速度就是快不起來,也曉得他沒法跟舅舅這樣的老把式相比。

    二叔見運來老是抬頭看別人的進度,便教他:「割稻子的時候,別老是直腰看別人,越直腰動作越慢;越看別人越落後。彎下腰,一個勁兒往前干,就成啦!」

    運來嗯了一聲,果然照著二叔的教導,速度比以前快了些。

    不過,水田里大部份水雖然已經排掉了,但還有少量的水,和淤泥一起被太陽曬過之後,運來只覺得雙腳插在其中,上熱下涼,又粘又膩,真不是滋味。

    而收割後的稻樁非常堅硬,一不小心就在腿上戳出一道道傷痕,再經泥水一泡,痛得不得了。

    鳳來年紀小,還不能幹這些活,就和福來、勤來在田埂上拔黃豆。那結滿莢的大豆,一個個很張揚地顯擺著自己的果實。

    幾個人將田埂豆連根拔起,摘去葉子,然後擱進背簍裡。

    福來說:「到時候一小把一小把綁牢,晾曬在自家的屋簷下風乾。十天半月後,找個太陽最烈的日子,把這些豆莢搬到谷席上曝曬,黃澄澄的大豆就像從娘肚子裡蹦出來的小娃娃,圓鼓鼓的可愛極了。還沒爆出的再棒打手捏,最後用竹篩篩過一遍,就成了。」

    對於鳳來來說,拔黃豆還是有些吃力的;豆莢也有些扎手,時不時還會看見令她汗毛直豎的毛毛蟲。但鳳來依然硬著頭皮幹下去。

    那邊運來正興致勃勃地割著稻子,許是用力過猛,竟然一鐮割在了向前邁進的右小腿上,當時就哎喲了一聲,心道:壞啦!

    他急忙擼起褲腿一看,兩層褲子都割裂了,小腿正中一道約摸三寸長的口子,鮮血正汩汩地往外冒,運來不由得從牙齒縫裡嘶了一聲,確實挺疼。

    環顧四周,也沒有什麼可以止血的東西,運來隨手就從地上抓了把土按在傷口上。結果血沒有止住,把土也給浸透了。

    運來不得巳,只得喊福來。

    福來連忙跑過來,鳳來和勤來聽他聲音很急,兩人對看了一眼,也跟著跑了過去。

    三人一見運來這樣子,都嚇了一跳。

    鳳來埋怨道:」大哥,你拿這麼些髒土按在傷口上,要是發炎了怎麼辦?「

    運來還說沒事,能把這血止住就成。又叮囑弟妹:」回去別告訴娘,不然她又該擔心了。「

    福來緊著用陶罐裡的水給運來清洗傷口。

    鳳來想著,都說童子尿能消炎,不妨試上一試。便拉著勤來道:」二哥,快拉泡尿到大哥的傷口上,有止血消炎作用。「

    這個時代的人們還是挺相信這個的,所以福來和鳳來背過身,勤來就照著做了。

    福來這才解下運來的束髻小巾,幫他包紮妥當。

    運來不願人說他偷懶,因此還是放下褲腳,拿起鐮刀繼續收割稻子。

    稻穀割下來後,用拌桶在田頭就把谷打下,將稻草曬在田間,稻穀則運回曬乾完事。

    所謂拌桶,就是在田間放一隻大木桶,直徑約兩米左右,木桶內有一個斜放的方格型木架,打穀子時,將收割下來的稻穗高高舉起,用力向木架上摔去,隨著「砰、砰、砰」的摔打聲,稻粒便脫離稻穗,掉進拌桶之中。

    鳳來看著二叔將一束稻穗摔打好幾下,才將稻粒全部摔下來。

    運來也跟著二叔的樣,可惜他沒有技巧,不是稻粒摔不出來,便是動作幅度過大,稻粒飛到木桶外的水田里去了。

    蔣二牛就教他:」摔一下把稻穗提起來抖動幾下,不能用力過猛,掉出去的稻穀可沒法子一粒粒撿起來。「

    當拌桶裡的谷粒沉積到一定數量後,林志成便用撮箕將其撮起,倒入裝稻穀的籮筐裡,裝滿兩羅兜就挑回曬壩晾曬。

    鳳來見自家田里,割谷子的,打穀子的,拖谷草的,大家各司其職,配合默契。

    而田埂小路上,挑谷子的你來我往,揮汗如雨,人人臉上洋溢著豐收的喜悅。

    不遠處的稻田里,伴隨著男人低沉的吆喝,通、通、通的打穀聲此起彼伏,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直看得人心中熱烘烘的。

    鳳來背著一背簍的豆莢回屋,見灶屋裡也是熱鬧非凡。」娘,咱家做啥好吃的呀?「鳳來揚聲問。

    林氏笑瞇瞇地答:」娘在做米絲哩。「

    原來林氏早在前一天就將米浸上了,起早將濕透了的米磨成米漿。此時正在做一種叫米絲的美味小吃。

    因為起早開始幹活,又是要下大力氣的活,所以眾人肚子也餓得快。林氏特意準備米絲,做為歇伙兒的食物。

    這歇伙兒,其實也就是幹活累了,停下點個火抽筒煙的時辰。

    灶屋裡有人專門燒火,做米絲可千萬不能中途熄火或是火苗不旺。

    土灶上,兩口鍋在同時開工。

    林氏立在灶前,腰上繫著圍裙,顯得那腰身的曲線特別好看。

    鳳來在邊上看著林氏操作。只見她娘左手端著一種特製的有圍邊的平底大圓盤,一邊還有個小小的掛鉤。灶邊還擺著一摞這樣的東西,而鍋裡的水,已經翻滾開來。

    只見林氏右手拿著湯勺往下一探,盛好一勺米漿,手臂微微一斜,米漿就倒入圓盤中,左手再輕輕一晃,米漿便聽話地平鋪在盤底。

    很快,這圓盤被沉入鍋底,略作停留又浮了起來。而林氏手腳不停地又弄好了第二個,接著第三個也下了鍋。

    一連攤了三個,林氏朝鍋裡瞟了一眼,見那成型的米餅此時已經顏色泛黃,曉得已經熟了,便手拿長筷,將筷子穿入圓盤的小掛鉤中一挑,圓盤穩穩當當擺在灶旁的方桌上。

    鳳來見四狗娘趕緊將圓盤浸到裝滿冷水的大桶裡過了一遍,麻利地一揭米餅的邊,倒入蔑篩子裡。

    另有人接過這米餅,用刀切成細絲。一邊切,還不時抓起來抖抖散,省得粘到一塊兒。

    切好了的細絲,還得端到屋外曬上一曬。

    女人們手腳生風,不多時細絲就裝了幾大篩子。

    鳳來聞著這香味,忍不住就吸了吸鼻子,一雙杏子眼滴溜溜地瞅個不停。她沒吃過這個呢,所以覺得誘惑特別的大。

    早被林氏睃在眼裡,不由得微微一笑,抽空把熱氣騰騰的米餅揭出來,往上頭抹了一點化豬油,再灑點兒糖,捲成一個餅筒,遞給鳳來。

    鳳來咬上一口,只覺得滿口生香,好吃得不得了。她很滿足地點著頭,嘴裡發出唔唔的聲音。

    林氏估摸著時辰差不多了,便切了點肥肉在鍋內煉出油來,再下切好的肉片,肉香味飄得滿屋子都是時,林氏舀了三勺水摻進去。

    等水開後,林氏利索地放入米絲,煮沸了再加些碧綠的蒜葉和鹽,便可以起鍋了。

    幾大碗煮好的米絲擱在桌上,每一碗的上面都蓋著幾片香噴噴的肉,綠油油的蒜葉子也那麼誘人,下面靜靜躺著乳白色的,細絲狀的米絲,煞是好看。

    看著就讓人流口水啊流口水!鳳來沒吃過這種米絲,自然是很想品嚐一番的。

    林氏乾脆將鍋裡的全舀出來,每個來幫忙的女人一碗,她們頭也不抬地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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